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幽皱眉…

看着她皱眉,古烨即刻解释道:“你在这里,傲人也不会害怕,你知道的,傲人很排斥我。”他虽然想与傲人相处,但他更想和她一起与傲人相处,他更想她留在这里。

“娘…”傲人抬头,娘现在都很少陪他了,他也希望娘能陪着他。

楚晚幽看了一眼傲人,蹲下身子,微笑着指了指外面:“大东在外面陪着傲人呢?傲人听完琴就去娘的寝宫。”

傲人抬头看着站在亭外不远处的大东,歪头想了想,点点头,灿烂一笑:“好”娘说过,他要自己玩。

楚晚幽抬头,看着古烨,却迎上他深黑的眸子正凝视着她,敛下眼,她起身,朝坐在那儿的古烨轻颌首,转身离开!

看着她毫无犹豫的转身,古烨脸色倏地一暗,眸子幽暗,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空洞。

背上火热的视线让楚晚幽心里有些滞恍,脚步却加快离开。

有时候,不见,反而更好,见了,平静的心湖难免会受影响。

毕竟她和他之间,有爱,有恨,有痛,有苦。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荒芜了,不能再负担了,只能忘却,这样对他来她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这样,她和他才能好好的活着,才能看着傲人长大成人。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古烨深黑的眸瞳中浮现一丝苦涩和孤寂,低下头看着摆在他前面的古琴,抬头看着坐在他对面正专心捡着豆的傲人,细细的打量着。

数月不见,傲人长大了不少,眉眼间的气息也让他心里似酸似喜,看着傲人,熟悉的感觉在心头萦绕,傲人眉眼间真的很像他。

但较起他,傲人的五官更为精致绝美,像她。

她,真的把傲人教的很好。

小小年纪,帝王的气势已经可以在他沉静的眉眼间找得出来,他相信长大成人的傲人必定是龙洲大陆千百年来无人可比的帝王。

傲人抬头,直视着正在打量着他的人,突然问道:“爹是什么?”娘说过他是他爹,但爹是什么?

古烨愣了,很快回神,沉思了片刻后,他认真的回答道:“爹和娘一样。”

傲人黑漆漆的眼珠子宛如两颗耀眼的黑宝石,直勾勾的盯着古烨看着,眉眼间有些疑惑不解…

古烨看着傲人眼底的疑问,淡淡地说道:“我是你爹。”

傲人静静的盯着古烨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不再说话,专心捡起了碗里的豆子。

古烨也不再出声,不只是傲人,他也不知道如何和一个才两岁的小孩子相处。

低下头,看着案台上的琴,记忆里,他也曾经亲自为她弹过一首清心曲。

完美修长的双手轻轻抚过琴弦,动作优雅的开始在古琴上拨动勾起,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在湖面上泛起层层的涟漪,引人入胜。

古烨弹着手里的琴,深沉幽暗的目光在傲人脸上找到了他熟悉的气韵,目光有些迷离…

在专心捡豆的傲人有时也会好奇的抬头看一眼古烨。

一对父子,两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独自共处,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醉人的温情,气氛却奇异的很相融。

哪怕此刻,凉亭里面只有琴声,只有傲人捡豆发生的声响,两人不言不语,一点也不似是父子该相处时的情景。

但在父与子两人心里,都接受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在傲人小小的心灵里,融下了他是他爹的事实。

而古烨也相信,很多事情,不需要解释,就如同他对她曾经的不爱与爱。

深夜,傲人闭上眼睛睡觉,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沿的楚晚幽问道:“娘…”

“怎么啦?”楚晚幽看着突然睁着眼睛的傲人,帮他盖好被子,问道。

傲人定定的看着楚晚幽很久,才问道:“爹是什么?”

楚晚幽微愣,看着傲人好奇的眸瞳正期待的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今天中午古烨跟他说了什么吗?不然傲人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傲人既然问起,她自当会告诉他答案。

她敛下眼里的情绪,再抬眸看着傲人,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认真的回答:“爹和娘一样,是给予傲人生命的人。”

爹和娘是一样的吗?他没有骗他了?

傲人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有再问什么问题,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这也让楚晚幽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傲人会接着问。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问起关于爹这个话题,就只有这样一句?

而且不是问,我爹是谁,而是问爹是什么?他心里知道古烨是他爹吗?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而此时的皇宫外面,无论是驿宫还是银来客栈,都是不平静的。

余继祖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暗夜,有些失神…

余半香放轻脚步走来,看着坐在窗边的继祖,轻声唤道:“继祖。”

“娘?你什么时候来的?”余继祖回神,看着她娘站在身边,她竟然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余半香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淡淡的问道。

“我…没有。”余继祖迟疑的摇了摇头。

目光从继祖脸上扫过,余半香看着窗外,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去见见他吧。”这样继祖才能更确定她心里究竟谁多一些。

“娘?”余继祖震惊的抬眸。

“去吧,他身为帝王,从祥云国亲自前来,娘相信他对你是有情的,只不过是情深情浅罢了,娘相信你既然已经帮出过选择了,你不会让娘失望的,娘让你去见他,是让你确定你对弄竹究竟有多少心意?明天就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了,娘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做个开心的新娘子,因为娘希望,娘的继祖如果要当新娘子,那一定要是最美的新娘子。”

“娘…”

余继祖看着她娘,心里有些感动,她知道她娘真的希望她能幸福。

也许她真的不应该辜负娘的期盼,需要确定自己的心意,她不希望等到她嫁给弄竹后,再来后悔。

想到这里,余继祖重重的点头,从窗口处飞身而下。

余继祖离开后,不消多时,余半香回过头看着倚在门边的弄竹,并不意外他的出现:“你不跟去看看?”

弄竹嘴角暗勾:“她会回来的。”他就知道宫清僕来了,这个女人心里会不平静,不过去见见也好,也好让宫清僕死心。

女人是他的,让他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你就这样有信心?”余半香挑眉。

弄竹微微一笑不言语,看向她消失的窗口,身影微闪,也倏地消失在房间。

余半香摇了摇头,轻笑出声:“明明心里担心,还在这里嘴硬。”不过对于这个女婿,她是越看越满意的。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继祖嫁给弄竹一定会幸福的。

余半香关好窗户,走出房间,她要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现在轮到她嫁女儿了,才终于明白她一生未嫁,她娘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天下没有哪个做娘的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堂堂正正,三媒六聘,八抬花桥风光出嫁。

只是可惜,等到她终于懂的她娘的心情的时候,这遗憾也终身不可能弥补了。

驿宫,揽月殿。

宫清僕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宫清平,淡笑出声:“看二皇兄的样子,二皇兄很喜欢在瑞丰国生活。”这样,他也放心了,相对于所有的人,他心里最感到抱歉的是二皇兄。

如今能看到他生活的开心,他也放心了。

宫清平笑了笑:“楚帝很乖,还很小,说是太傅,其实就只是每天弹弹琴,你知道,我除了这些,其余的也不会。”

宫清僕敛下眼,淡淡的问道:“二皇兄还牵挂着飞舞吗?”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答应娶飞舞为侧妃,那么如今,他又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是不是说,祥云国也真的如显统国、瑞丰国一样被毁灭?

宫清平怔了怔,摇了摇头:“皇上多虑了,如今的生活,我过的很开心,过去了的事情我不想再放在心里。”只不过想要忘记,却还是一件难事。

看着宫清平的神情,宫清僕正欲说什么,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也让他心情不平静。

“启禀皇上,安平郡主求见。”

宫清僕神情一怔,她来见他?

宫清平眼里闪过一丝讶意,但很快就平复,他站起身,双手微拱:“皇上有事,我先告辞了。”三皇弟心里喜欢的人是安平郡主吗?那飞舞岂不是?哎,但这也是她的选择…

宫清僕站起身:“二皇兄请便。”

驿宫门口,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匆匆走来:“皇上有请安平郡主。”

余继祖听了后,心里突然有些迟疑,她是否真的还有必要见他?或者真的就如她娘所说的,她来见他,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他了,她想确定自己心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余继祖跟在侍卫后面,走过外殿,看着站立在宫殿门口那熟悉的人,脚步停住了。

“余将军…”马得宝带着巡逻的士兵巡视着,刚好抬头看着余继祖走来,惊喜出声,却在下一刻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今天他看到的余将军跟他心里的余将军有很大的差别。

他跟余继祖在军营相处了三年,是后来才知道继祖是女人,但他从未看过继祖身穿女装。

而现在,她看到的继祖女人装扮,有点不习惯。

余继祖淡淡一笑:“马将军。”

面对这样子温婉的余继祖,马得宝更不自在了,连忙说道:“皇…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说完上前推开了门,伸手示意道。

余继祖敛下眼,迈步走了进去,心里有些紧张,她害怕经过这么长时间,再见他时,她的心情还会受到他影响。

突然,她想退缩,既然她已经答应要嫁给弄竹了,又何须再来面对宫清僕?

反正,她对宫清僕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她和他之间也不可能还会有改变了,她答应嫁给弄竹了…

想到这里,余继祖转身。

“继祖。”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余继祖身体一僵,迈动的脚步停住。

良久后,她才缓缓的回头…

宫清僕看着转过身来的余继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

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同色系的长裙,秀发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简单的发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面容清俗秀丽,一双瞳眸黑白分明,灵动诱人,正复杂的注视着他。

这样的她,很美,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余继祖看着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人,灯火通明,让象征着他身份的锦袍上金线绣制的金龙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心情突然不紧张了,因为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非当初那个与她朝夕相处的领兵沙场的镇王了,也不是那个冷面冷眼对她的冷面魔了。

“安平见过陛下,陛下万安。”余继祖屈膝请安道,一切都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了,今天来也不会改变什么,相反,她有些释怀了。

宫清僕垂放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这样陌生的她让他的心隐隐作痛,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平身。”

“谢陛下”余继祖站直身体,看着宫清僕似乎有些阴郁的脸色,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你过的可好?”

宫清僕听着她的话,心里的郁结突然消散了,继祖还关心他?而且是用这样熟悉的语气。

“朕…我过的不好也不坏,继祖呢?”

余继祖看了他一眼,心里轻叹,他是一个帝王了,和她成了熟悉的陌生人,缓步走出大殿,站在前殿,看着外面的夜色。

宫清僕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殿外的夜色里,气氛有些安静,异样的安静让他感觉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静默了许久,余继祖没有回头,淡淡的出声“我明天要成亲了。”

宫清僕看着她,眼中有些裂痕,但很快就消逝,轻笑出声:“想必弄竹公子是继祖想要的了?”

才短短半年时间,她就忘了他!这个事实让他心里五味俱全。

“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一生很漫长,他说过的话,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到,但此刻至少他做到了。”

回头看着他,余继祖笑的有些迷离:“我以为你一直在我心里,今晚我的心很不平静,我娘说,让我来见你一面,确定我是否真的决定要嫁给他。”

听到她说心里有他,心情不平静的时候,宫清僕眼睛一亮,压制住心里窜上来的欣喜,小心的问道:“那现在呢?你是否有了确定?”

余继祖点点头,幽幽地说道:“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心动的男人,我以为我面对你时,心会痛,但现在,虽然还有些波动,但却不会让我痛苦了,知道你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

“…”宫清僕敛下眼,无法出声。

“你为国为民,一颗心都给了祥云国子民,你的心里容不下儿女私情,在我离开后,你过的很好,飞舞如今是四妃之一,你的后宫充实,佳丽云集,这些必须存在,却又不能进驻你心里影响你的女人让你能够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处理你的国家政事,努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样的生活是你选择的,也是你想要的。”

“我…”

“而我,能当上将军,只因为我想活着,面对着死亡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明白,相较于光宗耀祖,我娘更需要我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不需要大富大贵,只需要每一天都过的充实快乐。”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册封为后,后宫中孤寂的生活会让我娘辛苦养育的余继祖夭折,痛苦的不只是我,还有我娘,我们之间那仅有的感情也会随着你后宫越来越多的女人而死亡,我会怨,会恨…”

宫清僕怔怔的看着她,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他苦涩出声:“当我的皇后真的这样痛苦吗?”

“不会吗?”余继祖定定的注视着他,静静的反问。

宫清僕突然不敢面对她这样了然的目光,不会吗?心里苦笑,也许吧?

“一个飞舞从来不是问题,不是我容不下她,而是我容不下你对婚姻、对女人的定义,哪怕是你的心里有我,你明明看见我的痛苦,但你不以为然,我能理解你,却不可能会包容,因为当我爱你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女人,不是你的属下,不是你的臣子,所以我们分开,是必然的。”

宫清僕身体微微一震,是这样吗?

“如果…如果我现在可以为你做到,你是否还愿意给我机会?”宫清僕哑声道。

余继祖微愣,然后苦笑着摇头:“你做不到,而我也无法相信你,就算你做到了,你也是不开心的,这样我过的也不会幸福。”

“那弄竹呢?你就相信他?”

“坦白说,我相信。”余继祖回眸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就算弄竹能给你想要的,但是,继祖,别忘了,你爱他吗?”宫清僕看着余继祖犀利的问道。

余继祖缓缓的低下头,沉默着,在心里认真思索后,她淡淡的说道:“我愿意嫁给他。”

他说,会对她好,而且只会对她一个人好,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也或许当他在她耳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动了,所以,此刻,她面对着宫清僕的时候,她才不会心痛。

“女人,你背着我跑到这里来,说了一大堆的废话,说完了回去。”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弄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余继祖身边,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

余继祖睁大眼,看着突然出现的弄竹,有些惊愣:“你怎么在这里?来多久了?”不会她刚才说的话,他全听见了吧?

“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人了呢?”弄竹冷瞥了一眼有些心虚的余继祖,淡淡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

余继祖怒瞪着他,她…偷人?脑子里在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他…他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宫清僕并不意外弄竹的出现,以弄竹的武功,在这座驿宫里面,他来去自如,如果他没来,他反而会意外了。

看着他搂住继祖的手,“弄竹公子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似乎于理不合吧?”宫清僕抬头,淡淡的说道。

“本公子只不过是来接我娘子回去的,合情合理,倒是祥云陛下深夜私会本公子娘子,这似乎于理不合吧?”弄竹嘴角一勾,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