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招欢急忙回过神,抬头瞧见了正在盛粥给乞丐们的云惜。她的笑容格外明媚,让人感觉温暖。千古之前,她从未见过魊这般的笑容。

“恩!”她轻轻地回了一声,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在旁观望。

曲阴阳也随之停下脚步,他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那正开心甜笑的人儿。

她的心忽然感到了丝悸动,因为她那抹笑容,还因为她高高在上的身份,此刻却如此平易近人的亲切温暖。他所见过的公主,都是无理取闹无法忍受的!

可是他的身边,却有一个有些迷糊但是能克制主子的皓月公主。还有一个,沦落为亡国之奴,却一心一意化大仇替子民着想的云惜公主。

这两个女子,倒也是天下奇葩。

在府衙前刚施完粥的云惜似乎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注目,她匆匆的扭头,瞧见了正对着自己的微微笑的神之子。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漆黑眼睛。

她心里怔,厌恶地瞪起了美眸,有些不悦。心里却暗暗嘀咕:不要脸的登徒子!竟然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瞧!他就不怕眼睛瞎掉!

古招欢原本不想继续迈开脚步朝她走去,可是瞧见了她的瞪目,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缓缓扭过头,瞧见身后的曲阴阳正在发呆。

噢!议一议算是发呆!而是看美女看出了神!

她故意轻轻地咳了一声,戏谑地说道:“曲军师魁北克省!听说你今年三十有五了,是不是也该娶个娘子呢?恩?这南烷国皇宫里的女子,我请求王让你随意选上两个如何?”

“不用!多谢公主”曲阴阳脸上一抹羞褐,忙着拒绝。

“真得不用了吗、还是曲军师已有了心上人?所以这其他女子都入不了曲军师的法眼了?倘若真是这样,一会儿我禀告了王,让他赐婚于你可好?”

她的双眼骨碌骨碌地转着,故意曲解他。

“公主!曲阴阳区区一介草莽之夫,只求陪伴于王左右!这娶妻一事,以后再莫提起了!”曲阴阳难得沉了一张脸,语气有些差。

古招欢狐疑地“哦”了一声,不再继续逗弄他了。

恐怕再逗弄下去,某人的脸就要黑得吓人咯!这可就不好玩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一旁喝粥的乞丐群里突然冲出来几名乞丐。他们手中拿着匕首,朝着云惜公主撕杀而去。

“杀啊!杀了这个可耻的女人,南烷被侵占,她身为前朝公主竟然投告了贼人!”

“大家冲啊!杀了这个贼人!”有人附和道。

突然杀出了杀手,使得乞丐乱作一团,尖叫声四起。一时间,众人如油锅里的蚂蚁,府衙前人群乱轰轰的,场面更是无法控制。

云惜本身恢复了鬼星的灵力,她倒也不怕那些杀手。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的缘故,她又不好使用那法术,深怕泄露了身份,也怕众人起疑。

她瞥了眼古招欢,与她对视了个眼神,装出了慌张惊恐的神色。更是逼真得苍白了一张丽容,显得格外不安。

“云惜!曲军师快去”古招欢心里在暗笑,却也装出了同样害怕的表情,大声地吼道。

曲阴阳瞧见了这场面,本身就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前阻止。

只可惜,他还要保护皓月公主,答应过王寸步不离其身边。所以他只好忍耐着,按合作不动。现在得到了皓月公主的准许,急忙运劲纵身朝着那瘦弱的人儿飞去。

古招欢有些无聊地朝着一旁的石格斗天王上一靠,她静静地观赏这一出大戏。这下有曲阴阳出马,也不怕无法制服这些暴乱了。

这算不算是生活里一剂调味品呢?

曲阴阳飞身而下,拿出铁扇,一个奋战八大杀手。

只见一阵白光剑影,闪烁过铿锵的声音。他的白衣飘飘,神色没有半分异样,轻松应战。

不消片刻,那几名杀手倒是气喘吁吁,渐渐败下阵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忽然飞身落下一紫色魅影。来人一头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他的背景高大挺拔,慢慢地转过身来,见一张俊美如白玉的脸庞。

竟然是皇甫御人!

他皱起了眉头,目光匆匆在人群里找寻着什么身影,不过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所要的,他便是沉了一张酷脸。

伸手拔出了长软剑,举剑在原地飞旋,剑气便瞬间倾泻。

倾刻间,那八名杀手定住,一动不动,随即倒地不起,而他们的劲项处,一条鲜红的痕迹,一如当年那般。

古招欢原本是闲来无事看好戏,现在瞧见来人,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副“我见到鬼”的神情。天知道,他最讨厌无事出宫,也不喜欢亲近人群。

即使是十年了,却也没有半分改变。

可是现在,皇甫御人竟然一个人出了宫,甚至是一剑封喉,杀死了八个杀手!再次看见这血腥的场面,她似乎不会再如当时那般震惊以及惶恐。

突然,又有一道青色蛇影飞蹿向她,一下子卷住了她的手腕,小青蛇亲昵地跳闸着,发出了“嘶嘶”的吐呐声。

古招欢瞥了眼小青蛇,又是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也回过头来,在人群里望向自己。

几步之遥,却有种隔世的感觉…

瞧见他飞身跃起,朝着自己奔来,恍惚了神色,一瞬间,竟然感觉他犹如守护自己的勇士一般。

并非是王,只是她的守护之人。

皇甫御人飞身而下,站定在她面前,见她正愣愣地出神,以为她在害怕这份血腥。低下头,轻声说道:“他们没死,我没有杀死他们!”

其实,未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怕我。

古招欢摇了摇头,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手帕,伸手拿着手帕替他擦着额头,虽然没有半滴汗,可是她还是认真地抹了抹。

“辛苦了!我尊贵的王哎!”话一出口,那份戏谑已明。

皇甫御人松了口气,见她没有半分诧异,心里微微异样。他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抓住了她正替自己擦汗的手,转为紧紧的握住。

“回宫!”他自大狂妄地说道。

她微微笑,没有拒绝,只是懒懒地让自己依靠着他的肩膀,“好哎!王为得真是时候,我果然有些困了呢!王睡醒了?”

“…”皇甫御人扯了扯嘴角,有些气闷。

其实刚才他在寝宫中安睡,忽然做了个恶梦,醒来发现她不在。他登时飞奔出宫,问了守卫才知道他们朝着府衙而去。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越来越感觉自己离不开她了…

可是他的心里只有古招欢一人,而她不过是与古招欢相似!为什么,她会有种无法分清楚的感觉?有时候,仅仅是一句话,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他都会怔忪很久。

皇甫御人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感觉自己心剧烈。

他怎可对别的女子心动。

古招欢瞧见了他反复无常的举动,心里微微诧异。她急忙追了上了他的步伐,扭头望着他越来越阴沉的侧脸。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心海底针,看来这男人心才是海底针,猜不透哎!

她一抬头,瞧见他又走离自己远了。她停下了脚步,怄气地喊道:“王哎!你走得太快了,皓月跟不上了哎!”

真是的!这人就不能稍微配合下下吗?他走一步,她都要走上三步!

皇甫御人竟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皱着眉头望着她,却是没头没脑地说道:“对!你是皓月!你不是古招欢!”

“什么什么?”她一时无语,被他的话搅得一团乱。

他在说些什么呢?奇怪的皇甫御人。

曲阴阳瞧见主子与皓月公主两人转身回宫,他急忙走到了云惜身边。低下头,沉声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恩?”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些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国为刚刚迎战八个杀手,做完剧烈运动气息不稳。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加速,如此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会紧张。

云惜本来倒是有些感激,但瞧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即,不悦地皱起了秀眉,轻斥道,“我好得很!倒是曲军师还要珍重珍重啊!”

这个臭军师,他是什么表情啊!竟然这么看着她?难道她是什么妖魔鬼怪啊!还是她长得那么丑,丑到他的脸色要泛青泛白呀!

云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随着前方两人的方向而去。

“…”曲阴阳感觉万分莫名,原本是一腔热血,现在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他登时无语。那张原本就阴柔的脸,更加阴沉了。

他只好郁闷地迈开脚步,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到宫中,小青蛇急忙蹿到了角落里休息。古招欢倒也不在意举止,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安然地坐了下来。

云惜与曲阴阳倒也习惯了她的作风,见怪不怪了。

可是她的举动,却惹得皇甫御人万分不悦。瞧见她旁若无人地正吃了糕点,喝着香茶,他忽然感觉气闷。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又无视自己!

“过来!替本王捶捶肩!”他沉声说道,显然是没事找事干。

古招欢吞下了嘴里的糕点,“哦”了一声,笑着说道:“王!我不会哎!皓月在歆月国的时候,不曾给别人捶过肩!不然的话,王演示一遍”。

说完,睁大了眼睛,一副“人家真的不会”的表情。

皇甫御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展外响起很外的通传声,“莫将军派待卫送了亲笔书信!请求觐见!”

“喧!”他皱眉回道,只好先将她放到一边。

随即,侍卫奔进殿来,单漆跪拜在地,将一封书信呈上,恭敬地禀道:“王!莫将军让属下将这封亲笔书信带给王!”

“阴阳!”皇甫御人喊了一声。

曲阴阳急忙应声:“是!王!”

他走到了侍卫面前,双手接过书信,将书信拆开了。低头瞧见了歪歪扭扭的字,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字体,显然不是不凡所写。

将军府里,会这么调皮将这信调了包,又重写一封信的人,也只有容容姑娘的妹妹阿布了!

“说!”皇甫御人见他脸色铁青,也沉了一张俊容。

“其一,不凡喜得壮丁,容容姑娘替不凡生了个大胖儿子,其二…”曲阴阳停了停,声音沉沉响起,“皇后病危!”

古招欢原本还为容容与莫不凡高兴,可是听见了下半句话,心里顿时一惊。

皇后病危?皇后,他的皇后,是如歌郡主吗?他终究是娶了如歌!为何这些时日里,他提也不提起他的皇后如歌?

皇甫御人听到此话,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更是无所谓地说道:“退下!”

从他的语气里,显然得知皇后不受宠,根本不曾进他的心。甚至是现在病危,他都不曾关心。只是一句“退下”,打发了这封书信。

曲阴阳迟迟不敢吭声回应,但是他也不敢劝说。

他又怎会不知道,如歌郡主是纳兰皇后,不,应该纳兰太后钦点的皇后。可是主子与她,并无夫妻之实,甚至是行同陌路,与陌生人无异。

古招欢并不知道其中原由,她忽然想起从前。微微低下头,却也明白左如歌对于皇甫御人来说,终究是保有一席之地。

孤寂的童年,也只有左路如歌待他为最为真。

尽管日后物是人非,可这一份青梅竹马之情,依照他那孤僻的性情,纵然是想忘也不会忘却。世人都以为他薄情冷性,却不知这副冷薄厚之下,有一颗热血的心。

不管如何,都应该让他们见上一面…

古招欢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曲阴阳身边。

她转身望着曲阴阳,出奇不易地伸手,瞬间夺过了书信。手碰触到书信,他瞬间感到了鬼星留在这书信的灵力,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古招欢心里一喜,想着这信是莫不凡所写,难道莫不凡是七颗苍狼星之中的鬼星魉转世?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体力不够,所以没有察觉到?

可是,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的确是鬼星之一!不会有错的,她要去!

她没有看书信的内容,只是拿着书信扭头对上了皇甫御人。

“王,皓月听说皇甫王朝繁荣昌盛,皓月从未去过,所以皓月想去亲眼瞧瞧!可好?”

古招欢自知他对自己的微笑一向没有抵抗力,就笑得更为灿烂了。

“…”皇甫御人果然被她那抹几乎是古招欢的“招牌笑容”所撼动,竟然鬼使神差地说道,“准了!”

皇甫御人话刚出口,却发现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他怎么会就准了她呢?的确是鬼使神差了,这都要怪她的笑。

为何她要那么像古招欢?

可是她长得与你并不一样,她一头奇异银发,不过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皱眉一说话,与你如此相似。招欢?会不会是另一个你呢?

云惜从她的脸上瞧出了那份欣喜,大致也猜到了大概。估计是与其余六人有关系,若不然,她不会双眼迸发出如此光芒。

不过,她心里一直好奇不己。

神之子与这皇甫王朝的王到底是何关系?非要召集他们七人不可?其实仅需神之子的鲜血,用来祭奠煞魔,便可将其消灭。

只不过,承载煞魔的本尊会受不了那份疼痛而死去。

看来这皇甫王朝的王——皇琢御人,与神之子之间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古招欢听见他准了自己的请求,脸上的笑容更是荡漾,她转过身望向曲阴阳,一副女主人姿态,指挥道:“曲军师,现在快去准备,立刻起程。”

“…”曲阴阳一愣,没有回声。他抬头,望向了主子,等候他的发落。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皓月公主,还真是像极了那个古招欢呢!这么冲动,而且自说自话的个性,真是如出一辙。

皇甫御人盯着她望了好半晌时间,却不见她半分害怕的神色。在三人的注目下,他口气冲冲地说道:“去准备!起程!”

“是!王”曲阴阳作揖道,转身离去。

“云惜啊,你就随我一齐去吧!一路上多个女伴,也不会无聊!”古招欢说道。

云惜扭头望向她,对着她瞥了个眼神,这个眼神便是[神之子大大有一手哦!]

[恩哼]古招欢侧目回了个眼神,不忘记眨眨眼睛,视线一转,回到了身前阴霾的俊容上,却发现他一脸惆怅地望着自己。

他的心头一热,脸上的笑意淡了。

就在她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在谁也没有说话的时候,就在皇甫御人惆怅思绪的时候,就在古招欢同样心绪复杂的时候,曲阴阳已经准备好队伍了。

他奔进了殿,沉声禀告道,“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古招欢急忙回了神,扭头望向曲阴阳,急切地说道,“那我们起程吧!”她的话刚说完,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搂住了。

扭头,瞧见了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离自己那么近的距离。还有他碗上的小青蛇,懒懒地卷曲着身体。

皇甫御人抿着唇,并没有侧目望向她,只吐出一个字“走!”随即,搂着她的肩膀,朝着寝宫外那一片明媚的阳光走去。

“王哎!”她喊了一声,任他搂着自己前行。

“…”他没有理会,不过瞥了她一眼。

古招欢朝他稀奇古怪地笑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心里却默默呢喃道:皇甫御人哎!你还是那么爱装酷哎!

身后的云惜急忙跟上了她,却与同时转身的曲阴阳撞了个正着。她又是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收了瞪目,追了上去。

曲阴阳去留无辜被人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皇宫外,马车马匹以及随行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先锋队的士兵打着皇甫王朝的王旗,雄赳赳英勇无敌的士兵队伍,气势让人感觉心潮澎湃。

云惜瞧见了此景,一下子恍然了悟,一个兴盛的田家,一个王者的队伍,他们的士兵,是何等得气势,这种气势,是他们南烷士兵所没有的。

自从恢复了魊的意识之后,她越来越感到,不管谁是王,只要百姓康乐,那就是一个好的帝王,不管他是谁,父皇一向爱戴子民,若是在天有知,也能瞑目了!

“上马车!”皇甫御人沉声说完,松开了她的肩膀,跃身上了马背。

古招欢“哦”了一声,她朝着马上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了愣在原地,双眸泛红的云惜。她一下子沉寂了心,明白她的感慨。

鬼星魊,与“玉”字同音,性情也最为柔软。

扬起一抹笑容,朝着她轻声喊道,“云惜,来!”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