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呢?”我看着周不疑,连站都站不稳,借着周不疑的力站好,我拉着他,急急地问。

远远的,有一驾马车急速驶来,驾车的曹植,那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曹植跳下马车,“车上有干粮还有一些盘缠。”

“趁子桓尚未发现,你们快离开许昌,只要出了许昌,就安全了。” 甄宓道。

“夫人,我来驾车,带你去见公子。”元直扶着我。

“华英雄他…”我看向甄宓。

甄宓点头,“我会好好安葬他的。”

我默默点头,周不疑扶着我上了马车。

“夫人,你先吃些东西。”坐在前头驾车的周不疑道。

我应了一声,感觉头仿佛要炸开了一般,好像一直在发烧…

“若天上真有神佛,愿他们代替我,保佑你,陪着你…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上天亏待了你…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

“若是在一千八百年之前,我便遇见你,该多好…”他微笑着看我,“我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带你看我演的电影,给你买好吃的,然后拖着你的手逛商场…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永远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我坐在马车上,马车一路的摇晃,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看着一张张陌生脸,我努力地笑,甜甜的笑…

爸爸,妈妈…领养我吧,我会很乖很乖…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

我垂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在膝上…

“夫人!夫人!”周不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有些惊谎,“夫人,你醒醒…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她怎么了?”一个温柔如春风的声音。

有一双微凉的手轻轻覆上我的额,“她在发热。”

随即我被抱入一个清新的怀抱,他的衣服上有一种十分好闻的味道,令我安心。

我茫茫然睁开眼,看到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看来曹操没有照顾好你。”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好听,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头脑昏昏沉沉的,我又缓缓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包子呢?”张了张口,我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

“妈妈。”是包子的声音。

我大喜过望,挣扎着下了地,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

“包子…”睁着有些模糊不清的眼睛,我看向包子的方向。

包子不知道什么走到我面前的,他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妈妈,你怎么看起来病得比我还严重啊…”

我笑得无力,喃喃着,“但愿…我病得比你严重…但愿…你没事…”伸手,我抱着包子,失去了知觉。

缓缓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纯白的背影。

我躺在床上,微微动了动。

那个背影侧过身来,一袭纯白如雪的衣袍,宽大的衣袖上却绣了繁杂的花纹,似花非花,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妖娆,长长的乌丝随意用一方绵帕束起,宛如天人。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醒了?”他走到床边,伸手覆在我的额上,“嗯,退热了。”

他的袖子拂在我的脸上,软软的,带着些十分舒适好闻的味道。

有些痒,我眨了眨眼睛。

“怎么不说话?”他微笑道,如清风明月。

我仍是如在梦中。

明明前一刻…我还抱着华英雄…

怎么会在这里…

华英雄他…

“你精力充沛的样子去了哪里?”他微笑着道,“打起精神来,包子还需要你照顾呢。”

“包子”那两个字仿佛解了我的穴一般,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包子呢?在哪里?”我急道。

“在院子里,子敬陪着他。”

“周公瑾?”我后知后觉地鼓起腮,瞪眼。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好久不见。”周公瑾笑得分外温和,“看到我有没有精神好一点?”

我磨牙,岂止精神好,我简直可以杀人,我可是日日夜夜念叨着呢。

“你带你去看包子。”周公瑾轻轻松松地四两拨千斤。

我立刻没了火气,想起周不疑说包子生病的事,“包子他…怎么了?”

周公瑾微微敛了笑意,“你还好吗?”

我心里的弦一下子揪紧,他是在问我有没有这个承受能力知道包子的病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了牵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还好。”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包子,我还有包子…我是包子的母亲,所以我不能比他先倒下…

“我带你去看他。”周公瑾弯腰扶起我。

周公瑾扶着我出了房间,包子正坐在院子里和鲁肃下棋,周不疑坐在一旁,看他们下棋。

“元直,这一步该怎么下?”鲁肃扭头看向周不疑。

包子摇头,“我娘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鲁肃垂头丧气,“你到底是不是小孩子…”

包子笑眯眯,“我是啊,还有五天就是我的九岁生日了。”

还有五天…九岁生日?

建安十三年…

那么…如果熬过这五天,熬过建安十三年…包子就可以摆脱曹冲的命运了?

我看着包子,心里有一根弦崩的紧紧的,我知道,我不能没有包子,如果没有包子…我会疯掉…

“鲁叔叔,你输了!”包子笑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鲁肃懊恼,“啊…”

“你要帮我跟妈妈保守秘密”,包子压低了声音,“不准跟妈妈说起我的病情…”

包子正背着我,鲁肃坐的方向却是正好可以看到我,他微微愣了愣。

“你要反悔?”包子笑眯眯地道。

鲁肃看着我,有口难言。

包子“嘿嘿”地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袖子,袖子里“唧唧”地叫了两声。

鲁肃面色微微一变。

包子笑着,抖了抖袖子,袖子里探头探脑地钻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生物,“来,吱吱,跟鲁叔叔请安…”

我记得周瑜说过…鲁肃最怕老鼠…

果然,鲁肃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微微侧头,看向周瑜,狐疑我刚刚问起包子病情时的态度,“你该不会也下棋输给包子了吧?”

周瑜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笑了起来,鼻子却是一阵酸楚。

那个傻孩子…又能瞒多久呢?

转身,我回房。

周瑜微微一愣,“你不去看他了?”

“他不想我知道,我那就当我不知道好了。”

回到房中,我坐下,盯着周瑜看。

“夫人为何一直看着我?”周瑜笑道。

“包子生的是什么病?”我问。

周瑜轻笑,“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的。”

“你什么时候说话算话了?”我扬眉,当初将我骗出丹阳,自投曹操的罗网,这笔账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周瑜掩唇轻咳一声。

“绞肠纱”,他看着我,缓缓开口,“我在路上遇见胭脂时,包子正发病,请了当地的医生来看,说是绞肠纱。”

我对病理没有什么概念,“很严重吗?”

“嗯”,周瑜点头,“他身体本就虚弱,而且似乎曾经身中剧毒,所以血气不调,导致病入膏肓…”

身中剧毒…

我微微握拳。

“这是哪里?”

“丹阳城外的一个小镇,因为包子身体虚弱,不适宜车马劳顿,所以暂时不能回丹阳。”

我点点头,忽然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瑜看着我,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