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被她一惊,吓得往边上一跌坐,差点跌到河里去了。她摸了摸肚子,然后抬头辩解道:“谁偷你家的篙芭了?你自己过来瞧清楚了!”

秀儿气哼哼地过来瞧,发现有几棵是连起来的,川儿确实是拔自己那边的,只不过当时川儿拔的时候这边几棵也跟着晃动,秀儿就以为川儿是偷她家的。

可是她在嘴上绝不认输,哼道:“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肯定就要偷了!不是说钱枫家有钱么,你一个寡妇没个男人,也不知跟他到底睡过几次,他应该给你不少钱了吧,你有钱还用得着偷我家的篙芭?要不要脸啊!”

川儿气得浑身发抖,接着又哇哇大哭,“你…你才不要脸呢!”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一不拿二不偷,不像你这般没皮没脸地往钱枫身上贴,还住在他家的院子里,也就是石榴那个蠢猪还把你当妹妹看待。要不…你给我仔细说说,钱枫夜里是叫你川儿呀,还是叫你小寡妇?”

川儿气得嘴唇都咬出血了。

“哎哟,瞧你这小模样,真是可怜见的,钱枫是不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才要了你的?说来也是,就凭你这瘦鸡崽的模样,面黄肌瘦的,若不装可怜一点,谁肯要你呀,臭不要脸的寡妇!”

秀儿越讥讽越带劲,见川儿不还嘴,她一口一个臭不要脸的寡妇骂个没完。

川儿虽软弱,但近来跟着石榴也学了不少东西,至少也知道怎么骂人了,被秀儿连骂了一大串,她便气势汹汹地反唇相讥,“对,我是寡妇没错,但我只有过一个男人,不像你是从青楼里出来的臭婊子,卖出一身花柳病来只能嫁给一个哑巴,活该!”

川儿说完便兜起豆角和篙芭就要走,秀气没想到川儿还伶牙俐齿骂起人来,她气得两眼猩红,瞪着眼珠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一字一顿地吼道:“你刚才在骂谁?”

“当然是骂你了!”川儿兜着东西赶紧走。

秀儿伸手一把拉住她,然后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暴吼道:“你才活该!你才是臭婊子!”

川儿被她掐得脖子生疼,脸上憋得如猪肝,她费劲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秀儿双手却越掐越紧,嘴里还咆哮道:“我就要杀你!杀你这个不要脸的寡妇!住在别人家里还勾引别人男人的娼妇!”

川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双手抠着秀儿的手指,把秀儿的手抠得鲜血淋淋。

“初喜婆娘,你这是在做作甚!”王青头和九乞儿边跑边朝这边大喊,他们下山来河边喝水,没想到却瞧见两个女人在打架!准确地说,应该是秀儿想掐死川儿!

秀儿也没那个胆杀人,不敢真拿自己性命来换川儿的命,觉得不值当。她双手一松,川儿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秀儿朝王青头这边吼道:“我想作甚?她骂人,还不兴许我教训她?”

王青头和九乞儿赶紧扶起川儿,川儿气息微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王青头催道:“九乞儿,赶紧将她背回去,找村里的郎中给瞧瞧!”

九乞丐儿正欲背川儿,可川儿挺着大肚子,他一背上就感觉川儿的肚子顶着他,怕把川儿的肚子撞坏了,他只好放了下来。

王青头也顾及不了许多,就和九乞丐儿将川儿抬着往村里跑去。

秀儿对着他们的背影骂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男人,看她是寡妇就往她身上贴,就凭那副弱身子,怕是应付不了你们这么多野男人!”

王青头气得回头瞧了秀儿一眼,九乞丐喘着气说:“这个初喜婆娘的嘴咋这么不干净,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寡妇和野男人的?”

王青头呸了一声,“从她嘴里能吐出干净的东西?她是自己没嫁到好男人就见不得别人好。九乞儿,你给我记着,哪怕有一日她真不要脸往你身上贴可不许要她,她有花柳病呢!”

九乞儿失笑,“谁敢要她呀,除非嫌命长了!”

他们俩一边抬着川儿一边嘀咕着,秀儿耳朵好使,也听了个大概,她气得从地上捡几个大土块,朝王青头和九乞儿扔了过去,王青头和九乞儿吓得一阵跑。

石榴见川儿是被王青头和九乞儿抬着回来的,吓得直哭,“川儿,这是怎么回事,平时我们俩形影不离,才分开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王青头忙道:“她和初喜婆娘打起来了,我们及时赶了过去,应该不会出人命,或许是川儿自己太体弱罢了,若是换作你,肯定一点儿事都没有。”

九乞儿把村里的郎中请来了,虽然他不太会给人看病,但这回他很有把握地说:“没事,就是被掐着憋了太久的气,躺个一日就好了。”

石榴端着一碗温水来喂川儿喝,说:“川儿,你咋还和秀儿打起来了?她不是不理咱们么?”

川儿先是流了一阵泪,然后有气无力地将刚才的事说了,喝了一碗水下去后,她似乎好了些,心情也平复了些,说:“石榴姐姐,我…还是回我爹娘那儿去吧,我在这儿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即便秀儿不说,也有其他人说,我一个寡妇倒没什么,就是你和钱枫大哥会叫人笑话。”

石榴狠狠地放下碗,“下次再有人胡说,我去撕烂她的嘴!你不许走,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和我一起玩么?”

川儿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这几个月来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几个月,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像这几个月来这般轻松过。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从来没有人支使我,谁也管不了我,还可以和石榴姐姐一起种菜、抓鱼,听好多没听过的故事和笑话,咱们还能坐在一起玩纸牌和打麻将。石榴姐姐,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比我爹娘都好,我爹娘只知道让我听主子的话,将来嫁了男人就要听男人的话,只有你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你在我身边,从来没人敢欺负我敢骂我,可是只要一刻不和你在一起,就有人敢欺负我,还想掐死我呢。”

石榴都快被川儿说哭了,哽咽着说:“那你还要回去,你挺着大肚子回去,不是更要被人笑话被人欺负么?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以后我走哪儿都带着你,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川儿含着眼泪摇头,“不行,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姐姐保护我吧?你和钱枫大哥会被我连累的,人言可畏,近来钱枫大哥都不敢跟我说话,想必也是听到不少难听的话。”

石榴忽然回头,问王青头和九乞儿,“平时到底是哪些人乱嚼舌根?你们快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王青头刚才跑得又渴又累,他端起一大碗凉水咕咚咕咚喝个干净,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说:“嚼舌根的人多着呢,不仅钱家村的人私下胡编,还传得相邻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说坊主的事,他们不仅说坊主,还说你呢,自然也说…川儿。坊主现在是树大招风,他做大买卖,现在又要盖大院子,那些眼红的人难免嘴不干净,你要是想找他们算账,你一个个地也算不过来呀!”

川儿挣扎着起身,“石榴姐姐,你和钱枫大哥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自然不能和邻里乡亲全都闹僵,我还是回去吧。”

“不行!你若是回去了,谁陪你玩?”石榴摁下川儿,“你好好躺着,待钱枫回来让他出个主意。”

川儿只好乖乖地躺下了,杨氏抱着钱柳儿走进来坐下和川儿说说话,“川儿啊,当初你来我家,我也是不高兴的,怕你坏了我家枫儿的名声,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发现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乖巧温顺,从来不招事惹事,你若是真要走,我还舍不得呢。你喜欢和石榴在一起玩,就住在我家,身正不怕影子歪,日子久了,那些人嚼腻歪了也就放下了。”

川儿一直以为杨氏不喜欢她,现在听杨氏这么一说,她又流了一通泪,更舍不得离开这儿了。

石榴趁她们在说话,便出去找秀儿。王青头和九乞儿喝了水,又去山上干活,他们见石榴往厨房里走,还以为她要进去做点吃的,根本不在意。

没想到石榴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铲子,然后大步地来到秀儿家门口候着。

秀儿拎着一篮子菜回来,见石榴鼓着腮帮子,还气嘟嘟地看着她,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秀儿一抹轻笑,“石榴,川儿她没事吧?你说你怎么就交了这么个妹妹,当初我跪着求你和大哥收留我,说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都不答应,你还搧我一巴掌,我还以为你们是瞧不起我呢,没想到你们找了一个还不如我的,难不成是川儿长得太柔弱,她当你的妹妹,你就觉得她抢不过你,她不会霸着钱枫?我跟你说,越是看起来柔弱的女人越不要脸…”

石榴伸手“啪”一声,掌了秀儿一掴,声音清脆响亮,打得秀儿往旁边一踉跄。

石榴挥着手里的铲子说:“不许你骂川儿!你还记得有一回咱俩去梨花铺子里买盐么?梨花就是用铲子打破李大郎脑袋的!本来我是用它来打你的,看在咱们曾是好姐妹的份上,我最终没忍心。这次不忍心,并不是说以后我也不忍心!”

秀儿捂着脸,发疯地吼道:“你疯了!怎么动不动就打人,你以为我打不过你么!”

石榴挥着铲子,招手道:“是么,那你过来呀!”

秀儿愣住,还真不敢过去,她知道石榴是个没轻没重的人,倘若真被她手里的铲子那么一砸,搞不好要毙命。

她将手里的篮子往石榴身上一扔,石榴往边上一让,轻巧地避开了。

秀儿嘶哑地吼道:“你干嘛帮川儿来打我?是她偷我家的篙芭,不是我偷她的!是她偷你的男人,不是我偷你的男人!是她吃好的喝辣的,竟然还穿上了刺绣的衣裳,就她那德性,配穿那么好的衣裳么,是她一直在揩你家的油,不是我!我自从嫁给初喜后,可从来没有招谁惹谁,一心一意过日子,即便我以前攒的钱都花完了,也从来没想到去问你要一文钱或借一文钱,怎么到头来,你还替川儿打起我来了?我是在替你除害你知不知道?”

石榴终于听明白了,秀儿是因为钱花完了,看川儿过得好,她就嫉妒了,应该是这样的吧?

石榴将铲子扛在肩上,说:“本来钱枫说为你家初喜出三百文钱赁一块地方,给你们在桃花村搭棚子做买卖,现在…我回去叫钱枫把这三百文给川儿买补药,不给你们赁地方了,哼!”

秀儿气得张牙舞爪,对着石榴的后背嚷道:“就那破地方,送给我,我都不要!”

石榴大摇大摆地走着,头也不回地说:“看不上拉倒,我们还不送了呢。”

石榴走到半路,遇到高氏坐地里回来,她见石榴扛着个铲子,笑问:“石榴,你这是干啥来了?”

石榴嘻嘻一笑,“替你教训大儿媳妇呀,她刚才差点把川儿掐死了!”

高氏两眼圆睁,张大着嘴,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大儿媳平时虽然懒了点,和村里的人相处得不太好,但还没见她和谁打过架呢,怎么还掐上人了?

石榴见她不相信,便扔下一句,“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石榴扛着铲子往回家的路上走,撞见钱枫背着手从小路走过来。

第79章 男人的志向

钱枫见石榴挺着个大肚子,肩上扛着个铲子,还一副为人打抱不平的神情,他跑了过来,“石榴,你不会和人打架了吧?”

石榴拿下铲子在手里晃了晃,“本来是想用这个铲子打秀儿脑袋的,可是…我一时心软还是下不了手。秀儿也不知怎么了,当初她来咱们钱家村时还和我十分要好呢,现在她张口闭口就骂川儿是个不要脸的寡妇,上午在菜地里,川儿只不过回骂她一句臭婊|子,她就差点掐死川儿了!对了,川儿吵着要回去,你去劝劝她吧。”

钱枫夺下铲子,敲她的脑门,“你这个没心眼的婆娘,可别秀儿没掐死人,你倒砸死人了,出了人命是要蹲大牢的,这个秀儿还真是害人不浅!”

他拉着石榴一起回家,见川儿躺在床上,虽然她看似虚弱,但还能和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瞧上去应该没啥大事。

石榴坐下来将川儿和秀儿的事细细说来,钱枫听了却没太大反应,他知道女人多了总会闹别扭,何况秀儿是不甘向命运低头之人,以前在客栈里钱枫就瞧出来秀儿的性子了。

钱枫很淡然地说:“川儿,以后你见了她绕道走就行了,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不惧流言,你也没必要纠结于此,你就好好在我家住着。”

这时杨氏朝钱枫直眨眼睛,钱枫领会他娘的意思,又道:“川儿,我知道你喜欢和石榴一起玩,但你也不能老想着和石榴在一起呀,你年纪也不小,得有自己的家,现在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待孩子生下来,你就真的成孤儿寡母了。石榴估摸着还有四五十日就要生了,待她生了孩子,她也抽不出空来照顾你,你为啥一直不肯嫁人呢?你嫁了人照样可以和石榴当好姐妹,你有了男人也没人再敢欺负你,他会保护你和孩子的,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川儿垂眸,摇头道:“钱枫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哪个男人会真心真意娶我呢,哪个男人愿意养别人的孩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以前在各位主子府里也见过不少事,可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倒是见过不少对自己婆娘拳脚相向的男人,要我说,男人根本没一个是好东西的…”

说到这里,川儿顿了一下,忽然改口道:“钱枫大哥,我…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钱枫哂笑,“男人好不好不打紧,只要你喜欢上他了,你就会觉得他哪儿都好。我也不是好东西,我整日训石榴呢,但她还就是爱跟我在一起,巴不得当我的跟屁虫。”、

石榴听了直炸毛,嚷道:“谁爱当你的跟屁虫了!”

钱枫挑眉道:“不是么?那好,我下午去桃花村后山看风景,你不去拉倒。”

石榴赶紧往钱枫怀里一坐,紧抱着他,“我去我去!我愿意当你的跟屁虫!”

杨氏见惯了这一对腻腻歪歪,现在瞧见了都没啥感觉了,还添油加醋地对川儿说:“你瞧,有个男人多好,石榴可沉呢,钱枫还不照样总是抱着她。女人啊,有个男人疼着可比什么都强,这辈子若是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哪怕每日大鱼大肉也如吃糠咽菜,没个味道。”

钱枫在旁偷笑,没想到他娘还挺有感悟的。

川儿羡慕归羡慕,可是看着石榴紧抱着钱枫的样子,她顿时清醒了过来,石榴对她再好也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石榴心里有最重要的人,有自己的家。她呆在这里,只会是钱枫和石榴的包袱,会连累他们。

川儿强颜笑了一笑,“姐姐命好,有钱枫大哥这样的男人疼着,我是不会有男人疼的,即便有人疼我,那肯定也是假心假意,谁知道他是安什么心,所以我也不寻思嫁人了,我还是想回到我的爹娘那儿去。”

石榴急了,“你怎么还寻思着回去呀,你以前不是说你娘得伺候着主子,一个月才回家一趟么,你爹也是半个月才有空回家一次,你的哥哥们也得伺候主子,他们还都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谁有空管你呀?你好不容易脱去了奴籍,倘若能好好嫁个人,有啥不好的。你说没有哪个男人会真心真意待你,我还偏不信了,我现在就去帮你找!”

石榴说着就起身,五十个坊工里面有十几个人都是没成亲的,何况王青头也早就想找个女人了,不过他年纪确实大了些,川儿或许看不中他,那就帮川儿找个年轻的。

虽说有好些坊工现在不但不愁娶不到亲,而且还成了香饽饽,但川儿在钱家村呆好几个月了,指不定就有哪个坊工心里偷偷喜欢川儿呢。

钱枫拉住石榴,“你别说风就是雨,哪有你这般大张旗鼓去为川儿找男人的,川儿会生气的。”

川儿紧咬着唇不说话,她知道石榴是为她好,可她就是不相信有男人会喜欢她,更不相信会有男人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石榴跺脚,“那怎么办,川儿她吵着要回去,她要是回去了,我就没法安心生娃儿了。”

石榴说着就着急往外走去,却见王青头站在院子里,耷拉着个脑袋,那张脸都快埋到脖根了。

“青头大哥,你站在这儿干嘛?”

钱枫听到动静跟着出来了,他之前跟王青头说过这事,王青头也好几次主动找川儿说话,可是川儿压根不理王青头,所以这事就搁下了没再提。

钱枫见王青头这会子出现在院子里,就知道他想干嘛了。

钱枫过来轻拍着他的脸,“青头,你想要女人就得胆大些精神些,你这副怂样谁瞧得上?”

王青头红着一张大脸,抬起了头,挺起了腰板。

石榴笑道:“青头大哥,你真想娶川儿?”

王青头呵呵憨笑着点头,“可是…川儿瞧不上我。”

钱枫故意大声说:“不是川儿瞧不上你,是她担心你不会真心待她和孩子,怕你以后会打骂她。”

王青头急道:“我王青头怎么可能会打骂她呢,疼还来不及呢!她若是愿意嫁给我,我就把她当菩萨供着!”

钱枫再大声问:“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呃…”王青头寻思了一下,忽然他想起上回钱枫讲的齐天大圣,“我把她的娃儿当齐天大圣供着!”

钱枫“噗”的一声,笑喷了,敢情王青头想娶川儿都想疯了,连这个都说得出来。

石榴高兴地跑过来将王青头往屋里拉,“那你赶紧去跟川儿说啊!说你愿意把她当菩萨供着,还愿意把她的娃儿当齐天大圣供着,快!你再不说,她就要回去了!”

王青头被石榴拽到川儿面前,川儿羞得要钻地洞了,只好拿被子蒙住脸。杨氏掀开她的被子,“川儿,我瞧着这个青头确实很不错,他年纪虽大了一些,但人长得健壮,做事稳当,找个这样的男人谁还敢欺负你?”

川儿缩着身子说:“即便别人不敢欺负我,可他肯定会欺负我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想着在女人身上占便宜,我不要男人,不要!”

钱枫进来一听,忽然明白川儿是怎么回事了,她是被凌员外玷污过的,也不知当时她是被凌员外用什么手段逼迫才得手的,或许就是拳打脚踢然后硬上的,所以她对男人十分恐惧,认为男人不会真心喜欢她,娶她也只是想要她的身子而已。

钱枫过来附在王青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认真地问:“你做得到么?”

王青头傻愣着,暗道,娶女人却不能睡她,那娶来作甚,白看的么?

钱枫捶了他一拳,“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只是几个月或一年而已,她慢慢喜欢上你了,就不会拒绝你了。你若做不到,就别寻思这事。”

钱枫拉着王青头往外走,王青头回头瞧着川儿,很是不舍,可是想到娶回去不让睡,他一时还是想不开的。

忽然,他寻思着哪怕娶回去不能睡也行,瞧着家里有个女人也开心,总比整日听别人说有了婆娘如何如何他却只能坐在旁边干馋着那滋味要好些。

他便用手拽住门把手不肯出去,“坊主,我…我做得到!”

石榴一头雾水,“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王青头忽然跑到川儿床前,弯下腰来和川儿面对面说:“男人也不是个个都想在女人身上占便宜的,我不碰你,你嫁给了我,我也不碰你好不好?我会把你当菩萨娘娘供着,把你的娃儿当齐天大圣供着,谁敢欺负你们,我就跟他们拼命!”

钱枫笑道:“你应该说,愿意把她的孩子当你亲生的一样待着,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说川儿是寡妇了,她的娃有爹了!”

川儿哭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骗人!石榴姐姐,他肯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石榴抱着川儿,“王青头不会骗人的,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打他!他在我家干这么久的活了,好像还真没骗过人。”

杨氏刚才一直瞧着,这时忍不住说道:“川儿啊,他要是敢当着自己坊主的面骗你,除非他以后不想在石头山干了,钱枫到时候会带着大伙儿帮你揍他,有这么多人为你撑腰,你还怕啥?”

钱枫拍着胸膛说:“就是,我会替你管着他,他只会保护你和你的孩子,绝不会欺负你,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就来找我,我把他赶走!”

王青头听得心肝颤颤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这也太苛刻了吧!不过为了能哄着川儿嫁给他,他只好答应了,拼命地点头,说:“对,一根手指头都不碰你,你说啥就是啥!”

钱枫见川儿睁大着眼睛看着王青头,有些半信半疑。他立马朝王青头使了一个眼色,王青头便退后几步说:“我这就去找人在后山盖两间小屋子,盖好了我就来娶你好不好?”

川儿没说话,还是怔怔地望着他,她还真没见哪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这般卑躬屈膝的,或许他说的是真心话?

王青头见川儿没摇头,大喜道:“那…那我这就去忙活了!”

王青头发疯般跑出去了,一口气跑到邻村的一位泥匠家里,这位泥匠手艺一般,找他干活的人少,所以闲着,整个殷山镇手艺好一些的泥匠都被钱枫请去为他盖院子了。

王青头从身上掏出钱,催道:“快,快点给我去钱家村后山盖两间屋子,只要能住人就行,我有钱!”

泥匠笑道:“有你这般急乎的么,盖两间屋子至少要一个月吧,也不差你这一时半会的,瞧你急成啥样了?你急着要下崽啊!”

王青头点头,“就是急着要下崽啊,我要娶婆娘了,她还有三个多月就要下崽了!”

泥匠大笑,“你这婆娘还没娶回来,她就要下崽了?你当绿豆王…八还当得这么高兴作甚?”

王青头猛挥一拳,将泥匠打倒在地,“臭小子,你再敢乱嚼舌一句,我打死你!”

泥匠倒在地上摸着鼻子上的血,哭道:“我…我不说了,再也不敢说了,我只是关心你嘛,你娶的是哪家的女人啊,可别被骗了,刚才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怎么就打人。?”

王青头高兴地说:“是住在我坊主家里的川儿!”

泥匠讪讪一笑,原来是钱枫玩腻了不要的女人,这个蠢蛋,捡个人家不要的货还这么高兴,他坐了起来拍拍土,说:“好吧,我去给你盖屋子,一个月三百文钱,一文都不许少!”

“行,你这就去瞧地方吧,我去找人买砖!”王青头难以抑制心里的兴奋,说着就跑开了。

钱枫见川儿也不反对,便让他娘和石榴再为王青头说些好话,觉得此事应该差不多了。他知道此事症结不在川儿愿不愿意嫁给王青头,而在于王青头能不能忍住一年半载的,有没有耐心哄川儿高兴,解开她的心结。

到了夜里,王青头来找钱枫,千恩万谢的,说他终于可以娶到女人了,还为钱枫送来一壶酒表示感谢。

大家都睡下了,他们俩还在院子外摆一张小桌喝酒吃花生米。

钱枫也喝得高兴,说:“青头,都说男人有志在四方,可我现在只想咱们石头山的买卖越来越好,想着桃花村将来会有许多文人墨客来观光,今下午我和石榴去爬桃花村后面的山了,那里当真是美景啊,山涧里清泉潺潺流出,令人流连忘返,我和石榴坐在那儿都舍不得回家了。如今本是盛夏,可是呆在那儿却清爽无比,我这辈子啊,怕是真走不了四方了,只惦记着咱们殷山镇的好。”

王青头嘻笑道:“坊主,你真是说笑了,你连益城都去过,这不是已经走过四方了么?男人有志是娶婆娘生娃,而不是走四方。有婆娘有娃,还有钱盖房子,快哉快哉!”

钱枫忍俊不禁,“你就这点出息?就凭你这样,到时候娶了川儿,你能憋得住么?”

王青头脸红,“坊主放心,憋不住也得憋呀,反正憋这么多年了。你不是说女人都是靠哄的么,哄她一年半载的,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对吧?只要我待她和娃儿好,哪怕她长了一副铁石心肠,肯定也会化的。”

王青头说到这里就来劲了,端起一碗酒大口大口喝着,十分感慨地说:“我们王家到我这一代终于过上好日子了,将来我和川儿还要生好多好多娃儿,盖好多房子,人丁兴旺,子孙满堂!坊主,你说我这志向多好,你可别想着什么走四方,你一走四方,你婆娘和娃儿在家就没人护着了。”

钱枫大笑,“有道理!”

石榴知道钱枫和王青头在院子外喝酒,她端着油灯来到川儿的小棚里,对着川儿的脸一照,见川儿并没睡着,但也没有哭,石榴这就放心了,坐下来说:“我还担心你心里委屈会偷偷哭呢,你愿意嫁给王青头,这可是去了我和钱枫心头上一块大石头呢。”

川儿愧疚地说:“姐姐,我知道我让你们操心了,嫁人就嫁人吧,王青头说在后山盖屋子,那样我还可以来找姐姐玩的。只要王青头不碰我就行了,我会尽心伺候他的,为他洗衣做饭。”

“啥?你是嫁给他,做他的婆娘,不是给他当丫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是他想好好照顾你!还有,你干嘛不想让王青头碰你呀,钱枫说了,男欢女爱是很平常之事,夜里夫妻搂着一起睡才舒服呢。”

川儿捂住耳朵,一副要哭的样子,“姐姐,你别再说这些了。”

石榴见川儿这样,有点吓着了,她以为川儿是太害羞听不了这个,便赶紧端着油灯出去了,可别惹得川儿一生气就不肯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