“你,去把济世瓶取来,用在这里。”辉牙略有踌躇,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可是……”乌鸦担忧地说,“就怕娘娘早已算到这步,您一把济世瓶用在这里,她就直扑花螺山,那小大王就危险了。”

“你说得有理,这个阴狠的婆娘,恐怕就是打着二取其一的算盘呢!干脆,你把小牙也领到这里,反正东海来回也就一天时间,来云鼓又被我带走了,料那婆娘也无计可施。”

“小的这就去办。”乌鸦领命而去。

胡纯听得心惊肉跳,正待琢磨理解一下,辉牙掀帘子进来,憨笑着道别,胡纯巴不得他快滚,虚与委蛇,出于一贯的劣根性,还笑眯眯地送他离开,贱兮兮地说:“大王一路走好。”

眼见辉牙变的那道烟飘没影了,胡纯一缩脖子,赶紧开溜!她的问题严重了,听乌鸦的意思,整个嘉岭都知道她三了,她算混不下去了。想想要背井离乡,狼狈离去,她难受啊!

锦玉山她还算熟悉,是座勉强称为山的小土丘,山口有座野狗夫妻建的其丑无比的山门,胡纯颠颠地往山门跑,刚跨出木杆半步,嗷的一声,尖叫着被电得飞跌出去,重重摔在一丈开外,残余的电火让她抽搐了好几下。

她揉屁股,又揉手肘,人的身子就是麻烦,手上没肉垫,屁股后面没尾巴,一摔就疼得要死。她定睛细瞧山门,什么都没有啊,那她怎么像被结界弹回来的?她起身走两步,上上下下打量山门周围,没有胆量再试,毕竟电一下太难受了。正巧一只田鼠路过,她抓田鼠是一绝,伸手就逮住,往山门外一扔——

田鼠被电得吱吱惨叫,也弹了回来,晕死过去。

看来真的有结界,胡纯心焦如焚,是辉牙怕她逃跑而设的么?

“您这是忙什么呢?”乌鸦总管含笑在她身后说话,出现之突然,把胡纯吓了一跳。

她现在觉得乌鸦这人有些阴森,总是笑着,对谁都和蔼可亲,可净干缺德事。他的笑脸和她的不同,她是天生的,他的却是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和他相处过几件事后,会觉得他的笑,真是一种恐怖。

“我怎么出不去了?”胡纯笑着问,她不想得罪他,毕竟之前已经不太愉快了,她要表现出记恨的样子,老乌鸦还不一定怎么阴她呢。见识过他对来云的殷勤,也听过他和辉牙商量对付来云,她真是不敢惹这位乌鸦总管。

“哦——”乌鸦冷笑着拉长声调,得意洋洋,“这个就是百寿山一宝,济世瓶的威力了。虽然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啊,大王对你可是真上了心,才把这件宝物给你用上了。”乌鸦理理袖子,一副胡纯应该领情的倨傲模样,“不瞒你说,大王的外室有过一些,品貌性格……”乌鸦上下打量了一下胡纯,贬损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都在你之上,大王也没舍得给她们用这件宝物,导致她们都丧命在来云鼓之下。希望你能体会大王对你的深情,好好报答大王。”

胡纯听得一肚子火,其他那些女妖是什么心思她不知道,她可是被硬抓来的!依辉牙这做派,那些女妖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心甘情愿的,死在来云娘娘手中,被乌鸦这么一说,都是应当应分似的!保护她不被杀,还要她感恩戴德?辉牙是不是就因为这么不要脸,才当上嘉岭霸王的啊?

“好了,你也回洞休息去吧,待我先安排了小大王,再来听你吩咐。”乌鸦虽然说得是恭敬话,语气却没多少敬意,合在一起听,简直就是嘲讽。

“小大王?”胡纯已经是第二次听这个称呼了。

据她所知,辉牙只有一个儿子能称为小大王,就是来云娘娘生的那位赤婴,因为天分极高,被天上的神仙选去当了仙童,所以嘉岭这些小辈一点儿的妖精都没见过他。来云娘娘也因为儿子的关系,和天界沾了边,身份地位很不一般,就连东海龙族这样的仙族都肯和她来往。

可乌鸦口中的小大王,明显不是天上那位。

乌鸦也没瞒她的意思,反而卖了个人情给她,指点她说,“这是当年莺歌仙子给大王生的儿子,莺歌仙子法力低微,怎么能与娘娘对抗,自然也魂归地府了。”乌鸦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大王特别看重莺歌遗下的这个儿子,一直心肝宝贝一样养在花螺山,济世瓶也一直罩在花螺山顶,这次是为了你,破天荒地把瓶移了过来,小大王也轻忽不得,所以只能也跟着过来做一两天客。”

胡纯没吭声,不就是辉牙私藏了一个私生子,怕来云下毒手,天天提防么。

“虽然吧,娘娘把小大王当肉中刺,可是,大王却一心要把嘉岭这份家业传给他,所以,胡纯啊,你要是把小大王哄好了,将来的好日子就多了。”

“呵呵。”胡纯干笑,乌鸦也真能忽悠,以他们提防来云的架势,来云对这个小大王是必除之而后快了,谁靠前谁跟着死,尤其是她。乌鸦不就是想让她好好招呼小大王,减轻他带孩子的苦恼么,这份心思谁看不出来?

乌鸦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胡纯又开始着急,看来这济世瓶果真厉害,她出不去,也得找个人给白光带个信儿啊!

念头还没落,就听白光在山门外小声地叫她,“老八——老八——”

胡纯真是笑哭了,擦着眼泪笑着说:“老白,你这辈子从未出现得这么是时候。”

白光跑到结界外,鸡贼地停住,一副自以为聪明的样子说:“刚才老乌鸦说的,我都听见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倒把胡纯问住了,她总想着找人来救她,可谁能来呢?整个嘉岭,法力高低且不提,能逆着辉牙的意来搭救她的,真是一个也没有。“只有找子孙叔叔试试了。”胡纯叹了口气,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好嘞!”没想到白光倒是很积极,还有几分雀跃的样子。

胡纯斜眼看她,冷不丁问她:“你是不是看上叔叔了?”

“嗯,看上了。”白光说得很是坦荡,“放心,我就算使上浑身解数也把他给你找来。”

胡纯听她着重说“浑身解数”这个词,心里一寒,阻止她说,“你可别用刺扎他啊!”

白光忙着跑路,回头啐她,“想什么呢!我也知道求人不能用强!”

胡纯绝望地看着她匆忙奔窜的背影,木然建议说:“老白,你看,我挺急的,你用人形跑着去,是不是可以快一些?”

白光又停下回头唾弃她,“我脸还没变尖,不能让他看见!”

胡纯忍了忍,又想用手捶心口了,“你用人形跑到他庙门口,再换回来,你看行不行,白大仙?”

第7章 逃难

胡纯就坐在山门边的柳树下等,她不在乎乌鸦知不知道她找人求救,从乌鸦把她打晕开始,她和乌鸦就等于翻脸了,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太出来,一个真笑一个假笑,瞧着彼此都挺客气。--*---*---

一个小孩从山路上悠悠晃荡下来,短胳膊短腿走得倒还挺从容。胡纯斜眼瞟了瞟他,这就是辉牙的私生子吧?看上去小小一个,也就人类二三岁的样子,粉嘟嘟胖乎乎,长得也特别可爱,怪不得辉牙疼爱他。

小孩也斜眼看胡纯,眼神老成,绝不是孩子的神色。“你也想出去?”他问,极其幼嫩可爱的脸上,有不衬年龄的忧郁,看着很古怪,像个老妖精钻进孩子身体一样。

“你有办法?”胡纯升起一丝希望。

“我要有办法,早就离开这里了。”小孩冷笑,眼睛里满是对胡纯智商的嘲笑,让胡纯十分不爽。

“老八,老八。”

一个圆脸的姑娘气喘吁吁跑近,正是去通风报信的白光。因为上次只看了一眼,胡纯总觉得这个人眼生,要不是靠她脸圆,都不得相认。

她向白光身后望了望,根本没有炬峰的影子,原本就已经凉半截的心彻底凉透了。看来是没人能把她从辉牙手里救走了,以她的本事怎么对抗辉牙?要不投靠来云娘娘?

“炬峰说……”白光在结界外停住,大口大口倒气儿,“他不用来,你不会有事……”

胡纯冷笑,她不是要嘲讽谁,她是心寒,笑容僵硬苦涩而已。不会有事?成了辉牙的小妾,在妖的眼中,或者像炬峰这样的地仙眼中,的确不是什么事。

“这是你朋友?”私生子突然两眼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光。

两个大人都无心理会他的发问。--*---*---

“炬峰不肯来,你又怎么打算?”白光也发愁了。

“他来不来,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声音冷冷地说。

胡纯和白光愣愣地四处看,只听其声未见其人,但声音里的冷血让人非常不安,胡纯连树后都看了几眼,不可能藏着人。她发现私生子脸色惨白,连连退后,一副大难临头的惶恐样子。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端庄威严,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令人胆寒。

是来云娘娘。

这就是传说中的隐身术吧,妖精对凡人施展没什么稀奇,但是能蒙蔽同类的眼睛,就需要高深的修为了。胡纯对来云始终厌恨不起来,虽然她杀人如麻,但毕竟曾是她的偶像。而且细想来云也很悲哀,找了那么粗鄙的丈夫不算,还总遭背叛,辉牙背地说起她的语气,胡纯都替她不值。

“娘娘——”胡纯笑得发僵,脑袋发木,客套话就自然而然出来了,“您亲自前来,这是忙什么呢?”

来云似乎没料到狐狸精这么自来熟,而且不知道死活,这个节骨眼上还笑眯眯的。她愣了一下,加倍阴森道:“来要你们的命!”

她也没想和几个卑微小妖多话,命字刚落,抬手就放出一道惊雷,电量之足,打在结界上火球四射,爆炸般噼啪响个不停。

胡纯吓得连连倒退,差点踩到私生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她身后了。

白光尖叫一声,吓得现了原形,簌簌簌窜进草丛,眨眼就不见了。她不是来云的目标,来云也没管她,任由她逃命离去。

来云的第一次攻击声势虽然浩大,却没能突破济世瓶的结界,胡纯和私生子惊恐之余,略略心安。

来云似乎并不意外,也不气馁,一手持鼓,另一只手凭空一晃,亮出一截长长的骨头,很像人的腿骨,质地却和石头一样,阳光照上会有微微的反光。

胡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那是什么,私生子却垮了脸色,尖叫一声:“蒲牢骨!”边叫还边后退,魂飞魄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声说,“吾命休矣。”

来云给了私生子一个赞赏的眼神,人就拔地而起,飞挂在一丈高处,淡淡道:“青牙,算你识货。蒲牢骨配来云鼓,雷电之能强悍数倍,别说一个济世瓶,就算菩萨的羊脂玉瓶也救你不得了。”

胡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来云鼓怎么会在来云娘娘的手里?不是给了辉牙拿去东海降妖了么?除非……这根本就是来云设好的圈套,辉牙拿走的那个八成是假货。

青牙已经略略定神,咬牙切齿道:“死婆娘,你竟问西海借来了蒲牢骨!今日你若伤我性命,我父王定然与你和西海结仇,鱼死网破,又是何苦?”

胡纯边哆嗦边瞪了他一眼,果然是他爹私生的,说话都一个腔调,这个时候还激怒来云,是嫌死得还不够快吧!

来云悬空而立,冷冷一笑,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和愤怒,“你以为你爹会为你的死而与西海决一死战?”

这句话显然问到青牙痛处,胖胖的小脸就低垂下去,白嫩小手也攥起拳。

“谁死了,对他都没有意义,只是死了而已。你,你娘,还有这只小狐狸……三天五日,他就又会找个新的,把你们忘得一丝不剩。”

胡纯笑容古怪,混合了悲愤,惊恐,怨恨和哀求,她仰望着来云,凄声道:“娘娘,同是可悲之人,你杀我们也于事无补,只要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她看了眼青牙,决定还是别带上他了,他和辉牙血脉相连,怎么撇得清呢。“发誓,再也不出现在辉牙面前,再也不出现在嘉岭,我……”

“住嘴。”来云不屑地一哂,“他当着众妖,舍我而去寻你,我若留你性命,颜面何在?”

胡纯还想求饶,只听咚咚鼓响,天地变色,瞬间由青天白日变得阴风怒号,很像那天神主出现。鼓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响,天色黑得快连周围都看不见了,还起了风,咵嚓一声,连天彻地的雷也劈下来了,随着鼓声的频密,雷也接连劈在近处,把地面都炸起了飞砂。

济世瓶的结界抵挡了一会儿,随着一声炸雷,轰然破损。胡纯抬手用袖子挡着风沙,看不清结界是怎么毁坏的,只见一个瓶子从天而降,在她身边摔得粉碎,差点砸着她。

“结界破了,快跑!”因为人小,被风吹得前滚后翻的青牙喊了一声。

胡纯这才一激灵,拔腿就向后山跑,她有点儿不放心青牙,回头一看,他被几道雷围住,左躲右闪,狼狈不堪。即便在这样的困境,他还能提醒她逃命,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胡纯有点儿无法弃他而去。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跑回去一把揪住青牙的后领,拎着他抱头鼠窜。

幸好她对锦玉山还算熟悉,后山有一条深沟,直通后面的瑶竹峰,只要躲进沟里,沿沟逃命,总比在平地当雷劈靶子强。

她用力一甩,把青牙甩到后背,命令他:“搂紧我脖子!”

狐狸本来就跑得快,人形虽然差点,但也算运动神经发达,胡纯跑着之字形,成功躲避了来云的几道强雷,眼看着到了沟边,来云也火了,咚咚咚急敲来云鼓,三道雷在空中合成一股,像火球一样直扑他们而来。

胡纯眼看不好,飞身一跳,还没等落进沟里,火雷已经劈在沟边,顿时飞沙走石,灰烟弥漫,胡纯和青牙狼狈摔入沟底,被气浪推得像轮子一样,滚出去不知道多远。

第8章 高人

胡纯跑得深一脚浅一脚,深沟是水瓢状的,开口小中腹大,头顶能看见的天就两巴掌大,天色暗如黑夜,再加上阴风灰砂,沟内几乎不可视物。来云不熟悉地形,在浓浓烟尘遮蔽中,很勉强地追寻深沟的走向,招来的雷电大多劈在沟边,大量的碎石泥土被劈落沟底,跑路更加艰难。

胡纯身后还背着一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小大王,脚底全是砂砾碎石,一走一趔趄,她是真想念自己的四个爪子,奔在这样的地形也能健步如飞,哪像人脚这么不顶用!

来云数劈不中,心火也炽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范围乱劈,雷电像下雨一样密集降落下来,轰轰的雷声也叠加起来,形成恐怖的一片轰鸣。

连绵的闪电把沟底也照亮了,来云在空中冷笑,她终于把狐狸精和私生子看得清清楚楚。几个响雷就落在胡纯脚边,胡纯一吓,脚一崴,连滚带爬地掉进一个地洞。

地洞非常深,像直通阴曹地府一般,幸好不是直上直下的,胡纯和青牙像两颗肉球,一路尖嚎着沿坡向下滚。胡纯滚得头晕脑胀,浑身剧痛,像要散架,终于咚的一声拍在坑底,青牙又一路尖叫着锤到她身上,压得她差点吐血。

“什么人?”坑底竟然有光,一个修长的,有些眼熟的身影逆光而立,气势十足地喝问。

胡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压在她身上的青牙推开,根本没精神回答他。

坑道里传来轰轰的雷鸣,异常迅速,而且越来越亮,一个火球追随他们而来,眼看着要喷出洞口。坑底十分狭小,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胡纯只能绝望地一抱头,好歹护住脸。

“放肆!”坑底人冷傲轻斥,胡纯觉得一股冷风迎着火球冲过去,火球已经从洞口跳出来,被冷风一撞,顿时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呼啸着飞了出去,在洞外撞地,发出刺眼的光亮和一声巨响。

胡纯被火球飞过的热度喷了一下,一回头,正赶上它撞地爆炸,差点被晃瞎,眼前白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坑底站着的居然是神主大人。

这里大概离锦玉山有一段距离,来云招来的风雷没有波及过来,窄窄的洞口外仍是阳光明亮。借着从洞口照进来的光,胡纯看清了周围,虽然是坑道的尽头,却是一个有出口的小洞,洞内非常狭小,三个人在洞里感觉已经非常拥挤了。

神主大人正冷着脸,目露凶光地看着她和青牙,虽然他没动,胡纯总觉得他似乎随时要送他们归西,反正不是友善无害的样子。

刚才翻滚下来的后果太严重了,胡纯脑子混浆浆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无名小洞里会看见神主大人。

洞内气氛正因凝固而显得异常凶险,只听来云在洞外冷笑。

“原来深沟通到这里。”

看来是火球爆炸给她指的路。

青牙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看来刚才的那顿翻滚对他的伤害很大,他已奄奄一息,对来云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雍唯听见来云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向洞内走了两步,显然不想让来云看见他,洞很浅,他走两步到了胡纯身边,也就到了尽头。

“既然天意如此,你们就认命吧。”来云哼了一声,咚咚的鼓声又响了起来,外面又是乌云翻滚雷电交加。一个响雷连着一个响雷往洞里劈来,可就是怎么都进不了洞。

胡纯本来害怕地退到洞壁上,见雷电都被挡住,不由偷眼瞧了瞧站在她身边的雍唯——看来是他布下了结界。胡纯暗自祈祷神主的法力高强一些,结界要比济世瓶结实,能抵挡住来云鼓和蒲牢骨。

来云的几道猛雷劈过,洞口竟毫无缺损,她终于停下手,阴冷地问:“洞内有哪位高人在?”

雍唯没有应声,眉头还是紧皱着,显得有些烦躁。

“这是我和辉牙的私生子,以及勾引他的狐狸精之间的恩怨,高人只是不巧遇上,没必要掺和到来云的家事里。”

来云一句话就点明了要害,并且自报了家门,能扛住她这两样法宝的高人,即便是个神仙,也犯不着管这事,毕竟这里还是嘉岭。

“只要把私生子和狐狸精扔出来,我绝不在此继续纠缠。”来云豪气地说。

胡纯立刻发现雍唯同意了来云的提议,他已经微微弯腰,想抓起地上瘫坐的她,估计又要像那天一样,把她飞抛出去。

“神主救命!”她也是太害怕了,而且脑子被晃荡得还没清醒,不管不顾地顺势一把搂住了雍唯的脖子。雍唯没想到她会这样干,直起身子想往后退开,反而把胡纯从地上带得立了起来,贴在他身上。

“神主救命!”胡纯颤颤巍巍地又说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这位的冷血,说扔就扔,都不带犹豫的,她必须死死搂住紧紧贴上。

雍唯站着没动,到底是狐狸精,这种娇怯妩媚的求救煞是动人,谁听了都会有些心软。

胡纯震惊地发现,雍唯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笼罩着,她贴得紧,这股气便也缠绕着她,简直像沐浴在三月春风里一样,头不晕了,身上也不痛了,像口渴的时候喝了一大口仙泉,像快要冻死的时候喝了口热酒,这种舒坦让她飘飘欲仙,神魂颠倒。她不知不觉更紧地贴在雍唯身上,拼命汲取这股仙气。

仙气在他咽喉处变浓,她贪婪地凑过去,寻着越来越浓的气息踮起脚来,最浓的地方是他的口鼻,胡纯简直被这种感觉迷得神志不清了,只要能吸到这种气息,死也心甘情愿。她重重地吻上他的唇,拼了老命地用力吸。

雍唯没有推开她,明知道她只是被他身上的神明之气迷惑,竟然有些享受她的献吻。他身上的神明之气对于下界的妖精如同罂粟之毒,越是低微的小妖越是无法抵抗,当然,吸入神明之气对妖也是一种大补。

胡纯舒坦得魂飘九天,突然雍唯紧紧闭住嘴巴,像关住了她的仙气之源一样,人顿时从天上直接摔到地上,脑子也清醒起来。她一睁眼,因为太近,只能看见雍唯的眼睛,那漂亮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对她来说,最关键的是没有生气!她也知道她在浑噩中,亵渎了神圣的神主大人,出于自知之明、自惭形秽……等等情绪,她松了松死死搂着雍唯脖子的手臂,可此时此刻来云还在外面兢兢业业地打雷闪电,她刚松一下,又搂紧二分。

现在明摆着,被神主甩脱就是个死。

“松开。”雍唯冷漠而平静地命令。

胡纯笑眯眯地连连摇头,一副恬不知死的样子。

“松开。”雍唯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很艰难才压服宰了她的想法,更沉冷地重复了一遍。

胡纯哆嗦得更厉害,毕竟神主的威仪很难抵抗,要不是在生死边缘,她可能连他一个不悦的神情都受不住,跪下请他原谅自己。她低下头,不敢让雍唯看自己添乱的笑脸,额头不自知地蹭着他的胸口摇了摇头,颤声说:“不敢……”

“我不扔你出去。”雍唯付出了最大的耐心,更多的是一丝莫名其妙的心软。

真的?

胡纯当然不敢问,只是怯怯抬眼看了看他,像雍唯这种人,当然令人心生畏惧,但是他的保证又显得十分可靠。胡纯小小的权衡了一下,不放开,立刻就会激怒神主,放开,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她太害怕了,作为混世百年的小油条,她虽说松开了雍唯的脖颈,但手却没敢远离,只是扩大了围绕的半径,从他的肩膀落到了他的腰,还不敢抱紧,双臂架着,虚虚地环抱着他,怕太明显,就转到他后侧,让他目光正落在她两手的空隙之间。

雍唯也没再理会她,只是大步跨前,冲着青牙就去了。

“他也不能扔!”胡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一瞬间就再次搂紧了他,这回是死死勒住了腰。神主果然是神主,还那么冷血,他显然不想让来云知道他在这里,所以打算牺牲掉他们,她不太好甩脱,他就朝晕厥的小孩下手。

雍唯咬紧牙关,脸颊呈现出刚毅的线条,胡纯看在眼里,怕在心头,这位大人要发狠了!她和青牙要完蛋了!

“神主大人……”胡纯说哭就哭,眼泪哗哗飙出来,“我和青牙都是无辜的,那天你把我扔下山崖,是辉牙救了我,然后他就把我关到锦玉山,强迫我当他的小妾。”

雍唯侧过头,冷淡地重复了一句:“辉牙救了你?”

胡纯边哭边说,根本无暇理会雍唯的质疑,“我太冤枉了!青牙也太冤枉了!我们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辉牙不是我挑的男人,也不是青牙挑的爹,怎么就要让我们死在辉牙老婆的手里呢?”

在神主大人看来,她流着眼泪痛哭的样子,可以说是喜极而泣了。虽然明知她这是先天的毛病,但是心里还是别扭。于是脸色越发阴冷,无情地宣判:“这就是你们的命。”

胡纯又被他拖着向前一步,脚已经能碰见躺在地上的青牙了,她灵机一动,极快的松开一只手,弯腰抓住青牙的腰带,把他放到雍唯的腿上。这个机智的小动作来自于她的胳膊还是能感受到雍唯的那种仙气,虽然较之口鼻微弱了太多。她现在急需青牙支援,他得赶快好起来。

青牙立刻也被这股仙气牢牢吸引,啪地紧搂住雍唯的大腿,仙气极大的缓解了他的不适,他人也清醒了,浑身也舒坦了。于是他听见胡纯的哀求声。

“神主大人,现在整个嘉岭,能救我们的就是您老人家了……”见雍唯一脸的没人情味儿,胡纯也跪下了,和青牙一人一条腿,死紧抱住,“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两个小的吧,我和青牙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青牙觉得她很跌份,于是闷头闷脑地只顾抱大腿不说话。

雍唯一条腿挂着一个,举步维艰,甚至瞬间有错觉,他才是辉牙,这地上拖着的是他的老婆孩子。作为男人,在这种妇孺乞求的局面里,的确有些悲壮。

他低头瞧了瞧青牙,挑着嘴角冷笑说:“你不吭声,就选你吧。”

青牙一惊,明白这是神主的恶趣味,他就是要他也像狐狸精那样没皮没脸,可是现在出去就是个死,有气节也不在这个时候吧?于是他也把自尊心一甩,卖萌说:“不要啊,神主大人,青牙也愿为你当牛做马。”

胡纯暗自鄙视,青牙果然是辉牙的儿子,这嘴脸变得真快!

雍唯呵呵冷笑,十分气人地说:“可我用不着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