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胭脂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楼下便传来开门的声音,夹带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揉了揉眼睛,我有些困难地爬起身,于身,尿频繁啊…

一手捂着肚子我蹭啊蹭,蹭了半天,好不容易下了身,感觉就像在肚子上按了个乌龟壳子,行动变得又笨重又迟缓。

披了外衣,我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到清堍晓琴等几个昨天说要离开的姑娘都拎了包袱,正蹑手蹑脚的开门离开。

“一大清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风得意楼进了贼呢。”胭脂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了几分票和嘲讽。

额前一滴冷汗滑落,贼啊…好亲切的字眼…

柜台边,一盏昏黄的灯亮了起来。

我微微低头,见胭脂坐在柜台后,一手缓缓合上手里的火摺子,脸上似笑非笑的。

楼下一片静默,半晌,清茉转过身来,“胭脂,我相公染病在,我得回家照应着。”

“呵,不知道人家还认不认你这个已经被卖出去的娘子呢。”胭脂冷笑。

清茉一下子僵住,缓缓低头,“不管怎么说,我是要走的。”

“啪”地一声,胭脂抬手,扔了一小袋钱币到清茉跟前。

清茉一下住。

“钱不多,你们几个分了吧,自己贴身藏着,别傻乎乎的都被男人骗光,到时候再丢人现眼地被卖掉。”胭脂淡淡地开口。

“胭脂…谢谢你。”清茉弯下腰拿起钱袋。

“好了,走吧,看得人心烦。”胭脂不耐烦地开口,“顺便帮我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早的雾气渗了进来,清茉她们转身走进了雾气里,没淤回头。

这里,于她们来说,只是一个火坑而已吧。

“蠢人。”楼下,胭脂地啐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我疑惑地低头,见胭脂一个人孤单单坐在柜台后面,没有化妆的脸分外的苍白,晶莹的泪水缓缓从眼中滑落。

口硬心软。

鉴定完毕,我转身,脚下微微一滑,“啊”地一声轻叫,我忙扶住墙。

胭脂一把抹了眼泪,匆匆上楼。

一双纤长的手儿扶住我,我转身,看到她眼角尚未抹去的晶莹,我嘿嘿地傻笑,“我没有听…”此地无银。

胭脂没有开口,只是扶我下楼。

这么一闹腾,尿意全无。

一手扯过薄毡垫在椅子上,胭脂扶我坐下,看了一眼文鼓的腹部,“天气还有些冷,自己注意些。”

我点点头。

“我十岁那年家乡出了大水,逃难逃到丹阳,被明月买进风楼,当了她的丫头。”胭脂倒了茶水递给我,忽然开口。

“啊?”我一手接过茶水捂在手心里,看她。

“…明月当时也只有十六岁而已,是风楼的头牌,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开苞,是个清倌。”她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轻轻啜饮了一口,坐下。

“明月?”

“风楼的鸨儿。”

啊?那个鸨儿?我想起了那个微微发福的人,她竟曾是风楼的头牌,我侧了侧身坐好,感觉胭脂会给我讲一个长长的故事。

“风楼是明月的娘开的,明月不知道自己爹是谁,也许只是她娘的一个恩客。她是在风楼里出生的,理所当然地挂了牌…她待我及好,有什么吃的都给我藏着,也不从让做重活,直到她十八岁…”

我的手微微紧了紧,感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有一天,她哭着跑来找我,说有人出了天价要买她的初”,胭脂笑了一下,低头泯了一口茶,“那一晚,我穿了明月的衣服,代替明月上了那张大。”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时候,她才十二岁…

“可是…没有被发现么…”

“呵呵”,胭脂笑了起来,“我会下药啊。”

心里有些抽痛,十岁,十岁的时候,我也在拼了命的挣扎…

“你是说…你一直保护明月到现在?”

“所有点名要明月的,我都代替她去,可是这一回,为了那个男人,她打我”,转身看向那微微跳动的烛火,胭脂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么,其实这一回,我没有下药。”

我愣了愣,那个男人…是清醒的?

“他紧紧将我压在身下,他叫我…胭脂…”胭脂吃吃地笑了起来,连肩都在微微地抖动,“你说明月傻不傻?我想起那个男人就恶心…”

“你才傻。”我放手中的茶杯,淡淡开口。

胭脂愣了一下,看向我。

“风楼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轻笑,说服她,也像在说服自己。

胭脂也笑了起来,媚态横生,“是,不知怎么称呼?”

“哈,叫如何?”我眨了眨眼,笑。

“你?我比你大许多呢,”胭脂笑了起来,“叫裴夫人吧。”

我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门外越来越亮,胭脂拢了拢衣服,站起身,“姑娘们,准备开工了!”

楼上厢房的门都预约好了似的,一扇扇打开,千娇百媚的姑娘们都笑着探出头来,“是!”

我也笑,她们…这是算接受我的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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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来更鸟来更鸟…某生今晚值,饿着肚子来更滴…么个…

谢谢诸位亲们替小生补分,小生感动得哗哗滴…

至于昨天为何米更…大家看园子留滴言就知道鸟…某生望天…

卷二 第一个女客

天大亮的时候,大厅里已经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我退居二线,继续坐在后堂现场监督,伸长脖子看着客人进进出出,眼睛都瞅酸了也没有见到半个客。

“臭不要脸的!敢背着老娘廊酒!”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我忙探了身子准备去看热闹,却见个胖人手里拎着一把菜刀,便直直地冲进了大厅。

“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酒楼,什么酒都有,就是没有酒!”紫燕上前拦住,破口大骂。

“你!”那胖人气急,抡了菜刀便要上,“我那死鬼在哪里!让他出来!”

天呐,是冲着风得意楼来的!看热闹的心情烟消云散,眼见大厅里吵吵嚷嚷乱成一团,我微微皱眉,便要起身。

“,我去看看,你别乱动。”还未待我起身,昭儿按了按我的手,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小公子。”大厅里正手足无措的小桃见到昭儿,忙躲到他身后,怯怯地低头唤道。

昭儿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那胖人,“这位夫人,请这边走”,昭儿牵起唇角,微笑。

那一笑间,仿佛万朵蔷薇刹那间绽放,竟是令人目眩。

那胖人微微愣了愣,不由自主地随了昭儿走。

“刀子锋利,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昭儿抬手从那人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菜刀,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请坐。”

胖人下意识地一屁股坐下。

“请问要吃些什么?”再笑,昭儿开口,满面柔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得令人挪不开眼。

“吃?”

“这里是酒楼啊”,昭儿笑出一口白牙,“不如我为您准备一些酒楼的招牌菜如何?”

“好。”那胖人忙点头。

昭儿点头,转身吩咐小桃,“挑最贵的上,这位夫人是贵客,切勿怠慢。”

见他一本正经的装模作样,我一时忍俊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昭儿似乎感觉到我的笑意,透过帘子看向我,眼里竟是带了一丝顽皮。

“菜都齐了,这位夫人慢用。”看着满满摆了一桌子的菜,昭儿微微弯了弯腰,华丽丽地退场。

我笑眯眯地看着昭儿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尚未长成的身形略带瘦削,却也已显挺拔之姿,果然是个人胚子啊。

撩开帘子,昭儿回到后堂。

见那胖人完全忘了要来闹场子的原意,乖乖坐下消费,我笑得见牙不见眼,冲昭儿竖了竖大拇指,“赞”。

昭儿笑了笑,上前替我将滑下膝盖的毡子拉好,“小心着凉。”

侧目看了看,那胖人食量惊人,风卷财间,已经是消灭了一大半,看她表情,对口味显然相当满意。

风得意楼的第一个客,居然是昭儿搞定的,我眼光果然不差,嘿嘿。

“巧兰啊,昨天吃的那个什么招牌菜,再给我来一份。”门口走进一个身着锦衣的老头,笑眯眯地坐下捏了捏巧兰的手。

巧兰抛了个媚眼,笑眯眯地转头去报菜单。

好现象,回头客。

接过昭儿递上的暖茶,我乐滋滋地喝着,惬意地微微叹息。

“昭儿啊。”

“嗯?”正坐下翻书的昭儿回头看我。

我咧了咧嘴,将搁在桌上的账本丢给他,“你帮诬账吧。”

“嗯。”昭儿点头,丝毫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