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少年胸前一个呈“十”字的精致挂坠上,黑浓的双眉紧紧拧起,嘴唇微动了动,却最终只吐出一句:“我必须马上离开。”

说完,只觉空中一道似有若无的黑影闪过,步杀已于瞬息间凭空消失在这人声鼎沸的庄园中。

白胜衣行状庸懒地靠在一棵樟树下,嘴角勾起妖娆的浅笑,低声道:“然不想知道,步杀急急赶去要救的……是什么人吗?”

一道轻若惘闻的破空之声响起,白胜衣只觉脸上忽地一痛,点点血丝已顺着他白皙无暇地面庞流淌下来,落入颈中。

一片狭长单薄的叶子正贴着他耳侧,深深扎入他背后的那棵樟树树干中,随着寒风猛烈飘动。

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淡淡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别怪我跟你新帐旧账一起算。”

长长的发丝,飘扬的衣摆,就这样夹杂着冬日特有的寒意,毫不停留地掠过他身侧。

白胜衣抬手抹过那道仍未凝结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流连在指腹间,他轻轻将染血的手指放到唇边含入口中,嘴角一直未退的笑容越发妖娆诡异……

“冰依,”卫聆风低低沉沉,略有些疲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朕没有让人用心慧替你。”

我脚步一顿,心头忽然极度混沌起来,回头有些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卫聆风抬起头来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想不到,朕也会有为自己辩解的一天。”

他向对面的椅子望了一眼,回复从容优雅的笑容,道:“坐吧。”

忽然想起,当初他也是一脸愤怒受伤的表情问:“你就这么认定,心慧的帐要算在朕身上?”

难道……当真是我冤枉他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前两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将一杯刚泡好的茶推到我面前,温和一笑道:“这是你最爱喝的‘君山银针’。”

我接过来,冰凉的手捂上杯缘取暖,茶香扑鼻而来,缭绕在我唇齿之界,我却没有低头品尝。

“朕的确通过无夜知道了心洛的身份,也想过利用你和他引出钥国潜伏的所有奸细。朕确实从未把普通人的命当作一回事,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他轻轻将手中的匕首搁到桌上,手指一边轻轻抚过刀柄,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可是……朕也有吩咐过,谁也不许动你和你身边的人。”

“你是说……”我顿了顿,只觉舌头与脑子一般僵硬混沌,无法顺利成语,“让心慧代替我被抓……是颜静自己擅自做的主张?”

卫聆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唇形优美的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眼中却有压抑着的波涛汹涌,只听他声音低沉地道:“如果,朕说是呢?”

时间在我和他的对视中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我忽然感觉到胸口的窒闷,才发现自己刚刚竟在不知不觉间,摒住了呼吸。

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淡淡道:“除了为我冤枉你的部分说声对不起,我真不知,自己还能做何反应。”

不管是谁的错,不管……这样的解释对他来说有多艰难,我的离开却势在必行。

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不是追究谁的责任就可以弥补和挽回的,而留在这里只会让同样的伤害无止境延续下去…….

卫聆风猛地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出口的声音却一如往昔的从容镇定,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的反应,果然如朕所料一样……决绝无情。”

我的心不知为何猛得剧跳了一下,明明捂着热茶的手却仍觉冰寒无比,忍不住低头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四溢,带着融融的暖意。

卫聆风抬眼看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莫名复杂的笑容,本就不易摸透的眼神此时仿佛更加深邃难懂。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星一点的恐惧和不安在滋长蔓延。放下茶杯,正待请求离去。

却听卫聆风平和静默的声音忽然缓缓响起,他的笑容,他淡淡却略带些温暖的眸光仿佛从这个世界中抽离了出去,一如他明明响在耳侧却恍惚间无法真正感受到的声音,飘渺虚无却偏偏真实存在。

“从小,他就没有真正想要过什么,不论是至高无上的皇位、父王母后的疼爱,还是众人倾慕、爱怜的目光。”

“我一方面嫉妒着他轻而易举地便能得到世间的一切,一方面却又在想,如果将来有什么是他真正想要的,我绝不会跟他争。”

“不仅仅是争不过,更是因为怜惜,是一个大哥……对他永远无法快乐的弟弟的……怜惜。”

我起初只是听着疑惑,因为卫聆风除了掩饰身份时,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以我自称。

可是慢慢地,我缓缓瞪大了双眼直望着眼前仿佛只余一个空壳的人,心里的震惊愈来愈胜,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背景,好熟悉……熟悉到…….一伸手就能碰触到。

卫聆风目光凝结在我身上,原本涣散忧伤的神光慢慢在眼中凝结,最后回复成平日的精明淡定,嘴角扯出一丝无比邪魅的浅笑:“可惜如今,他唯一真正想要的,朕却也……不愿放手。”

为什么他会知道“绝世神医”是冰凌的少主,为什么步杀被抓却又轻易放了回来,为什么白胜衣的噬心术会下在他身上,为什么当初祈然找了那么久的大皇兄却半点音训也无,为什么步杀会说有一些事要在这皇宫证实……

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竟是一环扣着一环,清晰无比……

“你……你是萧祈轩……”话未讲完,我却忽然间只觉胸口猛地一窒,脑中一昏一沉,竟恍惚中变得混沌迷糊无比。

但也只是短短的数秒,我的神志清醒过来,可是全身的真气却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绵无力。别说施展内力,就是普通的站立,也无法做到。

我骇然望向他:“你给我下了药?”

不!不可能啊!“君山银针”中辅有冷香,祈然曾说过天下任何非含致命之毒的药物中和了冷香,药力便不足十之一、二,是以我从未担心过。

卫聆风取过我面前的那杯冷香,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温柔含笑道:“你一定在奇怪,君山银针中明明放了冷香,为什么你还会中“软骨散”?”

我左手撑在桌上支起虚软无力的身体,目光却紧紧灼烧在他身上,一字字挤出唇齿:“是因为……什么?”右手却在案几的掩护下,勉力取出怀中银针,扎入胸口下方的鸠尾穴。

卫聆风看着我,眼中神光复杂难明,忽地横过手点中我中府穴,我浑身一麻一软,银针轻不可闻地掉落在地。

这一刻,我除了震惊愤恨地死死瞪着他,脑中一片混沌,心中恐惧害怕,竟无法想出任何应对的方法……

卫聆风起身绕过案几,打横抱起我,从前有一瞬曾觉得温暖的怀抱此刻却灼热的吓人。他原本黑亮的双眼此时似有即将燎原的星星之火在燃烧,紧紧凝视着怀中的我,变深变沉……

我被轻柔地横放在锦床之上,卫聆风在我身侧轻轻坐了下来,晶莹白皙的手指燃着无法抑制的欲火抚过我的脸,复又滑落到锦貂白裘的扣结处,手指微挑,扣结便一一松滑开来。不一会,锦貂已然敞开,一拉一扯之下,轻轻在床沿滑落……

卫聆风已经无法如往日那般清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声音暗哑又带着淡淡的温柔和疼惜:“下药和点穴都不是必须的,朕只是想让你知道……”

“冰依,朕今晚绝不会停手,也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风吟殿外。

“啪——”寝宫的门窗被一股强大的冲力撞开,复又归于无声。

步杀额头滴着仍未及擦揭的点点汗珠,一刻不停地翻身而入。当看到寝宫中央大床上的景象时,饶是他早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由惊痛到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胸口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燃烧,让他的黑眸时而炽烈时而冰冷,只怕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将那人斩杀。

锦床的周围都是凌乱散落的衣衫,床上一个长发披散的男子浑身赤裸、一动不动地紧紧贴着身下同样不着一缕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地望着寝殿上空。发白发紫的薄唇紧抿,却微微颤抖。

忽然,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他。莹亮、水雾迷蒙的眼中慢慢燃起荧荧的融光,淡淡一笑道:“步杀,你总算是回来了,再晚一步我恐怕就得冻死了。”

一个时辰前。

卫聆风已经无法如往日那般清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声音暗哑又带着淡淡的温柔和疼惜:“下药和点穴都不是必须的,朕只是想让你知道……”

“冰依,朕今晚绝不会停手,也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我的心剧烈跳动,直震地胸口都微微麻痛。看着他晶莹修长的手指一件件剥下我身上的衣物,屋中的寒气慢慢透体而入,我又是慌又是急,却偏偏无可奈何,心中咒骂不已,想不到竟真的脱口而出:“色魔!淫棍!人渣!……”

卫聆风手势忽地一顿,原本专注暗沉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舒,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无法抑制的浅笑,淡淡道:“你骂得倒也没错。”说完,却又继续刚刚的动作。

“卫聆风,你不会以为发生了……关系,我就会乖乖留在这宫里了吧?还有契约,你!……”

我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解开,抽出,然后轻轻滑落在地。

虽是暖阁,却仍无法抵御冬日寒气的侵袭。我身上只余一件薄如蚕丝的雪纱里衣,随着我恐惧渐增的身体和心,不住颤抖。

“冰依,你一定是在想拖得一刻是一刻,或许步杀,或许无夜还能及时赶到救你。”

卫聆风眼中原本因轻笑而褪去的欲火又渐渐复燃,俯下身轻轻在我颈侧印下一吻,灼热敏感的碰触让我浑身忍不住一震,却听他贴着我耳侧吐息道:“冰依你不会傻到忘了,无夜还欠朕一件事吧?”

我浑身猛地一颤,不住打抖的牙关紧紧咬住,脸色惨白无比。

“至于步杀,你也知道,他去了千宴园见祈然。但你恐怕不知,从千宴园到这里,即便最快的马也至少要四个时辰……”

“你为什么会知……”我骇然向一旁转过头,却不曾想竟被他狠狠吻住,灼热的气息透过唇齿在我和他之间燃烧蔓延,唇瓣瞬时肿胀疼痛。

唇,紧贴又分,我猛地转回脸,耳边只余他越来越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之声。他轻轻一个翻身,精壮的躯体已然压在我身上。

他的吻再没有半分压抑和犹豫,如落雨般精确地落在我的颈间、锁骨、耳侧,激起一阵阵夹杂着滔天情欲的疼痛和酥麻。

他的手滚烫灼热不息,一手如点火般缓缓抚过我全身,一手不稍停顿地伸进我里衣襟口,贴上胸前的敏感部位轻揉逗弄。忽然猛地一扯,只听裂帛之声如催命符一般回响在这大殿中……

卫聆风的眼光深沉火燎,压下有些粗重的呼吸,在我白皙光洁的胸前印下温柔却饱含侵略性的一吻,随即松开抚在我身上的手,利落地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赤裸的身躯紧贴上我的,仿佛是为了对比这冬日无边无际的寒冷,因而灼热地越加嚣张,越加……一发不可收拾。

脸上,身上,因为身不由己被挑起的情欲而潮红火热,唇却越发冰冷发白。我紧紧咬住下唇,眼前水雾迷蒙,恍惚间竟看到祈然的脸。

温柔的,含笑的,冰冷的,愤怒的……一张张,一幕幕在我眼前,在我脑中不断翻腾,占得满满溢溢,竟让我的心都忍不住发涨酸痛。

悲伤、苦痛、压抑、思念又有些不甘的眼泪几乎喷薄而出……

我狠一使劲,咬下唇瓣,也吞回所有无用的眼泪。只是中了软骨散后的身体使不出半点力气,即便已如此决绝用力,却也只能让它渗出半点血丝,生出半点疼痛……

不过,足够了。我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清明和冷静。等人来救?我在心中冷笑,也许以前的我会这么想……

“卫聆风。”我撇过头,避开他即将吻住我的唇和燃烧着无边情火的漂亮双眸,压下浑身的不适和恐惧,淡淡道,“解开我的穴道吧,反正……我也跑不了……”

卫聆风的动作顿了下来,喘息声在这空旷的寝殿中回荡,烧得发红的眼中微微回复了一丝清明,紧紧盯在我身上。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声音平静,眼中却渐渐流露出淡淡的哀求和悲伤:“我不想……我的第一次……就这样发生……”

卫聆风覆在我身上的躯体轻轻一震,眼中的欲火未退,却泛起了层层涟漪。那虽微却不住涤荡的涟漪,让他的动作神情越加轻柔,满含怜惜,却又有着什么复杂的光芒隐在那双被重重欲望与柔情充斥的眼中,忽闪而逝。

他抬起赤裸晶莹的手臂,手指轻点,我只觉一阵激荡的气血猛得上冲,片刻之后,身体已然恢复了自由,却仍是一如初时的酸软无力。

卫聆风的手支在我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瞬不瞬。

以前,我从未想过,如他一般狠绝无情的帝王,眼中竟也能闪烁如此深邃波荡的感情。

我疲软无力的右手环过胸前贴在小腹上,左手缓慢吃力的迎上去,食指和中指悄无声息地扣上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