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破句子,你对不上来才怪呢。”柳雪涛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甩开他的手怀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是蓄谋好了的?”

卢俊熙又连喊冤枉,又退了一步,笑道:“你不认输也可以,晚上不听我摆布也行。只再像你离家的那天一样好好地亲亲我,就成了,行不?”

柳雪涛暗暗地咬牙,却又无话可说。俗话说愿赌服输,如今自己已经赖掉了大半,却无法再赖下去,不然这死小子晚上还不知有什么花样。于是又追了一句:“你说话算数不?”

“算数!”

“好。那你说吧,下联是什么。不仅要对得工整,意思也要说得通才行。”

“当然!你听好了——枉闲几分良田,等人来犁。”卢俊熙装模作样的摇着头,对上之后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小娘子,你服不服?”

“空有一身牛劲,无地可耕,枉闲几分良田,等人来犁。”柳雪涛喃喃的自己又念叨了一遍,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对子听着有些不对劲儿?”

卢俊熙偷偷地笑,心想不对劲儿就对了,这原本就是那些风月场上的家伙们用来消遣的,上联说饥渴已久的男人,下联对寂寞许久的女人,自然是越想越不对劲儿的。

柳雪涛也不是迂腐之人,来回念叨了两遍便恍然大悟,登时羞红了脸又伸手在卢俊熙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低声啐道:“没正经的东西!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山野村话,还好意思拿回来为难人?趁早远离了我这里,快些滚下去!”

卢俊熙哪里肯离开,扭股糖似的缠在柳雪涛的身上,上下其手一通乱摸,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说道:“娘子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哼,敢赌不敢输,一再赖账——将来有了孩儿,看你怎么教育他…”

“呸呸呸——谁要给你生孩子?快拿开你的手…”柳雪涛又羞又急,却又不敢大声。车外边就是车夫和随行的家人,声音大了又被他们听了去背地里说些笑话。

“你呀,柳大小姐是我的正室妻子,明媒正娶八抬大骄进的我家的门,你不给我生孩儿谁又能给我生?为夫我辛勤耕耘,不敢有半分懈怠,你这几分良田可万万不能闲置了…”卢俊熙说着,手指已经勾开她的裤腰,悄悄地探进去轻轻地扯了扯那几根稀疏的毛发。

“呃——”柳雪涛羞得浑身滚烫,那些微的痛楚又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忽然间小腹一阵痉挛,却有滚烫的东西缓缓地流出来,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闷声哼道,“再不放手,我可下劲儿咬了。”

卢俊熙的两根手指已经被热乎乎的花液沾湿,借着这股滑腻腻直捣黄龙,哪里还管她咬的下劲儿不下劲儿呢,只是狠狠地嘬住她白皙的脖颈,闷声道:“咬吧,咬痛了我回头加倍还给你。”

“唔…”柳雪涛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叮咬的疼痛,身下又一阵要命的酥麻奇痒,整个身子便在他的身下瑟缩着颤抖起来。胸口里说不出的滋味十分的想要又十分的不敢,又压抑又爽利,十二分的折磨让她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一哭,卢俊熙便立刻停了手,傻傻的问道:“怎么又哭?真的很痛吗?你咬我我都没觉得痛,我这儿不过是吸了一口,你就痛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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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被他弄得半上不下的,吊了半天,滚烫的身子终究是淡了下来,心底说不出的落寞如海潮般涌上来,却只是让她幽怨的推开这小死孩的手臂,转过身去摩挲着整理自己的衣衫。

黑暗中,卢俊熙以为她真的恼了,于是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襟,说道:“好娘子,别生气啦。我不过是刚刚听见江上风把你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好,说你在娘家的时候是如何把绍云县各大家族的小姐们压制下去,稳稳地做了三年的社长。”

卢俊熙见柳雪涛一声不响,只顾整理自己的衣衫,倒也不再躲避自己的拉扯,于是趁机又从她的背后拥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他还说你不仅琴棋书画好,那诗词曲赋子集经史更是深得岳父大人的严格教育,若你是个男儿家,必然是要夺状元的。”

“谁稀罕什么状元榜眼的?你听他胡说八道。”柳雪涛把怒气转到江上风身上,又暗暗地琢磨着如何惩治一下那个刁奴,却把卢俊熙给忽视了。

“我这不是心底不服才来跟你比一比嘛,不过到底咱们还是夫妻,你好,自然我就好了,也是我小孩子见识,又跟你比什么高下呢?好了…娘子,别哭了,乖…”

第92章 不眠夜

柳雪涛早就止了哭泣,身后卢俊熙低声说了一长串的话,她只听见了一句:你好了,我自然就好…

靠啊——这是什么屁话?怎么那么像是某产品的广告词?猥琐,绝对的猥琐!

然,柳雪涛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后这个讨厌的小屁孩,车外边有人朗声笑着走到了跟前,外边的车夫还恭敬地问安:“二舅爷好,奴才给您请安。”

“嗯,你们家少奶奶在车里?”柳明澈说着,便走近马车跟前,抬手掀起了车厢的帘子,笑道,“到底我不放心,想来接你们二人回城呢,想不到却在这里遇到了。”

柳雪涛用胳膊轻轻地往后顶了顶依然搂着自己腰的卢俊熙,微笑道:“有劳二哥了。瞧我这一趟折腾的,居然把二哥都惊动了。”

“俊熙说的,若是两天后他不回来,便让我出来迎接。我想啊,何必等到两天后?晚些不如早些,不然在家里等着也是瞎担心。”柳明澈伸出手去,柳雪涛便拉住了他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来,也不用车夫给放梯子下车,只就着柳明澈的胳膊一摁,便轻巧的跳下去。

倒把柳明澈吓了一跳,赶紧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扶住了她的腰,低声呵斥道:“都嫁了人了还这么调皮,若是扭了腰扭了脚,看你还跳不跳了。”

卢俊熙在后面下丰,看到这副情景一张脸都绿了。

只是碍于柳明澈还在面前,又不好多说,怕是得罪了这位二舅哥,这女人将来又给自己气受。不过呢,这死女人也忒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当着丈夫的面,就让别的男人摸她的腰,真是气死人了!

不行,晚上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她,收拾到服服帖帖为止!

下了车,柳雪涛方定睛细看。原来这是一片背阴面阳的缓坡,脚下的土质便是紫色沙质土,最适合橘子生长的土壤。

橘子乃是多年生常绿灌木,此时虽然是冬天,但那树上的绿叶依然还在。只是黄橙橙的橘子已经不见,偶尔有几个遗漏的挂在俏枝头,却因此时天色已晚,无论柳雪涛怎么找也找不见。

“傻丫头,找什么呢?”柳明澈见柳雪涛翘着脑袋左顾右望,便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前面的草屋方向走,又回头叫了一声:“俊熙,三公子在里面呢,刚刚还跟我夸你。”

卢俊熙闻言,忙丢了心中的不痛快,疾走两步跟上来,悄声问道:“世子爷怎么也来了?二哥不是说专程来接我们的吗?”

柳明澈笑笑,他和庆王世子赵玉臻自然不是专程来接自家妹妹和妹夫的,原来这位世子来绍云县时便奉了庆王爷的命令,要暗暗地查看一下江南的水治状况。

这几年来绍云县一带连年春寒夏涝,皇上龙体微恙,又顾不上这些,可这一带乃国之粮库所在,这里欠收,整个朝廷便要吃紧,水治一事,朝廷连年拨款下来命各级官员用心整治,可只听见打雷不见下雨,灾荒依然是年年都有,不过是大大小小,各处不尽相同而已。

庆王爷身为皇上的亲兄弟,早就有心下来查看水治工程,但又总是被其他事情牵绊住。这次恰好柳明澈因家事告假回绍云,庆王爷便命自己的儿子赵玉臻随行,暗暗地查访这一带的水治工程到底是什么样子,各级官员是真的用心整治不见效果,还是一级一级私吞了治水的银子,连年叫喊着灾荒却拿了银子不干活。

赵玉臻在绍云县这些时日,已经让柳明澈各处都走了一遍,大大小小的庄园村落也都看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年关将至,他们也要回京跟王爷复命去了。所以临走之前,这位世子爷定要捡着各处重要的河道枢纽再细心的查看一番,要亲自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治水方案来献给他的父王,然后呈给皇上,以解朝廷之忧,万民之苦。

柳雪涛随着哥哥拉着丈夫,三人陆续进了这座外边看上去寒酸之极的茅草屋后,立刻被摆在屋子正当中那张大大的桌案上铺着的一张大大的地图给吸引住,她一时忘情的挣脱开柳明澈的手,她急匆匆的走上前去弯腰细看,不防砰地一声碰到了一个硬物,却浑然不在乎,只是盯着这张六尺多长的地图贪婪的看着,沟沟壑整蜿蜒曲折,每一个村庄,每一条路,每一条河流溪水每一棵树这地图上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站在桌案里面的赵玉臻原本正在皱着眉头在小童端着的烛光下细看这山坡附近的水治状况,却忽然被一个乌溜溜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一下,猛然吃痛抬起头来,却见一个玉色云纹衣衫的少年已经弯腰低头全神贯注的看桌案上的舆图,好像刚才撞了人的根本就不是她!

“雪涛?!”柳明澈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慌里慌张闯进去,见了世子爷也不问安行礼,只顾爬到桌案上去研究那副舆图,心里便哀叹一声,这丫头如今越发疯魔起来!

卢俊熙却暗爽,心道还是我媳妇厉害,根本没把这世子爷放在眼里呀!

至于担心?卢俊熙才不担心呢,他心里一直记着母亲出丧那天,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居然让自家媳妇叫他什么‘三哥’的事情。

柳雪涛有个大哥二哥自己认了,纵然不是一母所出至少是庶出的哥哥,柳家无嫡子,儿子也没什么嫡庶了。

可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跟着捣什么乱?好好地做你的世子爷去,跑来给我媳妇当什么三哥?你个倒霉催的!活该,碰死你!

卢俊熙幸灾乐祸的慢吞吞给赵玉臻行礼问安,柳明澈已经拉着自己的妹妹给世子爷赔罪:“小妹莽撞无礼,世子爷莫怪,爷若是生气责罚,求您开恩,让明澈替她领了吧。”

赵玉臻笑着摇摇头,看着脸色泛红的柳雪涛说道:“之前已经说过了,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我都准她叫我一声‘三哥’呢,难不成我这做哥哥的还跟自己的妹妹过不去么?再说了——”

赵玉臻说着,人已经转过大大的桌案走到柳雪涛面前。他低头看着烛光下柳雪涛越发秀丽娇美的脸庞,揶揄着笑道,“我就不信,她一个女儿家的脑袋会比我这个大男人的脑袋还硬,怎么我都被碰的眼冒金星,她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莫不是这头顶上做了弊不成?”

说着,赵玉臻居然抬手去摸柳雪涛头顶的发髻。

柳雪涛吓得赶忙往后一躲,躲到卢俊熙的身后,躬身施礼道:“世子爷见谅,是我刚才看见那地图,心里一时激动忘了规矩,请世子爷责罚。”

“地图?”赵玉臻的手在半空中略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卢俊熙的脸上扫过后便指着桌案上的舆图浅浅的笑道,“你是说这绍云县的地形舆图?”

“是。”柳雪涛在卢俊熙身侧后,被他悄悄地牵住了手,点头小声回答。

“拙荆莽撞,冲撞了世子爷,是学生之过,学生甘受世子爷责罚。”卢俊熙的手悄悄地拉着柳雪涛的小手,心里受用的很——这女人还不傻,关键时刻知道躲到自己丈夫身后去,嗯,小女人家就应该如此,太要强了也不好,男人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罢了罢了,我都说了我这当哥哥的不会跟自家妹子计较,你又啰嗦这一套。当我不知道她是你媳妇么?”赵玉臻人精似的,怎么可能瞧不出来卢俊熙眼睛里的开始的醋意和此时的洋洋自得,心想这个臭小子得了个好媳妇还在爷跟前卖乖。

哼!早知道柳家有这么有趣的女儿,本世子说什么也要赶在他前面讨回去做个侧夫人…

哎!始终是晚了一步,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有道理的。

赵玉臻心中一感一叹之间,这橘子林的主人已经端着一大盘黄橙橙的橘子进来,热情周到的说道:“诸位官老爷还有公子爷大少爷,小的这里没什么好招待几位的,这新鲜的橘子是前几天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是挂在树梢上熟透了的极好的橘子,请各位尝一尝,比那些带着绿便摘下来送到城里去卖的要甜得多呢。”

“好呀,怪不得之前咱们吃的橘子都是酸的呢,感情都是你们这些人搞的鬼,居然把不熟的摘下来弄到城里去卖,把这熟透了的留在家里自己吃。”柳雪涛一边刺挠这果农一边伸手抓了个橘子自己剥开。

这果农乃是小董家村人,这片山坡也是小董家村的土地,和那些稻田一样同样属于卢家的产业。

柳雪涛查过账册,往年这片橘子林都是往东家上交银两,这里一片缓坡一共是五十六亩地,按照薄沙田交租子,一年上交银子九两五钱,折算到二十一世纪的银价不到三万块钱的样子。

这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都是个极便宜的事情。

这五十多亩地一年的收成,怎么着也要二十多两银子吧?如果年景好,估计也有三十两银子的收入。

这老头一年到头忙活下来,比那些种稻子的农夫们舒服多了。而柳雪涛这一次出来查看庄子,主要以粮食地租为主,这些畜牧林业等农副业暂时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她拿了个橘子慢慢的剥开,咬了一瓣橘子在口中,果然香甜可口,一不小心那汁水便顺着嘴角流下来,慌得她忙找帕子去擦,却冷不防有人已经伸手过来,一方洁白的帕子在她的嘴巴上一抹,便是艳丽的一抹橘黄色。

“急什么,守着一片橘子林,还不够你吃的么?”卢俊熙半是嗔怪半是娇宠的低声说话,眼睛却只盯着她湿漉漉的小嘴巴使劲的看。

柳明澈暗暗地哀叹一声,已经拿了一个橘子替赵玉臻剥开递过去,并侧身挡住了那边的烛光,用身影掩饰了这边一对小夫妻的打情骂俏,又陪笑问道:“世子爷带了这舆图出来,可是要现场制定一个可行性的策略交给王爷?”

“是啊,我正是这个意思。”赵玉臻心里装着正事,便拉着柳明澈回到桌案跟前,指着舆图上的一条河道同他议论起来。

卢俊熙趁机偷偷地捏了捏柳雪涛的脸蛋儿,今天他才发现,他媳妇的脸蛋看上去瘦瘦的没什么肉可捏上去却软软的,手感非常好,摸了一次就上瘾了。反正摸其他的地方不方便,暂时摸摸脸蛋儿总还是可以的。

柳雪涛恨恨的瞪了一眼,又用眼神示意屋子里还有别人在。便甩开了卢俊熙的手,悄悄地蹭到自己的哥哥身后。

只听赵玉臻正指着舆图上的一处河道对柳明澈说道:“江南为我朝财富之区,此地区一旦发生水灾,必然严重冲击朝廷的财政收入,北疆战乱,西疆安抚,河北直隶山东一带黄河年年灾荒,所有的粮草都指望江南这片土地。这里若是出事,朝廷可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这些柳雪涛都知道,这是最基本的地理和历史知识,在二十一世纪,小学和初中的课本上都有。

所以赵玉臻说这话的时候,她附和着点头。

柳明澈便接着说道:“可是,吴江中下游河道淤塞严重,浦江下游河道也遭淤积,以致每逢天降大雨,江南地区即成泽国。单单说邵云县的河流,虽然年年清淤,但真正畅通的也不过十之五六。还有很多河道根本就无人治理,就像这一段,这里的百姓都称这里为‘五月河’,意思是,到了来年五月这河里才会有水。冬天到春天,两个季节这里面都是干的,河底的草都会枯黄。”

柳雪涛有些脸红,悄悄地看了一眼卢俊熙。

卢俊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赵玉臻点点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户部主事夏侯惇今年春天亲勘灾区,其认为吴江整条河道既淤塞严重,已失去疏泄河水功能,决议舍弃;因此为疏泄吴江上游的河水,则于其中段的北岸,开挑夏家浦,新准水等支河,引河水向北流,经柳家河入海。至于整治东江下游河道,则认为其河床已淤塞成平地,施工困难;另于范家湾另开新河道以取代之。你看这方案如何?”

柳雪涛闻言,立刻摆手说道:“这方案十分的不妥,绝不是百年大计!”

“哦?”赵玉臻转头惊讶的看着柳雪涛,认真的问道:“愿闻高见。”

柳雪涛便上前两步,款款的说道:“此一治水方案,虽能速息水患,但吴江原为疏泄洞湖水入海的最主要干河,一旦完全失去疏泄河水的功能,必然给江南地区带来无穷的水患…”柳雪涛面对这幅地形舆图,以邵云县为中心,连带着周围几个县把吴江,东江,秦水,淮水,荆溪,苕溪等连接江南几省的主要江河干线全部指点了一遍。

赵玉臻真是如遇知音,高兴地拉着柳雪涛的手,一时都忘了男女之别,一叠声的问她要更好的建议。

柳雪涛被卢俊熙暗暗地拉了一把,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于是讪笑了两声,摇摇头说道:“民妇哪有什么好的建议。就这点事情也不过是这几天我冥思苦想的结果。不怕世子爷笑话,刚刚我二哥说的那个‘五月河’的事情,就是我们家庄子上的一个混账庄头儿祸害的。我已经把那人捆绑了送到县衙去听凭县台大人处置了。世子学贯古今,自然有更好的办法。民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已经是江郎才尽了。”

赵玉臻已经瞧见了卢俊熙脸上不悦的神色,也看见他的手在柳雪涛身后悄悄地拉她的衣襟。一时也意识到是自己有些过分了,虽然柳雪涛穿着男装,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是卢俊熙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纵然是皇室宗亲,也不能逾越了这男女之间的礼仪。

于是赵玉臻悄悄地放开了柳雪涛的手,干笑几声对柳明澈说道:“明澈呀,这个妹妹,我是认定了。回头我便叫人把见面礼补过来。如今妹妹是卢家的大少奶奶,这事儿除了你们家柳老爷子之外,还要卢大少爷点头才行。俊熙,你也别舍不得,我是爱惜你媳妇的才华才认她为妹妹,虽然我叫她妹妹,心里可是没把她当成女孩子家,却把她当成自家兄弟呢。”

卢俊熙听了这话,知道这位世子爷是拐着弯的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也不好真的怎样,忙忍着心头的不快干笑道:“世子爷垂爱,是我们的福气。”

“呵呵,应该说认识你们,是我的福气。都说你卢大少爷娶了柳家大小姐是天作的姻缘,你媳妇如此博学,你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媳妇今儿出彩,你也别埋没了才华。有什么好的意见尽管说出来,今天我可是要虚纳天下英才,听取百家真言。不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必然饿了,”说着,赵玉臻便微微一笑,不等卢俊熙回话便转头向外边喊道:“来人,传饭,咱们边吃边谈。”

当晚,就在这片几十亩的橘子林里,赵玉臻,柳明澈,卢俊熙,柳雪涛四人,相对而坐,抛开官民之分,男女之别,只以治水之策倾心相谈。晚饭后便上了茶水点心和橘子,四个人居然谈了整整一夜未眠。

待到东方第一抹曙光破晓而出时,一篇完整的治水策略已经在赵玉臻的心里有了雏形,只待他回去之后,稍加措辞,通篇完整的写出来,再略加修改,便可以给他的父王直接呈给皇上御览了。

这晚,虽然卢俊熙没能如愿以偿的好好收拾自己的媳妇柳雪涛,但他却为自己将来的政途铺下了第一块坚实的垫脚石。橘子林的这个不眠之夜在他之后几十年的政坛生涯中,成了一颗耀眼的启明星。

第93章 窝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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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卢俊熙和柳雪涛继续赶回城里,而赵玉臻和柳明澈也因为将近年底时间不多并且治水方略已经粗成,所以也放弃了勘察,和柳雪涛他们一起回城。

有了世子爷和二舅哥一路,卢俊熙自然不好再耍小孩子脾气。他又换回了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一路上都板着个脸看上去比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柳明澈还严肃。而赵玉臻则因为从小在王府娇生惯养的缘故,本来就生的娇弱,和柳明澈这个武生还有装深沉的卢俊熙比起来,反而多了几分俊美的阴柔之气来。

那边三个男人都骑马,真是便宜了柳雪涛这个唯一的女人。让她这次真的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

回城之后,又是第二天了。

算算日子,柳雪涛这一趟出门虽然只查看了三个庄子,都足足离开了家中半月有余。

进门第一件事自然是洗澡。连日颠簸劳累,已经把她折腾的筋疲力尽,幸好柳明澈早就看出自己妹妹一脸的疲倦,当晚便随着赵玉臻去了驿馆,只把江上风留给卢俊熙,说是他多年在外行走,适合跑腿送信,让他留下来听候柳雪涛吩咐。卢俊熙虽然客气的邀请,只是赵玉臻碍于身份,不好蹬卢家的门,只说将来他若进京赶考,自己定然在京城设宴,好好地与他喝几杯。

卢俊熙自然是十分的感谢。卢家虽然富足,但只是祖上做过几年小官,至卢俊熙祖父到他本人三代之中无入仕为官。身为皇室子弟的赵玉臻能这样和卢俊熙说两句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卢俊熙和赵玉臻柳明澈分别后,打马回府。

柳雪涛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靠在木桶上闭着眼睛任由小丫头秀儿一边给她捏肩,一边悄声回话。秀儿一张巧嘴把柳雪涛出门之后家里发生的里里外外的事情丝毫不爽的说给了柳雪涛听。

柳雪涛一边听一边笑,时而插嘴问上一两句,这个澡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方从浴桶里出来。

秀儿又忙唤进另外两个丫头进来服侍着柳雪涛换了衣裳,把她的长发拿手巾拧的半干,松松的绾了个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别住,又拿了女孩子们自己陶制的玉兰香脂来给柳雪涛拍了脸,方扶着她慢慢的出了浴室。

恰好卢俊熙刚刚进门,他一边把自己的外袍解开扔到一边去一边嚷嚷着身上脏死了,浑身腻歪的难受。柳雪涛便笑道:“早就叫人预备了热水给你沐浴,怎么你这会子才回来?”

“我也想早些回来呀,可是和你那两个好哥哥道别后,又在前院遇见了俊晨。恰好花泥鳅那个混蛋被江上风带着跟在我身边,娘子是没瞧见,当时俊晨看见花泥鳅时那脸色难看的跟锅底一样。啧啧…一向沉稳如水的晨少爷呀!居然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哼!”卢俊熙得意的笑笑,接过紫燕送过来的一整套换洗的衣服便往后院走。

“哎——大少爷,您一向不是在书房沐浴的吗…”碧莲从后门的屏风之后转过来,见卢俊熙抱着衣服往后走,奇怪的问着,“伺候您沐浴的那几个小厮已经在书房那边候着呢!”

卢俊熙立刻止住脚步,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碧莲一眼。

碧莲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很不是时候,于是吓得赶忙低下了头。

柳雪涛斜着眼看着卢俊熙微笑,淡淡的吩咐:“碧莲,去书房传红袖过来,服侍你们大少爷沐浴。”

“不必了。”卢俊熙立刻摆手,转身走到柳雪涛跟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娘子,这次还要有劳你帮帮为夫,为夫一个人——可搓不得背。”

柳雪涛脸色一沉,猛然挣脱开卢俊熙的钳制:“对不起,妾身是相公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妻子,不是您几两银子买回来的侍妾。”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卢俊熙摸摸鼻子,眼神从几个丫头的身上扫过。

紫燕和碧莲都是跟着柳雪涛出门的,两个人自然没什么,心里坦荡所以没什么好怕的。秀儿早一溜烟儿跟着柳雪涛进了卧室,剩下的几个小丫头一个个都低着头,哪里敢看大少爷半眼?

卢俊熙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哼了一声,指着两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说道:“你,你——你们两个进来伺候本少爷沐浴。”

俩小丫头原本是屋子里洒扫的,属于粗使的丫头,别说伺候洗澡,就是传话跑腿的事情也没干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救般的看着碧莲。

碧莲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办法,大家各求多福吧。

两个小丫头哭丧着脸跟着卢俊熙从后门里出去,碧莲和紫燕对视一眼,挥手把屋子里的人都遣散了,赶忙进卧室去服侍柳雪涛。

却说卢俊晨忽然看见花泥鳅跟着卢俊熙一起进门,登时愣住。当时,他的直觉就是花泥鳅背叛了自己,出卖了自己,转向了卢俊熙。所以就算他心里一万个想要不露声色的走过去,但那份气愤又实在难以掩饰。

待卢俊熙淡淡的笑着同他点点头径自进了上房院,江上风拉着花泥鳅跟了进去时,卢俊晨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把花泥鳅的妹妹从绿玉馆的清倌人的院子里拉出来,直接丢到前楼去接客。

不过,卢俊晨的忍功练了十五年,终究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不但没有立刻出去找花泥鳅的妹妹算账,索性连门也不出了。待卢俊熙等人都进了正房院,他却只是稍作沉思便又转身回了张姨娘的院子里去。

张氏见儿子去而复返,很是奇怪,跟着卢俊晨进了他的厢房,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顾大公子的别院吃酒么?”

“吃什么酒?!我们打得如意算盘,谁知道那算盘珠儿却差点儿蹦了眼!”卢俊晨说着,气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对张氏身后的金蝶儿冷声笑道:“你爹给你找的好女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你快些去正房院与他见面吧,说不定他那里还有你爹托他给你带来的好东西呢!”

金蝶儿被卢俊晨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却好生奇怪,忙陪笑道:“晨少爷的话,奴婢如何听不懂呢?他姓花的纵然真的给奴婢捎了什么东西过来,自然是悄悄地给了少爷,再由姨奶奶的手转到奴婢这里。何时亲自送来过?再说,他是什么人,去正房院做什么?”

“哼!你有句话说得好,他是什么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他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会子卢家的大少爷回来了,他和大少爷的亲随一起随着大少爷进了上房,我请问金蝶儿姑娘,你倒是告诉我,你那好夫婿他如今是什么人?!”

金蝶闻言立刻紫涨了脸,心里又气又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张氏也吓了一大跳,又捂着胸口狠狠地骂道:“这下流种子!扶不上墙的烂泥!居然做出这种没天良的事情来!今天他肯卖了咱们,明儿还不得去卖爹卖娘卖老婆妹妹?”

金蝶儿早就没了主意,扑通一声跪在卢俊晨面前,抱着他的腿失声哭道:“求少爷明察——他姓花的变了心叛了主子,奴婢却毫不知情。奴婢和奴婢的父亲一直都是少爷和姨奶奶的人,这么多年来从无二心。之前那些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若是大少爷他们纠缠起来,哪里就那么容易饶过去了?所以,奴婢的心里是只有姨奶奶和少爷的,不但奴婢,奴婢的父亲奴婢也敢保证…如果他姓花的背叛了主子,奴婢情愿一生青灯古佛,也绝不嫁给他。求少爷姨奶奶明察…”

卢俊晨肚子里原本是一股邪火,此时被金蝶跪在地上哭诉一番之后,又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花泥鳅的为人卢俊晨也算是熟悉,正因为这家伙心眼儿活泛,有眼力见儿,察言观色不点就通,所以卢俊晨用他办过不少的事情,之前的事情也都算妥帖。再加上他唯一的骨肉亲人就是被他爹卖进绿玉馆的妹妹。当年只有六岁,不到接客的年龄。

后来卢俊晨为了掌控花泥鳅,便在绿玉馆使了银子,给那里的老鸨打过招呼,让花泥鳅的妹妹翠衣只唱曲儿,不卖身。因此,花泥鳅在卢俊晨的手里从没有耍过花招。

这次,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叛变了呢?

卢俊晨越想越觉得不怎么可能,于是弯腰把金蝶儿从地上拉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你爹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这事儿我自有分寸,你且不用着急。俗话说,好女不愁嫁。像你这样的姑娘,配了那花泥鳅原本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好了,你且下去吧,我有事跟姨娘商量,你看着外边的小丫头们,不许他们乱跑乱闯。”

金蝶儿被卢俊晨一番体贴话说下来,心里暖哄哄的,不觉又泪如雨下。忙又磕了个头,方起身退下去。

房门一关上,张氏就立刻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回来了?”

“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回来了,还拉回了十几车粮食,据说还有两箱子碎银。”卢俊晨的脸阴沉着,眼睛里闪着点点寒光,是和往日大不相同的阴狠。

“那,那东西呢?”张氏心里突突的跳。那斑斓菇可不是寻常之物,自己动用了背后的靠山,才弄了那么一点。上次用就没起到什么作用,难道这次又瞎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卢俊晨低喝一声,瞪了张氏一眼,又眯起了眼睛问道:“你弄得那东西到底管用不管用?上次给那个女人用了一次,结果她竟毫发无损的进了卢家的门。这次呢——这次他们又安然无恙的进了卢家的门!你那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回回都跟我说万无一失,回回都给我‘失’的狗屁都不剩!”

张氏被自己的儿子呵斥着,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她又无可申辩,于是气的直跺脚,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又转回来,站在卢俊熙面前弯腰看着他的脸问道:“我问你,你跟那个花泥鳅说话了没?那个该死的陈大富到底有没有给那个女人用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