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吼…”耳边,是有些熟悉的声音;鼻端,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长长的鼻子两个孔…两扇大大的耳朵。

哀嚎一声,我终于知道那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猪,我掉进了猪窝了…小时候,曾和阿满一同打扫猪圈来着…

手脚并用地努力了几回,脊梁骨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无法动弹,四下张望了一下,却见阿满正在猪圈前方不出二十米的地方,那是一条街道。

真是失败的降落!

“奉孝,刚刚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骑在马上的阿满回头,问身旁一个青衣的男子。

“阿满…”我呻吟了一下,奋力地从猪窝里爬了出来。

“大胆!何人胆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讳!”一旁,一个满面肃杀的将领提刀而出。

我怔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一身紫袍的阿满坐在马上,正冷冷地俯视着我。

“阿…满?”疑惑至极,我犹不知死活地轻声道。

“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没淤看我,阿满勒了马缰,转身从我身边走过。

我立刻僵住,随即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把揪住了他的缰绳,“阿满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假装不认识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和你一起打扫猪圈的!”

低头,他冷冷俯视着我,随即抬袖掩住口鼻。

见他如此,我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臭豆腐的味道、猪圈的味道、汗的味道…总之,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十分的精彩。

“五十大板。”薄唇轻启,他淡淡开口。

一旁,立刻有人上前狠狠一把押住我。

“阿满!阿满!你混蛋!枉我还把我十几年存下的老本都给你,枉我连我的银行密码都告诉你!你没良心!”

“丞相大人,你当真不认识这个子?”终于有人发出了不平之音。

我一脸感激地看向那个开口的青衣男子,便是刚刚被阿满唤作奉孝的男子,他一身宽袖的青衣,十分瘦削的模样,脸苍白,似乎不甚健康。

“六十大板。”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傻眼。

那一脸病弱的青衣男子轻轻咳了一下,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我被拖了下去,任我张牙舞爪,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还是没有能够逃出生天。

“嗯,如此狼狈,不知是从哪里混进城来的难民,还敢来冒犯丞相大人,六十大板便宜你了!”行刑的大叔心狠手辣,不但摧残我的身体,还无情地摧残着我的尊严…

“丞相?啊!轻一点!”咬唇,我头上冷汗涔涔。

“说起丞相,这天下谁人不晓!”行刑的大叔十分骄傲,以至于一时兴奋,手上的力道更加生猛起来。

“啊!”我尖叫,“嗯…比皇帝还牛吗…”咬牙,我痛苦地从嘴里挤出话来,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不挖点有用的资料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行刑的大叔诧异,“不过如今连天子都得靠我家丞相庇护,要不然能迁都到许昌来么!”大叔又得意起来,不知那伟大的丞相是否当真那么伟大,仿佛是他力量的源泉一般,只要一提起“他家丞相”,他手上的力道便加足了十倍。

六十大板,血淋淋的教训,让我在痛苦中得出结论。

我,真的穿越了。

被狠狠扔到大街上,我蜷缩作一团。

“嗡嗡嗡…”连苍蝇都欺侮我,真是无以伦比的堕落。

我狠狠瞪着那飞舞的苍蝇,猛一抬手,掐死它!我开始愤怒,我愤恨那张无良寡情的脸,就算我认错了人,他大可以微笑地告诉我“,你认错人了”,这句话很难吗!

我还愤恨,我还愤恨隔壁张大叔家的儿的张小,什么穿越后往往能和宫廷皇家沾上边?我是沾了,还沾了当朝丞相!可是…我阮点被打得半身不遂,还谈什么侠骨柔情,什螟绵悱恻,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

简直是误人子弟!

头上炽烈的太阳提醒我,这是如火的夏天,而我身上破旧的羽绒衣告诉我,我属于身体灵魂一起穿越的那一型…

以扭曲的姿势极度困难地脱下羽绒衣,我感觉汗如雨下,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

一抬手,秘发现手上还攥着一袋臭豆腐,我忙打开袋子开始狼吞虎咽。

好在身子骨够结实,六十大板还不至于废了我。

总结一句话,我就是那打不死的蟑螂小强!想整死我,门都没有!二十年的孤儿生涯都挺过来了,会挺不过这小小的一次穿越?看我不玩得你风声水起我就不是裴笑!

一边吃着臭豆腐,我一边在心底里吼下豪言壮语。

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抬头,我狠狠瞪回去,随即却是微微一愣,看着我的,是一个小乞儿,他身旁还站着一个老乞儿,两个人都眼巴柏看着我,准确一点说是看着我手里的臭豆腐。

我的心开始颤抖,看他们瘦骨嶙峋的模样,一定是饿坏了,低头看了看手里所剩无几的臭豆腐,我考虑要不要分一点给他们。

“爹,这个哥哥好可怜…”半晌,那个小乞儿开口了,“我们把午饭分一点给他好不好?”

喷,我吐血,我哪一点像哥哥了?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可是我裴笑哪一点长得像一个“哥哥”了?好歹小时候我也是用笑容风靡了整个福利院,那些新爸爸新妈妈哪个不是因为我可爱的笑容而愿意领养我…虽然最后还是退货了…

因为刚刚的六十大板,我行动不大利索,低头看了看自己,该像人的地方也还是像个人吧!只不过是隐藏在宽大的黑T恤下有些炕清而已!

“爹,这个哥哥一定饿坏了,你看他的眼睛都绿了,还吃那么臭的东西…啊,还被人打了…”那小乞儿一脸哀求地看向老乞儿。

那老乞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破碗里不多的粮食,叹了口气,点头。

“这连年征战,苦的是咱们啊”,他拉着小乞儿在我身边坐下,将破碗里讨来的干粮分作三份,推了一份到我面前。

卷一 小乞儿

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干粮,又塞了一块臭豆腐在嘴巴里。

“吃这个吧。”那小乞儿捧了干粮在放在我嘴边,眼睛黑亮亮的。

我伸手,捏了一块臭豆腐递到小乞儿嘴边,“吃这个吧”。

小乞儿微微一愣,随即恐惧地盯着我手里的东西,面黄肌瘦的小脸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我弯了弯唇,见那小乞儿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小嘴儿一张,便一口吞下了我手里的臭豆腐。

只见他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我。

“如何?”我想笑得潇洒一些,却牵到了臀部的伤…痛痛痛…脑袋里再度浮现那张寡情的脸,我狠狠咬牙,面露凶光。

那小乞儿大概被我面部扭曲的表情吓到,退了好大一步,才怯生生地点头,“好常”

“嘿…呵呵,好吃就多吃点”,我十分大方地将臭豆腐袋子放在小乞儿手里。

小乞儿忙拿了袋子与他爹一同分享。

我百无聊赖地低头靠在墙头赶苍蝇,发现自己身上还挂了一个斜挎包,有些眼熟,大概是救那个叫做莫纤尘的小男孩时不小心挂在我身上的,我忙打开袋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用之物。

翻了半天,里三层外三层都翻遍了,缴获物品如下:一副近视眼镜,一本食谱,一把瑞士军刀,一盒精装巧克力,还有一本简体版的三国志。

这都是些什么啊…回忆起自己拼了命救下的小男孩莫纤尘,我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个特别的孩子…瑞士军刀…

不过,还真是个好东西,这种瑞士军刀是全国限量发行的珍藏版,我垂涎许久了,只是一直未舍得买。

准确来说,瑞士军刀已经不只是刀了,它是以刀为主的多功能实用工具,它的功能多达30余种。

只是…我对于历史知识的贫瘠比那沙漠上的绿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可怜见,我这是掉进哪个时代了?

“小哥哥…”那小乞儿吃完了,凑上前来同我说话。

“,是!”我咬牙纠正,笑垫部神经微微抽搐。

“啊?”一脸错愕地看着我,那小乞儿抬手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腼腆。

“这是哪儿?呃,你们丞相叫什么名字?”想了想,我收回狰狞的表情,觉得与捍卫自己的尊严相比,还是问些攸关生死的大事比较要紧。

“这里是帝都许昌啊”,小乞儿眨了眨眼睛,“当朝丞相是曹操,曹丞相。”

曹操?我想起了刚刚那张寡情的面孔,历史再不济,曹操两个大字可是如雷贯耳。

再想起刚刚的情形,我忍不住抖了三抖,六十大板果然是便宜我了…看过戏里唱的白脸曹操,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冷汗直流,还有那位大人屠城时的狠厉…当真是位人物。

想起刚刚和那位人物打了个照面,我已经开始汗如雨下,汗流颊背了…

“你很热吗?”小乞儿小心翼翼地凑近我。

我咧了咧嘴,把斜背包收好,扶着墙有些蹒跚地站起身来,“嘿嘿…那个…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相见也算拥…拥…那么告辞了…”这么说,应富错吧。说着,我便扶着腰一扭一扭地要离开。

曹操啊,许昌啊…我这是掉三国里来了…据说是个乱世来着…

太平盛世也有人饿死,何况在这乱世?我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就算不想那么远,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也是当前头等大事啊。

背上火辣辣地疼,我走路走得跟抽风似的。

“,你要回家吗?”小乞儿追上前来。

“家?”我愣了一下。

“也没有家吗?”小乞儿拉了拉我的手,“城北有座破屋子没有人住,很多乞儿都住那里的,一个人身上又有伤,很危险,不如先去那里养伤吧。”

我低头看着小乞儿有些脏污的手,比我的小一些。

“好啊。”我咧嘴笑,有个栖身之所总比餐风露宿要好些。

小乞儿忙点头。

一旁的老乞儿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走。

因为我的关系,一路慢腾腾地走,走到城北的破屋时,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斜,景很。

可是…城北的破屋,果然是破屋,真的很破…

站在门口,小乞儿扶着我进去。

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很大的草棚,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乞丐,都懒懒散散地各自坐着,见我们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打嗑睡的打嗑睡,抠脚丫子的继续抠脚丫子…

小乞儿垫了厚厚的干草,扶我趴下。

于是,我穿越后的第一个晚上,便和一堆乞儿同住一个草棚。

草棚四处漏风,在这朗朗的夏,倒也舒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