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仓当即大喜:“好好,等过完年,我就给你送到县学上去!”

旁人进去至少也要有个童生的功名,于梁家,不过是使多少银子的问题。

梁直一脸苦大仇深的道:“不,我现在就要学!我跟着秀秀一起好了!”

梁满仓和妻子吴大姐面面相觑,这小子怎么一上进起来还等不及了,只是儿子肯上进总是好事,为人父母的又如何不成全于他?

郭公子梁公子,一官二代,一富二代,统统都要调教一番!

080 拜师李氏(二更)

何况,梁满仓还有另外一层顾虑,梁直这小子好不容易上进一把,若是拖到年后,正月里一玩起来,这么点上进心都消磨没了,打铁还得趁热。

很快,郭志礼发现自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他略一犹豫,长身而起,恭声道:“此事还得家慈做主。”

吴大姐笑道:“好好,明天我就亲自登门造访。”

事情便这样敲定了,关家老爹着急出城,又吃了几盅酒,众人散了去,临走前,梁满仓摸了摸秀秀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道:“多亏了我们秀秀,不然你表哥还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去,等过年了,姨丈给秀秀包一个大红包!”

关秀秀嘿嘿一乐,吴大姐对吴氏斥道:“天冷,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吧,明儿一早我来接秀秀一起去郭家。”

吴氏应了,目送着梁家三口,还有关大宝三个孩子一起上了马车,梁满仓准备绕个路把三个孩子送回学堂。

牵着关秀秀回到了房里,吴氏和关秀秀住的偏房还没打扫出来,吴西顺一脸抱歉:“你嫂子做事你也知道——”

吴氏笑了下,不予置评,一旁的吴老太太直接吩咐道:“明儿个再打扫,今晚上叫你爹去人杰房里先住一住。”

就这么敲定了,吴老爷子被打发到了孙子的房间,吴氏伺候了母亲洗漱,又把关秀秀给拾掇了,最后自己烫了下脚,也赶紧上了炕。

感受着下面烧的热乎乎的炕,吴氏满足的呻吟一声:“等来年,我叫孩子他爸也盘个炕出来。”

吴老太太笑了:“这是我们老头子老太太腿脚不灵便,贪图个热炕头才盘起来的。你们两口子都那么年轻,要这个干嘛!”

吴氏轻叹了一口气:“孩子他爸老是下地呢。腿脚容易受凉。”

吴老太太忍不住啐了她一口:“就你生了副菩萨心肠!”

吴氏讪笑两声,没有接话,她侧躺着,右手一下下的拍打着在母女二人中间的关秀秀,关秀秀暗中一撇嘴,哼,姆妈和外祖母肯定有私房话要说,所以想把她哄睡了先。

关秀秀打了个呵欠,顺从吴氏心意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耳边传来了吴氏和吴老太太的嗫嗫私语:“睡了么?”“睡了。不过这孩子觉轻着呢,可得小声点。”

关秀秀侧过身子,把脸埋入了吴氏怀里。

吴老太太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道:“你可别记恨你二姐,她刀子嘴豆腐心。心里疼着你呢。”

吴氏沉默半晌,轻声道:“二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就是她那张嘴,哎。”

吴老太太声音哽咽起来:“你二姐也是没法子,她若不厉害点,早被梁家那群白眼狼给生吞了!”

关秀秀的耳朵都要立起来了,看着大姨娘威风八面的,没想到她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梁直比大宝还小上四岁。五年啊,整整五年无所出,要是换了旁人,早就被休回娘家了,你大姐又死不肯松口,不肯从梁家族人那里过继一个。她的脊梁骨可是天天都被人戳着骂呢。”吴老太太感慨万千,看上去过的最好的女儿尚且不如意,更何况其他子女!

关秀秀都听得呆掉了,她竟然忘了这个茬子!

在她的记忆里,还没有哪一个女子婚后五年无所出,丈夫不休妻,不纳妾,也不过继的,单从这一点看,她家大姨娘的确彪悍的无人可及。

关秀秀心中莫名的升起了悠悠的向往之情,只觉得,女子活了一世,便当如同吴家大姐这般,挺胸做人,不受半点欺压。

吴氏也跟着唏嘘半晌,换了话题道:“小弟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我怎地听二姐说,嫂子想把自家妹妹嫁给小弟?”

关秀秀大震,小舅舅要娶大舅母的妹妹?

往事突然清晰的浮现了出来,上一世,小舅舅的确是娶了大舅母的妹妹,只是和母亲的预想不同,小舅母并非大舅母那般容易感怀的性子,而是天生泼辣。

嫁进来后,先是争夺管家大权,又闹着要分家,搞得一家人鸡犬不宁,最后外祖和外祖母没得办法,只得把家分了。

又逼着小舅舅开店做生意,小舅舅一人忙得如陀螺一般,身体本来就不好,很快就病倒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小舅舅再娶那个女人了!

吴老太太吞吐半晌,突然翻身坐起:“我去看看老头子还要点啥。”

吴氏一把将老娘按下:“爹早睡了,娘,你有话就说吧!”

吴老太太只得嗫嗫道:“你和你姐姐虽然看你大嫂不过眼,可你看看,从你大嫂来了,咱们店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灶上也雇人做饭了,还有个小丫鬟使唤——”

吴氏冷笑一声,看着母亲如此偏袒,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母亲说这话好生偏心,我和二姐没有出嫁前,一家人的饭菜不就是我们在做么?那做饭的活计,本就是大嫂的分内之事,还有那个小丫鬟,分明就是大哥买来伺候大嫂的!”

换句话说,吴家增加的两个帮佣,全部是因为林氏的无能造成的,不但做不了自己的分内之事,还得请个小丫鬟专门伺候她!

吴老太太被女儿抢白一顿,老脸登时有些挂不住,她恼道:“反正我和你爹,看那小林氏就很好!”

关秀秀急的都想跳起来了,却还不得不装睡到底,她心中大喊,姆妈,一定要反对到底啊!

半晌后,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吴氏脱了外面的袄子,进了被窝,显然不愿意再和母亲交谈下去。

关秀秀被吴氏揽在怀里,不敢乱动一下,脑子里却有无数个小人在同时行走,安静不下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心中反反复复的只在想着,如何让小舅妈换个人选。

一直折腾到天将亮时,关秀秀才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却又似乎立刻就被吴氏唤醒。

吴氏拿着个温热的帕子在她脸上狠狠一擦:“死丫头还真能睡,你表哥都等着你了!”

关秀秀睁开眼,梁直神采奕奕的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凑了过来:“秀秀早啊!”

关秀秀含糊的应了声。

吴氏已经盛好了粥饭,关秀秀快速的吃掉了,和梁直一起,被吴大姐一手一个的牵着。

出了吴家铺子的大门,关秀秀顿时一愣,怎么是两辆马车?

一旁的梁直得意的解释道:“前面的车子是我们坐的,后面那辆是给老师的礼物,对了,我们还照顾了下舅舅的生意,搬了不少布料上来呢。”

关秀秀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吴大姐的手:“大姨母,婶婶不会要的。”

吴大姐拍了拍关秀秀的小脑袋,笑道:“放心吧,你大姨娘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被退回来来过呢。”

关秀秀将信将疑的上了车,对于吴大姐的能力她深信不疑,可对李氏的性子她也知之甚清。

吴大姐显然已经打听出郭家的住处,一路只听到马车碾压石板路的声音,吱嘎吱嘎的甚有规律。

马车停下时,关秀秀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帘,好奇的向外看去,入目第一眼是一棵苍松的华盖,亭亭的伸出了整个院子,把房子都隐没在了树荫之中。

果然是郭家的风格。

自有吴大姐带来的下人去叫门,片刻之后,应门声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关秀秀再也控制不住,她大喊一声:“婶婶!”

李氏又惊又喜的应了声,大门立刻被完全敞开,关秀秀看着李氏一袭衣袍,倚门而立的窈窕模样,眼眶瞬间湿润。

她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乳燕投林般冲入了李氏的怀抱,李氏紧紧的揽住这小小的身体,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孩子。

吴大姐看着这一幕,心绪一松,凭着关家和郭家的这份交情,儿子就不会被李氏拒之门外了,她牵着梁直,施施然的下了马车。

显然李氏早从郭志礼那里得了信,她一手牵着关秀秀,把吴大姐让入了院子里,倒像是关秀秀和她才是这院子的主人。

身后,下人们把东西一样样的卸了下来,搬入了堂屋后,鱼贯的退了出去。

李氏和吴大姐分了主宾坐好,两个孩子分别偎依在了两个妇人身边。

李氏略一犹豫,笑道:“志礼那孩子跟我说了,此事只怕不妥,我一个深闺妇人,教教秀秀还可以,若是教导令郎,只怕是耽误了孩子进学。”

这是要拒绝了。

吴大姐脸板起,大义凛然的道:“妹妹这话从何说起,秀秀可是圣上金口玉牙拍下的小才女,若不是你教导有方,她如何能得到这个名号!”

关秀秀成为御口亲赐的小才女,乃是李氏生平第一得意事,要她出言反驳,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吴大姐看着李氏脸色,趁热打铁的道:“在这安肃县城,有谁铁口直断的说自己能教出个才子?说句不中听的,我看学知大人怕是也做不到!”

哎呀,吴氏的姐姐也太会说话了,李氏生平第二得意事就是把自家相公给压了下去!

吴大姐的两番话,可以说都正中了李氏的心意。

081 胡搅蛮缠(一更,打赏加更)

李氏毫不谦虚的认下了吴大姐的恭维,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良师的身份,吴大姐又道:“何况我们家梁直将来是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的,又不是要考个状元出来,我看啊,跟着妹妹一起学,最合适了!”

吴大姐对着身边的梁直使了个眼色,臭小子,平日里对着女子那是老少通吃,关键时刻可别掉链子。

梁直走上前,歪着头对李氏看了半晌,李氏心中暗自着恼,这家母亲生了一张好嘴,儿子却好生没有礼貌。

却听得梁直笑道:“这位婶婶生的如此貌美,倒也堪堪做的我的师傅了!”

李氏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奖容貌,却是第一次被这般年纪的小儿夸奖,偏偏又带着调笑的味道,若是梁直再大上几岁,那就十足是个纨绔子弟了。

李氏忍不住抬头去看梁直,方才只是粗粗的看了几眼,现下仔细一看,却见这小儿生的花团锦簇,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带着笑,真个是一张好颜。

莫名的,李氏竟觉得梁直所言非常有理,以她的容貌,也就堪堪做的这个美少年的师傅。

梁直笑着凑近了李氏,一脸诚恳的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打败郭家小儿了!

李氏一双峨眉缓缓的皱了起来,她看向梁直,问道:“你为何要读书?”

梁直大言不惭的道:“郭家那小儿能靠写字赚钱,我也能!”

关秀秀不忍再看,难道这蠢货不知道郭家小儿恰是郭家婶婶的幼子么!

李氏却觉得这话十分顺耳,不错,她的大弟子胜过那姓郭的一筹。她若是再带出个徒弟,依然胜过姓郭的一筹。不就无可辩驳的说明了她的弟子要远胜于郭浩儒的弟子么?

李氏喜滋滋的看着梁直,只觉得这个徒弟非常的合心意,她笑道:“好,那我就破例收下你了,不过我教导颇为严厉,你可莫要求饶。”

梁直二话不说拜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直接就叫上了师傅。

吴大姐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素手指着堆在了堂屋中央的各色礼物:“这些是我给先生的小小心意,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李氏板起了脸:“我教导梁直。是看在了关家嫂嫂的面子上。如何还要收你的礼。”

吴大姐笑了:“妹妹还是先看看礼物再说吧。”

李氏犹豫着站了起来,关秀秀已经冲到了前面去,从上车开始,她就一直在好奇,姨母究竟会拿出什么东西来。还说李氏拒绝不得。

扫了一眼后,关秀秀颇为失望,那礼物全部用上等牛皮纸包裹的扎扎实实,完全看不清楚是何等物事。

李氏和吴大姐已经围了上来,吴大姐指着礼物逐一分说:“这是湘西上等洒金笺,约有一百张,那是一方端砚,这边的是极好的宣纸——”

她逐一说来,李氏的眼睛越来越亮。连关秀秀都看出来了,这些礼物,恰好是投了李氏心头所好!

到了末了,吴大姐随意的指着地上的几个包裹道:“听说府上大公子也考取了功名了吧?这些绫罗恰好做几身过年的衣裳。”

前面她说的那些笔墨纸砚,加上一些猎奇所得的书籍,李氏想要推拒却又抗拒不了自己的心意。这些布料,却无论如何不肯要了:“那些笔墨纸砚之类的,已经足够破费了,这些绫罗,还请大姐拿回去吧!”

话音未落,却见吴大姐板起了脸,关秀秀一个激灵,担忧的望着两个大人,她家姨母是外刚内刚,师傅却是外柔内刚,若真较起劲来,两个都不是善茬。

吴大姐嗤笑一声,“我先还以为妹妹和我一样,是不拘这俗礼的,如今看来,却是我看走了眼了。”

李氏略有些不满,她恼道:“此话怎讲?”

吴大姐抬眼,一双锐目直直的望向了李氏,竟叫人无法直视:“现在这天下多是男儿的天下,女子别说赚钱养家,哪怕抛头露面也要被人诟病。”

这话却是说到了李氏的心坎上了,她虽然恪守着大家闺秀的教条,心中却也偶有不平,不然也不会三不五时的和郭浩儒使着小性子了。

吴大姐看到李氏神色缓和,对着儿子吩咐道:“梁直,把这些布料都解开。”

梁直应了,弯下腰去,三下两下的解开了捆布的麻绳,露出了里面的绫罗。

关秀秀好奇的探头去看,顿时一愣,这些布料约莫七八匹的样子,颜色却大多为藏青,深蓝,分明是男子裁衣的料子。

李氏亦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吴大姐,吴大姐笑了,素手指着地上的布匹道:“这些,权充给先生的束脩,年关将近,妹妹若是用这些布匹给家人做上一身新衣,岂非很是得意?”

李氏一震,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地上的料子,她幼年锦衣玉食,上等的布料不知道见过多少,自然一眼看出,这些料子不过中等,但在这安肃县城已是极好。

自从一家人在安肃落脚以来,一直入不敷出,生活上也是能紧则紧,每年顶多给大儿郭志礼扯上一身新衣,小儿郭志彬的衣服都是大哥的衣服改小了的。

至于李氏和郭浩儒的衣服,都是补了又补的,郭浩儒也就两身长衫勉强可以见人,脱下长衫,那一身里衣都可以媲美丐家的百衲衣了。

李氏素手一拍,下了决定:“好,那这些束脩,我就收下了。”

一想到那姓郭的将要穿上她顶了束脩的布料裁制的新衣,李氏心中便是无比的得意。

李氏为人外柔内刚,性子上颇有几分杀伐果决,一旦下了决定,立刻就要化做行动。她牵着梁直的手道:“我们这就习字,秀秀。代婶婶送送你姨母。”

话罢,她就把这一堆东西放在了堂屋之中,也不去管他,牵着梁直去了隔壁书房——且让那姓郭的回来吓上一跳吧!

关秀秀吐了吐舌头,小大人一样的伸出右手让道:“姨母,请。”

吴大姐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又爱又怜的伸出手掐了一把关秀秀水嫩嫩的小脸蛋,“还真把你姨母当外人了!”

关秀秀嘿嘿一乐,牵着吴大姐的手向外走去,她钦佩无比的道:“姨母果然厉害。送的东西竟然真的被郭家婶婶收下了。”

吴大姐眉毛扬起。只觉得这话颇为受用,她笑眯眯的伸出手指一点关秀秀的额头:“你姆妈说你是小马屁精,果然不错。”

看到吴大姐送的布料全部是适合男子裁制袍服的,关秀秀先还不懂,转眼便想出了其中的端倪。若是送的女子的袍服,李氏定然不会要,但是为了夫君相公,她便退了一步。

关秀秀当年又何曾不是如此!

送走了八面玲珑的大姨母,关秀秀脚步轻快的回到了房中,她推开了书房的门,一眼看到了梁直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李氏手持细长竹竿,板着脸站在一旁。

她不由扑哧一笑。梁直小儿还以为读书习字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下好了,她吃过的苦头,终于有人再吃一遍了。

看到关秀秀进来,梁直的眼睛一亮,他叫道:“先生。你不公平,秀秀一定没有吃过板子!”

梁直语气一转,笑嘻嘻的道:“先生,既然秀秀不吃板子也能练出来,那我也可以。”

李氏和关秀秀同时笑出声来,梁直顿觉不对,他机警的看向了关秀秀:“什么意思?”

关秀秀忍住笑,指着李氏手里的柳条,“这个就是当初用来指正我的写字姿势的。”

李氏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既然用柳条抽打甚为管用,她便直接用于梁直身上了。

李氏柳条一扬,正正的抽在了梁直的颈背间:“还不好生练字,东张西望作甚!”

梁直叫苦不迭,只得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里的字上,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却沾染不得,实在苦矣。

李氏一心二用,一边盯着梁直,一边还有空和关秀秀分说:“彬哥儿给你写了一封信,就放在那边的架子上。”

想到小儿子患得患失的样子,李氏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学去了,你走的时候,他还未放学,小儿苦恼的很呢。”

所以再次捡起鸿雁传书的法子,每天写一封信,甚好。

梁直耳朵都立了起来,闻言脑袋一偏,顾不得李氏落到他手肘上的一鞭,追问道:“郭家小儿还和秀秀通信么?!”

太过分了,明明他才是近水楼台的那个!

李氏又抽了他一下,不客气的教训道:“是啊,你还不好生练字!若是你写的一手好字,你也可以和郭家小儿通信!”

李氏心思单纯,纯粹是想在徒儿的表现上稳压郭浩儒一头,叫那姓郭的看看,不单只有他的徒儿才写的一手好字!

话到了梁直耳中,却变了味道,对啊,他完全可以假装成秀秀和郭家小儿通信,到时候一定要把那郭家小儿折磨的死去活来。

豪情突生,眼前的白纸大字也不那么讨厌了,梁直第一次雄心勃勃的练起了字。

关秀秀无心搭理梁直的小心思,她也有些好奇,郭志彬信上会写些什么,她拿起信纸,缓缓展开,却见书本大小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小楷。

一眼望去,却无头昏目眩之感,通篇字自成格局,望之颇为赏心悦目,看来郭志彬小儿的一手字再次突飞猛进了。

“秀秀,你日夜和那姓梁的相处,无异于引狼入室,这个是大哥说的,你要警惕姓梁的那张花容月貌,这个也是大哥说的——”

关秀秀啼笑皆非,得益于和燕王世子朱高炽同行的几个月,日日讲着史记,对于诸多成语的出处也进行了详解,分明是郭家小儿还不晓得如何使用成语,便向自家大哥求救。却又怕被大哥给坑了,又特意注解出来。

她略略扫了一遍。通篇大哥说的,竟然有二十余处,看来郭志礼也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老成。

这厮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关秀秀唤道:“婶婶,这信里有好多字我不会读。”

李氏狐疑的接过信,看了两眼后,脸色大变,恼道:“胡闹!看来他们平日里的功课太少了,还有闲心写这个,等我跟你叔叔说上一声。”

关秀秀麻溜的点了点小脑袋,对对。就该收拾他们。

梁直趁机放下纸笔。凑了过来,扫了一眼后,悻悻的缩回了头,可恶,他只认识自己的名字!

那小儿一定说了他不少坏话!

因关秀秀已经认识了不少字。李氏随手丢过一本大明律过来给她,反正大诰也学完了,接下来也该学正法了。

关秀秀愁眉苦脸的翻开了大明律,和以案例示人的大诰不同,大明律可实打实的都是枯燥的法令条文,这让已经学过史记的关秀秀情何以堪!

这就像是吃过了山珍海味的人,再去啃窝窝一样,满嘴的米碴难以下咽。

到了下晌散学的功夫,关秀秀和梁直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