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儿,你看到了吗?这座奇迹的建筑物。到你和冰烨结婚那天,爸爸就在这即将落成的空中楼阁上,举办两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爸爸发誓,一定会把我们的幸福,传达给你们远在天堂的妈妈。

已经……回不去了呢!或者是决定了不再回去,其实都是一样……

我歪头狠狠给了自己太阳穴一拳,既然决定的事就没必要再患得患失,充其量也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可是说到成亲……

我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支吾道:“那个成亲的事,可不可以半年后再说啊?”

“半年?”祈然的口气极度不悦地质问,声音冰冷。

我干笑了两声,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

“哎呀——”我低低惊呼一声,祈然慌忙扶住我,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两手撑在他身上,抬起垮成一团的小脸,惨兮兮地道:“腿麻了。”转移话题要紧。

祈然看了我半晌慢慢站起身来,微湿的睫毛忽地颤了颤,蓝眸微微闪亮,那笑容竟如月华初显,融融浸浸,飘渺优美,看得我不由痴了。

身子忽地一轻,双脚已然悬空挂在了他手臂上,耳边传来他略带警告的温润嗓音,“好,就依你说的,再等半年。”

“可是……”祈然,你这样就算求婚了吗?也太……

“没有可是!”祈然环抱我的手狠狠一紧,暴躁地打断我的话,“除了大哥和傅君漠,你还招惹过谁?”

“啊?”我微微开合了双唇,震惊……这个……不算是我招惹的吧?我也不想啊!

好吧!我心虚地别开了眼,虽然本意不是如此,可我多少还是要负点责任。

祈然忽然低头猛地含住我下唇,使劲一咬,我忍不住低声呼痛,却听他沉沉暗哑的声音伴随着渗入唇齿的铁锈味,胶着在我嘴边,恨声道:“你让我平白在你的记忆里空缺了一年,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那个祈然……虽然我从来没向你兴师问罪,可是,你招惹的人也不比我少啊!”我吞了下口水,继续不怕死地发言,“而且,貌似还有个男……的……”

祈然的脚步猛地一顿,俊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黑着张脸,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好!那我们便算扯平了!”

“噗嗤——”我把头埋到他胸前,闷笑不止。

祈然抱着我,眼望前方,喃喃低语,“不要再让我感受到你的动摇……否则……”

“你说什么?”我愕然抬头问道,却被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郁吓了一跳。

接着,一路无言。

“冰依……”

“嗯?”我勉力撑了撑厚重的眼皮,含糊地应道。

祈然应该催动了内力,所以他的怀抱才融热温暖,舒适的我只想睡觉。

“没事。”他提了提手臂让我把头靠在他肩上,睡得更舒服些,“困了吗?”

“啊……”我轻轻蹙起了眉,闭着眼嘟囔道,“这几天和你冷战,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严重失眠中……”没见我都有黑眼圈了吗?

〖HT5K〗是我们太无情,还是生活太多情。年轻时候遇到的感情,永远掺杂太多的任性,比如说随意地离散,或者匆忙地判断,甚至是刻意地试探……〖HT〗

我闭着眼,喃喃低语:“记不清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了,不过,讲的真好。”

均匀的脚步略略混乱,然后一个温凉的吻落在我拧起的眉心,只听他柔声道:“安心睡吧。”

“嗯。”我把头往他颈项靠了靠,好好闻的味道,“祈然,我们别再争吵了。后面的路那么长,那么辛苦,没有你,我走不下去的。”

我不会退缩,会放弃,甚至…后悔。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可悲。

“好。”仿佛是静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祈然加深了那个落在眉间的吻,轻声承诺。

刺眼……我微抬了抬眼皮……呜,好刺!

迷蒙的意识轻轻一动,我蹙着眉支起还有几分东倒西歪的脑袋,四处看了看。

这里是……我房间?

我看看外面大好的阳光,还是在东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默然一阵,难不成,我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嗯……大概是让心慧帮忙换过了。(咳……依依啊,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说不定是偶家然然换的呢?)

我爬起身来自行洗漱完毕,才慢吞吞地从柜子里拿出件衣服穿上。

右手刚顺着丝滑的纹路套进外衫,一阵冰寒熟悉的气息袭体而来,我的动作猛然一顿,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瞳孔扩张了又紧紧收缩。

黑影在我眼前轻轻一晃,空气中霎时弥漫了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寒冷,我看着眼前黑衣黑眸静静看着我的步杀,不知为何,眼泪忽然便涌上了心头。

他在我面前摊开宽大的手掌,冷声道:“把这个交给祈。”

我一愣低头,只见青白红黑四块圣石,沾着斑斑血迹,静静地交叠在他略显古铜色的粗糙掌心上。

手,忽然被抓了起来,粘腻湿冷的触感,惨白灰败的面容,还有越来越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一种不好的预感夹杂着极度的恐惧,慢慢在我胸口滋生蔓延。

“告诉祈……”他把四圣石全部放到我纤小的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玄武石便一个翻滚落到了地上,转着圈,滚离了我们。

步杀身子轻晃了晃,仿佛想去捡那块石头,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慢慢顺着我扶住他的手瘫软下来。

“步杀!!”我骇然惊叫了一声紧紧扶住他,本来半挂在身上的外衫,被压在他身下,抽不动,拉不出。

中食指搭上他的脉搏,混乱,完全混乱的经脉和气息,仿佛是汹涌澎湃的大海,却又渐息渐弱。无始无终,无根无源。我……不行!真的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却什么都把不出来!

我学的医术,到底有什么用?

“别哭。”他轻轻说了句,手抬了抬,却又无力地颓然放下。

我……哭了吗?竟然哭了吗?

可是,仿佛就因为这个认知……

“步杀,你别怕。我……我去找祈然回来救你……”我的泪索性落得更猛烈,更肆无忌惮。

“告诉祈,去别有洞天……”步杀深吸了一口气,明明虚弱到无法呼吸,却还是用着冰冷淡漠的口气,永远都是如此,“他的母亲,真正的母亲,在那里……”

他的手覆上我止不住颤抖的手,轻轻地,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闭目……

“步杀!!!”

[第三卷:第16章 救治]

“小姐,你醒了吗?”心慧轻轻推门进来,“小……小姐!!怎么回事……”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将手中捻起的银针刺入步杀心脉周围的大穴,沉声道,“文若彬在哪?”

“是……是步杀吗?”心慧小心走近几步,忐忑地看着我,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

我点了点头,起身洗净了手,深吸一口气,加重语气:“文若彬在哪?”血终于止住了,仿佛休眠般让他体内的真气和血脉运行暂时慢下来,希望可以撑到祈然回来。

“在……在他房中。”

我扯过被子替步杀盖上,抓着锦被的手指纤细、惨白无比,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止住那筛糠般的颤抖。

“心慧,对不起,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信任。拜托你!”我压下颤抖哽咽的嗓音,回身扳住她肩膀,乞求般地低语,“无论你用文若彬的名义也好,祈然的命令也好,帮我看好步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直到……直到我带祈然回来。”

因为祈然的安排,我房间在皇宫最偏僻静谧的地方,平日没什么人会来,可是难保……

心慧震了震,眼里流露出微微的心痛,半晌才郑重地承诺:“小姐,你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感觉心头卡着酸涩与淡淡的感动,转身飞速掠出了房间。

城北落日军营——文若彬二话不说,笑着给了我这个地址,我却没办法对他的调侃,做出哪怕一点点虚掩的反应。

文若彬微微一愣,不由关切地问道:“小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眼角余光能看到铜镜中自己比纸还苍白的面容,欲哭无泪的神情。

我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文若彬显示被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吓了一跳,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我再没心情理会他,揪紧了纸张,冲出房间。

我飞奔在喧嚣的大街上,不管是撞倒了什么人,或是被大声喝骂,我都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为我没办法停留,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从皇宫到军营并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路,可是,却绝对是最近的一条。

“对不起,请借过!”我喘息着,一遍又一遍在奔跑中,机械地说着毫无诚意的抱歉。

肩膀上狠狠一痛,我死咬了咬牙,拼命稳住东倒西歪,痛到麻木的身体,脱口仍是那句:“对不起,请……!”

苍雪国的大街,本是热闹而不混乱,却因为我的冲撞,硬是破坏了这和谐的气氛。

耳边充斥的是什么声音?像是怒骂,又像斥责,我却全然听不入耳。

拥挤的人群,在我身边,压得我无法动弹半分。焦灼的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几乎要涨破我全身每一个细胞。

我狠狠运行起体内仅余的一点真气,也顾不得会伤到谁,拼命撑开人群,踉跄着闯出最拥挤的包围圈。

虚软的脚却再也站不稳,我心中低咒了一声,无能为力地只能由着身子往前方扑跌过去……

唇上微微的温热和麻痛,我看着被压在身下的陌生男子,愣了愣。

接——接吻了?

“对不起!”我猛地弹起身来,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心里微微有丝诧异滑过,刚刚跌倒的那一瞬间,我明明有运用内力闪开眼前的人,却没想到还是跌倒在他身上。

只是这念头也不过是一晃,便被我抛诸脑后。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有时间,哪怕是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