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乖乖认错:“对不起,我忘了。”他捧着两个甜瓜,“忠叔叫我挑的,我想拿回来给大、大哥尝尝。”他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章修严说:“过来。”

袁宁见章修严不生气了,高兴地冲过去。等看见桌上摊着的“燕子”,袁宁愣了一下,说:“大、大哥在画画吗?画得好像呀!还用竹子给它做了骨头!”

“你没见过?”章修严拧起眉。

“我、我应该见过吗?”袁宁有点惭愧地低下头,“可是我没见过…我说错了吗?这不是画?”

“这是风筝。”章修严说。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小孩子玩的东西他其实不爱玩,但就算不爱玩,他也是玩过的,袁宁却不知道是什么。袁宁以前生活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人教他看书识字,也不敢随便到外面去玩,所以才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章修严把风筝翻过来,耐心地给袁宁解释,“在这里系上绳子,有风的时候扯着线跑,风筝就会借着风力飞到天上去。”

袁宁眼睛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听起来好好玩!大哥你做的风筝真漂亮!”

章修严说:“给你做的。”

袁宁呆了一下。大哥一直在房间里不出去,就是为了给他做风筝吗?他看着那只漂亮的燕子,感觉心里好像也住进了一只黑背白肚皮的小小燕子,时而抖抖翅膀,时而叽叽喳喳叫,叫他时时刻刻都很欢喜。

袁宁一把扑进章修严怀里。

章修严一顿,伸手把怀里的小结巴抱住,眼底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原来送人礼物是这么开心的事。

章修严把袁宁抱到自己膝上,把最后一点黑色上完,缓缓说:“以前姥爷最爱做这个。我每年放假都回去陪他,也学了一点。一到春天,住在附近的孩子都会跑到姥爷家,哀求姥爷给他们做风筝。姥爷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

袁宁马上夸:“大哥也是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

袁宁拍的小马屁让章修严很受用。他说:“是姥爷教的。”章修严扫了扫袁宁的脑袋,“可惜姥爷不在了,要不然可以让他教你。”

袁宁听了,心里有点难受。他听得出来,大哥很敬爱姥爷,姥爷不在了,大哥一定很难过。袁宁说:“大哥可以教我。”

章修严想了想,说:“没错,大哥可以教你。”他本来打算等袁宁再多认些字就找人来教袁宁,既然都是让人来教,不如他自己教算了?

袁宁转开话题:“那大哥什么时候可以教我玩风筝呢?”

章修严说:“很快,吃过午饭休息好,下午我们就去玩。”

“要下午啊。”袁宁很遗憾。

“对。”章修严虽然经常对袁宁破例,但绝不会无条件宠溺和纵容。

袁宁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又兴高采烈起来:“那你可以教我怎么做吗?”

章修严看着他。

袁宁从口袋里掏出只小动物:“早上那个哥哥送我这些小木雕,我正好可以送他一个风筝!”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章修严觉得不太高兴,但又挑不出袁宁这样做的错处来。

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怎么看都是值得鼓励的。

章修严说:“好,我教你,正好材料还剩下不少。”

袁宁说:“那我要做两个!一个送给大哥,一个送给那个哥哥。”

章修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他语气由阴转晴:“好。”

在章修严的指导之下,袁宁认认真真做了两只小黄鸭。

两只长着长长尾巴的小黄鸭。

章修严:“…”

袁宁见章修严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大、大哥,你不喜欢吗?”他记得大哥上次很喜欢小黄鸭,从泳裤泳圈到毛巾都挑了小黄鸭啊!

章修严说:“没有。”

袁宁有点沮丧:“我做的没有大哥做的好看。”

章修严说:“有心就好。”

袁宁这才开心起来。

他觉得大哥是无所不能的:“那我怎么把这个风筝给他呢?”

章修严说:“给我一个小动物木雕。”

袁宁依言掏出一个,递给章修严,是只可爱的小鸭子。

章修严:“…”

章修严把小鸭子拿在手里,领着袁宁去找招福。

招福正趴着晒太阳,听到章修严和袁宁的脚步声,马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章修严半蹲下,把小鸭子放到招福鼻子底下:“嗅嗅看,看能不能帮袁宁找到雕这只小鸭子的人。”

招福看了眼袁宁,果然凑上去仔细嗅了嗅,认真记住上面的味道。它甩了甩尾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袁宁说:“大哥能和招福说话!”

招福不服:“汪汪汪!”

——根本不能好吗!要不是我聪明,怎么可能听得懂他的话!

章修严说:“它这么聪明,应该能听懂的。”

招福顿时把尾巴甩得更高,脚步轻快地在前面带路。

袁宁看向章修严的目光充满崇拜。一句话就让招福高兴得尾巴都翘了起来,兴冲冲地帮忙做事!

两人一狗很快找到罗元良。

罗元良正在放马。

他牵着一头马儿往牧场东边走,其他马儿都乖乖跟着他走,到指定的地方吃草。那么瘦小的身影,在马群之中却那么地显眼,好像一根穿着灰衣服的竹竿子在赶着马群前行。

马儿太多,袁宁不敢走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等罗元良忙完才喊:“你好!我叫袁宁,你呢?”

罗元良早注意到袁宁了,听袁宁这么喊,他却当没听见,站在马群里不动。

袁宁没有气馁,再接再厉:“我很喜欢你送的小动物,”他拿起手里的风筝,“我自己做了风筝,这个送给你,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罗元良看向那丑丑的小黄鸭。

罗元良虽然没说话,袁宁却看懂了他的意思,脸蛋唰地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第一次做,做得有点丑,还有很多地方都是大哥帮忙的…”他越说越觉得这个回礼根本拿不出手。

罗元良走了过来,接过袁宁要收回去的小黄鸭。

章修严打量着罗元良。

罗元良却没看章修严一眼,拿了那小黄鸭又跑了。

袁宁咋舌:“他跑得好快!他为什么要跑呢?”

章修严说:“害羞。”

袁宁恍然大悟。

章修严摸摸袁宁的脑袋:“回去吃饭。”

袁宁乖乖跟在章修严身后往回跑。

下午天气晴好,章修严带着袁宁放风筝。章修严虽然不怎么爱玩,但也换上运动服陪着袁宁满草地跑,见袁宁跑得小脸红扑扑,满头都是汗珠子,他喊袁宁停下,半蹲下,用毛巾给袁宁擦了汗。

孙医生正拿着相机奉命偷拍,见到温馨的一幕忙按下快门,感觉一卷胶片已经快用完了,不由感慨章修严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果然不一般。

章修严和袁宁重新开始玩时,罗元良似乎也忙活完了,拿着袁宁送的小黄鸭加入进来,天空上飘着一只精致的燕子和两只丑丑的小黄鸭,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来来回回飘个不停,时不时夹杂着“汪汪汪”的狗叫声,让小小的牧场多了几分欢乐气息。

谢老坐在葡萄架下,听着程忠给自己说那边的动静,袁宁笑得多欢,招福跑得多快,章修严和罗元良也不像平时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椅子的扶手,像是打着节拍应和程忠的话。温暖的阳光从葡萄藤间漏下来,照在他的脸上,像只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他长满皱纹的脸庞。

都还小啊,真好。

*

玩得再欢,还是要回家。袁宁早有心理准备,踏上回程时心情不算难过,只是有点不舍。他让招福带自己去见了罗元良,和罗元良告了别,才跑回车上和章修严坐一块。

这几天罗元良虽然还是不说话,但偶尔会出来和他们一起玩,骑马放牛,喂羊挤奶,牧场里好玩的事儿他们都玩了一遍。

袁宁趴在窗外看着越变越小的牧场大门,忍不住问章修严:“大、大哥,我以后还可以再过来吗?”

章修严很久没有休过这么长的假。他的身心也得到了最大的放松。听见袁宁这么问,他顿了顿,说:“等过了暑假,你就要上学了。”

没有机会再过来了吗?袁宁沮丧地说:“哦。”

章修严说:“如果你考试成绩不错,放假的时候我可以带你过来。”

袁宁又惊又喜:“真的吗?”

袁宁眼睛亮晶晶,像是闪闪发光的星星。章修严盯着看了一会儿,说:“真的。”

袁宁的沮丧一扫而空,也没问什么才叫考得好,心里充满了期待,甚至盼着快点考试才好。

章修严看着袁宁健康红润的脸蛋,心里稍稍满意。他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虽然在这边他也一直在看书,但休息和玩乐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家的时候,回去以后肯定有得忙。

南乡的事让章修严心里多了种紧迫。

他意识到袁宁这个小结巴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但是他不想甩开这些麻烦。

他想试着去解决这些麻烦。

日子过得飞快。

袁宁迎来了报名的日子。暑假中的大部分日子,袁宁都乖乖跟着孟兆补课、跟着章修严练字,到小学笔试这天,袁宁这段时间的辛苦练习已小有成效,至少老师经过他身边,看见他写下的名字,眼中就流露出满意的赞叹。

章修严见考试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就去校长室见校长。他也是在这所小学毕业的,算是回到了母校。校长见了他,笑呵呵地说:“要不是你几个弟弟妹妹,你会不会记得回来看看我?”

章修严说:“当然。”却没有说“当然会”还是“当然不会”。

校长没再追问,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的,没什么好处,按自己想听的答案理解就是了。他说:“章家的家教,我是信得过的。放心吧,就是考试不过,我也会让他进来。”

章修严语气不满:“不会不过。”

校长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弟弟啊。他怎么没和修文一样改姓?”章修文和章秀灵也是在这边念小学,这学期还去国外当了交流生,校长对他印象挺深。

“袁宁自己选的。”提到这一点,章修严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恨不得回到章先生让袁宁改名那边,开口让袁宁把名字改了。

这两个月里,他既忙着跟进章修鸣的消息,又忙着让人去查袁宁二婶家的事。他知道孙医生偷拍了不少照片给薛女士,就让孙医生多洗了几张,派人连着一张新的银行卡送到袁宁二婶手里,让袁宁二婶改善一下生活状况。

负责这件事的人拍回来几张袁宁二婶和袁波兄弟的照片。

章修严已经放在口袋里,准备等袁宁考上了,就当成礼物送给袁宁。

袁宁这些家人,给章修严的威胁感比章修文的家人更大。如果他们找过来的话,袁宁说不定会被他们给带走。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发生——他很同情他们的处境,但他不可能把袁宁还给他们。

章修严神色微沉。

可是,他又想让袁宁开心。

章修严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几张照片。照片上那个女人很温柔,那个男孩子和袁宁差不多大,眉宇却已有了属于男子汉的坚毅——那眼神好像隔着镜头在看向你——或者说,他隔着镜头在看向袁宁?

袁宁现在是我弟弟。

章修严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赶走那种袁宁随时会被抢回去的不安,继续校长说话。

入学考试是当场判卷,孩子们都会被安排在休息室等待判卷结果。这个等待过程其实是考核的一部分,校方会派人在休息室外观察,看看参加考试的孩子有没有定性、性格好不好等等。作为市内最负盛名的私立小学,校方有挑选学生的资本——也正因为校方挑选得这样严格,很多人才会放心地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念书。

家长们都在其他休息室等候,在结果出来前他们不能去教孩子如何应对这场考验。

袁宁恶补了这么久的基础知识,笔试自然过关了。就是在等候期间出了点问题。他在陌生人面前非常内向,很少主动和人说话,于是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更没有主动去交朋友,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袁宁这种沉静很快引起负责“面试”的老师的主意。“面试”的老师换了三轮,他们都对安静的袁宁有了印象,觉得这孩子太沉默,会不会有点不合群。

就在他们要写下评价意见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原来是个小胖子跑到袁宁面前,说:“你是不是哑巴?嘻嘻嘻,小哑巴!你一句话都没说,肯定是小哑巴!”

袁宁懵了。老师不是说等在这里就好吗?为什么还要说话?他刚才有注意到这个小胖子,知道他家是搞煤矿的,家里有两个大矿场,特别有钱。为什么他突然跑来嘲笑他哑巴呢?他好像没有得罪他啊!

小胖子见他呆呆愣愣地,还是不开口反驳自己,闹得更起劲了:“你们快看,他不仅是个小哑巴,还是个小呆子,呆呆傻傻的!”

袁宁拧起眉头。这小胖子让他想起了大堂哥,大堂哥也是这样的,总爱笑他反应慢,是呆子。他才不是呆子,他只是不爱和人说话。

袁宁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一个男孩子就挡在袁宁面前,沉下脸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胖子瞪他:“你谁啊?我又没说你,你管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男孩子看起来家教很不错,可就是家教太好了,面对小胖子这种“我欺负人关你什么事”的理直气壮,一时竟有些语塞,气得脸都憋红了,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挡在袁宁面前不让小胖子再指着袁宁鼻子嘲笑。

袁宁说:“谢谢。”

袁宁一开口,男孩子和小胖子都一愣。袁宁不是哑巴,声音软软的,却又稳稳的,非常好听。他说话有点慢,语气很温吞,就像他看起来那样乖乖的、软萌软萌的。

男孩子顿时觉得自己挺身而出是对的。

小胖子却瞪着袁宁:“你不是哑巴!你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

袁宁说:“为什么要说话?”

小胖子一愣。

好像也没有说一定要说话。

他看着袁宁,想继续闹他,却不知该怎么闹,袁宁看着就像团圆圆的雪球儿,感觉大声点和他说话他就会化掉,用力点推他一下他就会散掉。

小胖子憋屈啊。他刚才做题,大部分都不会,全都靠瞎蒙,怎么看都考不上了,所以到休息室这边后就大肆宣扬自己家多有钱,让这些穷家伙羡慕羡慕自己。

他一早就注意到袁宁了,袁宁答题时坐得笔直,认认真真地从头写到尾——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袁宁长得可爱,白白净净,干干净净,和别的小孩完全不一样。

小胖子和所有人都说上话了,就是袁宁自己坐在那里不理他,让他炫耀得很没劲。

所以他才跑去嘲笑袁宁是哑巴。

见袁宁定定地看着自己,小胖子的脸涨红了,硬梆梆地挤出句歪理:“不是哑巴自然要说话!”

其他小孩刚才已经烦透小胖子,有个女孩子也跳了出来:“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谁说有嘴巴就一定要像你这样聒噪的?”她和男孩子一样挡在袁宁面前,转头朝袁宁露出笑容,“别听他胡说八道,你这样安安静静才可爱呢!”

真的太可爱了啊,她刚才就注意到袁宁了!只是袁宁真的太安静了,她怕自己去和他说话会吓坏他!听到他礼貌地和那男孩子道谢,她觉得袁宁真的乖得不得了,和她那讨厌的弟弟完全不一样——真可爱啊!

小女孩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抱回家当弟弟,把自家弟弟给换到袁宁家。

有两个人出头了,其他人也围拢过来。小胖子见自己连袁宁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了,心里特别委屈,突然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在这念书,我不要在这里念书,这里的人都欺负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负责“面试”的老师们也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事啊!好了,看来不该担心那安安静静的小孩人缘不好,不会交朋友。就他那模样儿,安安静静坐在那也会有一堆人想和他玩。这不,还没入学就闹成这样了!

有人知道袁宁是章修严弟弟,去校长室把袁宁那边的情况转述一遍。

校长听了笑呵呵地说:“修严,看来你这弟弟也不让人省心啊。”

章修严拧起眉头。

要是可以的话,真不想让袁宁到外面念书。

这都是什么小孩啊!

可惜人不能像花儿一样,养在温室里不让他经半点风雨。

章修严说:“你们的评估快结束了吧?”

校长点点头。

章修严起身和校长道别,去休息室那边接袁宁。又过了一场走过场式的面试,章修严就领着袁宁回家。

终于没了陌生人,袁宁主动和章修严说话:“这边的入学考试好严格啊!”又是笔试又是面试的,要不是他提前做了两个月准备,肯定不可能考进去。

章修严说:“好学校自然严格。”他望着袁宁,“没有人欺负你吧?”

袁宁想了想,说:“没有。”

章修严注视着袁宁。他这个大哥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这小结巴遇到什么事都不告诉他?

章修严正想着,袁宁已经接着往下说:“有个人好像想欺负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哭了起来,我觉得他怪怪的。”

章修严:“…”

章修严突然觉得,他这个弟弟不容易被人欺负。很可能他这个弟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些想欺负他这个弟弟的人就被气哭了。

章修严把手伸进口袋,犹豫了许久,还是把照片掏了出来。

他说:“给你。”

袁宁楞了一下,接过章修严递过来的照片。等看清照片上的人,他脑袋嗡地一下,变得闹哄哄的。

是二婶!是二婶和袁波!

二婶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

袁波——袁波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袁波的眼神好像穿过照片看着他,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是不是你过上好日子就不要我这个堂哥了。

袁宁心里很难过。他想和袁波说说话,告诉袁波他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他在南广火车站的站台上还想喊他,可是火车已经开了,火车把他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现在没有办法再回去。

章修严望着袁宁红红的眼睛,有点后悔把照片给他。

这么想他们吗?

章修严目光沉沉,问袁宁:“如果他们来带你走,你会跟他们回去吗?”

袁宁眼睛更红了。

他讨厌这个问题。

虽然二婶他们不会来,更不会带他回去。

袁宁扑进章修严怀里,哽咽着说:“我舍不得大哥和姐姐她们,也舍不得二婶她们。我为什么不能都要呢?”

章修严狠下心:“不能都要。”

袁宁的肩膀微微抽动。

章修严心也跟着抽动。

他到底还是缴械投降:“不过如果你考试考出好成绩,我可以找时间带你去看他们。”

袁宁愣住。

章修严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理智的。这样袁宁很可能会跑回原来的家里,再也不回来这边。可是袁宁眼睛一红,他就没办法理智地对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