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舟定了定心神, 问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梁莫深唇瓣微抿，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
“不知道。”
顾唯舟：“…”
那你说个什么劲？
不过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腹诽, 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
“总得有个大概的时间吧, 比如说挑个良辰吉日什么的。”
顾唯舟出声说道。
梁莫深的手指捏着小泰迪的耳朵，没有说话，橘黄色的灯光打在那张清隽的脸庞上, 模糊了面部线条, 看不出上面的任何情绪。
顾唯舟见状，就知道对方肯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禁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从钱夹里拿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递到梁莫深面前, 出声道。
“咱们就抛硬币决定好了。如果是正面的话, 就今年挑个良辰吉日跟她表白，如果…”
不等他把话说完，梁莫深突然开口。
“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 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小泰迪的耳朵，看似漫不经心，毫无规律，却又带着特有的节奏。
顾唯舟眉峰微挑，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如果是正面，就这个月表白；如果是反面，就下个月表白。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梁莫深凝眸沉思了片刻，涔薄的唇瓣轻启。
“不会有下个月这个选项。”
“诶？”
顾唯舟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莫深从对方手中把那枚硬币拿过来，放在眼前定定地凝视着。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沉，幽暗，仿佛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
忽然，他的拇指微动，硬币从他的指间脱离，抛向半空中。
硬币在空中不停地翻滚，金属折射着壁灯散发出来的幽若光线，闪闪发光。
到达最高点之后，硬币又沿着原路降落下来。
男人摊开掌心，“啪”的一声，硬币稳稳地掉落在掌心正中间。
不等顾唯舟看清楚朝上的究竟是正面还是反面，梁莫深迅速把手掌合上，硬币被他牢牢地攥在掌心里。
五秒钟过后，收紧的掌心再次打开，硬币显现出来。
朝上的赫然是反面。
梁莫深的眸光牢牢地定格在硬币上面的那朵盛开的菊花上，那张仿佛经过细心雕琢过的英俊脸庞此时带着一种诡异的岑寂，身上散发出一股压抑的气息，如一记嗜血的冰刀，给人以一剑封喉的岑冷与锋利。
不知多长时间过后，他终于有了动作，慢慢地将那枚硬币翻了过来，让正面朝上。
顾唯舟将他的骚操作看在眼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
“老大，你这是…”
“只能是正面。如果是反面，那就翻过来。”
梁莫深淡淡地开口，清冽而低沉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声波冲击着墙壁，最终被反弹回来，在偌大的空间内荡漾蔓延。
结束了第一天的拍摄，收工之后，梁莫祯找到许映欢，想要请她吃饭。
他也是节目组请来的明星嘉宾。
“您要请我吃饭？”
许映欢微微错愕。
“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
梁莫祯笑着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儿，剑眉微挑。
“还是说你不肯赏光？”
“怎么会呢？”
许映欢微微笑了笑。
她想到前几次都是对方请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笑着说道。
“还是我请您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背包。
“正好刚才收到节目组打过来的薪酬，就当是庆祝一下了。”
梁莫祯没有跟她争执究竟谁请客的问题，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家港式餐厅。
许映欢顾忌着梁莫祯的身份，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狠了狠心，要了一个包厢。
赵若伊正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吃饭，远远看到梁莫祯跟许映欢，连忙放下手中的餐具，快步追了上去。
“梁老师。”
她走到梁莫祯身边，脸上带着讨好娇媚的笑容，娇声娇气地跟对方打招呼。
梁莫祯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刻意把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皱着眉头看向赵若伊。
“你是？”
他不认识赵若伊。
在他的记忆中，更加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我叫赵若伊，毕业于燕京音乐学院，前段时间刚跟天瑞签约。仔细算的话，我还是您的小师妹呢。”
赵若伊自来熟似的跟梁莫祯介绍自己。
“而且很凑巧的是，我也接到了《旅行》节目组的邀请，全程参与拍摄呢。”
梁莫祯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你也是明星嘉宾？”
话音刚落，他又迅速把这个猜测推翻。
节目组邀请的明星嘉宾他全都认识，里面根本就没有她。
赵若伊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滞，被陡然而生的尴尬所取代。
“…我是素人。”
她嗫喏着回答，同时还狠狠地瞪了许映欢一眼。
如果不是她抢占了自己的名额，自己又何至于沦为素人！
许映欢接收到对方传递过来的视线，默默地在心底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无端端地成了别人的假想敌，她也很可怜的。
“梁老师，您也来这边吃饭吗？”
赵若伊将视线从许映欢身上收回来，看向梁莫祯，问了一句废话。
“我知道这家餐厅有几道菜做得还不错，我给您推荐一下吧？”
“不用了，谢谢。”
梁莫祯婉拒，然后侧首看向许映欢，轻声道。
“我们走吧。”
“好。”
许映欢微微颔首，没有看赵若伊，抬脚离开。
赵若伊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庞几乎扭曲。
突然，她不知想到什么，眼底迸发出一抹阴鸷的暗光。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两人的背影一顿猛拍。
…
“老苏啊，你说的这个项目真有这么高的回报率吗？”
梁晋胥满脸认真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苏傲天，试探性地出声问道。
“这是当然了。”
跟对方的严肃凝重比起来，苏傲天反倒显得气定神闲。
“我们苏、梁两家是世交，你跟我也是这么多年的知己好友，如果不是前景广阔的话，我又怎么会让你出资呢？”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片刻，接着往下说。
“我听说老爷子已经把你大哥的股份全都交给莫深了，这样一来，他手中掌握的股份可就超过你了。梁老弟啊，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现在处境堪忧啊！如果在老爷子立遗嘱之前，你不做出点儿成绩，可能梁家的当家大权就要交给你这个好侄子了。”
听到对方这番分析，梁晋胥的眸光倏然一紧。
其实对方说的这些，他早就已经想到了。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情挠头。
“好，这个项目算上我一份。”
梁晋胥沉思了几分钟，最终做出决定。
“恭喜爸跟梁叔叔达成合作。”
苏蔓歌在一旁笑着开口，然后看向梁晋胥。
“梁叔叔，我代我爸敬您一杯。”
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梁晋胥也端起酒杯，或许是谈成合作，他心里激动，难得开起了玩笑。
“老苏啊，别人的女儿都是小棉袄，你家这个可赶上貂皮大衣了。”
“梁叔叔，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苏蔓歌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被酒精熏染的。
这时，苏蔓歌的微信接连响了几声。
她打开手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是赵若伊发来的几张照片。
她随意地点开其中一张，当看到照片上面熟悉的背影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眸色逐渐加深。
“蔓歌，怎么了？”
苏傲天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苏蔓歌连忙让手机黑屏，唇角努力挑起一丝笑意。
“没…没事。”
…
在第一个地点拍摄了三天之后，第一期的录制结束，来到下一个拍摄地点，进行第二期的录制。
这是位于南部偏远地区的一个小山村，到了目的地的第一天，正好赶上下大雨。
许映欢窝在当地村民的一间偏房里，正在跟梁莫深打电话。
虽然电话是对方打来的，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几乎都是许映欢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电话另一边的人只是偶尔附和几句。
此时正是深夜，外面黑漆漆的，屋子里亮着一盏灯，灯光有些微弱。
外面雷声大作，同时还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我这边下的雨可大了，哗哗的，还打雷呢。”
许映欢把手机拿开，往窗户那里伸了伸，等“轰隆隆”的雷声过后，这才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听到了么？”
“嗯。”
电话里，男人低沉的声音传递过来。
“你那边下雨了么？”
许映欢问他。
“没有。”
梁莫深回答。
许映欢抿了抿嘴唇，盘着的两条腿伸开，瘫倒在炕上，闷声闷气地开口。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呀？”
“不是。”
这次，男人回答得格外迅速，语调中隐隐还裹挟着些许的急切跟慌乱。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多说几个字啊？非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许映欢的嘴巴微微撅起来，委屈巴巴地说道。
梁莫深：“…”
“你看你看，你就是不想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