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在念出她的名字和名次后,叹了口气,要她中午放学到办公室。

朵棉耷拉着脑袋点点头,走进教室,坐在了老位子上。

昨晚在电竞圈爆火,今天就因为成绩下滑被老师请去喝茶,所谓大起大落乐极生悲,也不过如此了吧。唉,要怎么拿着这份成绩单给妈妈交差呢?妈妈会很生气,很对她失望吧。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化学课上,朵棉托着腮丧丧地想着。

不过……

她侧目,悄悄看了眼身边正垂眸敲手机的人。

悲伤的故事里总算还是有一点令人欢喜的存在。比如说,最终,传说中的史诗级大神Broken,成了她的同桌。

中午第四节课下课,朵棉垂头丧气,乖乖地进办公室找班主任。

周开蒂正在批改一班的作业,听见响动后抬起头,道:“来了啊。”

“嗯。”朵棉头埋得低低的,羞窘又愧疚,“周老师好。”

周开蒂放下红笔,尽量用温柔平和的语气说道:“朵棉,你一直是班上的优等生,成绩好,品学兼优,你妈妈也经常跟我打电话交流你的学习情况。这次考试成绩下滑这么厉害,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朵棉有点儿心虚,“……嗯。”

“高三学习是很紧张,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平常心才是考出好成绩的关键。”

“嗯。”

“听你妈妈说,你想考B大的大数据专业?”

“……嗯。”

“那得再加把劲,争取冲进年级前十。”周开蒂的笑容里充满了鼓励,“你从高一开始成绩就好,是完全有这个实力的。加油,心无旁骛,奔着自己的梦想前进,不要让父母和老师失望。”

“……嗯。”

“好了,你出去吧。”

“谢谢周老师,周老师再见。”朵棉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天有些暗下来了。

朵棉走在走廊上抬头看天,原来是几片乌云飘过来,挡住了太阳。她抿了抿唇,思考了会儿,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这个点儿,同学们都去食堂或者校外吃饭了,实验楼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安安静静的。挺好。

朵棉找了个楼梯角落,坐下来,抽了抽鼻子,就那么盯着有些斑驳的墙壁发呆。墙面是白色,有少部分的漆脱落了,露出里面毛坯色的水泥……

突的,背后传来磨砖齿轮的一声轻响。

“……”她眸光闪了闪,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那人不知何时过来了。

他懒懒地侧倚在楼梯扶手上,抽着烟,烟雾背后的眼目光笔直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朵棉仰着脖子有点惊讶,干咳了一声,“好巧,你也在这儿啊。?”

“不巧。”靳川说:“我跟你来的。”

“……”朵棉被他直白不做作的说法给呛了下,静默须臾,才说,“是么。我以为你是想找个地方抽烟。”

他说,“是么。我也以为你是想找个地方哭。”

“……”朵棉此时的心情着实不好,没什么精力跟这人闲扯,只是笑了笑,有点无力地说:“只是考差了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我为什么要哭。”

靳川听完抽了口烟,不答话,仍旧盯着她的眼睛。

“……”好吧,本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哭的……你突然冒出来是几个意思?

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实话实说:“那请问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不能。”

“……”

靳川淡淡地说:“我他妈就想守着你。”

“……”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须臾,朵棉看见靳川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拿掉烟,弯下腰,直接敞开两腿坐在了她旁边。他随手掸了下烟灰,点头,说:“行哭吧,我准备好了。”

“……”这人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她哭关他什么事。朵棉着实懵了,“你准备好什么?”

“心疼呗。”

第32章 Chapter 34

Chapter 34

本来是真的很想哭的。但听他这么一说, 朵棉刚要流出来的眼泪瞬间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清楚地感觉到, 考试考差所带来的郁闷感,在这一瞬, 正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怦怦, 怦怦。朵棉心跳的节奏又乱了。

心疼?

这人最近是怎么回事, 怎么老爱跟她开这种暧昧的玩笑,抽风吗……

“那个……”她手心滑滑的,全是汗, 胡乱在校服裤子上抹了两把, 支吾道:“那个, 半期考试的卷子发下来了。我想起我还有一些错题没有弄懂, 先回教室了。”

说完赶紧站起身,准备离去。

“躲什么。”靳川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朵棉动作一顿,齿尖磕了磕下唇瓣,没有回头, 也没有说话。

“跟我待一块儿怎么了。光天化日的还是在学校,你怕我吃了你还是上了你?”他语气不善, 明显是对她的这一举动很不满。

朵棉被这番话的最后三个字给惊到了,心说你还真是直白不做作,是天边不一样的烟火……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肯定红了。

不过还好。朵棉庆幸自己此时是拿后脑勺对着靳川。

就这么呆滞了两秒钟,她回过神来,清清嗓子, 故作镇定地瞎扯:“我没躲你。真的是要回教室去看错题。”

“那就拿出来一起看。”他淡淡地说。

朵棉:“……”

“不会的我教你。”

“……”好想拒绝啊……明知道我怕跟你单独待在一起……心跳长期处于高出正常状态几十倍的频率, 会得心脏病吧……

“快点儿。”

“……哦好。”

两分钟后, 在强权压迫下的朵棉再次选择了屈服,从教室里拿出半期考试的理综试卷和数学试卷,回到实验楼。

乖乖地站到靳川面前,伸手,把卷子递给他。

他接过试卷,随手把烟头摁熄在墙壁上,垂眸,眉心无意识地拧出一个很浅的结。神色专注,面容冷峻。

起风了。浓云散开,之前被挡住的太阳又露出半张脸。午后的教学楼,秋风习习,阳光缱绻。

周围安静极了。

朵棉打量着靳川。她站着,他坐着,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睫毛,黑而密,跟两把小扇子似的。

斯人斯景,她忽然有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

“别傻站那儿。”靳川眼也不抬地说,“坐下。”

“哦。”她点点头,弯腰,坐在楼梯台阶上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以后……嗯?好像离得太近了点?

于是又悄悄往远点的地方挪挪。再挪挪。

谁知,对方又是淡淡一句:“坐过来。”

“……”朵棉默。又默默挪回去。

靳川把卷子翻到后面,面无表情地扫过大题部分,问:“哪些不懂?”

朵棉探头瞧了眼,“物理倒数第一题和第二题,化学倒数第一题,生物的遗传学部分。”

“笔。”

她连忙把手上的红色签字笔递给他。

靳川两笔在图示上作出受力分析,“B物体在牵引力作用下在A上做加速运动,加速度a是3……”

朵棉原本还认真地听着解题思路,但听着听着,没几秒钟注意力就开始跑偏。她发现他的声音其实很特别,天生的低沉,和长期抽烟形成的微哑,再配上那副不紧不慢的语速,辨识度极高。

也很好听。

在知道靳川就是Broken之前,他们在游戏里有过语音交流,她为什么早没有把他认出来呢?

朵棉单手托腮盯着他看,有点囧囧地想着。

“这就是解法。”须臾,靳川已经在试卷空白处演算完毕,抬眸,看向她,“听明白没?”

“……”咳。朵棉卡了下,“前半部分还是明白……”后半部分就光注意你的声音和脸去了……

靳川静默两秒钟,点头,没什么语气地说:“我再给你讲一遍。”

“嗯嗯。”朵棉点头,腰杆儿一挺,坐得笔直笔直。

“给我认真听。”

“嗯嗯。”

“别走神。”

“嗯嗯。”

“从下道题开始,”靳川淡道,“我每多讲一遍,你就给我亲一下。”

“嗯……嗯?”

啊呸!

嗯个鬼啊!

朵棉脸瞬间涨得通红,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请问是怎么做到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流氓不要脸的一句话的……

没等她从羞愤当中回过神,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讲第二遍了,字字清晰,语速放得更慢,“物体B在牵引力作用下在A上做加速运动……”

一侧眸,那姑娘还保持着震惊的满脸通红造型。

“嗒。”

靳川眯了下眼睛,把笔一撂,淡淡地瞧着她,“跟老子接吻还是听老子讲题,自个儿选。”

“……听你讲题。”

虽然靳川的威胁手段简单粗暴,但不得不承认,效果极佳。一个午休时间过去,朵棉已经把整张理综卷的难点易错点完全吃透。

她把所有错题都抄在了错题本上,并认真批注出自己的知识点盲区。

下午第二堂是心理课。

这门课程是七中专为高三年级开设的课程,目的是关爱所有高三生的心理健康,帮助高三生们释放心理压力,平顺度过“黑色七月”。但对于大部分的学生而言,这节课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来写作业或者玩儿手机。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了。

朵棉摸摸抽屉,拿出一本心理健康书,掩人耳目,再拿出一本课外的高考理综模拟卷,开始刷题。

侧目,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新同桌。

人靳大爷闭着眼趴桌上,都不知道睡着多久了。桌子上空空如也,连张纸都没有。

“……”朵棉微微皱眉。

白天又要上学,晚上还要回基地训练……难怪总是到学校来补觉。事实上,她怀疑这人的睡眠就从来没充足过。

思索着,戴眼镜的女心理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她在讲台上站定,皱眉,颇为不满地在教室里环视一圈,说:“上课了上课了,写作业的把东西收起来,睡觉的也叫一下。值日生呢?”

话音落地,值日生立刻高声喊道:“起立!”

大家都站了起来。

“……”朵棉弯腰凑到靳川耳朵边上,小声道:“上课了,值日生叫起立。”

两秒后,靳川拧着眉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概是没睡醒的缘故,漆黑的眸子有少许血丝。

“敬礼!”

大家有气无力地嚷嚷:“老师好。”

“嗯同学们好。”心理老师点点头,“请坐。在正式上课之前,我先跟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

讲台上,心理老师讲得很投入。

讲台下,同学们仍是写作业的写作业,刷题的刷题。

朵棉看了眼靳川。被吵醒之后他似乎也没有接着睡的意思,从兜里摸出手机,摁亮了屏幕。

她想了想,压低嗓音说:“你们职业选手,平时的训练很辛苦吧。看你平时好像很缺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