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义接下来说了一番他这几年的经历,原来在战乱伊始,他救了个南方客商,那客商膝下无子,收了他为义子,一番家业也被柳义继承了。

“艾,战乱刚结束那会,我义父旧病复发,我没办法弃他而去,就这么拖了两年,这才回来。”柳义满脸感慨。

关秀秀瞄了一眼关莲莲,见后者满脸呆滞,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柳义的这番经历,不由出言提醒道:“就算人没办法回来,信总可以捎回来。”

柳义眉毛扬起,看向关莲莲:“娘子没有收到我写的信么?”

关莲莲错愕的摇了摇头,柳义的脸色突然一沉,显是想到了什么,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关秀秀察言观色,渐渐了悟,只怕又是那两个小叔子从中作梗了,她对着郭志彬使了个眼色,郭志彬心领神会的开口问道:“不知道姐夫都做些什么生意?我这里倒是有些刚起步的买卖。”

柳义回过神来,笑道:“也就是一些糊口的小玩意罢了,我还要向妹夫请教呢。”

顿了一下,柳义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交到了关莲莲手上,开口笑道:“这是给妹妹准备的一点嫁妆,也算是全了我们夫妻的心意。”

关莲莲大喜,对于关秀秀,她自然是爱的很,不说那次带着婆母来投,就是嫁人时,也多亏了关秀秀的翰旋,才不至于太丢人。

关莲莲也没看手上的地契写着什么,快走两步,不由分说的塞入了关秀秀手里。

郭志彬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脸上登时变了颜色,淡淡的道:“姐夫真是好大的手笔。”

京郊的一处五十亩的庄子,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玩意。

建国几十年,应天府附近大大小小的田地都被皇亲国戚占了个遍,等到永乐登基,勋贵们重新洗牌,更是算计的丁点不剩了。

柳义浓眉扬起,笑道:“一个小庄子而已,妹妹在京城也能吃点新鲜蔬果罢了。”

关秀秀也曾在京中生活,自然知道这个五十亩的庄子意味着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能否请姐夫把这个庄子换成保定府的?”

话一出口,柳义和郭志彬都愣了,京郊地贵,保定府毗邻边疆,可谓苦寒之地,谁会愿意以好换次呢?

转念之间,两个人也都明白过来了,关秀秀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她是为了父母打算的。

柳义不由看了关秀秀一眼,这个小姨子当年也曾见过,小小年纪粉妆玉砌,已经看的出是个小美人,这些年果然生成了一副秀丽的容颜,只是她目光清湛,薄唇紧抿,显然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心中不由对这个小姨子又高看了几眼,原本听说这个小姨子要嫁入大学士府,还只当郭家念旧,今日看来,郭家倒是捡了宝了。

他当下豪爽的笑道“这有何难,这样,京里的庄子你也留着,这边我再送你个两百亩的小庄子。”

保定府的两百亩地,在京郊,也不过换到三十亩良田罢了。

关秀秀大喜,她可是清楚的知道,再过几年,永乐帝就要迁都北平了,到时候保定府的地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郭志彬看着关秀秀欢喜的模样,心情也舒爽起来,两个庄子而已,这个人情他欠下了。

解决了后顾之忧后,郭志彬带着关秀秀正式上路了,二人轻车简骑,关秀秀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和那一身亲手绣制的嫁衣,亲兄虽然没有回来,却亲手写了个条幅,又封了两百两银子给她做嫁妆。

粱直则被姨母打发出来送嫁,他大大咧咧的钻进了关秀秀的车厢,看着外面骑马的郭志彬,笑的嘴角都歪了。

好小子,那点破心思,粱大爷还不明白么,有粱大爷在,这一路是别想亲近他们家秀秀了!

看着旁边关秀秀仔细的盘点着嫁妆,粱直斜靠在车厢壁上,随手从袖中抽出了两张地契,轻飘飘的丢到了关秀秀膝头:“表哥给你添的妆,哼哼。”

关秀秀看了一眼,心中暗惊,面上却一脸迷糊:“表哥,这是?”

粱直一口气几乎闷在了胸口,这个,这个乡下妞!他扑过来,拿起那两纸契约,咬牙切齿的道:“看好了,这是京中最繁华的东大街上的两个铺子,一个绸缎庄,一个点心铺子,都是日入斗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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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书评区有读者问了,简单解释一下明朝科举吧,乡试,会试和殿试,基本可以理解为省考,国考,面试。

其平乡试考取出来的是举人,会试考出来的是进士,然后会试第一的又叫做会元。

那殿试干嘛的呢,殿试就是给这些进士排个名次,有点像是高考完了进行本科收录,一甲二甲三甲,等于一本二本三本。

其中一甲只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叫做进士及第,就是进士里拔尖的意思,他们的名号大家也非常熟悉了,第一状元,第二榜眼,第三探花二甲人就多了,大概一两百人,其中二甲第一也有个专称,叫做传胪,这一批人,被称为进士出身,就是正经的科班毕业。

140 传说中的二少奶奶

郭志彬策马从后面追上,刚好听到梁直的大喊,他没有错过一旁的关秀秀微微翘起的唇角,下意识的也勾起嘴角,梁直这个傻瓜,他家娘子连京城的地契都一眼认出来了,两个铺子而已,怎么会不晓得!

郭志彬纵马和马车并排行走,半弯下腰,眉眼带笑的看着关秀秀道:“柳家分家了。”

关秀秀一怔,看来堂姐夫行事倒是有几分霹雳作风,那两个对自己嫂嫂有意思的弟弟彻底的被踹开了。

她同时也意识到,郭志彬一路和他们同行,却能知道老家的消息,他的手腕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郭大奶奶轻轻咬着下唇,看着镜子里的小女人,就在不久前,她还梳着姑娘家的发式,转眼间就成了妇人的发髻。

以前总觉得妇人要把头发全部盘起,层层叠叠,累赘的让人讨厌,可真的成了妇人,却又发现,盘起的发别有一番风韵,尤其夫妻二人时,他伸手一取发簪,瀑布般的秀发倾泻而下,他眼中的那一抹惊艳,让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大丫鬟红玉看着郭大奶奶再次走神,忍不住提醒道:“大奶奶,今儿个戴这只翠玉簪好不好?”

郭大奶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身上浅粉的襦裙,又看了眼绿的娇艳欲滴的簪子,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功夫,她已经打扮整齐,对着镜子又照了照,镜中的小女子娇羞的回望了她一眼,清丽淡雅,比未出嫁时的姿容更盛三分。

郭大奶奶浅笑道:“走吧。”

在房间里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动了起来,众星拱月般把郭大奶奶给围在了当中,穿堂过院,向着正房行去。

到了院子外,立刻有管事的嬷嬷迎了上来,笑道:“大奶奶今儿个也这么早。太太已经起了,正在喝粥呢。”

郭大奶奶浅笑着应了声。身旁的大丫鬟机灵的摸出了个荷包,不动声色的塞入了嬷嬷手里,那嬷嬷心照不宣的塞入了袖中,顺便掂了掂分量。

到了屋前,马上有丫鬟打起了帘子。里面又有人迎出来,接着郭大奶奶进去,到了屋子里,果然看到李氏面前一小碗燕窝粥。面前四样简单小菜,加上一碟金银馒头,正慢慢的用着。

郭大奶奶二话不说。两只手向前伸出,马上有丫鬟给她挽了袖子,又有人捧来温水,她净了净手,自发的到了李氏身前。拿起一双筷子,看着李氏的眼神落到那个碟子里,就给她夹上一口菜到面前的空碟里。

李氏慢慢的吃了半碗粥,放下了,笑道:“你这孩子。不是早就叫你不要来这么早了么。”

郭大奶奶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浅笑道:“儿媳巴不得天天守在母亲身边,就怕母亲嫌儿媳烦呢。”

说话间,犹然带了三分小女儿的娇态,李氏很是受用,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嘴巴甜,这段日子你操持老二的婚事,下面的刁奴们可曾为难于你?”

郭大奶奶抿嘴一笑:“咱们学士府上,就是个婆子也能识上几个字呢,都是讲理的,哪里会为难媳妇。”

李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老二院子里的人可配齐了?”

郭大奶奶早有定论,不慌不忙的应道:“齐了,和我那院子一样,配了两个管事嬷嬷,八个小丫鬟和两个大丫鬟。”

李氏眉头皱起,问道:“我记得你那院子不是四个大丫鬟么?”

郭大奶奶微微一愣,连她身旁的大丫鬟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确实,郭家少奶奶的满额配置是四个大丫鬟,可谁家姑娘嫁过来还不带两个自己人呢,像是郭大奶奶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就全部是从家里带来的。

她事先也打探过了,将要过门的郭家二奶奶家境普通,本是乡下种田人家,运道好,和郭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不但儿子中了二甲传胪,还把女儿的婚事定给了学士府。

郭大奶奶盘算着,新奶奶虽然有个做知县的哥哥,这刚开始起步,家里怕是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怎么着两个丫鬟还是能带来着,便自作主张,给郭家二少奶奶留了两个大丫鬟的空额。

这也是她做长嫂的无私,要是换了旁人家,怕是会忍不住使坏,给妯娌安排的一干丫鬟婆子全部是自己人。

反正相公是新科探花,老二明显不是个读书的料子,郭家的前程将来都在她们大房身上,卖二房一个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今天听李氏这么一说,那未过门的郭家二少奶奶竟然连一个陪嫁丫鬟都没有!

这,也太窘迫了。

郭大奶奶片刻功夫就调整过来,忙笑道:“我不是想着母亲和弟妹关系亲厚,怕是要亲自赐下两个丫鬟——”

李氏笑呵呵的看着大儿媳,“也难为你想的周到了,玲珑,翡翠,以后你们就去老二院子里伺候吧!”

旁边便有两个大丫鬟越众而出,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

郭大奶奶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两个丫鬟是李氏用的最顺手的,她第一来请安的时候,便是一个给李氏捶着腿,一个给她打着扇,若是李氏传个话什么的,也多是这两个大丫鬟跑腿。

而现在,李氏居然毫不犹豫的把左膀右臂给了郭二少奶奶!

郭大奶奶不得不深思一下,这个没过门的二弟妹,在婆婆心中究竟有多重呢。

当然,若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也许婆母很不待见老二家的,所以塞两个能干的丫鬟进她的院子,架空她也是有可能的。

在郭大奶奶的百般心思中,李氏对着身后的一个嬷嬷招了招手,那嬷嬷小心的捧了一个红色丝绒盒子上前。

李氏接过了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轻轻打开,立刻,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纵然这些丫鬟婆子已经见惯了学士府的富贵,还是忍不住齐齐变色,那玉竟不是平日里常见的翠玉。而是一汪的火玉,缕缕金丝缠绕在上面。那玉仿佛一滴滴被包裹起的流火,不断的跳跃着。

郭大奶奶屏住了呼吸,在一干丫鬟婆子嫉妒的眼神中,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着面前的金镶玉头面。

李氏笑道:“你帮我看看。这个样子,是不是过时了?”

郭大奶奶回过神来,左手摸着右手腕的镯子,那是给婆婆敬茶时的见面礼。虽然也不同凡响,和这一套头面相比,却又明显落了下乘。

片刻功夫。她心中百转千折,猜测着李氏是要二少奶奶过门的时候自己戴,还是准备给她的。

眨眼之间,郭大奶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笑道:“怎么会。这手艺一看就是上上乘的。”

李氏的视线落到了那套头面之上,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火玉,轻叹道:“这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家中的陪嫁,后来你也知道。这套首饰就没了,然后你公爹又给我找回来了。”

郭大奶奶心中一松。自己没有赌错,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婆母自然是要留着自己戴的,她笑道:“父亲对母亲真是让人羡慕啊。”

李氏斜瞥了她一眼,笑道:“我们家老大对你不好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办完差事,还特意去稻香村给你买了红豆糕。”

郭大奶奶娇嗔一声,挽住了李氏的胳膊,只是不依,李氏伸出食指,一顶她的脑门,笑骂了声:“你呀,磨人精。”

郭大奶奶笑嘻嘻的抿嘴不说话,小脸上却现出了两个梨涡。

她有时候也感慨自己的好运道,年幼时相处大的几个闺蜜相继出嫁了,却各有各的烦恼,妯娌不和,婆母严厉,丈夫花心,没一个过的轻省的。

只有她,当盖头被掀开的时候,看到那一张俊秀斯文的面孔时,就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婆母多么难伺候,她也要好生的忍耐下去。

谁又能想到婆母居然会如此和蔼呢!

上次回门,连嫂嫂都说她嫁到了蜜罐里呢。

郭大奶奶又陪李氏坐了一回,带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回到了自己院中,从她一过门,掌家之权就被移交到了她手里,她原本还担心,这是婆母对她的考验,谁成想一切却顺利的像是在做梦。

家中诸事尽有章法可寻,她根本没费什么心神就上了手,甚至把几房陪嫁的家人都安插进去,婆母也没有半点表示。

郭大奶奶的生活,当真是顺风顺水,没有半点波澜。

回到了房间里,几个郭家的下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郭大奶奶的几个陪嫁丫鬟,她们服侍着郭大奶奶换了家常衣服,又给她松了发髻,挽了个松松的坠马髻。

郭大奶奶斜靠在软榻之上,几个丫鬟轻声谈笑起来,说的却是郭家二少奶奶行将过门,居然连一个陪嫁丫鬟都没有的趣事。

只听了片刻,郭大奶奶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行了,二房的事情也是你们说的?这阵子都给我关紧了嘴巴,要是我从外面听到半点流言蜚语,你们就收拾包袱回家吧!”

几个丫鬟立刻束手而立,齐声应是,她们自幼伺候这位大奶奶,自然知道她平日里脾气虽然温顺,但是关键时刻却不容许别人反驳,到底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孙女,行事自有她的派头。

只是随着郭二少奶奶入门的时间越来越近,郭府的各种小道消息却疯狂的传了起来,哪怕郭大奶奶使用雷霆手段,发作了几个下人也抵挡不住这股势头。

实在是郭二少奶奶太多非议之处了。

新娘的娘家没有铺床,新房里的家具摆设,一概是由二少爷准备妥当的,包括床上的铺盖,枕头。

哪怕是普通人家嫁女儿,好歹也陪送一床铺盖啊,怎么都没有说穷成这样了的!

然后二房院里的伺候的人选也公布出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二少奶奶是个穷的没有陪嫁的,跟着二少奶奶混,那不是掉到穷窝里了!每一个被分到二房的下人都愁眉苦脸,他们这样的府邸,下人们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很重要。

像是大少奶奶,额外吃点什么。就会给灶上点银钱,送钱的手里扣掉。大家日子过的都舒服。

难道以后二房就要靠着二少奶奶的月例过活了?!

郭大奶奶终于爆发了一次,把人直接找牙婆领了出去,而不是像先前一样,送到庄子上去,流言才消停了一些。

她盘算着还有三日小叔子就要到了。赶紧把二少奶奶娶进来,她也就消停了,不经意间,却是到了李氏房前。

郭大奶奶收回思绪。迈步进了房中,却听到了少女的哀戚恳求之声:“太太,奴婢愿意在太太身边伺候着。求太太不要把奴婢送到二少奶奶身边——”

郭大奶奶微微一怔,那个身穿翠绿衫子,跪倒李氏面前的,分明是翡翠那丫头。

她心中不悦,分明府里已经打杀了一通。这丫头还愣是闹了出来,分明是仗着婆婆的宠爱不把她这个大少奶奶放在眼中。

只是到底是婆母身边的人,郭大奶奶沉默的立在一旁,看着李氏如何处置。

李氏始终温婉的笑着,听着翡翠道完心中委屈。和颜悦色的把她搀扶起来,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玲珑:“玲珑啊。你是不是也不想去老二院子里伺候?”

玲珑乖巧的跪了下去:“奴婢愿意伺候二少爷二少奶奶。”

李氏点了点头,摸了摸翡翠的头,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嫌弃老二家的,那我也没办法了,舒宁,你去寻个人牙子,把这丫头卖了吧。”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屋子里的哪一个不知道翡翠素日里多得太太的眼缘,看看她一身穿戴,和小户人家的千金也差不多了,竟是说卖就卖,一点余地都不留。

仅仅是因为不愿意伺候二少奶奶!

所有人的心里都意识到,这位未过门的二少奶奶在太太心里的地位,还真是高山仰止啊。

郭大奶奶半天才回过味来,她的纤手一挥,立刻有几个嬷嬷上前,把哭的不成人样的翡翠给拉了开去。

一旁的玲珑略一犹豫,跟了上去,到了外面,翡翠犹自哭闹不停,玲珑看着几个嬷嬷轻声道:“我和翡翠姐姐说几句私房话,还请嬷嬷行个方便。”

那几个老嬷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退让了一步,玲珑看着翡翠,叹了口气道:“你光听人家说二少奶奶没有嫁妆,可你去看了二少爷给二少奶奶打的家具物什了么,说句不中听的,连大少奶奶屋里的都比不过。”

翡翠怔怔的看着她,玲珑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轻声道:“你还闹什么呢,太太还没有收回你的东西呢,带着东西,好好跟牙婆说说,也能嫁个好人家。”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姐妹间的情分就这么多,指了明路还一心寻死,她也没办法。

玲珑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没有过门的二少奶奶,至少是得了相公和婆母的双重欢心的,这样的女子,哪怕没有娘家撑腰,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李氏这一手可够狠的,府里闹腾的一下全消停了,连太太跟前最得意的翡翠都能发作掉,旁人还有什么矜贵的!

流言虽然消了,但是另外一种情绪却在无声无息中蔓延,包括郭大奶奶在内,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将要过门的郭家二少奶奶,到底生的何等模样,有说三头六臂的,有说面如锅底的,总之,必然不折不扣的是个母夜叉。

就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郭二少爷终于回来了,又过了几日,郭二少爷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梁直因要在京中做生意,早已经买下了个二进小院,关秀秀便从这里发嫁。

陆棋风和关锦绣也一起过来了,当看到关妞妞一如既往的男装打扮时,关秀秀除了翻一下白眼,也无力在说什么了。

为了给关秀秀撑腰,陆棋风很给力的喊来了一干同事,俱都锦绣衣袍,头上簪了朵大红花,一个个看上去倒也精神抖擞,只是周遭的人家俱都关紧了房门,连做小生意的摊贩也远远的绕开了,这帮爷,可得罪不起!

郭志彬喜滋滋的来迎亲,却一点都没有少受刁难。关秀秀的娘家人们还是很给力的,该讨要的红包。该为难的地方,那是一点都没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郭志彬终于抱得美人归,他欢天喜地的坐在了一匹骏马之上,顾盼神飞。一忽就冲到了前面去,转眼又杀了回来,只连声催促着轿夫,嫌弃他们脚程太慢。看的陆大爷和梁大公子都傻了眼,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心急的新郎官!

两个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郭志彬这厮怕是很想入洞房吧,今天一定要来个不醉不归!

郭家二少奶奶的花轿终于进了门,拜堂之时,郭府的下人们全都围了来,见那穿着嫁衣的小娘子生的袅袅婷婷。虽然被大红的盖头盖着脸,却也可以想象定然是清秀可人,哪里是什么母夜叉之流,登时无数人失望而归。

关秀秀被搀扶入了洞房,大红的盖头下。听着耳边的熙熙攘攘,大红袍子的下摆在她面前停下。一根喜杆伸到了盖头之下,轻轻一挑。

关秀秀缓缓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张喜气洋洋的脸,郭志彬两眼发直的看着她,数年如一日的台词再次从他口中溜出:“秀秀,你真美——”

一旁的郭大奶奶颇为意外,二奶奶生的面容清丽,一双眼黑白分明,倒是一副灵动聪慧的模样,若说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千金,也是有人信的。

她倒是放了心,看来这位弟媳妇,不是个难相处的。

郭志彬不想走,却耐不住兄弟多,一群人生生的把他架了出去,关秀秀眉头皱起,看着起哄最厉害的梁直和陆棋风,平静的道:“他若是喝醉了——”

她的声音清脆,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众人脚步一顿,一起回过头来,包括还留在新房中的郭大奶奶和丫鬟婆子们,俱都睁圆了眼睛,妈呀,这是哪里来的新娘子啊!

天啊,谁家的新嫁娘不是一脸的含羞带怯,刚嫁入婆家连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一句的。

这位不但开口了,还是一句威胁,**裸的威胁!

话说回来,不让新郎喝醉的新娘,委实也彪悍了点。

偏偏梁直和陆棋风还最吃这一套,两个人只差没有点头哈腰做出保证了,其他兄弟可不知晓这么多,众人轰然大笑,拍着郭志彬的肩膀纷纷道:“哎呀,还是小嫂子会疼人!”“嫂子的好意我们怎么能拒绝呢,咱们一定要喝个够本!”

郭志彬的视线在狐朋狗友们的脸上一扫,最后落在了梁大少爷和陆大爷身上,笑眯眯的应道:“好!”

梁直和陆大爷对望一眼,欲哭无泪,有了姑奶奶的懿旨,这下好了,两个人一下从灌人的转成挡酒的了!

郭大奶奶回过神来,也觉出味来了,这人真不可貌相,这位弟媳生的秀秀气气的,做出来的事儿却让人难以接受,她当下就做了决定,以后对这位二弟媳,还是敬而远之吧!

安排了丫鬟婆子照顾着关秀秀,又温言软语的说了几句,郭大奶奶华丽的退场了。

关秀秀知道,这一场酒怎么都要闹到半夜去了,她也不说旁的,只叫打了温水来,自行洗漱一番后,褪了头上钗环,脱了大红的喜袍,自顾的上了床,还不忘拿了本游记,慢悠悠的看着。

这一干行为再度让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傻了眼,她们也品出味来了,这位二少奶奶,分明就是个刺头!

压抑不住八卦之心,丫鬟婆子们交替着寻了借口出去,什么取热水出恭,无一不寻了相好的交流一番。

转眼功夫,郭大学士阖府上下都在关注着郭家二少奶奶的动静:

——刚揭盖头就警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