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堇立刻叫人收拾院子,又把自己贴身的两个婆子桃出来去服侍青环

原来和青环住在一起的几个小丫头便有不服之色,几个人暗暗地凑在一起悄声的议论着,看向青环的目光便透着嫉妒和愤恨。

洛紫堇只是不动声色,暗暗地叮嘱了那两个婆子好生伺候青环,不得有半分闪失。

一连几日,各处都安安稳稳的,不见什么异常动静。连赵玉臻叫人暗中调查的明月也没有什么异常,从那晚之后再没有出去过。

青环有孕的事情传到了老王妃那里,老王妃又把她叫去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只叫她回去好生养着,想要什么只管跟王妃去说。等青环走了之后,老王妃方跟洛紫堇笑道:“怎么臻儿竟然看上了这个孩子?样貌才情样样都一般的很,倒是让她有了身孕。”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那次是郡王爷喝醉了,自己都什么也不知道呢。稀里糊涂的便让这丫头怀孕了。我还说给她个姨娘的名分吧,郡王爷又不愿意,说并没有瞧上她的人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老王妃便点点头,又见洛紫堇脸上不怎么高兴,又叹道:“你如今自己也有身孕,要好生养息着。她肚子里那个总不如你这个重要。如今咱们虽然有了个骁儿,可一个孩子总是太单薄了。将来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想开了,孩子们有个兄弟姐妹的做伴儿,总比孤零零一个的好。你若是不喜欢那丫头,就等她肚子里那个生下来,把她打发出去罢了,将孩子抱在身边教养,长大了和你亲生的一样。”

洛紫堇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将此事一笑而过。反正王府一直在忙赵玉郅的婚事,老王妃这种时候也没心思管赵玉臻房里一个收房丫头的事情。

进了十一月,天气越发的冷了。冬至这日,柳雪涛亲自看着翠浓带着小丫头把那幅九九消寒图挂在墙上,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这算是有个盼头儿了,从今儿起,一天一瓣儿梅花儿,等着九九八十一个白描梅花瓣儿都填成了红色,这春天就到了。”

泓宣刚好蹒珊着脚步从一旁走过来,嘴里还高兴地叫着:“娘娘…”

柳雪涛听了很是高兴,忙俯下身来拍着手让他往自己这边走。

然泓宣毕竟刚是不到一周岁的小孩子,还穿着厚厚的棉衣,行动不稳,刚歪歪斜斜的走了两三步,便倒在地上,咧着小嘴就要哭。

奶妈子忙上前扶起他来,笑道:“我的小爷…不让你走你非得走,咱们还不到一周岁呢,哪儿就能走的那样快了?”

柳雪涛笑道:“你们不该这么快就把他扶起来,让他自己爬起来多好。”

奶妈子忙道:“这么小的孩子哪儿能让他在地上坐的久了,这地上虽然铺着地毯,可还是冰冷冰冷的,坐的久了要拉肚手可就麻烦了。”

柳雪涛抬手接过儿子,看着他秀气的小脸叹道:“若这样,能稳稳的走路不得等到明年春天?”

奶妈子笑道:“明年春天会走路也不算晚呢。谁家的孩子不到一岁就能迈步的?前儿奴才回家里去,原来跟我们邻居的那家孩子都一周岁四个月了,才跟咱们小少爷似的刚能挪动两三步,那个头儿还不如小少爷高呢。”

柳雪涛笑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不给孩子饭吃?”

奶妈子叹道:“哎!饭自然是有的,没有大人吃的,也总要有孩子吃的。可他们的孩子吃什么,咱们小少爷吃什么?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他们家还是好的,那些再贫苦些的人家,恐怕冬天都过不去了。”

柳雪涛因问:“今年不是大丰收么?这赋税征粮的都没有增加,朝廷也没有战事,难道百姓们的日子还不好过?”

奶妈子又叹息着说道:“夫人不知道,今年京城里的米比往年贵了三成呢。那肉啊,面的,更是贵的离谱。百姓们不知缘故,又听有些人说朝廷要征兵讨伐胡人,把之前胡人占了的土地夺回来。所以米面还有肉菜都涨了钱。”

米面涨钱的事情柳雪涛还真不知道,这几日她都忙着别的事情,家里的开支账本都没看过,再说,这些琐事如今她也不怎么过问,有赵仁和石砚两个外管家,有赵仁媳妇和紫燕两个管家媳妇,哪儿还用得着她过问这些杂事?

因此柳雪涛皱眉问道:“这事儿我们都没听说,你们又从哪里听说来的?胡人占去的土地都是些不毛之地,朝廷为了几百里荒芜的土地发兵,去跟那些游牧胡人作战,可真是得不偿夫的事儿啊。皇上和朝中大臣个个儿都是明白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你们从哪儿听来的这话?”

奶妈子听柳雪涛这样一说,也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说道:“前几天我回家看我们家那几个孩子,在门口听邻居们说了几句,也没细打听,这会儿也不敢胡乱跟夫人说。夫人若是想知道,只叫婆子们去后街上转一圈也就打听来了。”

柳雪涛想了想,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妈子,转头吩咐香葛:“去拿了我的斗篷来,咱们出去走走。”

香葛忙劝道:“夫人,外边阴着天呢,看样子要下雪。”

柳雪涛笑道:“无妨,正好给我取了那件白狐斗篷来,试试暖不暖和。”

香葛便应了一声去取了那件白狐狸毛里子玫瑰紫色织锦贡缎斗篷来,连同风帽手套一起,把她给裹了严严密密,然后香葛和翠浓也都穿了皮毛的衣裳,系了斗篷,方双双跟着柳雪涛出了屋门。

北风阴冷凛冽,柳雪涛一出门便被吹得脸上生疼,于是叹道:“这么冷的天,还不知有多少人穿不暖吃不饱呢!居然有人哄抬物价?”

吩咐奶妈子看好泓宣,柳雪涛带着丫头上了车,出了府门往城东北角一带贫民区走去。

天的确是冷,北风呼啸,还夹杂着尘沙,打在车棚上呼呼的响,还夹杂着劈里啪啦的声音。幸好车棚用是用几层厚厚的毛毡做成,外边还加了一层防雨防潮的橡胶皮,里面柳雪涛抱着手炉裹着狐皮斗篷都不觉得暖和,更别说外边那些行人了。

柳雪涛在车里掀开车窗帘子一条缝隙往外看,但见大街上空荡荡的基本没什么行人,商铺店家虽然没有关门歇业,但门口也是冷冷清清,没什么生意。

“哎——这大街上怎么这么冷清?”柳雪涛皱着眉头叹息。

翠浓也往外看了看,摇头说道:“不管什么东西都涨价,老百姓们都得悠着点花钱了。不然到了年底可怎么好呢?往年这时候正是热闹着呢,秋收秧种都忙完了,百姓们手里也有些银钱粮食,很该出来采买些东西才对。这个时候生意都如此冷清,都不知道过了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又该怎样。”

柳雪涛点点头,叹道:“是啊。这哄抬物价的结果便是缩紧开支,百姓们手里没有余粮日子是没办法过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穿过这条以绸缎衣料为主的街道,到了另一条以五谷杂粮肉蛋菜蔬为主的杂货街上,却见这条街上的铺子却是拥挤不堪,更有不少店铺门口都排了长长地队伍,人声喧哗,夹杂着叫驾声,真是杂乱不堪。

柳雪涛的马车根本过不去,不得已车夫只好在街头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柳雪涛抱着手炉从车里下来,站在街道上看着这拥挤的人们皱眉叹息。

那边的商铺一个个调零的门可罗雀,这边却又热闹成这个样子。

柳雪涛一边叹息一边往里面走,翠浓忙劝道:“夫人,咱们跟这些人挤在一起怕是不安全,还是别过去了吧?”

柳雪涛叹道:“这些都是穷苦百姓,又不是土匪强盗,有什么不安全的?”说着便一边走一边看着左古,往前走进去。

.

翠浓等几个丫头紧紧地跟着,生怕有人不长眼挤到了自家夫人,车夫在街口上牵着马车,原来跟车的四个小厮也忙上前来走在柳雪涛前面给她开道。

柳雪涛便叫那四个小厮都闪开,说道:“我又不是什么钦差大臣,何必如此声张?我们就走一走,瞧瞧这儿的境况,你们都跟到后面去。”

小厮们听了不敢多说,只好往退到后面。

走了有十几家商辅的距离,前面长长地队伍一直排到了街对面,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挤得死死地,一丝缝隙也没有,根本不可能通过,柳雪涛走到近前也无人让路,只好站住脚步,问着那排队的人:“这位大哥,你们这是排队买什么呀?”

那人瞥了一眼柳雪涛,冷冷的笑道:“夫人这样富贵人家的人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赶紧回去吧,小心挤脏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柳雪涛原是好心打听,不想这人出口噎人,于是叹了口气,淡淡的笑了笑。还没开口,旁边的香葛却生气的说道:“我们家夫人问你话呢,你不回倒也罢了,怎么还连讽带刺的?我们又没得罪了你,你这人真是没有教养。”

那人被香葛一说,又转过脸来冷笑道:“哟,草民不懂礼数,得罪了这位夫人。姑娘这张嘴好生厉害,只是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不好生在家里吃茶嗑瓜子儿,你说天寒地冻的跑出来添什么乱呢?你们又不缺银子买米买面的,何苦来这种地方受罪?”

香葛还要说话,被柳雪涛抬手拦住,微微笑道:“这位大哥,我不过是有事想去前面的那家米铺,不想走到这里却走不过去了,所以下来问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就罢了。何必说这些风凉话。我们家是富裕,可我们的银子也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也没得罪你,你说话又何必这么噎人呢?”

那人被柳雪涛说的无话可说,一时紫涨了脸。站在他身后一个排队的男子却叹道:“这位夫人说的有理。我们这些人都是排在这里等着买面的,这家面铺说今天的白面三文钱一斤,便宜啊,昨儿那边铺子里卖四文钱。所以我们都在这儿排队买面呢。”

柳雪涛点点头,微微笑道:“一斤白面便宜一文钱,的确不少呢。”

又有一个中年女人听了这话,叹息着:“谁说不是呢,这之前一斤面只要两文钱,听说国家要发兵,这面就呼呼地涨钱。你说好好地又发什么兵呢?以前年年打仗,都没这个折腾法,如今太平日子过了没几年,居然折腾起咱们老百姓来了。这一年到头的辛苦,也剩不下几个钱,这吃喝的东西一涨钱,可真是不叫人活了…”

柳雪涛听了这话,眉头便紧皱了起来。刚要再问什么,却忽然听见前面的人大声喧哗起来,刚喧哗了几声,便有叫骂声,甚至要打了起来。后面排队的人也纷扮上前拥,更有人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哎呦!这家面铺说,他们家的囤货已经卖完了,暂时不卖了。明天再说…”

“姥姥的,这不折腾人么?老子都在这儿站了半天了…”

“谁说不是呢…这是大玩儿活人啊!”

“这么大的面铺,怎么会没囤货了呢?别是故意的吧?”

“这可说不好,这年头有钱谁不赚?恐怕明儿又该是四文钱一斤了。”

“妈的,四文钱一斤还是好的,恐怕还得涨钱啊…”

“哎呦,我的妈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吃面了,我们改吃大米。前面的哪家徐家米铺的大米不涨钱,咱们都去买大米。”

“真的?不管大米白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啊!”

“就是,走了走了…赶紧的去买米…”

“对,不然米也涨钱了…”

“草,早就涨了好不好?原来三文钱两斤的大米现在改五文钱三斤了…”

“总比面便宜,走吧…”

柳雪涛见这些人叫骂着散开,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下去,恐怕米也不够卖的了。

徐家米辅正是柳裴元的好友徐季家的生意。徐季乃江南第一粮商,江南的粮食以大米为主,他们家的米辅也是开遍了大江南北。柳雪涛正是要去徐家米铺瞧瞧是怎么回事儿呢,如今看来自己也是难以挤到门口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尹的人都没有动静呢?这样闹下去他们就不怕激起民变么?

还有,卢峻熙身为户部尚书,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为何这几日也没听他说起呢?

柳雪涛叹了口气,暗暗地想着,卢峻熙这小子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跟自己商量了,他倒是长了能耐,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

心里带着几分失落几分郁闷,柳雪涛站在大街上看着那些愤怒的叫骂的百姓慢慢的散开,有的失望的回家,有的拿着袋子往那边米辅跟前凑拢,她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翠浓和香葛等人也都不敢多说,见主子往回走,一个个儿都快步跟上。

柳雪涛上了马车,却不说话。

翠浓便瞧着她的脸色问道:“夫人,咱们回家吧?”

柳雪涛摇了摇头,说道:“去落霞搂。”

翠浓忙对外边的车夫说道:“夫人要去落霞搂,走!

车夫忙答应一声牵着马掉转方向,往落霞搂所在的街道走去。

哄抬物价的事情夏侯瑜和周玉鹏等人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也以江南商会会长的身份发出通知,要商会内的商家不许借机哄抬物价,也告诉他们打仗的事情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的事儿,户部扩收屯粮是为了明年做唯备,跟战事无关。

无奈流言已经散开,商会再说这些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而且在上京,粮食米面之类的经营商家江南商人只占了三成,其中多数都是北方的商人,还有山西那边过来的商人。

山西人和北方人以面食为主,而江南的粮商却以大米为主,这从饮食习惯上就分成了派系。

再加上因为卢峻熙执掌江南商会的缘故,许多北方的大商家和山西商家都对江南商会暗地里不服,如今更是赶机诋毁报复,又岂会让夏侯瑜等人如意?

柳雪涛来到落霞搂,夏侯瑜和周玉鹏二人把她迎了进去,不等她问便把这些事情源源本本的都说了出来。

柳雪涛听了这番言语,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淡淡的笑道:“这可真是好玩儿了!”

夏侯瑜和周玉鹏听了这话后,不仅面面相觑。情况如此紧急之时,她居然说好玩?

柳雪涛看二人的神情,微笑道:“想来表兄和周公子已经明白那些流言蜚语制造混乱的人最终目的就是我们江南商会了吧?”

夏侯瑜和周玉鹏又是一愣,不由得问道:“夫人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柳雪涛笑道:“他们若不是冲着咱们来,单凭如今大街上的混乱,顺天府和九门提督就该坐不住了。这可是天子脚下,百姓们整天吵闹不堪,相聚在大街之上口口声声的议论战事,若不是有些人刻意隐瞒了这些事情,或者说是把大事化小了,你们觉得皇上还会坐得下去?”

夏侯瑜点点头,说道:“不知这件事情卢大人怎么看呢?”

柳雪涛叹道:“他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事儿,定然是不想让我操心。我个儿不过是偶然听说才来问问你们的打算。不过如今想来他可能已经有了对策,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还要再等等罢了。”

周玉鹏叹道:“我总感觉这次的事情透着不一般。若是没事儿还则罢了。有事儿肯定便是大事儿!”

柳雪涛点点头,说道:“他们此番针对江南商会,肯定是蓄谋已久的计谋。想想我们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也算是把那些人给逼到了绝路。漕运,金银矿,煤矿,冶炼,盐政,这些支撑朝廷财政的几个大的产业已经商会收了十之八九,这些王公贵族们定然是等不下去了。”

夏侯瑜却笑道:“皇上这回是坐收渔翁之利了。之前这些产业在王公贵族的手里攥着,不但不向朝廷交银子,还给他哭穷。如今在咱们接手了,国库也充盈了,光从我们商会往朝廷交纳的银两今年就有八百六十万,到了明年,还会有更多的银子交上去。皇上算是过足了富豪的瘾了,据说工部今年请旨修缮西长京避署山庄,差不多要花费一百万两银子。皇上二话不说就批了。当初为了赈灾,连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想想这些…哎!”

柳雪涛笑道:“表兄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想要做什么事情,不先把皇上打发舒服了怎么能行呢?我们赈济灾民行善积德也好,操控商界赚银子也好,不就是为了自己要做一番有业出?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是不给我们撑腰,我们做什么都不会顺利啊。”

夏侯瑜点点头,叹道:“是啊!先把皇上打发舒服了,剩下的绊脚石才能一个个踢开。然后我们不管做什么事情,也都能畅通无阻,这的确是大方向。夫人说的对,我们都听夫人的。”

柳雪涛叹道:“我只是想着,如今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哄抬物价而不做响应。总是要做点什么才好。”

周玉鹏忙道:“我们已经和徐家商议过了,徐家名下所有的米铺都稳住价格,别人涨,他们不涨。可这没用啊,那些商家比老百姓有钱,我们如果不涨,他们就大批大批的购进我们的粮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柳雪涛笑道:如今他们这些人可真是抱成了团。”

夏侯瑜点头:“对了——他们好像也成立了什么商会,叫什么来着…”

周玉鹏笑道:“瞧你这记性,这都忘了—— 叫京都商会。”

柳雪涛听了这话,噗的一声笑了,问道:“京都商会?亏他们也想得出来,难道他们只是把京城的几大商家给联合了起来?”

夏侯瑜笑道:“不,他们依靠的应该主要是山西商人,只不过山西在京城势力不够大,所以才打上了京城商家的名头。”

柳雪涛又笑:“京城的世家主要是官宦之家,哪有什么大的商家?”

夏侯瑜想了想,说道:“有几个,乔家算一个,因为乔汉云如今是直隶府都,所以山西商人乔家如今算是京城一大世家。”

柳雪尖皱眉。乔汉云和卢峻熙关系很好,还有孔德昊他们三人亦兄弟相称,如今难道要反目成仇了么?

夏侯瑜不知道柳雪涛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还有谭家。谭家祖上也是为官的,只是到了谭云凤这一带已经不再做官,专门经营药材生意,太医院的用药十有八九都是他供货,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人物。前些日子他曾找过我们,想加入我们商会,但我们已经有了江南白家,所以当时我只说要商议商议,想不到他们就恼了。如今已经和乔家联合起来,还有垄断了直隶河北两省的粮商颜祖同,这三家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了。尤其是颜家,他们家的粮铺可是占着江北一带的大半儿。江北人以面食为主,我们江南产的稻米反而没多少人喜欢吃。但就粮商而言,恐怕徐家在江北拼不过颜家。”

柳雪涛之前没有涉猎到这些事情,如今听夏侯瑜一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暗想之前自己的心思还是太小了,只想凭借着江南几大商家把卢峻熙给托起来,却没想到人家立刻把江北这几大商家也联合起来。而且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太妙,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夏侯瑜见柳雪涛沉默不语,便不再说下去。想着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判断。

不了柳雪涛听见他停了,便抬头看着他问道:“没有了么?”

夏侯瑜忙道:“还有。山西那边之前的煤炭商人和太后的娘家庄国公有着密切的联系。庄家原来掌有煤矿开采权,在山西一带很有势力。如今煤矿的开采权被何家用五十万两银子的保证金拿走,庄国公心里很是不高兴啊。”

柳雪涛的心越发的沉下去。想不到自己这一刀子捅下去,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人,连太后也牵扯进来了。不过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了。卢峻熙那句话说的好,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之计只能顶着艰难险阻往前走了。

周玉鹏和夏侯瑜这几天已经被这些事情给弄得烦躁不堪,柳雪涛再不来晚上他们两个都要去府上拜访了。所以今日柳雪涛过来,他们便毫无保留的把这些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说完之后,二人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但看这柳雪涛沉思的样子,又不免有些忐忑和心疼。这样的事情大男人都没办法,真不知道这个女子会怎么办。夏侯瑜甚至有些后悔,想想还是卢峻熙做的对,这种事情或许根本就不该让她知道。

柳雪涛沉思片刻之后,微微一笑,说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办。不知道如今商会还有多少可用的钱?”

夏侯瑜大致的算了算,说道:“因为是年底了,所口银子不多了,一共还有六十多万两。如果不够,夏侯家可以暂时拿出四五十万两来,和他们拼一拼。”

柳雪涛笑了笑,说道:不用了。八大商家今年都拿了银子出来,只有我家没有出。好歹着我们家户大人也是商会的会长,总不能一点钱也不出,说出去了,岂不叫人家笑话我们是铁公鸡?”

周玉鹏忙道:“周家也没出,夫人和卢大人已经出了力了,很不用再出银子。我们如今荣辱与共,需要多少银子夫人只管说,周家来出。”

柳雪涛笑道:“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再由周公子出面顶着。这次先由我们来吧。表兄,我们要想办法把颜家在京城的囤货摸清楚,看他们到底囤了多少米面在京城仓库。

.

然后我们要另外安排人去直隶河北两省,我想,他们既然打着京城商会的名头,肯定只在京城哄抬市价,他们是粮商,又不是农庄主,像河北直隶两大省的农庄主卖给他们的粮食肯定不会涨价。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收购那些农庄主手里的存粮,价钱可以比颜家多一点,务必要尽最大程度的把那些农庄主的屯粮都收购下来,断了他的粮食来源。

同时,我们还要分批购买他们除了京城之外那些辅子里的存粮。不要让他们感觉到异样,分批购买的原因就是要稳住他们,不让他们商铺里的人起了疑心。

但动作一定要快,我先拿一百万两银子出来,表兄和周公乎立刻分派可靠地人下去。最多二十天,我要我们手中的屯粮可以和颜家抗衡。下一步——我倒要看看他们京城商会要怎么办。”

柳雪涛沉稳平静,悟气缓慢有力,一番话说下来,夏侯瑜和周玉鹏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周玉鹏双手交叠一拍,叹道:“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妙啊!”

夏侯瑜说道:“事不宜迟,我立刻去安排人动身。”

柳雪涛要了笔墨,写了一张字据,然后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专用印章在上面轻轻的印上朱印,然后交给夏侯瑜,说道:“这张字据表兄拿着,直接去汇通钱庄去取银子就是了。汇通钱庄在直隶河北两省具有分号,你可以兑成他们钱庄的银票,交给手下带着,到了地方直接去钱庄取银子去购粮。这样行动迅速,也不容易引起对手的察觉。”

周玉鹏一愣,问道:“汇通钱庄还有这样的本事?在这里兑了银票,然后去河北直隶省取银子?”

柳雪涛微微一笑,说道:“汇通钱庄是我的本钱,最大的特点就是通存通兑。不过还没有对外人公开过,我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用银子方便而已。汇通钱庄一共八家,直隶省有三家,河北省有两家,京城一家,江浙府两家。对外边来讲,钱庄不过是替人家保管银钱然后拿去做其他生意,给人分利息而已。实际上我看中的是它的通存通兑。不过这件事情太大,如今我们还没有那个精力去做。这一次就先试试其作用吧。”

夏侯瑜和周玉鹏对视一眼,二人眼睛里皆是不可思议。

周玉鹏拿过柳雪涛递过来的那张字据,却见她所写的不过寥寥几十个字,不过是告诉汇通钱庄让拿着这张字据的人支取一百万两银子使用。住让人奇怪的是她那个印章,因为那分明是个不完整的印章,上面雕刻的应该是一个篆体字,然而因为只有一半,又经过了刻意的变化,所以根本猜不透那是个什么字。

周玉鹏怎么看都不明白,于是问道:“就凭这张纸,汇通钱庄就会支给我们一百万两玩银?”

柳雪涛笑了笑:“周公子不信,明日一早可以拿去试试。”

夏侯瑜点头笑道:“明儿我也去见识见识,真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就不怕别人伪造一个这样的印章,然后也去汇通钱庄支钱?”

柳雪涛笑道:表兄可以试试,看你伪造一个这样的印章,能不能支出钱来。”

夏侯瑜笑着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周玉鹏暂时放下这事儿。又跟柳雪涛商议道:“夫人说的办法最快也要二十天见效。这二十天之内,京城若是出现变化,可如何是好呢?

柳雪涛想了想,笑道:“不会出变化。你放心去做吧。”

周玉鹏听柳雪涛说的十分笃定,便拱手笑道:“好,这次我们就跟着夫人玩一把大的,看夫人如何在这江北商海翻云覆雨。”

柳雪涛羞涩一笑,说道:“周公子这是笑话我呢?”

周玉鹏忙道:“岂敢,岂敢…”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柳雪涛从落霞搂告辞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家府邸

这几日,柳雪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和往常一样每天去安庆王府走走,再去柳家走走。明着是忙活两家的喜事,实刚对外边的物价暗暗地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