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跟眼前这个男子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想必他就算觉得我有所隐瞒也不会去深究。而我之所以刻意编出这个故事,也是为我以后能名正言顺跟着他们走找个借口。

在古代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我连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那冰依你先休息吧。”他对我的话没有致一词,就要走。

完了!肯定是被怀疑了。

我不禁暗骂自己笨,看我那身行头,哪一点象是穷人家的孩子。刚还说那“德芙”是家乡产的,真是笨的可以去喂猪了。

“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好的吗?”我回过头问。

他回给我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我是个大夫。救人性命是应该的。”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去。

“外面不是在下雨吗?那你和步杀在哪避雨?”我赶忙挽留。

“不需要。”他依旧宽容地笑笑,“步杀在练剑,雨天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时机,刚刚是我叫他守在这里的。而我还要去采些草药,你的脸……”

他没有再说下去,眼中满是担忧和谦然。这人绝对是个烂好人。

我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刚刚脸一直火辣辣地疼,想必是伤的很重。在这个医术烂到彻底的古代社会,那我岂不是已经——

毁容了?

我悻悻地摸了摸脸,左右脸颊分别有一道五六厘米长的伤疤,下巴也有条不短的刮痕,其他的小伤口恐怕数都数不清了。

不过好象都抹了什么药膏,虽然火辣辣的痛,间或仍会有阵清凉的舒适感。

难怪刚刚一牵动脸部就痛,我想起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那个时候,由于和绑架我的人扭打结果车子翻下山崖,我被冲击的惯性从车子的窗口中甩了出来。

当时只觉得全身一阵火辣辣的痛,然后就失去意识了,肯定是被那些碎玻璃割伤的。

这么多伤口,即便是在现代,要完全医好也必须借助整容技术,在这里恐怕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说起来,我以前也常常全身上下都是伤,又没去精心料理过,可身上竟是什么疤痕也没有。

唉,但那毕竟是小时侯的事了,现在的皮肤哪还会有这么强的自我愈合力。

难怪他这么担忧的看着我,对一个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不外乎名节和容貌。

我无意识地冷然一笑,名节和容貌吗?我脑中倏然浮现出那具赤裸的尸体,即便满身的伤痕却依旧如白莲般美丽圣洁。然而她却再也不会醒来对我微笑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随即马上强迫自己将那画面驱逐出脑海。早在七年前,爸爸用那双温暖的手将我和哥哥拉出黑暗的时候,我们不是发过誓了吗?忘记那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幸福快乐的生活。

而我,也一直做的很好。至少,比哥哥做的好。

我收敛了所有地情绪,转而用一张带笑的苦瓜脸面对他,哀声道:“完了,这下毁容了。”

听出我完全开玩笑的口气,他足足楞了有三秒,才道:“你竟完全不在乎吗?”

“那怎么可能?”我甩甩手,“有谁会希望变成个丑八怪?不过再怎么在乎也没用啊,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只好想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反正下辈子总要换的。”

仿佛是忽然间触及到了什么,他听完,竟有些失神

我看他脸上闪着银灰色的面具,心中有些了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从外貌看,他的年龄应该是跟我相近的,顶多也不过大我一二岁。在古代我无亲无故的,能跟着他,被他象哥哥那样照顾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祈然。”

我点点头,问道:“可以叫你祈然吗?”

“当然。”他露出一个如春风般和睦的笑颜。

盯着他脸上的面具,我失神了良久,明知道不该问,但却还是脱口道:“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我不能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他楞怔了许久,估计是没料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继而仿佛想通了什么,不在意地笑道:“可以啊!如姑娘所言,不过一个躯壳而已。”

说完,反手便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第一卷:第2章 结伴]

说完,他反手便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啊——”我张大了嘴忍不住轻呼出声,原本躺倒在石床上的身体也支了起来。

我发誓,绝对不是我想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幼稚丢脸。而是那张脸,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在现代,由于爸爸在商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叱咤风云的名流。虽然,我和哥哥为了某些特殊的原因,也为了不引人注意从来都是故意低调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上普通的高中,可还是免不了要偶尔接触上层社会那些翩翩佳公子和影视歌明星。即便是哥哥本身,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是待人冷漠了点,不爱笑,却更显得酷。

可是,早见过这么多帅哥,我却仍是被眼前这张脸震地久久无法回神了。这个人的容貌根本就无法用英俊来形容。什么叫绝世容颜,我到今天才终于真正见识到。

墨黑的丝丝发缕在庙外微风地扶动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拔卓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我竟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了它们的全貌。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带出冰蓝色瞳眸中温暖的笑意,忽闪着明亮的光芒。

下一刻,我彻底惊呆了!

不为面具下那绝世的容颜,不为他驱散我不安的温暖笑意。却只为那双望着你时灿若星辰的眼眸,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亦沧桑,竟仍清澈地如一汪秋水。

他对我的反应抱以苦笑,只是淡淡地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戴面具了吧?”

我楞楞地点头,随即幡然醒悟,马上又急切地摇头:“我可没垂涎你美色的意思,你这个容貌是人看到都会没抵抗力的。”

他被我的话逗乐了,望着我轻轻一笑道:“你好好休息吧。”

我还沉醉在刚刚那个颠倒众生的完美笑容里,直到他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才回味过来。

他的背影挺拔俊秀地,在风中却显得相当单薄,神子般的华丽中竟隐隐透着无限孩子气的落寞和苍凉。面具仍被他握在右手上,捏地很紧,仿佛要将它握碎。

我不知道他曾经历过怎样的事,却在那一瞬间产生一种共鸣地心酸,让我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我压下心中一切翻滚地情绪,语调平静而又轻柔地开口: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梦。以前的悲喜,想透彻了,也不过是另一场已然结束的梦。既是梦,又何必再挂牵呢?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会醒来,继续……新的梦。”

我缓缓地叙述,眼睛望着他,却没有望见他微微僵直的身体。我的视线穿过他望向遥远的时空,那个几乎被我彻底遗忘的时空。

劝慰别人容易,那么我自己呢?

我轻叹了口气,忍着全身的疼痛再次躺下,缓缓闭上双眼。

五天以后,经过祈然的精心护理我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只有脸上的伤依旧狰狞,我曾在河边观察过,几乎可以肯定我此刻还未脱痂的脸拿出去吓人,效果一级棒。

即便脱痂了,恐怕伤痕也很难自动消除。看来当了17年的“美女”,如今老天终于狠心剥夺我的荣耀了。

这五天来我很少见到那个叫步杀的人。不用祈然说明,我就知道他是个相当冷漠的人了,简直跟我哥有的一拼。

第二次见到步杀,是祈然叫他把药端来给我。我当然不指望他会向祈然那么对我照顾周到,可是也没想过他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放下药就径直离去。仿佛跟我在一个屋里多待两秒钟,就会无比厌烦一般。

不过我倒是看清了他的长相。介于刚刚才受过祈然那张脸的视觉冲击,相较起来步杀的长相真可说是乏善可陈了。但无论谁只要真正看过一眼,就绝不可能忘记。

他一身黑衣,头发简单地用金丝束在身后,有几束散落下来隐隐遮住他的脸,使我一瞬间不能看得很清楚。你千万别以为他这样的装扮会被误认为女人,不,完全不可能。

因为他的全身都透着无尽的冰冷之气,即便在头发和披风的遮掩下你仍可以感受到他过于刚硬的身形和脸部线条。或者用冰冷来形容他并不合适,对了,是凉薄,凉薄到让人无法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

我再次从河边回到破庙时,发现祈然和步杀已经打包好了衣物,显然是要离开了。

祈然已经带上了面具,远远地看着我微笑,而步杀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手中握着把长刀,看形状很象浪客剑心手上的那把。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太喜欢漫画这类东西,只是小雨实在太过于热衷了。

小雨这个人啊,全身仿佛会散发无尽光芒般,将身边的人照亮、温暖。跟她相处久了,耳濡目染,竟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些东西,慢慢从孤独中走了出来。

说来有点奇怪,不知祈然会不会武功,也从没见他拿过什么兵器。

咳~这种时候我竟还有心情胡思乱想,不早在为这天怎么死缠烂打上他们做准备吗?

我走上前去,望着祈然问道:“要走了吗?”

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无奈。

这五天他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则躺在床上,有事没事给他讲几个适合古代的笑话,不能不说相处的非常融洽。

短短五天的相处,我已经对他的聪慧和七窍玲珑之心叹为观止。

他对身边的一切,尤其是人心相当敏感。我什么时候渴了,饿了或是伤口痒了,他都会第一时间发现,然后给予最周到的服务。

至于我那些骗人的小伎俩,虽然他一句未说,我是打死都不相信他没有察觉破绽的。

但是就象我当初所说的,他待人,即便只是个陌生人,都太好了。宁可自己承受被人欺骗的痛苦,也不愿勉强别人。

我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变成全黑的运动鞋,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不行!”一个不抑不扬,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在心里把步杀咒了个千八百遍,但仍低头做可怜状,我就不信祈然这个滥好人会忍心。

“不是我们不愿带你上路,而是跟着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好处,怕带给你更大的麻烦。”

我抬头,坚定地望着他道:“我连毁容这么大的痛苦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祈然被我说的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推搪我才好。

我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气在我周身蔓延,抬头只见步杀仍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只是那眼神,仿佛只要我坚持跟上,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但骨子里要强的个性,却使得我反而抬头,迎视着他,平缓而又坚定地道;“对不起,我知道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所以请带上我一起走。”

气氛仿佛沉默了许久,我回首望向祈然,却没有换上泫然欲泣的面孔。神情依旧倔强而淡漠。

“好吧。”祈然终于松口了,他有些宠腻地摸了摸我的头,无奈地笑道,“你这人毛毛躁躁的,把你丢下还真有些不放心。”

几天相处下来,真是越来越喜欢祈然了,就象哥哥一样时时宠着我保护我,最重要的一点是比我那个哥哥温柔多了。不知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无奈,肯定是的,怎么看他都是个滥好人。

“谢谢!”我甜甜一笑,不知道这个表情在这张毁容的脸上会不会过于恐怖,“还是祈然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