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纯无声地做了几个哦哦哦的嘴型,弯腰恭送这位腿急的大人物,渺云珠才一收他就到了,比曹操还快呢。她笑眯眯回头看还蹲在门口的哮天犬,因为笑得太巴结了,就很奸诈,把哮天犬吓得退后了两步。

等二郎真君昂然被海合送出来的时候,哮天犬正和胡纯玩得开心,主人叫了它一声,它才恋恋不舍地跑回主人身边,眼睛还看着胡纯。这让二郎真君很诧异,他的小黑也是见过万千世面的狗,小神仙们都要叫它一声大人,怎么今天……他细看了两眼胡纯。

胡纯大致明白他的疑惑,从哮天犬对着青牙狂吼,把青牙吓得要尿裤子,就知道这条黑狗平时多难搞了。可是对她来说,大家都两只耳朵四只爪,一个鼻子一条尾巴,相处起来能有多难?

“见你推门有些费力,这个给你。”二郎真君在袖子里掏了掏,原本想拿出一颗仙丹,又瞧见躲在角落里被哮天犬已经吓得石化的青牙,想着也不差这一颗,还是大方地拿出两颗仙丹来。

胡纯简直弯腰到九十度,像接圣旨一样接过仙丹,不忘笑着感谢了一句:“谢谢真君大人,真君大人好走。”人在笑,声音也在笑,这是世棠宫难得的令人愉悦的殷切热情。

二郎真君非常满意,也露出笑容,带着黑狗腾云而去。

海合有些嫉妒地看着胡纯和青牙分吃仙丹,他都干门童的活儿五年了,二郎真君也没给过什么!

胡纯吃了仙丹,试试开门,比开凡间的薄木门还轻松,她眉飞色舞,海合果然没有胡说,在世棠宫看门果然是个好活儿。

接下来的几天,胡纯和青牙还是惹了点儿小麻烦的,不该通报的通报了,该立刻领进松林馆的让人家等,可都没什么大问题,有海合及时补救,再加上胡纯含笑亲切道歉,又是世棠宫门下,也没人太计较。

然后,胡纯就驾轻就熟了,看人下菜碟,嘴勤腿勤。她当狐仙奶奶的时候,就有敬业的好作风,她又想在世棠宫多混几年,所以格外认真负责。来客们没见过世棠宫有笑脸迎人的,都格外喜欢她,虽然她只是个门应,给她的见面礼也都不薄。青牙看着眼红,也学胡纯见人就笑,奈何他是个小孩子,笑得再甜也不如美女得人意。

没过多久,胡纯俨然成了世棠宫第一红人,有些客人见完神主出来,会特意在门口停一停,和她聊聊天。蕉岛夫人就格外喜欢她,每次来都送她蕉膏,涂在脸上让皮肤白白嫩嫩,细里透红。胡纯自己用不完,给白光攒了好多。南海二太子夫妇也对胡纯格外好,他们是常客,每次来都送胡纯三颗南海珍珠,胡纯没事就给珠子打洞,认认真真地串了项链,准备送给白光。

神主时不时出门,他每次出门排场很大,要把门楼的两扇大门全打开,然后他的近侍们列队送出来,队伍长得看不见队尾。神主有时候会带几个随从,有时候就一个人,出了门刷一下就不见了,送行的仙子们就默然无声地回去,神主在不在他们都一个样,没表情,不说话,互相也不看,各走各路。

每次见了他们,胡纯才知道自己低级,从气质到装扮都低级。神主的近侍有男有女,长得都很漂亮,因为都是木脸,就显得特别不食烟火。男的穿淡橙色广袖羽衣,女的是米白色,搭在一起像浮云万朵的傍晚天空。男的梳半髻,剩一半头发顺顺的披在后背,发髻上系了金色的逍遥带,无风自动,潇洒无比。女的都梳环月髻,带长长三缕金步摇,辉煌却不俗气。臂上勾着淡橙色披帛,也无风自动,感觉她们随时都要迎风起舞。

胡纯有些自惭形秽,和他们一比,她这山里的土狐狸真是俗气到没办法看。

也怪不得神主来来去去正眼也不瞧她,当然了,她也把头低到胸前,生怕他看见她在笑。

非常奇怪,神主回来从来不走大门,胡纯猜他直接落到他的寝殿,毕竟他的寝殿在世棠宫的最顶端,从大门走上去也要好长一段路。出门是为了摆排场,回来……大概累了,就懒得装了。所以胡纯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时候就显出渺云珠的重要了。

这天神主又大摆人龙的出门去,听海合说,是去赴什么宴,一个人神色阴郁地飞走了。胡纯很喜欢他出门,虽然他在不在世棠宫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可他不在的话,心里会轻松很多,而且也没客人来敲门,正是偷懒的好时候。

她刚铺好被子,打算来个惬意的回笼,就听见挠门的声音,她心里一喜,她已经当门童当出经验了,这种声音差不多就是白光这个档次的小妖怪了,而且又在神主外出期间,说明看不见渺云珠的光。她欢欢喜喜地跑去开门,果然是白光。

她跳出门槛,一把抱住白光,这次真是喜极而泣,“老白,我可想死你了。”

白光也哭,“老八,我也想你。”

“想我怎么才来看我?”胡纯抱怨地拍了一把她的背,让辉牙传口讯后,她天天竖着耳朵听门,生怕老白来了敲不响,见不着面。

白光吸了下鼻子,“我也不敢冒然来啊!谁知道你这德行会不会惹神主不高兴,一脚踩死,我白爬三天山来见不到你。等了一阵子,也没什么坏消息,看来你混稳了,我这才敢来。呐,还给你带了最爱吃的香梨。”

胡纯想起自己上山时的艰难,把白光抱得更紧了,眼泪哗哗的,真心诚意地说:“老白,你是我的真朋友。”

白光好一会儿没说话,轻声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胡纯很难受,因为感动而伤心,她和老白一向不是这个气氛的,于是她赶紧擦干眼泪,松开她,咋咋呼呼地问:“香梨呢?香梨呢?”

白光背了一大袋,经过三天风吹雨淋,香梨都有点儿软了,胡纯拿出一颗在胸前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就是一口,这一口咬下去,鼻子一酸,眼泪又下来了,“还是咱的汤伽香梨最好吃。”

“你要爱吃,我隔段时间就给你送。”白光很开心,笑了以后露出点儿忧伤,“本来担心……你成了世棠宫仙姑后,就看不上我这小破梨了。”

“胡说八道。对了!”胡纯太高兴了,导致说话一惊一乍的,“我也攒了好多宝贝给你!快来,快来!”她拉白光的手,往门里带。

白光摇头,身子后仰着不肯进,怯怯地抬头看了看巍峨豪奢的大门楼上“世棠宫”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就在这儿说吧,我……我不敢进去。”

“没事——”胡纯大气地拍胸脯,“神主老人家出门吃饭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白光将信将疑,“是吗?”

一个声音在她们背后冷冷地说:“不见得。”

第11章 做客

白光一回头,神主大人衣袂飘飘的站在她身后,吓得噗通就给他跪了。--**---*---

胡纯笑容僵硬,她很为难,最近见的大人物多了,她没给任何人跪过,现在膝盖变金贵了,不太习惯下跪。可是白光这一跪,她站着也不好,弯腰施礼也不好……一咬牙,干脆,跪就跪吧,被神主大人发现她私自往世棠宫带人,恐怕也算犯了大错,不如争取个好态度。

跪是跪了,说点儿什么好呢……

胡纯为难地涎着脸,笑得很巴结:“神主,您今天吃得挺快啊。”话说出口,觉得好像是讽刺,“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正搜肠挖肚地想词,神主阴沉着脸,但是很认真地回答了她。

“嗯,没什么好吃的。”

对于这样诚实又直白的回答,胡纯更没办法接了。

这个尴尬的沉默时刻,就看出白光是她的好姐妹了,白光哆哆嗦嗦地给神主磕了个头,极其郑重地说:“既然您老人家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小的就告辞了。”

神主的嘴角轻微地动了动。

胡纯很紧张,看他的表情,分明就要说:哼!你们当我世棠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更怕他说,你们这些低微的小妖,把命留下!

或者干脆一脚把白光从珈冥山顶踢飞出去。

神主皱眉甩了下广袖,说:“哼!”

胡纯虽笑犹哭,果然……

神主沉着脸,别别扭扭说:“过门即是客,留下住几天吧。”

白光咽了口唾沫,太用力了,咕噜一声。她还第一次听人把客气话说得这么杀气腾腾的。

她和胡纯一起摇头,像两只拨浪鼓,话也是异口同声:“不用了,不用了。”

神主双眉一挑,眼神立刻冷厉起来,这个表情谁也扛不住,于是两只拨浪鼓同时停下,改成点头。因为他的气场太强大,人也太残暴了,胡纯和白光都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起伏地叩头,颤声说:“感谢神主大恩大德。”

这哪是感谢他留客啊,分明是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神主这才稍微的满意了,举步进门,留下冷冷的一句,“我会让风引招呼你们。”

风引?

胡纯有点儿耳熟,好像听海合说过一嘴,神主的四大神使叫风雨雪霜后面加个引字,她不敢相信,神主竟然能派四大神使之一招呼白光?一定是她记错了。她四下看看,神主已经不见踪影,这才和白光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神主这是去哪儿赴宴了啊?肯定吃错什么东西,大失本性。”胡纯觉得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我看……我还是撤吧!”白光拍着膝盖,刚才跪下去的时候太用力了。

胡纯点头,神主不是什么善心人士,反常的客气往往有可怕的目的。

“既然神主都留了客,你还怕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说。

胡纯和白光又齐齐回头,大门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位眉目清俊的帅哥,他也照例没有表情,但是从穿着打扮上就看出他比较高级,淡橙的羽衣上有绣花,金色的逍遥带上坠着小块的翠玉,应该就是风引。--*---*---

“你们跟我来吧。”他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语气很温和,让人心情都跟着平静安稳起来。风引的行止举动不紧不慢,脊背挺直双肩平张,很有气势却不傲慢。

“我也一起吗?”胡纯指着鼻子问,今天没道理的事太多了。

风引看了她一眼,看得胡纯脊背发冷,他点了点头,重复说:“你们。”

胡纯也觉得还是陪着白光比较好,不然她被神主拔刺炖汤了都不知道。

风引带真她们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走,过了松林馆,连胡纯都开始紧张了,不自觉地拉住白光的手。对于世棠宫,她的认知范围就是大门到松林馆,松林馆到大门,从松林馆再往上,她连一片土都没见过。

过了松林馆,石阶两侧就开始有一丈高的灯杆,每隔几步就有一对,灯杆上悬挂着非常精致的宫灯,宫灯里发亮的不是蜡烛,是一颗刺眼的珠子。世棠宫总是阴雾笼罩,有了这一路的灯光,显得有那么点儿金碧辉煌的意思,而且蔓延到目光尽处,像直通天顶似的,很壮观。

风引带她们到了一座小小的敞厅,四周虽然没有墙壁格挡,却都挂了大幅的画,都是山水风景,细看之下,画里的水在流,云在动,树林随风起浪。白光瞠目结舌,胡纯也张嘴傻笑,呆呆地看画。

“先在这里用餐吧。”风引拍了拍手,四个仙娥就川流不息地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把敞厅中间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风引又按了下按钮,四壁又缓缓降下新的画卷,把之前的风景挡住,画里是银河朗月,银河里的星星全部熠熠生辉,月亮更是放出皎皎月光,敞厅顿时笼罩在月色星光之下,美不胜收。

“两位慢用,用好了出厅寻我便是。”风引说着,款款退了下去。

胡纯暗赞风引小哥体贴,他戳在这儿,她和白光怎么好意思吃呢?

白光已经扑到桌子边流口水了,面对一大桌子见都没见过的珍馐美味,她都不敢下手,舔着嘴唇问胡纯:“神主这儿天天吃得这么好吗?”

胡纯嗯嗯哈哈了两声,“是还行。”平时吃的是挺好,可这么丰盛的却连闻都没闻过。神主突然大方成这样,除了吃坏东西,还可能……她皱眉,担心地打量白光,脸是圆了点,可圆得喜庆啊,眉眼也好看。神主不是不喜欢喜庆的长相吗?难道他喜欢圆脸?

这似乎是重点,整个世棠宫都没脸这么圆的姑娘!

“能吃吧?”白光怯怯地拿起一只帝王蟹,嘴上询问,手里却毫不客气地掰下一条长腿。

“吃,吃!”胡纯心情沉重,再沉重也不耽误吃,她卸了一条锦鸡腿,啃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说,“只怕将来有你吃到吐的时候……”

白光吃得很开心,边吃边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胡纯刚想问她,她自己先揭示答案了:“这么多吃不完,找什么打个包呢?”说完,又自省了,“连吃带拿,神主和那个……那个……”她用下巴点敞厅外,指的是风引,“会不会看不起我呀?”

胡纯抹了把嘴,谨慎道:“我看还是别包了,谁知道神主打得什么算盘呢?”万一神主真是看上白光,这么露怯的确不明智,不能让神主太早发现白光的缺点。

正帮白光发愁,只见敞厅外脚步声声,神主带着两队仙子急匆匆地向大门口走,路过敞厅的时候,还皱眉往里瞪了一眼。

等大队人马过去,风引也快步走进敞厅,一招手,仙娥们过来把剩余的菜肴都收走了。大概他们的动作加快了吧,让人觉得他们有些慌张,这让胡纯很惊讶,“慌张”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世棠宫呢?所有人都是标榜着四平八稳的态度,并且以此自得。

“什么人来了?”胡纯向松林馆方向张望,“玉皇大帝吗?”能让神主亲自出迎,那得是多大的来头?

风引眉头轻蹙,感觉他有些担心,“差不多吧,是他的爱妃。”

胡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哦,是天妃娘娘。可是西王母来访的时候,也不见神主亲自出迎啊,那可是和天帝地位相当的人物,这么一排,天妃还稍逊一等。

“你们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最好连动都不要动。”风引说完摇了摇头,推翻自己的话,“你们还是跪在桌子后面吧。”

气氛这么紧张,听话是没错的,胡纯和白光依言跪好,风引瞧了瞧,觉得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了,这才快步走了。

有轻轻的乐声飘来,箫管玉磬,煞是动听。胡纯和白光伸长脖子,想看看乐声的来处,只见石阶上一团金灿灿的光,沿路而来。等光到了近处,乐声也变大了,胡纯看清了来的是一队仙女,拥随着一位衣着极其华丽,头发梳得很高的美女,应该是天妃娘娘。仙女们每人提了盏金光灿灿的宫灯,这便是金光的来源。仙女们后面是乐师,细看他们,并没走路,而是踩在近地的云彩上,怪不得他们可以尽心吹奏,不用看路。

天妃娘娘的裙摆特别长,却没拖在石阶上,原来她也踩在一层薄薄的云上,看上去更端庄飘逸了,贵不可言。

神主跟在她身边,让她的手虚搭在他胳膊上,做恭敬的搀扶状。

跟随他们的队伍被加的很长,天妃的仙女们,然后是乐师,再后面才是世棠宫的队伍,在这样的架势面前,胡纯和白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端端正正地低头跪在桌子后面,心脏怦怦地跳着等他们路过。

“放肆!哪里来的狐妖!”天妃本来走得好好的,路过敞厅的时候突然低喝了一声。她这一出声倒不太响,但是乐师们全都停止演奏,队伍也因为她的停步而全不动了。

胡纯也被吓得抖了抖,压不住好奇心还往外望了望,想看看冲撞了天妃的狐妖到底什么模样,这么大胆量。

白光已经吓得跪伏下去,颤声提醒胡纯,“老八……她……她好像在说你。”

胡纯还想驳斥她的无稽,却见两个仙女快步走进敞厅,一左一右架着她,把她拖了出去。胡纯彻底吓傻了,她好好的跪在桌子后面,连牙都没敢碰在一起,怎么就惹着这位大人物了?

“抬起头来!”天妃霸气十足地喝了一声。

胡纯没动,不是反抗,是没反应过来,左边架着她的仙女一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硬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胡纯在极端惊恐之下,忘记回避眼光,直直地看向天妃,总觉得她……长得和神主很像,于是她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神主,的确是挺像。

“你不用看他!”天妃突然暴怒了,天下狐狸精都一个样,怯怯地笑着,眼睛看男人的时候,那点狐狸味都要炸得哪哪都是了!“他也救不了你!”

雍唯皱眉,不满地喊了声:“母亲。”

母……母亲?

胡纯脑子更乱了,这是神主的妈?!

“我知道你心里苦。”天妃扭过脸来和儿子说话,语气变得有些苦涩,“可再怎么苦,也不能自甘堕落成这样!”天妃一指胡纯,“此等俗艳货色,别说无法与琇乔玲乔相比,就是我宫里随便那个仙娥,都比她强一万倍!”

胡纯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抓住了重点,天妃是不是误会了!她只是个看大门的!听天妃的意思,好像她活偷了她宝贝大儿子一样。她算上今天,才和神主说过三次话!

“狐狸最擅迷惑人心,这样的妖物,不能留在你身边。”天妃很激动。“来人,取炼魂香。”

“不过一个玩物,母亲何须如此大动肝火。”比起天妃的怒形于色,雍唯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冷淡。

一听他这话,天妃眼泪都下来了,“你父亲这样,现在连你也这样,这让我情何以堪。不行,我不能让你也被妖物迷惑。”

雍唯冷哼一声,“迷乱九天的是天狐娘娘,这不过是只嘉岭土生土长的地狐。”说着,还鄙夷地看了眼胡纯。

胡纯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吧,可听上去,神主还是在帮着她说话的。

雍唯的话深深扎痛了天妃的心,她双眉一皱,“反正狐狸就没好东西!来人。”

雍唯淡淡道:“她已是我的媵侍,母亲非要如此么?”

天妃的眼睛里冒出火来,一拂袖,所有宫灯都熄灭了,围绕着他们的金光顿时消失。“雍唯,你为什么要让母亲如此失望?”

雍唯一笑,极致嘲讽,“因为我就活在失望里,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失望。”

天妃的脸色一痛,气焰全灭,哭着拉起雍唯的手,哽咽道:“雍唯,儿啊……”她擦泪时看见边笑边哆嗦的地狐,心里厌恶,“娘让玲乔琇乔来陪你吧。”她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就要这只土狐狸。”雍唯面无表情地冷哼。

天妃又拂袖,这次是又心痛又生气,还无奈,“儿啊,你这是何苦呢!你这么糟蹋自己,除了娘,谁又会心疼你?”

“我不用任何人心疼。”雍唯冷声道。

第12章 代价

天妃娘娘连屋都没有进,就带着她浩浩荡荡的队伍,愤然离去。

雍唯站在石阶上,看着母亲离去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敢去劝他。胡纯一直跪着,倒不害怕了,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只得继续跪。直到雍唯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人都走了,还跪什么。”

胡纯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

“这是我第三次救你。”雍唯很冷淡地说,眼睛像懒得睁开般,半垂着看她。

胡纯笑着一抱拳,“谢谢神主救命之恩。”

她脸上笑得诚恳,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救她三次?是害她三次吧!“神主……”她觉得她该巧妙地解释一下,“您妈……您母亲……”一开口,光称呼就绕得她头疼,怎么都好像在骂人。

“天妃娘娘。”雍唯冷冷地提示她。

“嗯,嗯……天妃娘娘是不是对狐狸有什么偏见啊?”胡纯觉得自己问的很好,从偏见到误会,再让神主自己撇清和她的关系,毕竟她是只谁也瞧不上的“土狐狸”。

雍唯面无表情,“因为我父亲被天狐迷住了。”

其实神主大人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还是有问必答的。

“哦——”胡纯点头,这种事不用说太多就能明明白白,天上地下都一个样。丈夫被另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眼睛里谁也没有,老婆肯定恨怒于心。看看来云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可天帝不是辉牙,不好欺负,天妃自然也没有来云的气魄了,只能暗恨迁怒,天狐抢了她老公,然后她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一只狐狸。

胡纯心里打了一个颤,刚才太害怕,脑子都乱了,雍唯的母亲是天妃,那父亲不就是天帝了?他是天族的皇子?那……那……胡纯震惊不已地看了眼雍唯,好多谜题瞬间就解开了,怪不得他这么大的架势,这么大的脾气,怪不得他身上会有那种仙气了,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地最正统的神明之气吧?

白光闪闪缩缩地从敞厅里蹩出来,见过天妃,就觉得神主也不是太可怕了,毕竟神主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人拿出炼魂香来把人烧得魂飞魄散。“神主大人,没什么事儿,我就告辞了。”她的口气放肆了许多,因为她考虑到一个问题,如果神主说的是真的,他看上了胡纯,她和他的关系就不是嘉岭小妖和神主大人了,是大姨子和妹夫了,虽然这个妹夫来头有点儿大。

“对,对。”胡纯连连点头赞同,世棠宫也没她想的那么安全,也是个是非之地,赶紧让白光走吧。“你跟我来。”她扯过白光,她攒了那么久的宝贝还没给她呢。

白光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小声说:“老八,他怎么跟着咱们啊?”

胡纯也回头一看,神主大人正带着他那两队随从,不紧不慢地下台阶,她压低声音对白光说:“顺路,顺路,快点儿走,甩开他。”

她和白光几乎跑起来,跑到她那排小屋,才终于觉得安全了。--*---*---白光欢天喜地收了礼物,恋恋不舍地说:“我下次什么时候来看你啊?”

胡纯很伤感,“你来一次要爬三天山路,要是过年过节没事,就来看看我。”

两人都泛起了离愁,携手出来的时候,发现神主居然站在门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胡纯和白光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神主在等人,估计也是大人物,快撤快撤,不然又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白光草草给神主鞠了一躬,拔腿就要走,胡纯已经先跑去给她开门了。

“来一趟,也别空手走。”神主大人冷漠地说。

胡纯和白光都愣住,白光还把胡纯给的那包东西藏到身后,神主不是在讽刺她吧?

“风引。”神主大人看了风引一眼。

风引立刻走到白光面前,双手奉上一个小小的盒子,解说道:“这是珈冥珠,在山下手握珠子,念一声:天地负我,便可直达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