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平被赖情穿衣服的声响惊醒,看着她的背影,神情有片刻的茫然,而后缓缓的敛下眼,决定娶她了,她就是他的妻了,如果这样能让她相信他的决心,能让她心安,提前把这件事情发生也好,只是他要赶紧着手准备成亲。

两人要成亲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村民的祝福,每个人都把他们的喜事当成是自己家的一样开心。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舒适的让人想睡觉,今天孩童们没有坐在木棚内认真的读书,而是一群人正嘻戏玩闹着。

木棚里面倒是坐满了沿柳村的男女老少。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坐在前面翻着一本旧的不能再旧的书的人,谁也都没有出声。

方圆几十里对婚娶排生辰八字最为精通的人就是沿柳村的柳大根,只要他点出的日子时辰成亲的佳偶,都过的合合满满的,所以也使得他声名在外,找他拿喜日子的人不计其数。

柳大根翻着手里的书,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刚刚拿到平夫子和情姑娘的生辰八字时,他愣是呆了很久。

不用翻书,他凭第一眼,就看着这两人的生辰八字极为的…不妥。

现在他几乎整本书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好日子。

而他的异样也让村民们渐渐停了下来。

“大根叔,怎么啦?平夫子和情姑娘什么日子成亲最好啊?”

“是啊,大根,你找了好久了,你平时拿日子不是不需要翻你的那祖传书吗?”

“你知道什么?这是平夫子成亲,我爹当然得找个最好最好的日子了。”

赖情看着皱着眉头的大根叔,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紧张不安,小良说她三十岁才能出嫁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荡,她不自觉的拉着了宫清平的衣服。

宫清平回头看着她紧张不安的样子,有些诧异,拉过她的手,轻拍着,安抚她。

“大根叔,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宫清平狐疑的问道。

柳大根合上他翻了又翻的书,惋惜的说道:“三个月后勉强有一个日子可以行。”

只不过这个日子他怎么看都极为的不合,如果按他来看,这两人近十年内,没有好日子,而且红莺线是偶断丝连,注定姻缘不顺,不仅不顺,还有大凶之兆,血光之灾。

赖情轻吁一口气,她就怕听到她和他八字不合这类的话,幸好不是。

宫清平看着她的明显松了一口气样子,其实他并不信这些,但为了不委屈她,他才想三媒六聘,礼数周全的娶她。

“那就三个月后吧。”宫清平微笑地看着赖情,温润出声。

赖情娇柔的低下了头,走回木屋内,算是赞同了。

“好,那大家商量一下,该怎样准备操办。”

众人再次七嘴八舌,热闹的讨论起来,柳大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宫清平的面相。

他曾经见过平夫子,按面相来说,他必定出身不凡,富贵命,命运却坎坷不顺,姻缘有花,却不能结果。

今天看到他的生辰八字与他的面容极为相符。

至于情姑娘,如果不是与平夫子红莺红连,她一生皆是大富大贵,但是红莺线牵,注定遇劫。

瀑布飞泄,水声潺潺,烟笼林陌,隐约重叠,幽静清雅,风景如画。

精致华丽的木屋内,宫清僕微微眯眼,看着沉思中的大皇兄,一时也不急着打断他的沉思。

古烨的皇宫应该就在这两天峻工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楚帝生辰,以古烨如此急迫的让皇宫峻工,想必这座皇宫就是他送给楚帝的生辰贺礼了。

到时,他膝下没有别的子嗣,他册立楚帝为太子,皇宫又是建立在两国交界处,他分明是想逼祥云国出手抵抗,如果这场战争真的要发生,他能做的就只是增加兵力,严守边关了,抓紧时间训练新兵了,他日上战场,希望能与之一拼。

大皇兄对他这个做法虽然没有赞同,但是也没有反对,只是交代他对古国不要轻举妄动,要耐心等候时机,他一直没有想出大皇兄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

而今天大皇兄请他前来,是时机到了吗?

宫清隽慵懒起身,看着宫清僕语气不明的说道:“皇上,做好开战的准备吧。”而这次开战,他一定要赢。

宫清僕神情一凛:“大皇兄说的时机就是开战?”

如果祥云国率先开战,瑞丰国又将会如何?祥云国的实力与古国相差,都有些差入,更何况还有一个瑞丰国?

经过两年时间整修,瑞丰国的实力已经不输祥云国了,如果两国联手,祥云国被两国夹攻,分散的兵力对抗两国百万雄军,无疑真的是以卵击石了。

宫清隽挑眉,微微一笑:“难道皇上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古家世世代代只有一个子嗣出现?”他不相信古家那所谓的为了防止手足相残,所以只出一代只出一个子嗣的借口。

他查过古家从最初的出现到如今,这数百年来的传闻和史事,他发现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但凡生下古家子嗣的女人在怀孕其间,地位之高,甚至压过古家主,但最后都会不明不白的死去,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古家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子嗣有可能就是古家的弱点。

宫清僕眯眼:“皇兄的意思是从楚帝身上下手?但这谈何容易?先别说楚晚幽的武功高强,单单就是瑞丰国如今的暗探消息,就无孔不入,更何况还有弄竹,弄兰在皇宫。”

宫清隽嘴角暗勾,眸子阴鸷,缓缓的说道:“这是祥云国唯一的时机。”而他更想知道,古烨和她之间到底有多深爱?

“皇兄似乎胸有成竹?”宫清僕审视了一眼宫清隽,神情凝重,如果这件事能办成,有了楚帝,就算不能让威胁古烨,但威胁楚晚幽倒是最好的办法。

宫清隽笑而不语,但笑意却并未到达眼眸。

沿柳村。

黑夜,已经很深了,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漆黑一片,木屋里面突然却亮起了一盏烛火,在天地都是黑暗的时候,极为的诡异。

不同寻常的生冷气息让赖情惊醒,倏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怎么啦?”一旁原本熟睡了的宫清平也醒了过来,看着她不解的问道。

赖情全身僵硬的转头,看着木板缝隙中传过来的光线,让她背脊一冷,一种莫名的恐惧让她的心揪了起来,厅中有人,而且不只一人。

宫清平也看到了外面的烛光,心里一惊,缓缓的坐起身。

他拿起衣服穿了起来:“我去看看。”

赖情也跟着快速的穿起了衣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走到房门,宫清平拉开门。

“参见平王。”大厅里面坐着的四名黑衣人,其中一人身形娇小与赖情不相上下,看样子是个女人,几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朝着宫清平恭敬的行礼,其中一人上前说道:“公子让属下等来请平王回宫。”

赖情的心瞬间掉入了冰河里面,门外呼呼的在风袭卷而来,不知道是心冷,还是身体冷,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宫清隽的阴谋真的在她身上?

宫清平身体有些僵滞,好久才出声道:“如果我不回呢?”

“那属下等就得罪了。”

宫清平轻轻一笑,一瞬间如同老了十岁,神情悲哀的让赖情心口揪痛,她上前一步,怒吼道:“你们想带走他,除非杀了我。”否则她死也不会让他回去皇宫成为宫清隽的棋子,或是逼她成为他的棋子,她不能背叛楚姐姐。

“你们今天带不走我的,除非杀了我。”宫清平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赖情,心里一暖,把她认拉到背后,淡淡的说道。

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数人便攻上来,宫清平被赖情一拉,她上前与两名黑衣人交起手来。

“住手。”宫清平冷冷的喝斥声让黑衣人都停下了手,因为他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滚出去,否则你们带回去的只是我的尸体。”

赖情迅速退到宫清平的身边,警惕的看着他们,眼中闪着怒火,这些人真该死。

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打了个眼色给另外一个人。

宫清平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前,仿佛从灵魂中生出的一抹悲恸让人看了鼻酸。

赖情也不例外的倒了下去,心里大骇,竟然用这种下三流的卑鄙手段,这些人还是不是人?

“你们就暂时留下来充当王爷和安乐郡主。”

“是”一名黑衣男子和那身形娇小的女子恭敬的应道,两人随手一撕,里面的面容竟然与宫清平和赖情一模一样。

黑衣人带起倒在地上的两人,宛如鬼魅一样消失在夜里。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石室,装饰也极为的华丽,石桌石凳,珠帘后面是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两人,正是宫清平和赖情。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随着石门的打开,与宫清平同样一张脸的宫清隽站在石门外,抬步走进石室,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黑衣男子手里端着精致的美食和佳酿。

在石桌前坐下,宫清隽挥挥手,两人躬身退出石门外,石门再次关了起来。

宫清隽神情悠闲,举止自在的倒了一杯酒放在鼻间轻轻的嗅着,嘴角一勾,好酒。

第二百零一章

床上传来一声嘤咛声,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动人,轻抿了一口,并未出声。

赖情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金色帐帷让她立刻腾坐起来,看着躺在她身边的宫清平,连忙出声唤道:“宫清平,你醒醒。”这里是哪里?

“你醒了?同样的药量,你醒的比二皇弟要早,看来你跟着冯云学了几天武功,倒是有不少进步。”一道熟悉的声音让赖情全身一震,她僵硬的转动头,看着坐在石桌上的人,双眼缓缓的睁大,同样的一张脸,明明在笑,可是为何却让她从心里感觉到了害怕?

“安乐郡主,好久不见了。”宫清隽侧首挑眉一笑。

赖情闭上眼睛,静默了片刻,才再度睁眼,一触及到他那熟悉但却让她心寒的脸庞,她立马移开,看着床上的宫清平,淡淡的说道:“我不再是安乐郡主了。”“确实,你现在是二皇弟的未过门的王妃。”

“你错了,我不是他的王妃,我只是他的妻子。”

“都一样,这间石室漂亮吗?”宫清隽突然话锋一转,挑眉道。

赖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眼石室,四周石壁上都是镶着照明的夜明珠,装饰的也很华丽,宛如一座宫殿。

“你抓我们来,到底想要做什么?”赖情怒瞪着他,冷声道。

宫清隽轻笑:“弟妹心里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啊?”“不可能”赖情断然出声,心里却有些刺痛,楚姐姐早有先见之明吗?她料到她跟着宫清平会是这样的下场吗?所以才一早就告诉过她,她不希望她回去,因为她回去就是背叛她的,她明知道这样,还放她走?是她对她的感情和信任,无论如何,她不会、也不能背叛她。

她情愿死!

“大皇兄,为什么?”宫清平并没有睁开眼睛,语气难掩伤痛地质问道。

“你醒啦?”赖情惊喜的出声,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

宫清隽微微眯眼,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喃:“这是我们的命。”其实母妃真的错了,也许二皇弟一早就被父皇处死,他反而是幸福的。

“究竟是命,还是大皇兄的私心?”宫清平看着他的眼神犀利中难掩痛苦,昔日大皇兄与他在母妃的宫殿说的话犹在耳,但大皇兄却忘了。

宫清隽回眸望着他,轻轻一笑:“二皇弟认为呢?”

“你说放弃累人的江山,好好的过些平凡的生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这些大皇兄都忘记了吗?”他爱晚幽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不仅他有些怀疑了,恐怕大皇兄自己也难以分清吧?

睿智精明的大皇兄,重情重义的大皇兄,不择手段的大皇兄,深情痴情的大皇兄,阴险狠辣的大皇兄…这些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宫清隽听着宫清平的话,嘲讽一笑:“我对晚幽的爱是真的,但是为什么我深情、痴情却换不动她的爱?”他半生生命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灭了古烨,灭了古家。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要再爱上古烨?并且为她生儿续下血脉,

她的承诺有什么用?古烨不需要出手攻打祥云国,只要她与古烨的儿子长大,继承古国,祥云国灭亡只不过是一念之间,能把对方歼灭的时候,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她以为当楚帝羽翼丰满后,会甘于与人分天下共称帝?

她错了,楚帝是古烨的儿子,身体里面流的是古烨的血,他岂会甘心?岂会容忍祥云国?

十年,二十年,祥云国苟且延喘而已!

看着显统国百姓的安定,看着瑞丰国百姓的平稳,他心里知道,祥云国灭也不灭,亡与不亡,对百姓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亡的只不过是皇室而已。

他当时真的心累了,只想着要她在他身边,他愿意放下这一切。

可是看着她心里满是古烨,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是因为嫉妒而更恨古烨,还是骨子里面本对就古烨有着杀心。

他只知道,在爱情上,他既然输给古烨,但是江山,他不会输给他…他不能一无所有,半生徒劳。

想到这里,宫清隽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让石室里面的空气都仿佛为之一冷。

赖情因为宫清隽这强烈的杀气,背脊一冷,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这样的宫清隽真的让她惧怕,惧怕他不择手段的来逼她。

宫清平心里一颤,大皇兄已经入魔了,爱情不是他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

这一点他很早就明白,如果他像大皇兄这样因为情而入魔,那如今的他成什么样了,谁也不知道?他一腔真情真意的为飞舞,甚至为她付出生命,可是为何换不来她的爱?

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的。

低头看着因为惧怕大皇兄的企图心而感觉到危险不知不觉靠近他怀里的赖情,他心里有些心疼和歉意,双臂猛地收紧,安抚着她的紧张。

对于怀里的这个女人,他虽然不敢说自己心里有多爱她,但至少他愿意接受她,愿意娶她,会对她负责,一生怜惜她。

他以为自己和她会安安稳稳的过些平静简单的生活,但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他?

他也想恨!他恨这祥云国的江山,恨这无情的皇室血亲。

“大皇兄,要杀要剐,我随你的便,但是我不会再卷入这些纷争里了。”宫清平冷冷地说道。

“二皇弟,你生来就是上天送给祥云国的棋子,你就是古烨的克星,知道吗?”上一次是他让古烨半生努力差一点就付之一炬,而这次,他不会再让古烨有重来的机会。

“宫清隽,你还是不是人,你凭什么命令宫清平,你是王爷,他也是王爷,你曾经是皇帝,他曾经也是太子,你凭什么决定他该做什么,他的生死?”赖情听着宫清隽的话,怒吼道。

宫清隽有些怔然,但很快就回神:“就凭我是他的大皇兄。”

“我见过无耻阴险的,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耻阴险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楚姐姐不爱你了,因为你骨子里面本身就是一个被黑暗吞噬了的人,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变成魔鬼。”赖情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尖酸刻薄的说道。

宫清隽低笑出声:“安乐郡主既然如此深爱二皇弟,为何不能为他做些事情?”“哼,为他做事?我看是为你做吧?他根本就不需要。”赖情毫不客气的反驳。

而她的话也让宫清隽发出更愉悦的笑声,这笑声却让赖情感觉极度的刺耳。

宫清隽高深莫测的说道:“他会需要的。”说完后,他拍拍手,石门随之而开,进来四五名黑衣人。

赖情全身一震,跳下床:“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名黑衣人在一盏挂在墙壁上的夜明珠转动了一下,石室内中一面墙转动了过来。

赖情倒抽一口冷气,上面全是铁链和刑具。

相对于赖情的紧张,宫清平反而平静了,他不言不语的静坐在那儿,恍惚一笑,他曾经在这上面待过,而那次,他的代价是挑伤了脚筋,今天呢?

“你们想干什么?”赖情看着两名黑衣人走向床边,她急忙上前挡在床前。

“我只是不希望二皇弟寻死而已,安乐郡主,我只是保护他。”宫清隽微微一笑,却如同魔鬼,让赖情又惧又恨。

“你疯了,宫清隽,他是你同胞弟弟。”

“他是我弟弟,但也是安乐郡主你的夫君,你能铁石心肠,我也能。”宫清隽说完后,转身走出石室。

“宫清隽…”

“你们别过来,我…”赖情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被点住穴的她,眼里又急又气。

“平王,得罪了。”话音刚落,两名黑衣人就利落的把宫清平架上了铁链。

喀…一声清晰的骨折声让赖情的瞳孔猛的收缩的同时,宫清平也因为疼痛而全身冒汗晕了过去。

“公子说了,为了防止王爷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所以王爷的下额必须放下来。”说话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完全没有波动,就连声音也仿佛是冷的。

一瞬间,赖情泪如雨下,双眼愤射着仇恨的火焰,她现在就恨不得吃宫清隽的肉,喝他的血。

他简直就是人面兽心,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这样对待,他为了达到目的,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石室外,宫清隽倚在石门上,神情复杂无比,如果可以,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二皇弟。

但是正如他所说,他确实是天生的棋子。

“盯紧,我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既然一切都开始了,那就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