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击打着光洁的机场跑道,信号塔旁边火光闪烁,混乱的人群四处奔走。

路西远远地隔着车窗,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紧张和混乱的氛围,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们似乎也不太平静。

不过片刻时候,救护车在跑道上停下,救护医生和护士们不慌不乱地下车向事故现场跑去,整个救护车上面,除了司机和一个护士之外,就只剩下路西这一群人了。

路西舒了口气,即使是她,面对一大群医生护士,也难免有些不安的,只是她这口气舒出来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这些急救医生都极为出色。

白衣天使们护送上来的伤患看起来煞是狼狈,虽然已经做过了简单的包扎,但是胸口和大腿依然鲜血喷流。

“医生,脉搏不稳,血压下降地很快,必须输血!”

“恩。”那医生一边注视着仪器,一边不慌不忙地给那伤患验血。

路西本来只是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看,但是,等她的视线凝聚在那伤患脸上的时候,却忽然一滞,随即毫不迟疑地伸手将那伤患脸上的血污抹去——那是一张算不上俊美,却很硬朗的脸,修眉朗目,气质卓绝!一瞬间,路西觉得脑子中轰然长鸣,过往那本已经渐渐淡去的回忆又从心灵的深处浮现出来…

似乎能够感应到路西冰冷的指尖,伤患的睫毛微微颤动!路西立即伸手,在那病人的身上拍了一拍。

“醒了,医生,病人醒过来了。…他在说话!”

护士惊讶地看着那本来已经处于休克状态的病人,在路西用手拍了几下之后就张开了眼睛。

“喂,路西,你还没饿死啊!”声音很低。但是清晰而明澈,一点儿都不像是垂死病人的呓语,而是真真实实地恢复了意识。

“啊!”路西神色复杂地看着像破烂儿一样的男人。

“你这么多年毫无音信,我们都猜测,你是不是已经被饿死了…呵呵,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是我们这些人混得比较凄惨!”

路西沉默不语。旁边那个医生连忙道:“跟他说话,让他保持意识…报告情况…”

“是…”

医生和护士为了拯救病人之间的互动,似乎已经完全不赶这个本应该是主角地病人的事情了,他的神色悠远,嘴角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路西感觉时间很久——“喂,医生,我们这是去哪个医院?”

“已经联系过了,我们去四院。”

“四院啊!你是四院的医生吗?”

“没错。”医生低下头来,仔细观察那病人的瞳孔。眉头紧皱着,脸色严肃。

“那——你认不认识狼?”

“狼?不认识。”那医生一边调整输血的速度,一边漫不经意地道。显然,他对病人口中地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是一个木讷严肃,技术水平不错的医生。

“不认识啊,不应该呢,他曾经在你们医院闹出好大的动静来!”那病人咳嗽着,殷红的鲜血喷出。染红了路西的衣袖。

路西面无表情地帮他擦去,心却是毫无来由地抖了一抖,按说,她早就不应该存在这种心痛地感觉了,他们这些人。能够存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的恩赐。即使现在死了,也并不应该觉得不甘心才是。

将鲜血吐出来之后,伤患的精神似乎更好了些,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路西,你想不到吧,狼居然当了医生,医生啊,对我们来说,这是多么讽刺的职业!”

“并不奇怪,他双手灵活,擅长用刀,成为外科医生,也算是学以致用了。”路西笑了一声,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那个几年加起来,统共和她说过不超过十句话地少年,记得他喜欢吃海带,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喜欢最烈的美酒,喜欢带着双刀,喜欢近距离搏杀!

“狼死了,两年前,死在阿富汗,身份是援助医生,是不是很可笑?”

这句话一说出,那个本来冷静自若地医生动作忽然一顿,抬头将口罩松了松:“原来,你说得是萧潜音!他技术不错,不过不算什么好医生。”

“萧潜音?”伤患想了半天,才苦笑着道,“似乎是这个名字。”没办法,他们这些人习惯叫对方绰号,关于名字什么的,能记住几个美女的就不错了,那些大男人有谁会去特意关注。

“萧潜音那个实习医生死了吗?我只听说是失踪了。”那医生似乎忽然有了谈话的兴致,这种表现弄得周围几个护士面面相觑,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按说,作为一个医生,他现在唯一的职责就是尽力保证病人的生命,目前这种行为不那么符合规定。不过这个救护医生的地位显然不低,并没有护士敢在一旁指手画脚。

“死了…那天我接到他的电话,说是想要见一面…呵呵,开什么玩笑,见面,离着有十万八千里好不好,怎么见?”病人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勉强抬手,抓住路西地衣袖,“喂,我叫什么名字,你记不记得?”

路西叹了口气,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人外号赌徒,是他们的狙击手,永远隐藏在暗处,很少露面的狙击手!

“是吗?真遗憾…那你记住了,给我写墓碑的时候要把名字写正确,我叫云飞,白云的云,飞翔地飞…”

“好。”

救护车停了下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外面地医生们早就做好了急救准备…

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因果

“别问,我解释不清楚,你跟着我就是了。”路西看也不看张美佳,有些烦躁地带着满头雾水,不知所措的展大侠,上了跑车急驰而去。

张家小姐看着决尘而去的火红色法拉力,无语地耸耸肩,会出这种纰漏真不是她的原因,这叫万物因果注定,而如今,已经到了了结因果的时候了,纵使自己没有一不留神,传送出错,路西也一定会和那些本已经过去的人物相遇。

“老板,老板…”

“路西,你们回来了?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藏马穿着蓝色碎花围裙,先接过路西的手提包,然后才对展昭点点头,招呼他坐下来。

“展大侠,你也应该饿了,吃点儿东西如何?有什么话等过一会儿再说。”藏马脸色虽然有些呆板,但是这种安慰对于展昭来说已经足够了,何况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不是一般人,这会儿虽然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保含戒备,但是也已经能够静下心来,毕竟南侠展昭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俗人。

路西皱着眉头,心情难得地躁动起来:“老板呢?”

“要冷静。”墙壁上的电梯入口缓缓滑开,清影穿着身藏青色的短裙,优雅地走了出来,笑着安抚路西,“我们路西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哪里去了?”

“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可不相信事情会那么巧,就算美佳会出错,也不可能巧合到让我正好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杨清影笑了笑,对于路西这不同于以往的表现,她并不觉得惊奇,每一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些是东西是特别的,而路西生命里最特别的东西。恐怕就是那沉没于心灵深处的,那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幸福的记忆了。

“路西,即使是我,作为这个世界上绝对顶级存在的我,也不能超脱出因果循环,更何况是你,这些年。虽然你不说,甚至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你地确有意无意间在逃避你的过往,我并不反对你的这种逃避,可是老天爷似乎不满意了。所以,美佳会出现这种错误,所以,你再次见到了那些曾经的同伴,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见到了,顺其自然便是。或许这次,你能解除心结。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去过新的生活,所以说,这次地相遇,对你来说,是好事而非坏事。”清影一只手搭在路西的肩膀上,另一只轻轻一挥,一块儿天蓝色的水幕凭空出现。

“彼岸花…”路西愕然地看着水幕中像鲜血一般灿烂的红色花朵。虽然不曾见过,但是只一眼,便认出这就是红花石蒜,也就是彼岸花!

“清影,五百年不见。你长大了!”彼岸花丛中,忽然出现了一名乌发黑眼的绝代佳人。她盘膝坐于花间,手中捧一碗清澈如泉水地液体。

“有五百年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杨清影挥挥手,水幕变幻,花丛中点点透明的犹如萤火虫一般的灵魂忽然成群地穿过水幕,向清影飞了过来,不过除了其中一个光点儿之外,其他的灵魂似乎被某种结界给束缚住了,只能在花丛间穿梭,根本过不了水幕。

“老板,你在做什么?这些是亡灵吗?”路西不是没见过灵魂,相反,由于张家小姐的胆小,路西经常陪她一起去做些超度亡灵,驱鬼一类地工作,可是那些大多是还对人世有留恋的灵魂,甚至是恶灵,这样纯净的灵魂,她从来不曾见过。

“对,这些都是经过忘川洗礼地灵魂。”清影没再多做解释只是对着那水幕中的女子行了一礼,笑道,“孟姐姐,有空的话,我会去看你的,再见。”说完,水幕便消失了,显然,即使是清影,这种沟通两界的联系,也是需要耗损许多力量的。

“路西,这次的生意你来负责。”

“生意?”路西愕然,她实在不明白自己老板口中的生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清影却并未解释,反而对着差点儿宝剑出鞘地展昭展大侠笑道:“展公子,你这次有缘到我们这里来,好好参观一下吧,至于你的朋友们,请不用担心,我们这里的医院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于解毒,还是能够做到的。”

“多谢。”展昭迟疑了片刻,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对于眼前的状况,他完全闹不清楚。

“路西啊,你去做生意地同时,顺便带着你的未婚夫出去逛逛,如何?”

“什么生意,我们有预约吗?…老板!”

“我要去上学了…恩,总之,你先去医院看望你地战友如何?”

“可是…他不是死了…”路西皱眉道,那人失学太多,没有抢救过来,已经被宣判脑死亡,可是听老板的意思,似乎并非没救…——

分割——

衡一第四医院

路西和展昭去看过已经解了毒,却尚未苏醒的白琼儿和开封四门将之后,迟疑了半天,还是去了云飞的病房,说实话,她其实不那么想去,毕竟,看着曾经的伙伴,有如死亡,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那种感觉并不美好。

可是既然是老板的决定,路西没有不遵守的意思!

到达云飞的病房,看见那个穿着黑色手工西装,脸色漠然的那个男人的一瞬间,路西立即明白清影所说的生意的确切含义,天生具有天眼智证通的人啊,这的确是一个很富有的主顾!

“展昭,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如果有人跟你搭讪,不要理会他。”交代了展昭几句话,路西便推门进去,将手里那一束已经被攥得有些干枯的鲜花放进花瓶里,然后在云飞身边坐下,从始至终,那个一直站在病床旁边发呆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半点儿反应也没有,似乎根本没看见路西这个人。

路西也不是个善于与人搭讪的女人,所以病房里一时间沉默下来,空气凝滞!

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 代价

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在深夜安宁的睡梦中被突然而来的尖锐噪音惊醒,那种从极静的环境中突然爆发出来的巨大声音,足以让意志极为坚定的人也怦然心跳,这种异样的感觉,今天,路西感受到了。

那个黑色西装,温文尔雅的男人,猛地抬起手,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病床上,本来静得有些恐怖的房间忽然燥热起来,有一种凶猛的气流涌动!

展昭眉头紧紧皱起,猛地冲进门,长剑瞬间抵在那面孔扭曲,神情躁动的男人脖子之上。

但是,那人显然根本没把那冰冷的剑锋放在眼里,他向前一步,任由自己的脖子上喷出耀眼的鲜血,伸手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云飞拽了起来!

“你好有本事,玩孤胆英雄的游戏嘛,多潇洒,多自在,真是了不起啊!…我们是国家机器,国家机器的意思,你明不明白!以众击寡,恃强凌弱才是我们的本分,孤胆英雄,我呸!你不是那些才加入警察局的热血白痴,怎么做出这么混蛋的事情来,打个电话叫人都不会吗?…别跟我说时间上来不及,那几个小混混的命,哪里能有你的金贵,他们就是死上千百个,在我心里,也比不得你一根头发重要,你懂不懂!”

路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男人疯了似的大声吼叫,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痛快起来,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国家收养的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整日整夜,除了杀人,便是学习怎么能够更快速地杀人,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曝尸荒野,除了他们自己。也没人会多流一滴眼泪,可是如今…似乎已经有人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同伴,有了那个会在自己死亡的时候,疯狂爆发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似乎已经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只见他随手帮云飞整了整衣服,依旧看也没看路西一眼,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

“欧阳寻,我是葛青。”

“哟。稀客啊,我们葛大少爷怎么有空给我来电话啦!”

凭着路西的耳力,可以清晰地听到电话里欧阳寻懒洋洋地声音。不由得一笑,看来,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无论怎么样逃避,应该牵扯在一起的还是会牵扯在一起,不能逃脱。

“帮我个忙,给我弄一批重军火,别说你这个大队长办不到!”

听到葛青冷肃到骨子里地声音,欧阳寻也正经起来,“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要胡来。万一出了事情,我可没办法跟局长交代…喂,喂,葛青…”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啪地一声。葛青挂了电话,忽然低下头,为云飞拢了拢头发,然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路西叹了口气。拉着展昭不紧不慢地跟上葛青的脚步。既然老板看上了这个人的眼睛,那无论如何。这门生意她是做定了,总不能让已经快到嘴儿的货物出了乱子。

不过短短的时间,衡一市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大都市,似乎每一天都会有不少新的发展变化!有新的大楼崛起,有休闲公园报废,本来坑挖损坏的公路焕然一新,本来崭新的桥梁变得陈旧破败…

路西笑着给展昭解释周围这一切一切,在展昭眼里新鲜无比地事物,不用马拉的车,高耸的大楼,漂亮闪烁地霓虹灯,还有穿得伤风败俗的都市丽人,他们走得从容不迫,可是无论前面那个似乎也受过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怎么变装,怎么转换路线,他们都毫无错误地跟得不远不近。

终于,葛青的耐性似乎已经用尽,乖乖地停下脚步。

“喝酒吗?我请。”

“还是我请吧,这附近刚好有我朋友开得店。”

葛青不置可否地点头,即使是贵妇人俱乐部这种只有顶级贵族才能进入的高档场所,在此时此刻,也不能引起他一丝半点儿的注意,他的全部精神,似乎早就不在这个地方了,之所以会和路西说话,也不过是因为路西的所作所为已然影响到了他。

“你为什么跟着我?”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路西对着冷峻点点头,让他给自己上了一杯热咖啡,为展昭来了一杯红酒,而葛青只要了一杯清水。路西笑了笑,人相处久了,的确是会互相影响的,当年,云飞在出任务之前,总是习惯于喝上一杯清水,那种冰冷入骨地清水。由此可见,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一口将杯子里的水灌进口里,整个胃都变得冰冷下来,葛青的精神似乎也稳定了下来:“你想问什么?”

“你是赌徒…云飞的什么人?”

“搭档,我从进了重案组之后,就和他在一起工作,已经快三年了!”

“搭档啊!”路西笑了笑,看着眼前目光略略有些朦胧地年轻人,“如果能够救活你的搭档,你愿意付出代价吗?比如…生命!”

葛青并没有因为路西这个突兀的问题而感到诧异,而是很认真地想了半天,才摇头道:“我不能!”

“恩?为什么?你的搭档没有重要到让你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地步吗?”路西有些惊讶,刚才看了这家伙地表现,她还以为…

葛青沉默了片刻:“是不是我回答了你地问题,你就愿意不再跟着我,放我离开了?”

“要看你的回答会不会让我满意了。”路西不是个喜欢说话地人,但是对于谈生意,怎么说也是轻车熟路,讨价还价可是基本!

“…他很重要…我一直跟他一起工作,从陌生到熟悉,有时候一起闯祸,有时候还要帮他做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这就像是一种习惯,习惯了那个人在身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像丢垃圾一样地毫不犹豫地丢过去,也要有接受那人丢来垃圾的觉悟!可是,就是因为他很重要,所以才不能随便地说要为了对方而死,那是一种残忍,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活下来的那一个,真的有办法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吗?所以,我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换他的生命…”

路西哑然失笑,却不能不说,这人的考虑的确很有道理…“那么,如果只是一双眼睛呢?只要你的那一双眼睛,就能救活他的命,你愿意不愿意…”

“那是赚钱的买卖,我怎么会不做!”葛青理所当然地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路西的心忽然温暖起来,赚吗?可是失去的是自己的眼睛,救活的是别人的命,对自己来说,真的是赚了吗?也许对不同的人来说,答案是不同的吧!

第三卷 第五十四章 尸体防腐术

这是一个很昏暗的巷子,青瓦上染了绿苔,苍老而疲惫,就像三四十年代的大上海,所密布着的那些班驳的小巷。此刻,路西和展昭正跟随着那个时刻想着为搭档复仇的男人,来到这个充满了古老陈旧的味道的地方。

二十一世纪的大都市,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路西觉得很惊讶,反而是展大人似乎松了口气,大概觉得这种盎然的古意,让他这个地地道道的古人,觉得舒服而又自在。

路西看着前面那个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步履从容的男人,看着小巷角落中那些衣衫褴褛,目光卑微而谨慎的流浪汉,心里没来由叹息,一股陌生的,好象悲悯一般的感情汹涌而来,她已经算是一个一脚踏入修行大门的人了,虽然不能够理解那些所谓的大道,但是漠视生死富贵,漠视这尘世间的一切喜乐,她似乎已经能够逐渐地体会,就如她的老板,对这世间万物报有兴趣,也会感时花渐泪,恨别鸟惊心!但是红尘万千,于她来讲,也不过是一场游戏,她步入这游戏之中,为着破除因果,求得踏出轮回,万世永存的无上大道!这或许漫长悠远,甚至是永远不可能达成,但是,至少,这红尘中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很难让她真真切切地透入骨髓的体会。

或许,路西和这大道到底还是差得太远,所以,她虽然自称无情,却总是于不经意间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莫名其妙地便对世间种种心生感慨——如今,面对心里最大的那一根尖刺,面对她这一生想忘而不能忘的东西,路西难免情绪不定。

“路西?”感觉到身边的这个复杂的心情,展昭低下头,轻唤了一声。

那样明净的眼眸,就像天空一般纯亮!路西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主动地将自己的手放进那只粗糙而厚实稳重的大手中,第一次觉得。其实,在这种彷徨地时刻,能有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实际上,是种幸福!

“我要见阿悟!”

说不上冷利却肃杀的声音,让路西将飘洒地思维重新凝聚起来!

就见那一扇几乎可以说是柴扉的,破烂不堪的小木门,吱哑一声,向连边滑开,开门的。却是不是路西想象中的,穿着古老麻布衣服的村姑遗老,反而是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美丽女郎,大大的波浪发,黑色的吊带裙,精致的妆容,优雅地举止,这是一个比大多数白领丽人更有气质的美人!

“原来是葛青…阿悟哥在会客,你要等一会儿…哎…葛青…”

很显然,此刻葛青根本没有等待的耐性,他伸手一拨,将那女郎推到一旁。径自走了进去,里面几个身体粗壮英武地汉子,立即动作迅速地包围过来,他们个个手拿钢刀,只是身体接触的时候都很有分寸。似乎生怕伤到了葛青,而葛青却是完全不怕受伤,横冲直撞之下,很快便突破了重围,冲入了绿树环绕着的房间里。

路西和展昭速度更快。几乎是紧紧贴在葛青身后。那些保镖样的人物甚至都没有摸到他们身边。

房间有些凌乱,却显得温馨。路西进入房间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半躺在腾床上的那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不是因为他相貌英俊,不是因为他气度不凡,仅仅只是因为有一股浓烈的死气从他身上直冲而下,其强烈程度甚至让路西手腕上的法珠都忍不住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路西精神一紧,她不会什么大神通,所以也弄不明白眼前之人地状况,只是从心跳和呼吸上可以看出,这至少还是个活人,但一个活人竟然会拥有这么强大的死气,大约,不是什么好现象!

“葛青,我有客人,你不要太随便了。”躺在床上那人皱了皱眉头,嘴里抱怨,却挥手让围上来的手下退出去,显然并不想和葛青发生什么冲突。

一阵风吹过,桌子上面的信纸飘起,以路西的眼力,一眼扫过,变已经知道,那是一张委托书,一张关于死后尸体防腐地委托书,委托人赵悟,显然正是此时虽然躺在床上,气色却很健康的阿悟!不由得怔了一怔。

显然,葛青的眼力也不比路西差上多少,他淡淡地看了坐在一旁,神色不自在的客人,冷冷道:“尸体防腐?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剩下来的身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垃圾罢了,做防腐处理有什么用,欺骗活人吗?”

说完,便不再理会一脸无奈地赵悟,随手将床后地一个活动门打开,走了进去。

这一次路西却没有跟着,对于陌生人家里的密室,她没有探究地兴趣,如果过于深究,也于礼不合,反正她的目的,只在于等待葛青做完想做的事情,然后乖乖地拿眼睛来交换云飞的性命,至于其他的什么恩怨纠缠,什么生生死死,全都与她无干!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郎从密室里跑出来,在赵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声音虽然细微不可闻,但是路西还是勉强听了个清楚——“葛青把第三库里存的手榴弹全拿走了,还拿了一套狙击步枪的组装零件…”

赵悟点点头,对背着背包走出来的葛少爷苦笑道:“我的葛大少,如果你想抢银行的话,不如到我家银行吧,至少我能保证绝对不会报警,省得你这个警届精英变成通缉要犯…”

“少废话,钱会打到你的帐号里…这个什么尸体防腐,如果你做出来效果好的话,那我也做一次…”葛青看了路西一眼,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在路上

跟着一个背着一包军火的男人挤公交车,身边还带着一位对于现代充满了好奇和丝丝恐惧的绝对古代人,这种经历,对于路西来说,实在有些新奇。

路西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挤过公交了,那种人和人紧密相接,呼吸交错所形成的亲密氛围,让路西觉得异常之余,竟然并不算太讨厌。

当然,这种不讨厌的前提是,这辆公交车的确不错,不但洗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而且在车避上挂了几个水果篮,那种淡淡的水果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和国内一般的拥挤杂乱的公交车有很大的不同。

此时葛青和路西展昭大约隔着两个身位,那只很危险的背包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一个牵着孩子的少妇和一个背着画架的女学生,站在他的前后。

那小姑娘梳着两个漂亮的牛角辫,一身红色的毛线洋装,红扑扑的小脸儿上一抿嘴就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儿,左左右右地扭动着小腰身,踢踏着没有旋律的舞步,轻灵而活泼,就像一只四处飞翔的幼鸟。路西远远看着,就不由得有些开心,甚至忍不住想象,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一个这般可爱的孩子,作为生命的传承!

就在静谧的空气凝结的时候,那小姑娘忽然晃着身子跳到了葛青的背包上面,而且上上下下踩个不停。

葛青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一挥手就将那小姑娘推了下来,也许他用得力大了一些,小姑娘没有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只见那小脸儿一皱,小嘴一张。哇哇地哭声立时回响,大颗大颗的像珍珠一样的泪珠滚滚而落。

少妇皱着眉头瞪了葛青一眼,怒道:“她还是孩子,你那么粗鲁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包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葛青将背包拎起来,背到背上,对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路西失笑,连忙走过去。笑眯眯地将一双纤细青白的手伸到那孩子眼前,晃了一晃,然后一甩手,一只粉红色的手帕就出现在她的指间:“好了。不要哭,看姐姐给你变一个魔术好不好!”说着,路西将手帕放在左手心里抖了一抖,然后揭开,一颗包裹成玫瑰花形状地巧克力糖果就凭空出现了。

那小姑娘抽泣了几声。也许是哭得泪了。也许是果真被路西的魔术所吸引。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路西见状松了口气,连忙把糖果放进小姑娘的手里:“吃吧,很好吃的。”

那少妇笑了笑。示意那小姑娘接过来,“既然是姐姐给的,你就吃吧,不过要道谢哦。”

“谢谢姐姐。”

不愧是小孩子,心思单纯,得到了好吃的糖果立刻就把刚才受到的惊吓抛于脑后,开开心心地继续四处跑着在公交车上探险去了。

展昭惊讶地看了路西一眼,笑着低声问道:“什么叫魔术?很厉害的技艺吗?”

“魔术到没什么厉害地,就算是一般人,稍微学习一下,也能耍几个简单的戏法,不过我刚才的表演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魔术。”路西笑道。她刚才那一手虽然简单,一般地魔术师大约都能做出来,可是论起内在含量可是完全不一样,魔术师表演得再逼真,再迅速,再没有破绽,那也是假的,而路西却是真真正正的凭空取物!

展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也不再追问,毕竟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了解得太少太少,如果真的要问,恐怕就是花费个几天几夜,路西也给他解释不清楚。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是要说一下地:“路西,那个女孩子一直在注意我和葛青,已经好一会儿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路西一转头,果真捕捉到那个学生模样地女孩子,躲躲闪闪地视线,不由得怔了一怔,现在展昭穿得是很合体的休闲装,除了一头过于长的头发之外,实在没什么特别,而葛青虽然背着一大堆危险物品,但是想来一般人也是看不出来地,这个女学生究竟为什么会注意他们?路西皱了皱眉,本来不打算多生事端,可是那学生模样的女子的视线却越来越肆无忌惮,就连葛青都因为感觉到那种近乎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而不安地向路西的方向靠了过来,就在路西打算下一站便拉着两个人换车的时候,那学生模样的女子忽然两步跨越,来到展昭和葛青的身边,非常夸张地双手合起抱在胸前,双眼微微闭起,抖着声音大声道:“拜托,请帮我一个忙,如果你们不帮我的话,那我就会被开除,如果我被开除,那我便拿不到工钱,如果我拿不到工钱,我就没办法供弟弟上学,如果我弟弟上不了学,那他就会变成无业游民,成为国家的蛀虫,如果他走上邪路,我母亲一定会伤心,母亲一伤心,就会歇斯底里…”

“停,停…”路西翻了个白眼,刚想拒绝,他们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陪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胡闹。

可是不知道这女学生哪一句话触动了展昭和葛青,两个人竟然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太好了,你们的大恩大德,孙眉永生不忘…快来吧,放心我动笔很快的,绝对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

“现在后悔说不,还来不来得及?”展昭冷汗淋漓。

“似乎,不行了!”葛青脸色苍白!路西拼命忍住嘴角的笑意,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镇静:“这个模样…挺好的…”

此刻,展昭上衣的扣子开了一半,露出光洁的胸膛,微微侧着头注视着葛青的眼睛,而葛少爷一只手搭在展昭的胸膛上,另一只手隔在肩膀,两个人贴得很紧密,一种暧昧无比的气氛涌现出来…

而那女学生正两眼冒光地挥毫作画,一边花一边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