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有人奉承讨好,频频敬酒。卢俊熙和孔德昊二人推脱不掉,连饮数杯。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都有了三分酒意。

有了酒意的男人,说起话来便随意了几分,东拉西扯的胡乱侃了一番后,话题便不自觉的说道女人身上。于是一人说道:“哎,诸位听说了没,倚红阁里下个月要举行一次花魁大赛,听说这次有二十名清倌姑娘登场,场面真是空前的盛大呀。”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兴奋起来,忙拉着那人的手问:“是么?这下可有的热闹看了。具体是哪一日?不知道到时咱们有没有空闲去凑个热闹?”

孔德昊也来了兴致,拉着卢俊熙说道:“俊熙,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卢俊熙在娶了柳雪涛之前,也是在风月场里混惯了的人,花酒也吃过,赌坊也混过,当初他和王承睿等人没少做一些荒唐事,只是后来娶了柳雪涛,接着便是母亲去世,一直到如今,他却是对柳雪涛始终如一,连纳妾的念头都没动过,更别说去青楼找姑娘。

此时听了孔德昊的话,不由得连连摇头,笑道:“孔兄,这些日子咱们都忙得连饭都难得好生吃一顿,哪里还顾得上去捧花魁?你们礼部就这么闲啊?”

孔德昊笑着摇头:“你们户部也没那么忙吧?你少在哥哥这儿打掩护。”说着,孔德昊又凑近了卢俊熙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家夫人也快生了,哥哥听说你连个收房的丫头都没有,这日子是怎么过的,嗯?”

“嗯…咳咳…咳咳咳…”卢俊熙刚喝了半口酒在嘴里,差点没被孔德昊这话给呛出来。

孔德昊没想到卢俊熙会呛到,忙回身叫伺候的小丫头:“你,快来给卢大人捶捶背,还有你,还不去端杯热茶来?”

旁边的小丫头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上来给卢俊熙拍背揉胸,另一个忙捧上了一杯香茶。

卢俊熙一边咳嗽着一边把两个丫头推开,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咳咳,孔大哥,你可真会说笑话…”

席间众人不知道孔德昊跟卢俊熙说了什么才把他给逗成这样,于是纷纷起哄:“孔大人,说的什么笑话给我们也乐一乐…”

“就是,眼见着孔大人和卢大人是好兄弟,我们这些人在下面辛辛苦苦的当差,跟着笑一笑总可以吧?”

孔德昊见卢俊熙咳嗽的满脸通红便摆手对席间众人说道:“行了行了,你们都省着点别在这儿瞎起哄了。哪有什么笑话?本官跟卢大人说正事儿呢。”

众人听了又忙打听:“哟,若是正事儿孔大人更要提前跟咱们透漏透漏了,省的回头到了衙门里咱们这些人不长眼色,办错了差事,惹孔大人和卢大人生气不是?”

孔德昊便道:“本官说的正事,是想给你们卢大人张罗着纳两房姬妾,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没有?那个谁——你家妹子多大了,嗯?”

那人忙一拍脑门笑道:“哟,这可是大事儿!不过下官的妹子已经二十四岁了,娃娃都有了三个了,这样的好事是不能够了。不过下官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我三姑家的表妹今年刚好十五岁,出落得花朵儿一样的模样,若是卢大人有意,下官给卢大人撮合撮合?”

卢俊熙这里刚缓过气儿来,又被这位仁兄给气的半死,于是忙对那人摆手说道:“不敢不敢,你家表妹是何许人,卢某岂敢纳为妾室?”

此言一出,众人又立刻起哄:“卢大人,冯大人的表妹您不喜欢,要不下官帮您去乡下买两个老实的丫头?”

“去去去——咱们卢大人乃我朝的风流才子,乡下丫头哪儿能入得了卢大人的眼?卢大人要娶偏房,至少也得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姑娘吧?”

“嗯,这话说的在理。”孔德昊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是圣人的传人,但家里也颇有几房姬妾,听众人说到这里,他方点点头,摸着长了几根小胡子的下巴,微微笑道:“说到琴棋书画,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了。峻熙啊,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了,回头哥哥把人直接送到你府上去了。来——大家喝酒,喝酒…”

众人纷纷举杯,笑嘻嘻的说道:“还是孔大人门路广,比咱们这些人强多了。”

“这话还用说?来,咱们先敬卢大人一杯。借花献佛,先给卢大人道喜了…”

卢俊熙被这些人给撺弄的云里雾里,连话都插不上,无奈之下陪着众人连喝了几杯后,方以手撑着额头叹道:“不行不行,我今儿是喝多了。再不能喝了,你们继续,我得先找个地方吹吹风…”说着,便起身离席,往外边走去。

孔德昊见状,也把酒杯一堆,对席间众人笑道:“你们先喝,我去看看卢大人。”

孔德昊一走,席间众人立刻炸开了锅。

“哎——你们发现没有,孔大人对卢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废话,人家是同年嘛,又都是王大人的门生,怎么能不好?”

“且!同年也没这么个好的。怎么不见孔大人如此这般对乔大人?”

“乔大人?他不是去直隶了吗?”

“之前没去的时候,他们可都在翰林院供职。你何时见过孔大人如此关心乔大人过?”

“嗯…说的也是啊…”

“哎?你说…孔大人是不是对卢大人有些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

“去!少在这儿装,前几天你还包了一个小倌儿,当我们不知道呢?”

“呵呵…这事儿你也知道啊?”

“就是就是,我也看孔大人对卢大人有些不寻常…”

“这会儿他们俩又都出去了,你说会不会是…”

“这可不好说。”

“谁去看看?”

“活腻歪了?孔大人虽然好说话,可也是礼部尚书,还有卢大人,听说他最烦男人腻味他,据说当初在慈城,他就亲手教训了一个纨绔子弟,把人家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爹娘都不认识了…”

“真的?有这事儿?”

“快,说说…”

且说卢俊熙借着醉酒出了房门,沿着悠长的游廊一路走到尽头,找了一块假山石子坐上去,借着石头的凉意冷却自己醉醺醺的心情。

刚才被那些人一说,卢俊熙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怎么就只有柳雪涛一个女人呢?这些年来,自己居然都没动过纳妾的念头。真是奇怪的很啊!

还有,他们今儿居然还明目张胆的把这事儿说了出来,这都成了同僚之中的一个笑话了吧?

哎!雪涛啊雪涛,你这女人真是有本事啊,不愧连皇上都说你是当朝奇女子。你是给为夫下了什么药了呢?居然让为夫对着别的女人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来…

卢俊熙正在这儿郁闷呢,便听见身后孔德昊的笑声:“呵呵——峻熙啊,怎么跑这儿来了?”说这话,孔德昊也在卢俊熙身边的山石上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关心的问道:“没事儿吧,这么点酒就醉了?”

卢俊熙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没事儿,孔大哥不必担心。”

“那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痛快?”

“没有。”卢俊熙摇摇头,心里的事情又怎么能对别人说?

孔德昊是过来人,卢俊熙的心事他自然一目了然。他叹了口气,说道:“俊熙啊,官场上的一些传言,想必你也听说一二了。老哥哥我知道你家夫人和你鹣鲽情深,但你毕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书生了呀。十七岁中探花,封翰林院大学士,当年官封户部侍郎。这样的恩宠史无前例啊。那些小人眼红眼热之余,少不得要编造一些谣言,恶意的中伤,以图个心里痛快。你可以耐得住寂寞,可你家夫人的名声也是要紧的啊…”

卢俊熙长叹一声,说道:“孔大哥,男人非得三妻四妾才算是正常么?像我和我夫人这样的,反而成了笑柄?我真是想不明白…”

孔德昊笑道:“我也想不明白,你家夫人如今七个月的身孕,这么长时间了——你真受得住?”

卢俊熙一愣,七个月的身孕怎么了?难道这就说明自己做了七个月的苦行僧了?

孔德昊又同情的拍拍卢俊熙的肩膀,叹道:“你家夫人是太强了,你呀——若是她不同意你纳妾,那哥哥帮你想个办法,先纳一房,养在外边,可好?”

卢俊熙连连摆手,说道:“兄弟多谢孔大哥好意,这事儿以后别再提了。”

孔德昊不解,瞪了卢俊熙半晌,方问道:“怎么,你是真的不想?”

卢俊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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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德昊叹了口气,一拍大腿,笑道:“是哥哥俗了,兄弟,这事儿以后哥哥不再提了。”

卢俊熙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从假山石上站起来,对着孔德昊一拱手,笑道:“不管怎样,兄弟我都要谢谢孔大哥的好意。”

“咱们兄弟之间,何须说这种话…”孔德昊也站起来,拍拍卢俊熙的肩膀,“走吧,回去吧。那些家伙们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两个呢。”

当日,卢俊熙在安庆王府喝的酩酊大醉,回家时都是被赵玉臻带了两个小厮给抬下车的。柳雪涛挺着大肚子站在床边看着碧莲在一旁服侍卢俊熙换衣裳,擦脸,擦脚,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是谁这么狠,居然把人往死里灌,回头让我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他!”

碧莲笑道:“定然是那些官老爷们,这些人凑在一起再没什么正事儿。”

柳雪涛点头说道:“这话说的很是,这些男人们凑在一起,出了吃喝嫖赌还有什么正事儿呢!”

碧莲忙笑道:“夫人可别冤枉咱们大人,他可不是那种人。”

柳雪涛一听这话又笑了,问道:“不是哪种人?他背着咱们做什么事儿,咱们哪里知道?”

碧莲忙道:“那天奴婢去编织行办事儿,就听见有人背后里赞扬咱们大人,说大人跟夫人鹣鲽情深,如今都做了户部侍郎,都没有纳妾收房的…”

柳雪涛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不由得问道:“他们真是说我们鹣鲽情深?”

碧莲又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奴婢也没听真切,那几个人好像也是官宦家的管事,来编织行采购的。他们凑在一起说笑,奴婢也不好上前去打听。”

柳雪涛叹了口气,又看看醉的不省人事的卢俊熙,说道:“碧莲,你如今还想着我二哥么?”

碧莲听了这话,便低下了头。

柳雪涛拉着她坐到一旁去,很是为难的看着她,说道:“我一进卢家的门,你就在我身边服侍。我知道你是最知道冷热轻重的人。有些时候,你比紫燕还稳重。其实,除了出身之外,你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什么,难道你就甘愿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手下?难道你不想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丈夫么?你能忍受和别的女人一起来分享自己的男人?”

碧莲被柳雪涛问的一愣,慢慢的低下头去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说道:“夫人,奴婢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可夫人想想,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连那些庄稼人多收了几斗米,都会多讨一房老婆养在家里,何况这些达官贵人…夫人说和别的女人一起来分享自己的男人…可长辈们从小就教导奴婢,女人从来都是属于男人的,却没说男人是属于女人的呀…”

柳雪涛彻底无语,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没事了。”

第217章 今生只求一心人

碧莲见柳雪涛有些心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福了福身去端了脸盆拿了手巾出门去了。

柳雪涛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卢峻熙,长长地叹了口气。

外边传言的一些话她多少也听到了些。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不是毒药,不是阴谋算计,而是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在四里八乡间传播,天长日久,自己这‘妒妇’的帽子恐怕真的摘不下去了。

自己的名声倒没什么。只是——卢峻熙这个风流才子恐怕会在那些人跟前矮一截了。

身为堂堂正正地大男人回家总被妻子管着,连个收房丫头都没有,在那些人的眼里可不就是个怕老婆的胆小鬼么?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愿意顶着一个胆小鬼怕老婆的帽子呢?何况,卢峻熙还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少年。

如今他不过十七岁,而自己却已经二十岁。这又是柳雪涛不能忽视的一个事实。

在她还年轻美貌的时候,已经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了,那么三年以后呢,五年以后呢?

就算柳雪涛有那个自信让自己人到中年依然有独特的魅力,可卢峻熙呢?他这样一个处处得意的翩翩佳公子难道就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比他还老的女人过下去么?

柳雪涛靠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慢慢的摸索着,陷入一个又一个的迷茫之中。

第二天一早,卢峻熙因口渴从梦中醒来,一翻身手臂扑了个空,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并没有柳雪涛的影子,于是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雪涛?”

柳雪涛在椅子上坐了一夜,五更时分方眯了一会儿,听见卢峻熙叫忙应道:“做什么?”

卢峻熙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柳雪涛衣衫未换,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心头一紧,忙下床来问道:“你怎么坐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柳雪涛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酸麻根本站不稳,于是抬手扶住卢峻熙的手臂,笑了笑,说道:“你昨晚吃醉了,一身的酒气。我怕你晚上闹酒,没敢躺下。不过还好——卢大人一觉睡到大天亮,这会子起床该去上朝了吧?我也困死了,你叫丫头进来服侍,我撑不住了,得躺一会儿了。”

卢峻熙扶着她去床上躺好,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却侧身躺在她身边,手臂撑着脑袋,安静的看着她睡。

柳雪涛却睡不着了,便催他:“你还不去洗漱更衣,晚了上朝可不是小事儿。”

“今儿不上朝。我看着你睡了就去户部衙门。”

柳雪涛翻身向里不再理他,闭上眼睛想睡,却觉得身后的人一直都在,有火热的气息烤着自己的后背,让她浑身不自在,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于是她往里挪了挪身子,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脸都蒙住。

锦被是他昨晚盖过的,此时尚带着他身上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味。柳雪涛心头更加烦躁,索性又推开被子坐起来。

卢峻熙便跟着她坐起来,安静的看着她,问道:“有心事?或者——心里不痛快,谁惹你了?”

柳雪涛心头忽然觉得十分的委屈,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的要命,于是一抬手推了他的胸膛一把,生气的说道:“你惹我了,你惹我了…”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掉下来。

卢峻熙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连声哄道:“是我不好,雪涛乖…不哭不哭了…为夫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家里出去吃酒,哎…好了好了,不哭了,叫丫头们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听见又能怎样…”柳雪涛越发的撒泼,不分轻重的推着卢峻熙,只想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似乎看不见他就可以不为那些事情烦恼,不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纠结迷茫了。

“好好,听见就听见,不怎样…”卢峻熙此时哪里会走?他的妻子,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没睡,一大早的又在这里哭的梨花带雨,他如何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出去?

他搂着她,轻声的哄,比哄小孩还耐心。

她则在他的怀里放开了哭,哭的比小孩还伤心。

外边的丫头们早就听见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二位主子在里面说悄悄话儿,谁能那么没眼色?

最后还是泓宁从外边跑进来,看见屋子里四五个丫头都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外间,便奇怪的问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爹爹和娘亲还没起床么?”

香葛忙上前拉住泓宁,小声说道“少爷,夫人和老爷都起床了,昨晚老爷吃醉了酒回来,夫人一夜没睡呢,奴婢们不敢进去打扰,少爷还是悄悄地进去瞧瞧,给老爷和夫人请个安吧?”

泓宁看了看卧室门。低垂的门帘,又看看这四五个大丫头们,便点点头,说了声:“嗯,你们都不许走开,若是爹爹和娘亲要什么,唤不到人本少爷可不依。”

众丫头忙答应着,看着泓宁一掀帘子进了卧室。

此时柳雪涛已经哭得累了,只爬在卢峻熙的怀里抽泣。卢峻熙还慢慢的哄着她,一边亲吻她的眼泪,一边揉捏着她的肩膀后背。

泓宁进来后奇怪的问了一声:“咦?爹爹,娘亲怎么哭了?”

柳雪涛忙抬手擦泪从卢峻熙的怀里挣脱出来。卢峻熙却转身看着人小鬼大的儿子问道:“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

泓宁指着门外说道:“一大早的,丫头们一个个儿都守在外边不敢进来伺候,儿子还以为爹爹醉酒还没醒呢。所以没敢大声说话。”

卢峻熙瞥了一眼门口,心想外边的丫头们啥没听见?定然是有人悄声叮嘱这孩子了。于是笑道:“修远很懂事,你这就叫丫头们进来伺候爹爹和娘亲洗漱吧。爹爹要先去一趟衙门,然后中午回来陪你娘亲和修远一起吃午饭。下午呢——爹爹就不出去了,在家里陪娘亲和修远,好不好?”

这话明着是跟泓宁说的,实际上卢峻熙是在跟柳雪涛商议。此时柳雪涛哭过闹过,心里已经痛快了许多,只是一夜没睡疲倦的很,便催促着卢峻熙:“还不快些去衙门呢,再晚可叫你那些属官们弹劾你延误政事了。”

卢峻熙见柳雪涛眼圈儿红红的靠在床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还是很不舍。只是如今他身为户部侍郎,公事繁忙,身不由己,自知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于是下床唤丫头进来服侍洗漱,又叮嘱泓宁:“好生陪着你母亲在家。不许顽皮,不许惹母亲生气,听到没?”

泓宁一直都在注意自己娘亲红红的眼圈儿,听了这话忙点头答应着,又踢掉鞋子爬到床上去,腻到柳雪涛的怀里去。等卢峻熙换了朝服出门去了,小家伙方勾着柳雪涛的脖子,悄声问道:“娘亲,爹爹欺负你了吗?”

柳雪涛咧嘴笑笑,问道:“如果爹爹欺负娘亲,修远宝贝要护着谁呢?”

泓宁立刻一梗脖子,毫不犹豫的回答:“护着娘亲。”

柳雪涛心里一阵感动,忙把儿子搂在怀里,在他的胖脸蛋儿上亲了又亲,然后问道:“为什么?难道爹爹不好么?不疼修远么?”

泓宁摇头,说道:“不,爹爹也很疼修远,可是——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娘亲是修远心爱的女人,所以修远要护着娘亲。”

柳雪涛心头又是一阵酸涩的幸福,把儿子搂在怀里亲着他的脸蛋儿,叹道:“修远真是好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跟爹爹一样么?”泓宁认真的看着柳雪涛,期待着她的回答。

“当然。”柳雪涛幸福的笑着点头,“我们的修远一定会跟爹爹一样,有才华,重情义,敢担当,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泓宁搂着柳雪涛的脖子,很是认真的问道:“娘亲,既然爹爹这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生他的气了?”

柳雪涛叹了口气,搂着儿子说道:“娘亲没有生爹爹的气呀。”

“那娘亲为什么哭啊?难道不是爹爹欺负娘亲了吗?”

柳雪涛摇头,无奈的笑着:“没有,不关爹爹的事情。是外边的那些人胡言乱语,惹娘亲生气了。可是娘亲又不能去指责他们,只好跟你爹爹面前哭啊。”

“娘亲,还有我嘛!等我长大了,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狠狠的揍一顿,给娘亲出气!”

柳雪涛又幸福的笑,点头,连声说:好…

当日中午,卢峻熙果然赶回来吃午饭。神都上京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是天寒地冻,各处都透着一股干冷。柳雪涛叫人预备了火锅和羊肉片,还有白菜,菠菜,冬笋,豆腐等食材,一家三。围坐在饭桌上守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饭后,卢峻熙问柳雪涛想不想出去走走。柳雪涛给了他一记大白眼,哼道:“这可真是天大的恩惠了,卢大人居然肯让奴家出去走走?”

卢峻熙不得不上前去搂着她哄道:“之前为夫不让你出门,不过是怕让那些坏人得逞。咱们从成亲到现在,几经风险?从那次上元节有人使坏惊了马车,到安庆王府上被人用麝香谋害我们的孩儿,这一出一出的险情,哪一次不是要了为夫的半条命?前几个月上京城更是不太平,娘子也要体谅一下为夫的难处嘛。”

柳雪涛听了这话,又不得不妥协。原本她也是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不想让他为难才顺从他的意思的,不然的话凭着柳雪涛的执拗个性,哪里会让这小屁孩几次三番的禁足在家里?

有句话说得好,我爱你,不仅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而是因为为了你,我能做的事。

如今的柳雪涛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个沉浸在爱河里的女人。她已经可以做到爱这个小男人而去屈就,去顺从。反正不管做什么,都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幸福而已,出去忙碌和禁足在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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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峻熙见她不说话,便当是默认,又对泓宁说道:“去,叫你紫姨给你换上出门的衣服,咱们去新宅子瞧瞧。看过年能不能搬过去住。”

泓宁一听这话立刻乐得蹦了起来,高高兴兴的跑去找紫燕换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