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分钟，莫闻语的表情连着变了好几次。
片刻后，她充当起了分析师:“我觉得他不是占你便宜。”
“什么意思？”
“他可能是觉得之前被你占了便宜。”
傅星辰想起江夜说的“不做赔本买卖”。
可是就算她那次真占了他的便宜，他还至于用同样的方式给占回来？
……那样不就更吃亏了吗？
莫闻语:“你想想，江夜那种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结果有一天突然被一个女人不明不白地给亲了。”
“……”
“何况你还给了他一百块钱。”
“……”
莫闻语盖棺定论:“他没觉得你想跟他上床就不错了。”
傅星辰垂着眼睛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江夜那句“你还欠我一次”。
男人的声音凉凉地在耳边绕，低沉磁性，傅星辰脑袋里瞬间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她应该拿起那一百块，消灭物证就走的。
·
酒店房间。
唐慕白还是第一次看见江夜脸上挂彩，他从房间里拿出简易药箱，用棉签沾了医用酒精消毒，给他上药时还不忘奚落他:“人不大，下手还挺重。”
江夜看他一眼，没理他这茬:“那边说是唐遇报的警。”
唐慕白点了点头，“下午的时候确实有一男一女在洗手间吸毒办事儿，唐遇一向不喜欢那种东西，可能就顺手报警了。”
伤口处理完毕后，他把东西收好，然后把一个小型的U盘扔到茶几上:“酒吧的监控，估计有你想看的。”
江夜笑了一下:“可是我问阿遇的时候，他说的是嫌那个女人叫的太难听。”
唐慕白:“……”
江夜不再说话，俯身把U盘给插上。
视频放到一半的时候，唐遇推门进来，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微垂在额头上，身上还沾着水汽。
唐慕白看了眼屏幕，然后似笑非笑地望向唐遇。
江夜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只伸手从烟盒拿了支烟出来递过去，唐遇没接，还是唐慕白接过去，给他点着放在了烟灰缸上。
唐遇抬眼看向唐慕白，后者扯唇笑了笑，然后把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屏幕上头，画面正好定格在唐遇手上的烟把女孩子头发烧断那一瞬间。
半分钟后，唐遇慢悠悠地把电脑合上，拿起那支烟把额前的碎发烫断一绺，然后俯身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玩真的？”
唐慕白:“他什么时候玩过假的？”
唐遇笑了笑，“人长得挺漂亮。”
别的他没法评价。
傅星辰这个人他不是特别熟，还是两年前见过一面。
江夜没说话，他像是对他们两个的话题根本就不感兴趣，只闭着眼睛按了按眉心，然后把车钥匙扔给唐慕白:“我今天开的江郁南的车，你明天回医院的时候顺路给他开过去。”
市政府就在市医院对面，他还真是会找人。
唐慕白才轻嗤了一声，就听见江夜接下来的话，他的声音有些沉，明显耐心不足:“还有，他助理把手机落在车里了，回去让他把这个处理了。”
话音一落，唐慕白手边就飞落一个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的某打车软件上，明晃晃地显示着不久前才接下的单。
江夜口中的“处理”，等同于“卸载”，唐慕白心里清楚。
他垂眼扫过那个订单，顿时知道了怎么回事。
江夜这个人。
怎么还过河拆桥呢？
·
傅星辰战战兢兢了一周，整整一周过去，她都没再看到江夜的人。
周六是休息日，周五下午出公司的时候，她跟着莫闻语一起松了一口气。
莫闻语是忙了几天之后的放松，她是紧张了几日后的轻松。
性质不大一样，但是心情都差不多。
莫闻语这一周收到好几部剧的试镜邀约，寰宇的影视资源不用说，递过来的几个剧本都不错，还是女二号的角色。
不过一口吞不下个胖子，她挑来挑去，最后综合考虑了制片和导演，只替傅星辰接下了两部剧的试镜。
周五下午，莫闻语送傅星辰回家的时候，闲聊时顺口提了句:“要不是因为你是程安的关门弟子，这么好的资源，我都以为是纪宸远对你余情未了了。”
傅星辰刷了刷微博头条，然后又百无聊赖地退出来。
五月中旬，气温逐渐升高，太阳没落下去的时候，温度经常会在二十多度。
傅星辰抬手在耳边扇了扇，视线落在外面一排排飞速后退的法国梧桐上，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两个字:“呵呵”
对于换女人如衣服的纪宸远来讲，他的世界里，可能根本不存在“余情未了”四个字。
傅星辰偏头看过来，冲着莫闻语微微笑了一下:“闻闻，从分手那天起，我们就没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特别特别正经！
作者认真脸＜(?????)＞不服也不要告诉我
第十三章
莫闻语正经地点了点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巴不得这样。
在她眼里，纪宸远这个渣男，根本就配不上她们家小星星。
莫闻语心情一好，随手就递了一颗糖过来。
傅星辰剥开糖纸，然后把糖放进嘴里，是柠檬味儿的。
舌尖上瞬间便充斥上淡淡的甜酸味道，她抬手在唇边轻点了一下，自然无比地把莫闻语的内心所想说了出来:“我也觉得他配不上我。”
莫闻语:“……”
她真是白操心了。
·
西郊华庭，莫闻语把车停下。
小半会儿的功夫，傅星辰就看着车窗睡着了，她的眼底泛着淡青色，是明显睡眠不好的证据。
正好赶上莫闻语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也就没立刻叫醒她，接听之后小声跟那边谈起来。
打电话的人是演艺圈的新秀导演池铭，年纪轻轻，因为去年拍火了一部剧，今年的势头也挺猛，公司里有不少人挤破了头想上他的戏。
莫闻语见过几次，内里没法评定，但是外在看起来还不错，温文尔雅仪表堂堂的。
池铭主要是通知她试镜时间的，他是大忙人，说话自然也简洁明了，一通电话下去之后，莫闻语看了眼通话时间，才一分零七秒。
挂断电话半分钟后，傅星辰醒过来。
“池导通知试镜时间来的，吵醒你了？”
傅星辰摇了下头，靠在椅背上清醒了几分钟才开口，“闻闻，我再去考个驾照吧……”
可能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细细的，有些轻，像是在迷迷糊糊的说梦话。
莫闻语视线一低，下意识就落在她的左手手腕上。
傅星辰十八岁的时候出过车祸，虽然算不上特别严重，但是左手还是受了不少的影响。
她也不回避，“手没什么问题。”
“辰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莫闻语一顿，然后在傅星辰不大赞同的视线中又补了一刀，“霍总不可能让你碰车的。”
“……”
傅星辰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辰辰乖，”莫闻语拍拍她的肩膀，又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姐姐我还是挺乐意给你当司机的。”
傅星辰瞪了她一眼，捏紧了那颗用来打发她的糖，转身开门下车。
·
周六上午，傅星辰终于见到了“琪琪”本尊。
霍靳初的桃花出了名的多，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莫闻语给她打电话每次提起他，都要紧跟着说出几个女性的名字来。
他人长得好看，又事业有成，自然会有数不清的异性趋之若鹜。
不过傅星辰没想到，这个久闻大名不见其人的“琪琪”，是她之前养的那条哈士奇。
客厅里，傅星辰看着脚边上趴着的琪琪，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霍靳初今天没去公司，半靠在沙发上翻看文件，纸张翻动的时候，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傅星辰一边给琪琪顺毛，一边试探地开口:“哥……”
“哥？”
不等她继续，霍靳初轻声反问，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
傅星辰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想去考驾照。”
霍靳初突然就没了声。
片刻后，他把文件合上，“不行。”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傅星辰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皱着一双秀气的眉毛看他。
霍靳初起身走过来，到她跟前的时候微俯下身，伸手轻捏住傅星辰的左手手腕，“辰辰，你听话。”
“……”
“你不能碰车，要是觉得去公司不方便，我给你安排个司机。”
傅星辰第一次觉得，莫闻语比她要了解霍靳初。
她一言不发地动了动手腕，手指虽然不比右手灵活，但是跟正常的也没多大差。
沉默许久，见她不再坚持，霍靳初这才松开了她。
他身上带着很干净的味道，在傅星辰周围氤开，久久不散。
傅星辰突然抬手拽住了他，她抬头看他，眼眸清澈，转了话题道:“我见到纪宸远了。”
“辰辰——”
霍靳初语气放缓了一些:“你要是不想见他，下周就跟寰宇解约。”
“不用了。”
话音落下，两人颇有默契地都不再开口。
这个话题再次无疾而终。
傅星辰在下面坐了两分钟，把电视台都换了一遍过后，她起身上楼。
走到楼梯边的时候，霍靳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辰辰，你还喜欢他？”
傅星辰脚步停下，却没回头看他，片刻后，她开口回应:“没有。”
直到她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霍靳初才缓缓地吐了口郁气。
莫闻语以前一直说小丫头潇洒地近乎没有良心，霍靳初向来左耳进右耳出，直到今天，他才算是信了。
信得完完全全。
……
傅星辰第一次见到纪宸远，是高二那年的校庆。
因为是建校一百周年，很多发展地不错的校友都过来了，其中就包括纪宸远。
傅星辰作为在校生代表，在台上弹了一首钢琴曲，下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小礼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破了个洞，她只能先去更衣室把衣服换下来。
纪宸远当时就在更衣室，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知道那会儿又被哪个女人给缠上了，在里面拉拉扯扯地不知道干什么。
傅星辰站在门外头，然后很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里面顿时安静下来，傅星辰走进去，不看他俩，抱着衣服就进了隔间去换。
结果十分钟后出来的时候，纪宸远还没走，正半靠在门边上玩手机，见她换好了衣服要出去，抬起长腿就往前面一伸，挡住了门口的路。
傅星辰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腿麻了才伸腿的，她把礼服抱紧了，一双眼睛明亮亮的:“纪学长，请你让一下。”
她其实是知道纪宸远这个人的，他和霍靳初差不多大，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也有过几次来往。
像他这种花花公子，大多有让女人甘愿前仆后继的资本。
纪宸远长了一张英俊好看的脸，他眯着眼睛冲她笑，微俯下身跟她平视，“小学妹，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她不知怎的被看的有些脸红，轻咳一声然后回他:“动物世界。”
傅星辰刚一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莫闻语叫了她一声:“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
又做梦了，还是这么真实的一个梦。
傅星辰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坐起来，电视上还真应景地播放着《动物世界》，赵忠祥老师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多大的人了，还看《动物世界》？”莫闻语不留情面地嘲笑她一通，然后把手机给她扔了过来:“霍总给你打了个电话。”
“什么时候？”
“五分钟前，”莫闻语拍了拍傅星辰的脸，“醒了没？醒了该给霍总去送文件了。”
傅星辰被她说的有些发蒙，莫闻语只得解释道:“霍总今天要签的合同落在家里了。”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莫闻语过来的时候，估计也是佣人给她开的门，傅星辰“哦”了一声，一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两份合同。
好像是一份土地转让书，傅星辰没仔细看，从抽屉里拿了个档案袋装上，换上鞋以后就跟莫闻语出了门。
·
可能因为周末的原因，霍靳初谈合同的地点不是公司，而是茗香阁。
莫闻语把车停在楼下，告诉了她房间号以后也没跟她上去，只说在车上等着她。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傅星辰多少有了些经验，很快就来到那个房间外，她敲了敲门，难得中规中矩叫了声:“霍总。”
里面很快传来霍靳初的一声“进来”。
傅星辰这才推门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把合同从牛皮档案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眸光掠过霍靳初对面那人的一双手，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