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纯听了,赶忙带着她赶到海边,果然见众人都在岸上一筹莫展。

这种时候,胡纯就帮不上忙了,她只能听大家的各种分析,有暗流旋涡,或者有精怪作祟等等,可是二太子都看过说没异样,一时之间大家都被难住。

二太子正准备返回龙宫,请他的父王来此查看,只见一人驾云悠然而来,微笑阻止道:“表哥且慢。”

胡纯见是玖珊,心里微讶,还有些小小懊恼,雍唯特意嘱咐不要被玖珊得知珈冥山动向,怎么偏偏这么巧,会在南海碰上?

玖珊见了胡纯,也很意外,笑着向她问好。

胡纯淡笑,问他:“你不是西海的远亲么,怎么又是二太子的表弟?”

玖珊道:“我父亲属西海,母亲却是南海旁支,所以勉强高攀着叫二太子一声表哥。”

胡纯点点头,觉得自己被雍唯一说,变得多疑了。她这些日子在南海盘桓,知道四海龙族脉系庞大,互为亲属,玖珊出现在南海实属正常。

“玖珊,你阻我回宫请父王,是有什么发现么?”二太子一心在填海怪事上,等胡纯玖珊寒暄完就急不可耐地问。

“我刚才驾云路过,初升阳光斜照入水,我似乎看见了一条庞大的鱼影。又恰巧听见你们的议论,怕表哥只顾着探看海底,被海面上的妖物蒙蔽。”

二太子连连点头,“大有可能。它若浮游在海面浅处,广云仙子在岸边看不见,我深入海底也看不见,自然被它逃过。”

玖珊谦逊微笑,“我也是因为晨光斜照,才侥幸发现黑影,若再迟一些,影子在海水深处,我便也无法察觉了。”

表兄弟俩一商量,决定一起入水去找鱼怪,两人皆为龙族,轻盈一跃入水便无踪影,岸上的人等得无聊,但都急着想知道结果,没人提议离开。胡纯正觉无趣,又晒得发烦,突然海水起了古怪涡旋,像一道深入海底的龙卷风,初时细弱,慢慢暴虐,引得巨浪起伏,海天变色,阳光顿时隐去,天空阴云压顶,海上波涛汹涌,好不骇人。

雨引霜引不由挡在胡纯面前,胡纯一直在嘉岭长大,如此狰狞的大海还是第一次见,难免面目变色,惴惴不安。--*---*---

突然一排水浪冲天而起,像一挂倒悬在海面的巨大瀑布,海水互相撞击发出轰轰的闷响,在海天之间不断激荡,不知道到底是水声还是雷声,天色愈暗,海浪愈大,水汽厚重引发乌云密集,雷电也在云团里接连不断地闪耀,一副天翻地覆的末日景象。

一只巨大的鱼怪冲出海面,直入云层,像一只庞大的蝙蝠有带蹼的翅膀,还拖着长长的恐怖尾巴,它一入阴暗云团便引发强烈雷电,轰隆隆的雷声响彻海天,吓得胡纯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幸亏雨引霜引架住她。

“是鳐鱼精!”二太子妃大喊一声,“体型如此庞大,怕有几百年的修为了。”

玖珊和二太子此时也冲出水面,各执兵刃也冲进云团。太子妃见状,也腾云而起,急奔前去支援。

海风阴冷,景物恐怖,胡纯忍不住发起抖来,霜引小声宽慰她,有这么多法力高强的仙人在此,不必害怕。胡纯也知道自己丢脸,可毕竟太吓人了,她突然很想雍唯,他要在就好了,她就不会这样害怕。

闪电更密,在暗如子夜的海面上闪得人睁不开眼睛,随后而来的雷声也连绵不绝,像要把人心都震碎,广云仙子见鱼怪难缠,也赶去帮手,岸边只剩胡纯带着雨引霜引,更让她感到孤立恐惧,连整个广云岛都像要沉没在愤怒的大海中了。

突然一个爆闪,云团像炸开了一样亮,胡纯不得不眯起眼睛,耳中听见有东西急速向岸边飞来的巨大呼啸,像一只巨硕的箭矢直射过来,太亮了反而看不清楚,隐约只见鳐鱼精在极亮的光线中挡出一点阴影。它速度太快,身形又太大,带起的劲风在海面割出一道海沟,很快就反扑成一排滔天巨浪。

胡纯目瞪口呆地看着鳐鱼精在巨亮的光云前,挟风带浪而来,须臾就到了岸边。

“小心!”连雨引都尖喊着岔了音。

他和霜引瞬间腾空而起,手上亮出了长剑,以赴死之心合力阻挡鳐鱼精攻击胡纯。

胡纯吓得连抖都不抖了,僵直地戳在那儿,眼睛都忘了眨,她眼睁睁地看着鳐鱼精用翅膀轻松击飞了雨引霜引,直扑她而来,那赤红的眼睛像地狱火焰一般,离她越来越近。

“趴下!”有人嘶声呼喊,几乎同时把她扑倒,太用力了,胡纯觉得自己都被压进岸边的砂砾里,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鳐鱼精贴着地面掠过,把岸边的树悉数刮断,胡纯的后背像被车轮碾过,幸好那人的胳膊挡在她的后脑,压住了她的头发,不然她可能就要秃了。

暴风刚挨过去,巨浪又扑打过来,一个浪头落下,整个岛都被淹没了。胡纯周身顿时一冷,被卷入海中,整个人被压在巨浪下无法呼吸。

胡纯一直以为自己会水,可真被一个大浪直压水底,扑腾都扑腾不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水中多么弱小无力。她的眼睛睁不开,只觉得被汹涌的水波起起伏伏地裹挟着,被摁到越来越深冥的地方。呼吸渐渐急促,自己的心跳从血脉重重地传到耳朵,响得要把脑袋都震裂。

她不想死,贪生怕死的她惧怕死亡算是习惯了,但是现在她只想到了雍唯,她不想和他分开!

她努力地向上挣扎,拼命睁开眼,太黑了,一丝光亮都没有。

突然有人用力勒住她的腰,像要把她截断,然后带着她向上升,周围还是那么黑,可是胡纯的心里却好像有了光,有人来救她了!她也使劲踩水,帮着一起向水面上浮。

就在她呼吸的极限,那个人带着她冲出了水面,胡纯贪婪的呼吸,太急了,还是呛了水,拼命咳嗽。

天还是很暗,云还是很厚,可是海天之间非常安静,海面也平复了,广云岛也照旧矗立在那里。胡纯被带上岸,整个人瘫在沙砾里动弹不得。

“你……你还好吧?”救她的人也喘得厉害,声音急促而微弱。

胡纯费力地转过身来,“青牙?怎么是你?”

青牙也耗尽了力气,躺在那儿用一只手压着额头和眼睛,像是不愿回想刚才的惊险和危急。他没立刻说话,胡纯也不急,他们都需要恢复一下。

“有妖怪偷走了老祖的仙药,老祖派我追查,我一路寻到南海,正碰见他兴风作浪。”青牙等呼吸稳住了,才缓缓说道。

胡纯一脸震惊:“鳐鱼精偷了钟山的仙药?他这么厉害是这个原因吗?”

青牙拿开手,眼睛看向她,刚要说话,突然脸一红,起身把自己湿漉漉的外袍脱下,盖在胡纯身上。

胡纯本还抗拒地挡了一下,他那袍子全是水,给她也没什么用,保不了暖。就因为抬手一挡,她才发现自己的裙子全贴在身上,那些沟沟坎坎全看得一清二楚,幸好青牙的衣服兜头盖脸地扔过来,她脸热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自己遮挡严实。

她从衣服里露出头来,看见青牙打着赤膊坐着,腹背胳膊上都是紧实漂亮的肌肉,比雍唯还壮实些,早已不是分别时少年的身躯。她惊叹地长吸一口气,笑嘻嘻地坐起来,“青牙,你又长大了!”

青牙被她的眼光看得羞恼,转身扭头,背对着她,啐了她一口骂道:“没羞没臊!”

虽然分开一阵,胡纯对他还是生分不起来,她用手指戳了戳青牙胳膊上的肌肉,有些担忧了,“你长得快也是因为吃钟山的药吧?按这个速度……你快别吃了!再吃下去,你就要比你爹都老了!”

“不用你瞎操心!”青牙抖了下胳膊,像抖跳蚤一样甩开胡纯的手指。

“你转过来!让我看看!老成什么样了?”胡纯没避开反而抓住他的肩膀,摇他,要他转身。

青牙拗不过,猛地转身过来,两人毫无防备地面对面,青牙看着她没说话,胡纯也愣住了。

“你……老得……挺不错。”胡纯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躲开了青牙的注视,他看上去已经有二十四五,是个完完全全的青年了,甚至比雍唯还成熟些。他不像辉牙,因为五官隽秀,但他从辉牙那里继承了硬朗的英气,和“年少”时相比,男人味儿十足。

“对了。”青牙严肃起来,“一会儿他们回来,你千万别提鳐鱼精钟山偷药的事。”

胡纯听他说起正经事,反倒舒坦自然了,疑惑地抬眼看他,“为什么?”说出来才知道怎么对付它啊。

青牙皱眉,“鳐鱼精偷吃了仙药,修为大增,为祸南海,差点淹了广云岛,追查起来要算钟山管理不善,导致仙药失落,也是大罪一桩。”

胡纯无声地哦了一下,随即摇头,“可是……他们降服了鳐鱼精,也会知道的啊。”

青牙受不了地啧了一声,瞪她道:“你当鳐鱼精是你啊?傻的!它当然不会说出偷药的事,不然岂不是罪上加罪?还有……”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会儿神主来了,你万万也不要对他提起。”

“他不会来。”胡纯没过脑子地回答。

青牙顿时沉默了,眉头皱得更紧,“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来,他对你……还是那么不好么?”

“不不不,他对我很好!”胡纯连连摇头,替雍唯冤枉。

“你不必瞒我。”青牙懊恼地垂下眼,“鳐鱼精水淹广云岛的事,很快会传遍六界,这他都不来,可见也没把你放在心上。”

“不是的。”胡纯苦笑不已,“他出……他闭关了。”差点说漏嘴,胡纯暗自庆幸。其实连闭关她都不该对青牙说,可是,青牙的话让她有些受不住,不反驳一下,显得她很可悲。

“胡纯。”青牙的眉头突然展开,脸色平静,却透出一股决绝,“跟我走吧,我们找个隐秘的地方,与世隔绝。再也不用——”

“不,不能走。”胡纯打断了他。

青牙愣住,直直地看着她。

“我不想离开雍唯,不能离开。”她轻轻摇头,也很无奈。

“他胁迫你?”青牙的声音很低,因为他其实知道答案。

“我喜欢他。”胡纯抬起头,眼睛也亮了起来,像有了底气和凭借。

“你觉得……你和他会有结果么?”

这个话题,她和白光谈起过,她抿嘴笑了,有那么点儿超脱的意味,“我就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结果如何,又能怎么样呢?人有一死,神仙妖怪也终会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大家的结果都一样,终究会分别的。”

青牙冷着脸看她,“就连自由,你都不想要了?”

钟山分别时,她连和他面对面说一句话都不能。

胡纯想了一下,有些时候,她是觉得不够自由,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能想见谁就见谁,可是为了这些离开雍唯……她却不愿意。

“青牙,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不明白。一旦心里有了谁,就失去了自由,无论走多远,走多久,总好像有根绳子,牵着引着,要回去的……”

青牙讽刺地一笑,她竟然觉得他没有喜欢的人?这比任何绝情的话更伤人。

“好吧,你只要记得,千万别和雍唯提起鳐鱼精偷药的事,就算卖我,卖老祖一个天大的情面,钟山会记得这份恩情的。”他突然冷冷地说。

胡纯被他突然的转变弄得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保证说:“你放心,我和老祖的情义也深,不会让他为难的,让他放心吧!”

正说着,玖珊等人从海里踏水而出,神情都很轻松。

胡纯和青牙起身,等他们走到近前。

“鳐鱼精呢?”胡纯披着青牙的衣服,好奇地追问。

二太子抢先说,“今天这事,幸好玖珊在此,助我们一臂之力。鳐鱼精虽然凶狠,在我们围捕之下,也已服罪被杀,我和夫人这就带着它的尸体去回禀父王,它闯了这么大祸,也得向天庭,向广云仙子有个交代啊。”

广云仙子摇头,笑道:“无需向我交代,我还要多谢你们帮我除掉祸患。”她看了看青牙,“这位是……”

胡纯怕青牙无法解释来意,连忙说:“他是我朋友,恰巧路过,见我遇险出手相助。”

青牙向广云仙子抱拳示意,广云仙子脸色一暖,似乎对青牙颇有好感。胡纯看在眼中,心里暗喜,青牙现在也是很受欢迎的小男神了,好生欣慰。

“雨引霜引二位仙侍受了些伤,已被送回广云府了。”玖珊一直很体贴,微笑对胡纯交代了一声。

胡纯这才想起他们,有些惭愧,又知道他们没事,放了心,向玖珊感激地笑了笑。

玖珊向大家抱拳道别,二太子对他的态度尤其热络,赞许地说:“玖珊,我一定请父王向天庭禀明你诛杀鳐鱼精的功劳,到时还要请你再来南海,一同庆功喝酒。”

玖珊的笑容依旧平和,似乎也没太把这些放在心上,淡然道:“玖珊告辞。”他礼貌格外周到,临去还向青牙抱了抱拳,青牙也应付地回了礼。

胡纯总觉得他们似乎互看了一眼,也许玖珊也对青牙有好感吧?

第37章 续尾

广云府被水淹过,虽然构架尚在,也是一片狼藉,仙侍们都忙着收拾,看起来还是很凄惨。

广云仙子看了痛在心里,默不作声地走开,连招呼客人的精神都没有了。胡纯见状,知道自己也该告辞了,留下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人家添乱。

雨引霜引出来迎接胡纯,看见她穿着青牙的衣服,互相看了一眼。霜引连忙拿了件干净披风出来,替换下青牙的衣服,青牙见状,冷笑着拿回自己的衣服,没有穿,一脸嘲讽地抓在手里。

“我看我先告辞吧。”他对胡纯说,刻意的生分。

“等一下。”胡纯连忙阻拦他,“还有话没说呢!”

青牙用眼一瞟雨引霜引,讽笑道:“方便么?”

胡纯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眼雨引霜引,他们虽然受了伤,还是坚持跟着她,平心而论,真的不方便。其实她要和青牙说的话没什么怕人听的,可是他们一定会把她和青牙的话一五一十说给雍唯,这种监听本身就让朋友间叙旧变得索然无味。更何况,雍唯听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自行理解,按他的任性,难保不对青牙产生什么不利的情绪。

胡纯怏怏低头,“那——改天再说吧。”

青牙扭头就走,胡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闷闷的,说不上不高兴,也没道理发脾气,她连雨引霜引都没办法怪罪,他们可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不顾自身保护她的人。

换了衣服,胡纯就简单地和广云仙子告了下别,广云仙子也没有继续留她的意思,顺水推舟送她离开。

回珈冥山也让胡纯很烦闷,雍唯不在,享月殿就像个笼子。不过令她震惊的是,她一回享月殿就遇见了一个人——天妃娘娘。

“雍唯……雍唯他……”胡纯跪地问安后,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向她说实话还是谎话?

“我不找他,我找你!”天妃仍旧盛气凌人。

胡纯瞠目结舌,天妃不会趁雍唯不在,要杀她吧?怎么办,她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偷眼看风引他们,就连老油条风引都露出一脸焦急,看起来也是束手无策。

“起来,跟我走。”天妃蛮横地命令,看胡纯跪在那儿发抖,双眉一拧,“你怕什么?我不是要杀你!”

胡纯的心一松,还是没起身,她不愿意跟天妃娘娘走,眼巴巴地看着天妃,撒谎说:“娘娘,雍……神主让我在这儿等他,哪儿也不许去。”

天妃呵呵冷笑,“你不刚去广云岛玩了一趟回来么?我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

胡纯懊恼,她还以为天妃刚来呢,谁能料到堂堂天妃能在珈冥山等她啊?谎话当面被揭穿,多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走!”天妃也没客气,走过来踢了她一脚。

胡纯只能极不情愿地缓慢起身,一个劲儿看风引求救。

“娘娘。”风引皱着眉上前,“请稍后片刻,让雪引霜引收拾一下姑娘的东西,一同跟去吧?”

天妃哼了一声,更不高兴了,“我是能不给这土狐狸吃还是不给她穿啊?用你派眼线跟着?怕我欺负她?将来向雍唯告状?我就是杀了她,雍唯能把我怎么样?”

所有人都低了头,的确谁都不敢把这位娘娘怎么样……

胡纯更不想跟她去了,腿一弯,又想往地上瘫,被天妃一脚又踹在小腿上,人疼得一跳,就站直了。--*---*---

“走!”天妃大眼睁睁地胁迫她。

胡纯热泪盈眶,看着风引恋恋不舍地被天妃的下人,对,就是那个要杀她的映霜给拖走了。雍唯说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才过了几天,更别提万一他要回来得迟,她还活不活了?世间女子都说婆婆难对付,她碰见的这个,不是婆婆胜似婆婆,简直是要她几辈子的命啊!

天妃的车驾极度华丽,胡纯之前还艳羡过,现在坐上真是比针毡还难受。

第一站天妃带她到了钟山,胡纯跟在天妃身后,再一次和青牙见面彼此都很无语。当然他们也没有说话的机会,钟山老祖见贵客降临,携全府上下跪迎,天妃显得心事重重,就叫老祖一个人入室密谈。

老祖诚惶诚恐,不知道什么事需要劳动天妃亲自莅临,往常碰见这样屏退左右,神色古怪的,九成是鱼水方面体不应心,或者子嗣艰难,老祖不敢质疑年纪轻轻的神主有这方面的问题。

天妃从袖中拿出一根狐狸断尾,神色为难,用下巴一点旁边的胡纯,“能帮她把尾巴续上吗?”

胡纯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又细细看了两眼那个尾巴,的确是白色的,但尾巴尖上有黑毛,形状也很像是阿红的。这么说……并不是天妃粗心好骗,应该是炬峰用了障眼法。

老祖的脸色一缓,态度也自在起来,和蔼地给胡纯把脉,把完脉又皱眉细看胡纯,神色再度恍惚起来。

胡纯心知肚明他在纠结什么,她的尾巴明明就在,她也着急起来,怕老祖说破,天妃不知道要怎么雷霆大怒,现在雍唯不在,连个拦着她的人都没有,大家都活在刀尖上。

“那个……”胡纯硬着头皮开口,“断了……还接得上吗?”她向老祖眨了眨眼。

钟山老祖也是个老滑头了,苦着脸躬身一揖,叹道:“娘娘恕罪,老身对此无能为力。天庭能人众多,娘娘不妨寻访他们帮忙。”

胡纯心里佩服,看人家这话说的,也没撒谎,也不兜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天妃听了露出愁容,带着胡纯出来,吩咐前往蓬莱。

“我不是想救你。”天妃冷漠地说,“我只是不想雍唯伤心。”

胡纯原本很怕她开口说话,可是听了这句,心里却一暖,看她的神情,和雍唯嘴硬心软的时候一模一样,对她的恐惧顿时削减不少。

“不是雍唯多喜欢你。”天妃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妥,会让胡纯太得意,“我之前处死了锦莱,你再因为断尾而死,他对你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愧疚,这对我们母子相处不利。”

连欠揍的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

胡纯心如止水地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算知道雍唯说话是谁教的了。

蓬莱仙翁看过胡纯后,也陷入与钟山老祖同样的困惑,连推脱的方法都选了一样的——诚恳推荐天妃回天庭找其他仙家帮助。

天妃带着胡纯返回天宫的时候,车里的气氛异常凝重。

天妃本不想把这件事情带回天庭解决,不然天帝和一些对雍唯关注的人,立刻就会知道。当初她处死锦莱,已经在天帝和其他人面前落了个不是,虽然他们都不肯说出口,但态度骗不了人。雍唯更是对此耿耿于怀,对她极为冷淡。胡纯断尾,说到底她也有责任,毕竟是她派映霜去杀胡纯,事情才变成这样。雍唯如此喜欢胡纯,如果胡纯早亡,他可能又会变得与以前一样消沉。

都是玲乔琇乔不争气!她随便找了替罪羊来原谅自己。只要把土狐狸的尾巴续上,再帮雍唯找个中意的妻子,事情就圆满解决了。

胡纯也很担忧,回了天庭可都是天妃娘娘熟悉的人了,免不了哪个诚实的人说出真相,谁能救她?

炬峰?估计真相败露,她第一个倒霉,他就是第二个,就天妃娘娘这脾气,他八成又可以抢玖珊的饭碗了。这对白光说不定是好事……

胡纯甩甩头,都想到哪儿去了。

天妃误会了她的动作,冷冷咳嗽了一声,“你也不必太担心,总有办法让你活下去。”

胡纯笑容一苦,那是,只要天妃您老人家不生气动武,她就能好好地活下去。

天宫之美,贵在气象,云为山雾为水,朱宫碧阙星罗其中,浩浩仙气环绕四野。

胡纯看了,心生敬慕之情,到底是天帝居所,神仙府衙,也恍然了悟珈冥山世棠宫也是模仿天宫风格建造而成的。她也见了些仙山圣地,觉得天宫唯壮阔恢弘而已,论景色优美布局奇巧略逊。当然这里是天帝神仙办公所在,不追求那些花哨格局。

到天妃所住的梨雪圣宫,第一件事就是赐浴,胡纯泡在豪华的活水泉池里,真是有点儿讨厌这些神仙的做派,好像她身上带着什么土味,会把他们的圣地染上俗气似的。不过她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笑嘻嘻。

“洗好了么?”一个侍女冷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