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早年吃过一些亏,颇不喜把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这商铺一定是要买下的。他原先想按照蘇州府的春芳歇装修,但逛了一圈京城的商铺,觉得蘇州府的太过低调了。

恰是沈兴淮颇精通此道,沈三过年时也让他画了几张图纸,做成三楼,实际上是两楼,一楼顶比较高,可以吊一个小楼做看书的地方,最特别的就是做了几盏琉璃罩吊灯,他们在京城根基浅,春芳歇没有名气,只能以奇巧取胜。

三楼设厢房,采用不同主题不同的意境,沈兴淮越设计越兴奋,可惜时间有限,二月份就是春闱,他克制自己,只能停了下来,沈三和江氏也不让他在做别的,一家人都绕着他转,只为了让他专心温书。

“淮哥果真有我们家的木匠血统,他若是不科举,日后定比我赚得多。”沈三翻着那些设计图纸,前几年建园林的时候他看得一脸迷惑,如今也看得懂了,越看越觉得神奇。

沈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是靠做木匠撑大的家业,传给了沈大沈二,沈三是老小,出生的时候家里头正刚分家,忙得很,他没学木匠,

江氏翻了个白眼:“自是科举重要。”

蜜娘一边学着他的设计图纸,也在一边涂涂画画,“阿哥可真厉害,不知是如何想出来了,茹姐儿看了一定会喜欢的。阿耶,奈有找好工匠吗?”

沈三点点头:“阿垣给找了几个,奈大爸信里头说,奈夏至姐和姐夫过了年会上京来,让奈姐夫来帮我们,照日子算,应该在路上了。”

蜜娘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夏至姐要来了!”

江氏亦是一脸笑意,道:“说是二月初一出发的,已经在路上了,带了奈二爸的几个徒弟一块儿来的,还是认识的人靠谱一些,心里头安稳,咱们家这造纸坊印刷坊、春芳歇、家里头,哎,忙都忙不过来。奈阿哥还要春闱,家里头还不能动……”

家里许久未有这么忙碌了,沈三和江氏年轻时为了家里头,忙进忙出,后来搬进了园林,家里头安定了,万事没了操劳,骨头都松散了,到了京城,为了两个孩子,再度回到那种又忙又累的生活。

日子离春闱越近,也越紧张,这么冷的天,他们又是从南方来的,但官府有规定,只能带一件袄子,一件大氅,今年的冬日格外地冷,他们都担心淮哥撑不住。沈兴淮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弱,好歹也经常锻炼的,高强度用脑倒是真的,沈三特地准备了几根人生须。

春闱前一晚,江氏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睡觉前都在想有没有漏掉什么。第二日,一家人都起了个早,沈三亲自到厨房煮了碗卤肉面,待进了考试院,便是只能靠自己随便吃些了。

沈兴淮待了个小暖锅,可以放在碳架上煮些东西,也能熬一熬。呼啦呼啦吃了一碗面,笑着对沈三道:“阿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沈三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吃一点。”

可不,进去了可就只能以饱腹为目的了。

江垣也一大早到沈家来,吃过早饭了,看着沈三做的面又忍不住吃了一碗。一块儿送沈兴淮到考试院,考试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伍。

江氏瞧着外面凉风嗖嗖的,叮嘱道:“到了里头,要是撑不下去别硬撑着,身子要紧。”

沈三也是这般想的,科举不止一回,儿子却只有一个,“你自小主意大,这般时候千万要以自己身体为重,我们在外头等你。”

沈兴淮认真地点点头,拿着东西下了马车,考试院开门了,考生鱼贯而入,沈兴淮领了对牌,消失在门口。

找到自己的位子后,沈兴淮就坐下来,京城里考试院的格局又有些不一样,成一个圆形,一圈一圈围城,中间有过道,前后左右都有隔开。

这地方年久失修,不好的几个座位若是下雨还会漏水,沈兴淮运道还不差,不是粪号也不是坏位。

他先铺好床铺,屋子里有些霉味,但忍忍也就过去了。透过隔板,有风不断地进来,分到的炭只有那么点,沈兴淮还准备用来煮锅子,能熬便是熬一熬。

他伏在床上做俯卧撑,做了五十多个,出了一些汗身子便暖和了一些。

送完沈兴淮,江垣去当值了,蜜娘和江氏到陈家去,两家暗地里确定了关系,就更亲近一些了,曾氏早上起来先烧了一炷香,祈求沈兴淮考个好名次。

陈令茹一大清早也睡不着,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去送考,便是起来坐着发呆,听闻蜜娘来了,忙到门口接她,蜜娘手里的汤婆子早凉了,陈令茹随手就把她自己的塞给她。

“你哥可是进去了?”陈令茹问道。

打两家有意定亲后,就甚少上门,亦是避嫌,再者沈家也忙碌,没有闲暇。

蜜娘脱下大氅,陈令茹的丫鬟熟练地给她拿过去,“嗯,进去了。我们就到你家来了。”

陈令茹如今一颗心都记挂着沈兴淮,有些惆怅,这外头这么冷,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过年时陈令茹求了一个平安符送给沈兴淮。

蜜娘推了推她,斜了她一眼,且是不满道:“你啊,如今就知道我哥,以前可都是来找我的。”

当真是见色忘友,蜜娘哼哼,那面容多有哀怨。

陈令茹可受不住她这眼神,抱住她的胳膊,求饶道:“好蜜蜜,好蜜蜜,我也想你呢,一个年都没见着你了。”

蜜娘唇角还是微微翘起,撸开她的手,往里头走,坐到椅子上,“我们家要翻新宅子了,你知道不?”

陈令茹自然知道,因为她喜欢蘇州府的园林,他就说,会把京城的宅子重新弄一下,心里头如同吃了蜜,点点头。

“全是我哥画的图纸,今日我可还有任务在身,我哥要我问你你的喜好。”蜜娘拿出几张设计图纸。

陈令茹看不懂这些,看不懂的东西在她眼里立即就高大上起来了,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那几张图纸,“你哥怎么这些都懂!”

蜜娘用肘子撑着脸,亦是有些骄傲地说:“蘇州府的园林有些就是我阿哥想出来。”

被崇拜着的沈兴淮正在奋笔疾书,小锅炉煮着一些粉条、菜根子、肉肠,但香味飘散出来,味道传了老远,不少人都忍不住咽口水,暗骂谁这么丧尽天良,这春闱还有心情做菜?

沈兴淮写完放下笔,吃上几口,热乎乎的汤入胃,整个人都舒服几分,站起来跺了几下脚,长时间坐着,这脚都被冻麻了。

今天结束还有一场考试,一场考试三日,非常磨人体力,他的食物也仅剩不多了,他也并非每天都煮锅子,每一场考试最后一天煮一次,加一根人参须进去,平时只能吃吃面饼,也熬到了现在。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支撑不住抬出去了,像隔壁一个福州府的考生,经不住这寒冷,冻得高烧了。他内心暗暗地给自己鼓劲,还有三天了……

在所有人都煎熬的时候,你撑住了便是胜利,夜里好几回都是被冻醒的,没有汤婆子,只能靠炭火取暖,但不能夜夜用炭火,就熬,熬到天亮。

“最后一场考试了!”副考官进来提醒亦是提神,里头的味道当真不好闻,转了一圈便出去了。

沈兴淮嘴里含了一跟人参须,倒了点凉水拍了拍脸、脖子,那凉水顺着脖子流淌进去,他打了个寒颤,清醒了。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再次提笔继续写。

三日恍恍惚惚之间也就过去了,当锣鼓声响起那一刻,沈兴淮感受到了解脱,身子有些无力,待考官收了卷子,他收拾收拾东西,终于重见天日,慢吞吞地跟着大部队走,路上遇到了杨世杰,杨世杰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很累,只招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话,就一起走出去。

杨世杰眼底青黑,脸瘦了一圈,步履蹒跚,险些同人相撞,沈兴淮拉住他,带着他走出去,杨世杰提起力气:“多谢淮哥。”

沈兴淮当真觉得他情况不大好,“世杰兄,你还好吗?”

杨世杰正要点点头,天旋地转,晕倒在考试院门口了。

第75章 075

待杨世杰再次醒来,不是在考试院门口也不是在族叔家,是一个很暖和的屋子,屋中摆设简单但从装修来看,应该是沈家,杨世杰苦笑一下,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

恰是小厮进来了,见他挣扎着要起来,“少爷!您别动,您还病着呢!”

小厮急忙按住他,红着眼睛,杨世杰眨了几下眼睛,眼前清晰了,看着他明显瘦了不少,“阿福,跟着我吃苦了。”

阿福是几年前杨世杰中了秀才之后买的小厮,一直跟在他身旁,此番来京城,委实了委屈了他。

阿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奴才吃什么苦啊,倒是少爷您,都瘦了那么多……还好沈家好心,将您抬回来,请了大夫……少爷您熬一熬,夫人应该已经寄银两过来了,咱们还是别回杨老爷那儿了。”

杨世杰望着床顶,未说话。

房门被推开了,江氏和沈三进来了,杨世杰挣扎着起来,阿福忙把枕头竖起来,扶着少爷坐起来。

“世叔,婶婶。”

沈三按住他的肩膀,“你病刚好,别动!”

江氏让丫鬟把粥端上来,“可算是醒了,饿坏了吧,吃点粥,奈个孩子,身子最要紧,别老是强撑着。”

丫鬟麻利地摆上小案桌,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虽是简单,但令人食指大开,杨世杰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饥饿,望着那碗粥,抬头看看江氏,道:“多谢婶婶,此番,又麻烦你们了……”

杨世杰心中有些难受,他最不愿麻烦的就是沈家人,可在京城,除了族叔,就只有沈家人了,热气扑在脸上,杨世杰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茫,就像儿时看着自己的姐姐吃着糠团,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他中了秀才以后,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了,他有了功名,家中渐渐地好了,他以为他可以主宰很多事情,到了京城,他才发现,一个举人不算什么的,连进士,也不算什么的。

江氏怜惜地看着这个孩子,昨日昏倒接回来后,大夫道:“饥寒交迫之下,脱了力,底子也虚得很,按理说年轻人火气应该旺一些,瞧着他虚冷得很……”

又听他那小厮讲,杨家族叔的妻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冬天的不给炭火,他们带来的盘缠不是很多,买了两件大袄子,偶尔买点炭火就没多少了,那户人家吃上也不大方。

江氏也是个母亲,看着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孩子,如何不心疼,也当真是气不过,好歹也是一族里头出来的,就两个人能吃穷不成,再说孩子是来春闱的,若是中了,能忘了你家恩情不成。

沈三终是叹息一声,这孩子啊,宁愿走到这个地步也不愿到他们这儿来求助,自尊心太强,亦是太要脸面,常言说,脸皮老吃得饱。他这般,日后定会被名声所累。

在沈三的强硬态度下,杨世杰留了下来。养了三日,年轻人身子恢复得快,阿福把两个人的行李从族叔那儿都拿了过来,两个人住沈家后,膳食好了,虽还有些瘦,但精神气好了。

两个人都还不松懈,会试之后还有殿试。

江氏巴望着,算时间,夏至他们应是快到了,他们做的是商船,比官船慢上几日,一月左右应是能到的。

将近三月份,天气逐渐暖和了,家里木匠来来往往地测量、询问,周围邻里不知道都难,都知道了这刚搬进来的人家要翻新了。

买了栋四进宅院,才住个没几日,说翻新就翻新?这新邻居可当真是有钱,那四进宅子有何好翻新的,宅院好得很,住上个几十年都没问题,怕是钱多吧!

这周围都是文官家庭,大多五六七品,品级不高,多是寒门出身,京官反倒挣不了多少银子。沈家出手这般豪迈,私底下不少人都在议论,或许是商户。

江氏气恼,便是无意间透露沈三是举人,六品官,且道这宅子不旺家,风水不好,若长久住着,怕是不好。

旁人联想到之前的人家,便是信了,为官人家更注重这风水。

天气一暖和,蜜娘便会搬着画板子出来,坐在屋檐下晒晒太阳画画,她画画的时候非常安静,整个人都沉浸在画中,一般旁人走过她都是不知道的,有时候愣神思考、不拘言笑时,就活脱是第二个沈三。

阳光下皮肤白皙得反光,她有时候看看天,有时候垂下眼眸,在画纸上画一画,睫毛一上一下。

杨世杰出来透风,站在她身旁看了许久,她手下一直未停,也一直未发现他。

待蜜娘画完最后一笔,细细端详,似是有些满意地笑了起来,她比之去年又进步了一些,可惜她的颜料运用还不熟练,画不出一种多层次的感觉,有时候画了一幅满意的画作,她都要考虑一下要不要上颜料,总是怕毁了好画。

“蜜娘这画技,前所未见。”杨世杰突然说道。

蜜娘惊了一惊,方觉身后站了一人,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杨哥哥。”

两人同一个村庄的,沈三说杨世杰既然称他一声世叔,两人便以兄妹相称。

“这学的是西方的画技。”岁数大了一些,沈兴淮也会同她讲些西方的事情,蜜娘年幼时觉得都应该会这样话,后来知道只有她自己会后,她觉得是阿哥创造的,现在知道的多了,便也懂了。

杨世杰微微颔首,难怪从未见过,“这夷国之物,阿妹画的很好,夷国之技虽独具匠心,然不及我朝意境深远。”

蜜娘且是笑笑不语,隐约有些失望,阿哥说,每一样事物都有可取之处,并无绝对的好与不好,那夷国亦有我们可学习的地方。

蜜娘自小听阿公的游记长大,幻想巍峨的高山、瀑布、悬崖,大了之后,阿哥会告诉她一些外边的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个同他们大周一样的国家,或是强大或是弱小,“……你可以以不喜欢,但不可以轻视。”

蜜娘记得此言。

江垣微微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一坐一站的两人,手中的油纸包紧了紧,发出擦拉擦啦的响声,他嘴角永远是那么一抹笑容,迈开步子,“蜜娘。”

蜜娘回过头,漾开了笑容,“江哥哥。”

从语气中便可感受出谁更亲近一些,杨世杰心中安慰自己,那是她表兄,自然熟悉一些。望向江垣,“江兄。”

江垣点点头:“杨兄。”

他一走近,蜜娘就闻到了那烤鸭的味道,嗅了嗅鼻子,眼巴巴地望着江垣的手里,“江哥哥,那是什么?”

江垣扬了扬手,笑容更甚,“得意楼的烤鸭。”

她眼中迸发出来的欣喜,眼睛弯起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狐狸,笑得很有欺骗性的小狐狸,那两个小梨涡就像是塞了糖,她一笑,你也忍不住跟着笑。

江垣本想逗逗她,见她笑得那般甜,又是不忍,拎着那油纸,“可有回报?”

蜜娘狡黠一笑:“我画几朵萱草花给你。”

蜜娘可记得他还毁过她一幅画,江垣自是忘不得,那张画如今还在他书房,且是无奈道:“送你十盆萱草花可好?”

蜜娘满意地点点头。

杨世杰笑问道:“蜜娘喜欢萱草花?”

江垣道:“此事,且有些渊源……”

蜜娘亦是笑着点点头,如同得到了好处的小狐狸,“渊源颇深。”

两个人打着哑谜,杨世杰便不是滋味了,笑容中带着许些落寞。

几个人正说话间,门口那小厮兴冲冲地跑来,“大小姐和大姑爷来了!到门口哩!”

蜜娘忙不管什么烤鸭还是萱草,站起来,那画板子落了地儿,“夏至姐来了?!”

夏至和苗峰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带了几个木匠和造纸坊印刷坊的管事,江氏早就准备好屋子了,家里头突然就这般热闹了起来。

夏至和苗峰的儿子苗骏如今已经会走会跑了,正是好玩的年纪,有些忘记了蜜娘这小姨,待玩上一阵,又亲热地小姨小姨。

沈三有了帮手,担子便是轻松许些,造纸坊和印刷坊的事情交给夏至夫妻,他们对这也熟悉,又带来了工匠和几套活字版,待那坊造好便可开工了。

这人一来,宅子里的第一进便开始先推倒了重新造,沈兴淮的规划中,每一个角落都要好好利用,家里人要有住的地方,所以不能一下子全部给推倒,要一部分一部分来。

宅子前头虽在忙活,但宅子大,平日里影响不到沈兴淮和杨世杰,两人一边为殿试做准备一边等消息,会试是全国性的,比之童生试、乡试更为严格,三月底放榜,如今且先不论能否中,先准备着准是没错的。

满京城的人都等着这会试的消息,每年此时便是鲤鱼跃龙门,亦是定亲最多的时候,榜下捉婿非子虚乌有。

“徐大人,您瞧这张卷子如何?这字,当真不错,算学全对,策论亦是一绝!”

徐大人摸了摸胡子,接过来一瞧,眨了眨眼睛,这字迹莫名的有些眼熟和亲切感,他一瞧便是欢喜,“好字!”

其他几位考官也围了上来,纷纷讨论道:“是好字,笔力深厚,有大家之风范。”

“且有些眼熟。这策论,立意新颖。”

徐大人再是一瞧,可不眼熟嘛!他且是回想着,哪里见过这字呢,微微眯起眼睛,且是慢慢瞪大,反复看这字,越看越觉得像,那笔锋,一撇一横,像,太像了!

“徐大人,您觉得这卷子能放第几个?”

徐大人敛下心思,细细地看了一遍策论,目光中有欣赏之意,且是批阅到现在,这一篇的策论委实是其中最出挑的,观其文风以及深度,应是有些年岁的人,沉思道:“观其策论,是个心胸广阔之人,立意深厚,定是有些阅历之人方能写得出,前三可好?”

便是有人反驳道:“此人的诗赋太差,怕是不能服众。”

“亦不能说是太差吧,平平罢了,算学全对,策论亦这般出众,实属难得!”

“那也得公平公正……”

徐大人且是被他们吵得头疼,此是他第一年做主考官,亦是不愿多生麻烦,便是挑出几张,道:“这般吧,这章卷子,便排第四。第一,第二,第三,便是这三张,如何?”

待排完顺序,定完了名词,那卷子终于可以拆封,徐大人第一看的是那排名第四的,沈兴淮,蘇州府人,年,二十!

第76章 076

“皇上,这是今年会试的卷子。”

徐言知微微低下头,双手奉上,九全接过,两人目光对视,微微颔首,九全弯着腰高将放着卷子的盘子放到元武帝的案桌上。

元武帝目光和煦地看着徐言知,“之言这些日子辛苦了。”

之言是徐言知的字,两人有同门师兄弟的情谊在,如不然徐言知这些年也不会升的那么快,年仅四十担任主考官。

“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荣幸。”徐言知拱了拱手。

元武帝指了指他前面的位子,道:“我们师兄弟之间私下里便不要客气了,坐吧。”

徐言知坐下,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元武帝桌上那块镇纸,依稀之间有二十来年了,还是那一块,老师当年得了两块,一块给了小师弟,一块给了圣上,师弟去世了,那一块不知去哪里了,圣上这块一用便是二十来年,想起老师,徐言知又落在那一叠试卷上。

元武帝翻着试卷,第一第二第三张便是草草翻了两下,看了一下姓名便往下翻,第四张便是沈兴淮的,他停下手,看了一下,独独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