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又给了他们一些银钱,又托新胜任庄头儿的贺家老大和贺大娘平日里多多照顾这两个孩子。改天她回城时还要从井家峪路过,是要过来看他们的。

贺家母子自然满嘴里应承。柳雪涛的到来对老贺家算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一家子都感激大少奶奶的英明决断,不仅仅让村子里的众人看到了希望,还建立了互相监督的制度。大庄头负责村子里的日常事务。二庄头则专管生产。这样两个庄头分工既明确又互相监督,不像之前孙老虎一个人只手遮天,横行霸道,最终还是村民们得益。

赵嬷嬷自然看得出来柳雪涛中午饭没有吃好,趁着下午空闲,便带着黄氏悄悄地出去别家的农户家里去买菜蔬或者鸡鸭,恰好遇见一个农夫手里提着一只刚打回来的野兔从外边回来,便上前去问他卖不卖。

那农夫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妇女,张口便要五百大钱。黄氏原本还要还价,赵嬷嬷哪里管得了那些,便从荷包里拿了一块碎银子不到一两的样子直接给了那人,说道:“这银子纵然没有一两也有八钱,把这野兔给我们洗剥干净了,皮毛任你去卖钱,我们只要肉,成不?”

农夫喜出望外,急忙收了银子,转身走到村口的小河边,从腰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把那只还活蹦乱跳的兔子一刀钉在一颗大树上,借着小河里的水边把那兔子皮剥下来,又挖出了内脏,把兔子肉洗的干干净净用树枝串起来交给了赵嬷嬷。

临了又笑嘻嘻的问道:“敢问大娘是不是跟着东家少奶奶来庄子里的人?若是少奶奶喜欢吃咱这野味儿,我这里是尽有的,我每天都出去打野兔,有时还能打到野山鸡,狍子之类的东西,样样都是新鲜的。”

赵嬷嬷笑道:“以后自然是还要的。有好的你尽管送来,只是一样。我每样都要活的东西,死了的不要。还有,以后的价钱都是我们说了算。决不能跟今天一样任凭你漫天要价。把我们当成什么都不懂得傻子么?这样的野兔在城里也不过四钱银子,你还要五百大钱。哼。”

“是是是,大娘说的是。要不小的再把这只山鸡收拾干净了给您老送去,算是谢您?”

“罢了,我都说了不要死了的东西。你那只山鸡已经断了气了。我们不要。你家住哪里?今天若是我们主子吃着这野兔肉好吃,明儿我叫人去你家里找你。”

“不敢麻烦您老,小的知道东家少奶奶住在庄头儿家,明儿便把野味儿给您进去。”

“那成。我们走了。”赵嬷嬷点点头,把洗干净的兔肉交给黄氏,二人转身回了村子。

回去后黄氏亲自动手,按照农家人的做法,把那野兔原汁原汤的炖了一小锅。天色还没黑的时候,那肉味儿顺着小北风吹得老远,不光院子里,连左邻右舍都能闻得见这里的肉香。

柳雪涛靠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便被这香味勾的肚子里咕咕直叫,于是睁眼问道:“外边她们炖的什么,这么香,很是馋人,让我这口水都流出来了。”

紫燕便把手中编了一半的一只小鸭子形状的针线簸箩放到一边笑道:“奴婢这就去问问,主子纵然不说,奴婢这口水也都流下来了呢。”

“紫姨,不用去问了。我刚刚出去瞧了,是我娘和赵奶奶出去买了一只野兔回来,已经炖了好久了。我娘说,还要一袋烟的功夫就好了。”虎妮抿了抿嘴,又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滋味,馋的不行。

“你这鬼精灵,早就馋了吧?放心,一会儿那野兔肉好了,少奶奶准赏你一大块,让你吃个够。”紫燕抬手弹了虎妮的脑门一下,笑嘻嘻的说道。

同样闻到肉香的还有东跨院的陈大富。这老家伙正窝在屋子里抽闷烟,忽然门缝儿里飘来一阵肉香,立刻来了精神,问到:“谁家他娘的炖的肉这么香?这不是勾老子的馋虫吗?”

草根儿一会儿便往正院瞧三趟,早就把黄氏等人炖野兔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听见陈大富问,忙进来回话,:“大伯,是少奶奶带来的那个娘们儿,哦,就是孙老虎的女人,出去不知打哪儿弄了一只野兔回来,这会子快炖熟了,一院子的人都夸她手艺好炖的肉特别的香呢。”

“这小娘们儿,不是不喜欢吃肉吗?不是跟兔子一样专喜欢吃青菜吗?怎么这会子又炖起肉来?”陈大富瞪眼,拳头恨恨的锤到床边上,又骂了一句:“白他娘的浪费了老子一只鸡,一斤肉还有一瓦罐鲫鱼。白白的填了那些杂种们的肚子。”

草根儿咧咧嘴,中午柳雪涛饭桌上撤下来的几样荤菜都被他们几个下人给分了。原本陈苏氏带着几个女人在柳雪涛跟前用饭都没敢动一筷子,深怕陈大富回头找茬,可谁知道那些东西端出来之后陈大富看了一眼便摆摆手,说道:“赏给小厮们吃去吧。别白白的扔了可惜。”

可这会子,他又骂起人家是杂种来!这叫什么事儿呢。

但草根儿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是笑呵呵的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大伯庄头儿吩咐。

陈大富想了想,指着草根儿说道:“去,问问后村的陈大柱,是不是他今天又出去打猎了?是不是他卖给那败家的娘们野兔子的?如果是,你告诉他晚上我找他有事,叫他去村西的场院里等着我。”

“是。”草根儿自然不敢多问一个字,答应着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听见陈大富追了一句,“你的嘴巴给我严实点,出去做什么找什么人一律不许说实话,谁问也不行,明白吗?!”

“是,侄儿知道了。”草根儿点点头,颠颠儿的出了陈大富的屋子,冷不丁的差点撞到了陈苏氏。吓了一跳,这小子忙稳住了心神,笑笑对着陈苏氏点点头,“大伯母,我出去了。”

苏氏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草根儿从跨院的月洞门去了正院,嘴角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转身进了屋门。

陈大富猜到村子里的陈大柱卖给了柳雪涛的人野味儿,便好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心情渐渐地好转了许多。刚要出去走走,却见苏氏从外边进来,虽然还是淡着脸,却终究是抵抗不住她那娇好的容貌。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其实男人四十也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再加上陈大富虽然富足,但所出只有一个女儿,还被选进了城里伺候姨奶奶去了。膝下荒凉无子,让他早就按耐不住心头的火气。见苏氏进门只是站在卧室的门口,不进不出也不说话,便把手中的烟斗一扔,上前狠狠地搂住,低头猛地亲下去。

苏氏嘤咛一声便要躲闪,可她身体娇弱哪里是陈大富的对手,那些许的挣扎在陈大富的怀里变成了欲迎还拒,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性。

天色虽然还没黑,但太阳已经沉落西山,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渐渐地暗了。苏氏辨不清陈大富的表情,可是周身的惫懒和全所未有的狠厉之气让她骤然慌张失措。她慌张的伸手抓住一侧的门帘,想躲开他满嘴的烟味,可陈大富突地把她压在门框上,坚硬的木质抵着她的后背,生生的疼。她看清他眼中那抹狰狞之色,脑中警铃大作准备呼救时,他已低头咬住她微张的嘴巴。

苏氏的双腿被陈大富腿紧紧的压制着,双手被他铁掌箍着腕处抵在门上,像是被钉上了耻辱架。她只能扭动脖子躲避,他却丝毫不给她开口出声的机会。如影随形一味含住她的唇瓣,毫无技巧可言,单纯的进攻与肆虐,舌头探入最底,翻搅着、纠缠着她的。

陈大富嘴里的烟臭味让苏氏恶心得想吐,呜呜地反抗着,身体每一次扭动都会被他反压回来,腰腹间灼热的触感更是让她恐惧,于是更加疯狂地挣扎。

暴力的攻击与苏氏的挣扎反抗把陈大富的冲动挑引至极限,他能感觉到小腹中一团烈火突突的往上冲,愉悦与兴奋于脊椎处沿神经一路而上,直至脑际。唇齿间她的香津只觉得如何索取都觉不够,女人僵硬身体下的柔软更是吸引着陈大富的兽欲,他放开一只手,从苏氏腰间滑上,狠狠地掐住她一侧的丰盈。

陈大富在感到巨大快乐的同时也尝到两唇相接处的血腥,苏氏狠狠地咬了他,咬破了他的舌头还有嘴唇。按捺不住汹汹欲望和急需纾解的愤懑让陈大富越发恼怒,一伸手把苏氏举起来扛在肩上。让她头脚倒置,双腿扑棱着,掉了一只鞋,手握成拳也只能撕扯在他坚实的臀部和大腿处的衣裳。

“你们不是人!陈大富,你是禽兽,你是畜生,你…你竟敢暗害人命,你…”苏氏喊叫着,咒骂着,然后一口咬上他的腰肉。

陈大富又惊又怒,反手把怀里的女人甩上床。

苏氏一被松开,手脚并用往前逃脱。他伸出手握住她脚踝,用力把她扭动的身体拖回原处。反剪了她双手一掌握着,一掌探进被褥与她前腰之间,撕下她腰里的衣带,把她的双手绑住,并扯了一块她的衣襟把苏氏的嘴巴堵住。

苏氏愤怒的瞪着陈大富,粗重的呼吸缠绕在她耳侧,如同咻咻喷吐着鼻息准备择食而噬的兽类。肩膀被他紧箍着近似麻木,双手被绑在身后,嘴巴也被堵得死死地发不出任何有效地声音,只有双腿徒劳地踢打他,而他却只是狰狞的笑着,粗糙的手掌探入她衣襟,游走着,她一声声的呜咽渐愈破碎。

他的停顿只有数秒,然后手掌仍旧寻隙而下,指尖微触到她的柔软处。苏氏拼命地摇头,被堵住嘴巴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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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尘满衣

他们像是展开一场激烈的肉搏,只是力量太过悬殊。

当陈大富剥掉苏氏身上最后一件时,她弓起腿用尽最后的力气蹬过去。突如其来被蹬在胸口,陈大富仰面倒下,摔在地上。苏氏借机向门口冲去,却被地上的衣物绊倒,打了个趔趄也重重摔下去。再想起来时陈大富已经贴过来,全身灼热得犹如火烧般的身躯把冰冷的她压在青灰色的地砖上。

他轻轻抚摸她一侧微肿的脸庞,狰狞的笑着,压抑着欲望而沙哑的声音说:“臭娘们儿,知道什么叫禽兽?这样才算。”说完脸上已经被她吐了一口唾沫,他似笑非笑地,恶意地抵住她缓缓研磨臀部,“清高?骄傲?装?再给老子装…你他妈的不过是个奴才秧子,偏生跟老子装什么大小姐的款儿?在老子看来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天生就该被男人压在身下…取悦男人…服侍男人!”

苏氏真的后悔了,也终于明白,单凭自己这样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个魔鬼的手掌心的。她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死命咬着下唇,喉咙里只有一声模糊而破碎的声音,几不可闻。到了这一刻,已经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求生的渴望,只有静静地忍耐着,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草根儿从正院里经过,搭讪着和院子里同账房老赵说话的林谦之说了几句话,便无所事事的样子,嘴巴里叼着一根枯黄的稻草,悠闲地出了远门。

刚走出黑漆大门的草根儿往北一拐弯儿还没走两步,便看见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嘚嘚的马蹄声扬起一路尘土,进了村子也不放慢速度,把村子里外出觅食回来的鸡鸭给惊得呱呱的乱叫着四散逃窜,真是放肆到了极致。

“他妈的,哪儿来的猴崽子如此猖狂?”草根儿把嘴里的稻草往——边狠狠地吐掉,刚想伸手指责打马而来的二人,不想那两个人却急收马缰长喝一声:“吁——”

那枣红马和黑马便长嘶着在他面前站住。红马上的青袍少年手中马鞭一扬,指着草根问道:“喂,陈大富家在哪儿?”

“哟,你是什么人呢?陈大富又是你什么人呢?小爷我又是你什么人呢?你呼来喝去的成什么样子?你娘没教给你怎么说话就把你放出来了?不懂事儿的小屁孩子,赶紧的滚回家去吃饱了奶再来。爷还有事儿呢,懒得搭理你…”草根儿嘟嘟囔囔的说着,不屑的甩了甩头,最后那句脏话还没骂出来,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自己的脸蛋子上便火辣辣的一道生疼。

“操你妈的!你竟敢抽老子的脸…老子今儿跟你没完…”草根儿哪里吃过这种亏,立刻跳脚大骂。

虽然草根儿也只是个平民百姓,但仗着陈大富的势力在村子里也算是一大恶霸,平日里偷鸡摸狗的谁也不去跟他计较。只看着陈大富的面子上不理他就是。

总归陈大富这个人虽然为人阴狠,但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说得过去的。村子里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是足足的份子,村子里的春耕秋种他也都很上心,还带着村民们搞副业赚钱。每逢年景不好,他还做主减免地租,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多少看着陈大富的面子,不跟着草根儿一般计较。是以让这小子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平日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瘪三。

“混账东西!”卢俊熙早就暴怒,草根儿再骄纵也比不上卢俊熙从小娇生惯养,他堂堂大少爷从小就被家人呵护备至,祖宗一样的供着,哪里听过这种粗话受过这种辱骂?于是手中马鞭一抖,劈里啪啦的把马前这混账家伙打了个够。

“姑爷,切莫动怒。跟这样的混账动真气不值得,回头办完了正事,想怎么处置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江上风一边劝着,一边又指着草根儿喝问:“这位是陈家堡的东家卢大少爷,你是什么混账东西,还不赶快给你们大少爷带路?!”

“老子管你什么东家西家的…呃,你说什么…东家?他…是我们东家大少爷…”草根儿一句脏话还没骂出来,立刻傻了,双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叫连连:“大少爷?您真的是大少爷…哎呦!奴才中午吃了屎…奴才…奴才眼睛里长了鸡眼儿,奴才不是东西,奴才是狗娘养的…奴才…”这草根儿一边往死里骂自己一边给卢俊熙磕头,鼻涕眼泪一大把外加上身上脸上都被卢俊熙的马鞭抽了一顿,纵然没有皮开肉绽爆开了花,那也是一道道的血红印子。一时间恐怕连他娘也不认得他这副尊容了。

“混账东西!还只管满嘴里胡吣!还不跟进给大少爷带路去陈大富家,等着被打死呢吗?”江上风怒喝一声把草根儿从惊慌失措神经错乱中拉扯出来,草根儿连忙点头,又抬手指着背后的胡同,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胡同拐进去,黑漆大门就是庄主家,大少爷…饶…饶命。”

“哼!先留着你这条狗命。”卢俊熙一拉马缰,枣红马侧头扬蹄直接从草根儿的头顶上跃了过去。草根儿吓得惨叫一声直接晕倒在大街上。

江上风好笑的摇了摇头,催马跟上卢俊熙。

卢俊熙在陈大富的门口跳下马背,把门口看门的小厮吓了一跳。

“大…大少爷?”小厮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天神降临一样,被突如其来的卢俊熙吓得不知所措。

“少奶奶呢?”卢俊熙把手中的马缰绳往小厮身上一扔,一边问一边往里闯。

院子里生火做饭的赵嬷嬷和黄氏几妇人听见大门口的动静纷纷回头看,见了卢俊熙从大门里进来赵嬷嬷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边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一边叹道,“我的娘哎,莫不是我老糊涂了?怎么这人跟咱们姑爷长得一模一样?还有那后面的谁——不是咱们二少爷的随从吗?”

“赵嫂子,这可不就是咱们大少爷吗?”旁边的嬷嬷推了推赵嬷嬷,偷偷地笑道。

赵嬷嬷方回过神来,急忙的放下手中的家伙什儿弯腰福身给卢俊熙请安。

“奴才给大少爷请安!”

“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奴婢请大少爷安!”

卢俊熙一路快步而行,在一片请安声中直接冲进了堂屋。屋里面听见动静出来看的紫燕被忽然进门的卢俊熙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两步抬手捂着胸口嗫嚅着:“大…大少爷?”

“你们少奶奶呢?”一身风尘的卢俊熙抖了一下身上的斗篷,抬手解开脖子下的豆绿色的闪金宫绦把青绿色竹叶暗纹洋绉一抖珠的斗篷解下来往紫燕的身上一扔,便推开她往卧室里面去。

“少…少奶奶,大少爷来了。”紫燕抱着卢俊熙的斗篷,紧紧地跟进去,却又被碧莲硬生生的推出来。轻轻地拧了一下她的腮,小声笑骂:“死蹄子,越发的没眼力见儿了。大少爷来了少奶奶自然看见了,还用你进去通报吗?”

屋子里,柳雪涛被卢俊熙紧紧地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尘土气息,直到这家伙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把她的肩膀箍得生疼,才稍微动了动身子,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读书的吗?”

“…”卢俊熙脸色阴沉着,放开手臂捏着柳雪涛的双肩把她推开一些生气的看着她。

刚刚进门的时候,看见这女人慵懒的靠在床上,眼神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傻样子,他一路的疲惫一路的牵挂一路的征尘一路的辛苦似乎都不重要了。

她好好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那淡淡的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让他忽然间感到一阵阵的欣喜,仿佛一件极其心爱的东西已经失去过,又重新得到一样。

所以他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抱住她,虽然累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还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把她搂在怀里,真实的感受着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她的味道,他的心才能渐渐地安静下来。怒火和恐惧渐渐地平复下去,整个人如虚脱一样的没有力气。

柳雪涛奇怪的看着卢俊熙愤怒的瞪着自己,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牢骚要发的样子,可这小屁孩却看着看着,就全身软软的趴在自己身上,而柳雪涛一个不防备,就被这孩子给压倒在床上。可怜这孩子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弄得柳雪涛都不敢深呼吸。

她只好哀叹一声用力把他翻下去,又抬手把他身上满是灰尘的外袍带子解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身脏兮兮的衣裳给他褪下来扔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把被子盖到他的身上,又弯腰下了床,把他脚上的靴子拽下来,还有那臭烘烘的袜子。

“哎,这到底是哪辈子欠了你的?”

柳雪涛被这小屁孩的臭脚丫子熏了一下,一边屏着呼吸拎着他的靴子和袜子丢了出去。又叫丫头弄了一盆温热的水来,浸湿了手巾,给这小孩擦了擦脸,脖子,手,最后又把他的脚丫子给擦干净了塞进被子里,方叹了口气,把脸盆送出去另弄了热水拿了香皂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紫燕在一旁见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劝道:“我的好小姐,那鞋袜的臭味儿洗洗就没了,用得着这样用力搓么?瞧着这手指头都搓红了。您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呢,还是跟那臭鞋袜子过不去呢?”

柳雪涛恼羞成怒,转脸骂道:“你个死蹄子,再说下去我罚你去洗那臭袜子,你信不信?”

“哟,我信我信,小姐,香巾,您仔细的擦擦手,再进去瞅瞅咱们大少爷,这晚饭是现在用呢,还是等会儿?”紫燕一边把帕子递给柳雪涛一边悄声笑问。

柳雪涛恨恨的瞪了卧室的门帘一眼,说道:“他都睡得跟猪一样,自然是不吃饭了。我倒是饿了,不管他,盛了饭来咱们吃,等他醒来再给他做吧。”

紫燕掀起门帘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熟睡的家伙,吐了吐舌头,偷偷地笑着端着脸盆走出去。

柳雪涛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身上凉津津的,方发现自己只穿着小袄在地上忙活了半日,身上都冷透了。于是急忙进了卧室又窝到了床上,掀开被子把腿伸了进去。又拉过自己日常披着的秋香色缂丝镶边的银鼠褂子披上。

卢俊熙刚刚睡去并没有睡沉,朦胧中觉得有双冰冷的小脚伸到自己的怀里,于是咕哝了一声伸手抓住,顺着脚腕往上摸,却把柳雪涛给吓了一跳。柳雪涛哎呀一声急忙把腿撤回来,不想卢俊熙睡梦里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她的腿,还生气的喝了一声:“哪里跑!”

柳雪涛一怔,心想这死孩子做什么梦呢?于是便神差鬼使般的弯下腰去,凑近了他的脸细细的看他睡梦里的表情,又轻声的问了一句:“谁跑了呀?”

“唔——乖…”卢俊熙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又侧过身子来搂住柳雪涛的大腿。

柳雪涛心中又泛起了酸意,这有事叫谁乖呢?听着这叫一个肉麻。死小孩儿,睡在老娘的床上竟敢叫别人乖,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生气,柳雪涛便伸手捏住了卢俊熙的脸蛋儿,刚要用力拧,又想起刚刚伺候他擦脸擦脚的,自己竟是成了这死孩子的老妈子。哼!她干脆又捏住了他的鼻子,待他喘不过气来时猛然一挣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问了一句:“乖乖,你干嘛呢?”

“呸!看清楚了再叫。我可不是你的乖乖。”柳雪涛生气的啐了卢俊熙一口转过身去,却觉得腰间一紧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扑了过来。

柳雪涛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自觉地被翻转过去,然后便被摁倒在柔软的棉被里。两瓣充满热度的唇旋即覆来,不似以往的青涩慌乱,这吻如疾风骤雨,却有无尽缠绵,深得柳雪涛前几天临别时那个法式热吻的真传,瞬间充溢了柳雪涛的感官。不仅仅是唇上的触碰,温暖的手掌也慢慢的滑进了她的小袄里,一路揉捏着她细嫩的肌肤,寻找到了胸前的尚且稚嫩的柔软。

依然处于发育期的柳雪涛被这小死孩揉捏的生疼,于是摇着头,一边粗粗的喘气一边生气的说道:“你放手,痛啊…”

他果然放松了力道,手指肚却在那尖尖角上轻轻地弹弄,一阵酥麻战栗瞬间席卷全身,柳雪涛颤抖着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似一叶孤舟,任由海浪涌动。

“小姐,传饭…吧?”门帘一掀,紫燕清脆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

柳雪涛猛地回神,抬手去推身上的家伙,却被他反手压在床的里侧,她低呜一声拢起衣衫,两手掩容不敢与他对视。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呃,紫燕一时间愣住,小姐衣襟散乱,大片肌肤外露,脸上红红的颜色堪比三月桃花一样的艳丽,幸好大少爷的衣衫还算是完整,可他背后被那只素手紧紧攥住的衣衫早就一团褶皱…紫燕被屋里的景象吓了一跳,说了一半的话噎在喉咙里,她嘤咛一声猛地放下帘子转身跑开。

一世英名尽毁…一世英名尽毁啊…

柳雪涛恨恨的瞪了卢俊熙一眼,伸手拉过棉被把自己连头带脸一并蒙住,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小死孩,你天生就是我的魔障!魔障啊!

卢俊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雪涛。”醇美的嗓音贴在她的鬓边轻喃,一声便让她的心瞬间柔软。

温热的唇触及乌黑的发,其中的怜惜让柳雪涛心湖荡漾。

“娘子…”这如丝缎般低稳的声音,轻滑在她的心底。

卢俊熙微冷的面颊贴上她的手背:“我们是结发夫妇,再说了,夫妻之间两情相悦鱼水之欢又不是什么丑事。”

柳雪涛心头一颤,僵直的双手慢慢的变得柔软,不再僵硬如柴。

“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难道你我夫妇之间也不能坦诚相待吗?”温温的语调浅浅低流,那般的柔,那般的让人不觉叹息。

“呃,不是…”柳雪涛顾左右而言它,出声了才发现自己的语音有多虚弱,“我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好。”柳雪涛脸上的棉被被轻轻地拨开,入眼的是他被淡淡夜色隐柔的俊美轮廓,以及他耀着象牙白的肌理。这小死孩居然浅淡扬唇,笑得极之醉人。些许黑滑的长发从发髻里散下来垂落颈侧,细软的发梢微拂在柳雪涛的脸颊,痒痒的酥麻一直流入心底。

这撩人的美色迷乱了她的神智,头脑一阵轰热。

他眼中的细细思慕渐渐化为炙热情火,低哑的轻唤:“娘子…”

柳雪涛的心头软软的,软的不可思议。这个冷傲孤高又温润如玉的少年不知何时霸占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湖漾起涟漪。一段悄悄酝酿的感情,已如月光,在眼角眉梢静静栖息。

爱恋之情在胸口发热,柳雪涛抛开了矜持,伸出双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手指在他微烫的肌肤上慢慢的滑下去,滑过他的颈项,和衣领内的锁骨,然后停留在那里,缓缓地盘旋。

他瞳眸若春水,情思顷刻漫溢。

“娘子,我饿了好多天了,你先让我尝尝…”他低低沉沉地笑开,将身下的人儿勾进怀里。渐近的唇线浅浅飞扬,如丝般低稳悦耳的声音轻抚在她的唇际:“娘子,你逃不掉了。”

柳雪涛心跳一滞,下意识想要后退。可这回却好运不在,他的手捏住她的脖子压着她的后脑,于唇舌间纠缠。

.

唔…上当了,受骗了,这小死孩…

第85章 食不饱

草根儿被卢俊熙抽了有一顿马鞭子,见那两匹马扬尘而去后,方稍微缓过劲儿来。想想自己的铁靠山陈大富这会子还不知道少东家已经到了庄子上,便拍拍屁股往回跑,想去给陈大富报信。

跑了几步又想着正房院肯定是不能走了,大少爷的那个随从一看就不是个寻常的家伙,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去报信,还不知又得挨多少鞭子,于是他转身又往陈大富家后院的邻居家跑。

他从后院绕道陈大富家东跨院的屋子后面,爬过了一道矮墙,跑到陈大富的屋子后面扯着嗓子喊:“大伯父,大伯父——大伯父,大事不好了…”

陈大富正好疯了一样扯掉了苏氏身上的随后一片衣衫,狠狠地把她摁倒在青砖地上,伏在她的身上没命的冲刺,忽然听见屋后一阵凄惨的叫喊,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本怒火冲天的胯下之物忽然间没了精神,软塌塌的从苏氏的身子里滑了出来,再也硬不起来了…

一时间,陈大富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再次被草根儿一阵凄厉的叫喊声搅乱了心神时,陈大富彻底的疯了。

“日你姥姥的!你大呼小叫的叫唤个鸟?”陈大富从苏氏的身上爬起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衣服也来不及整理,便在屋子里嗷嗷的大骂。

“大伯父…少东家来了…”

“少你娘个腿!老子叫你这混蛋干什么去了?你他娘的整天屁事儿不干一件,却跑来坏老子的好事!老子…老子非他娘的打折你的腿不可——”

“大伯父…大爷…你是我亲爹行不行?您老先消消火。侄儿说的是真的!东家大少爷来了,侄儿刚在巷子口遇见的,您老赶紧的想想办法…还有那谁——花泥鳅也万万不能再在村子里了,说不定被大少爷看见了,这一根藤全都给拉出来了…”

“操!…”陈大富这回终于听明白了。所以他也彻底的傻了——苏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身子从他面前走过去,他也毫无反应,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

直到苏氏挣脱了被绑缚的手腕,披了凌乱的衣衫,忽然抓了一个白瓷花瓶往他的头上砸过来时,陈大富方在一瞬间惊醒。急忙一歪身子躲过了那凌空飞来的花瓶,然后在花瓶的粉碎声中奋起向前,扬手狠狠地掴了苏氏一巴掌,把她掴倒在地,然后又找了一根粗麻绳来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丢到床上去,再披上外衣匆忙出了房门。

实际上为了安全和隐秘着想,花泥鳅觉得自己应该是当天赶回城里去的,却因为卢俊晨要他在这里等一个结果,所以他没急着回去。没有这位晨少爷要的结果,花泥鳅肯定会被整的很惨,最主要的是他所在乎的人还攥在卢俊晨的手里,所以纵然他明明知道多在这里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都还是不得不留在这里等消息。

只是,他这个人心眼儿也的确是多。为了保护自己,除了拉屎撒尿之外,他一般都是躲在厢房里,实在无聊就蒙头大睡,绝不出去招惹半分是非。

陈大富一脚踹开厢房的门时,花泥鳅刚刚觉得肚子饿了,想找个人问问正房院炖的什么东西这么香,勾的他的哈喇子都掉下来了。人还没从床上爬下来,便被陈大富的踹门声给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娘哎——陈庄头儿,你这是做什么?吓了我一大跳。”

“你快些走!大少爷来了,已经进了院子。你再不走,恐怕事情就要败露了!”

“啊?!”花泥鳅这次是真的吓着了。

“啊他娘的什么?快走,翻墙走!连夜回城!花泥鳅啊——这边儿的事情老子豁出去了!成与不成都得动手干一场了。万一事情败露了,你那娘的拍拍良心,一定想办法保住我那丫头,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知道不?”此时的陈大富,甚至有些安排后事的意思了。

不过花泥鳅却已经在那一惊之后缓过神来,比陈大富沉着多了。

“陈庄主,你也千万莫要如此悲观。大少爷来是来了,这不还没说什么话呢吗?说不定他们新婚夫妻小别后相思难耐,才会匆匆的追了来。索性您一不做二不休,成全了这对小夫妻,也是一桩善事。省的一对鸳鸯落了单,倒叫他们二人生离死别的受那些痛苦。”花泥鳅这小子不仅仅心眼儿快嘴皮子好使,心也是出了名的阴狠。

“操!你小子说的轻巧。一条人命就够我战战兢兢的过下半辈子的了,你他娘的居然让我背上两条人命?下半辈子我可别想睡一宿安稳觉了。”陈大富被花泥鳅一说,一颗狂乱的心也渐渐地稳住,不再像开始那样懵懵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他长出了一口气,在花泥鳅的身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不管怎样,你都得走。绝不能留在这里。否则被那小子撞见了,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况且,你也别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