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妮兴奋道:“对,我们自己设计!听说您家的前院是鲜华先生设计的,我们也设计后院。”

已经打好招呼了?丁齐可是今天下午才把那栋小楼“搞定”的,朱山闲像未卜先知,早料到丁齐会拿到那栋小楼,做事是一环扣一环。

说干干,将桌的饭菜都撤掉之后,换了一个更亮的灯泡挂在四角凉棚,大家一起商量怎么改造后院,像一群特务在筹建什么秘密基地。

众人各出主意,尚妮汇总主持,很快有了一个大体的方案。首先是在后院种竹子,鸡蛋粗细的一种篁竹,可以长到三层楼高,而且枝叶很茂密,完全可以遮挡周围的视线。

受到今天阿全拆了晴雨棚装到后院门处的启发,在那个位置,再修一座四角凉亭。凉亭三米见方、飞檐翘角,两侧美人靠、当月亮门,三面皆被竹林环绕,另一面是后院墙。假如不走进去,谁也难以发现朱山闲擅自开的那道后院门。

后院是长方形的,从小楼到院墙大约八米,宽度是十二米左右,面积不算小了。因为这是小区的最后一排房子,院墙是小区的围墙,反正有地方,所以最后这一排小楼的后院是最大的。除了占地九平米的小凉亭,其他地方足以种下一片竹林。

尚妮又问庄梦周道:“庄先生还有什么意见,如想种什么东西?”

庄梦周:“其实可以种一棵枇杷树,我喜欢吃枇杷。而且枇杷结果之时,满树黄金,也非常好看。”

叶行:“等种下去到结果,恐怕要等好几年呢。”

朱山闲笑道:“那倒不必,我叫人直接移一棵过来,一定是每年都结果的。”

庄梦周:“那可不能把树给移死了。”

朱山闲:“放心吧,专业的事自能找到专业的人去做。”

石不全:“如果说满树黄金,其实也可以种棵桔子树啊,而且还有吉祥的象征。”

朱山闲:“那也移一株过来。”

尚妮:“除了吉祥还有平安呢,是不是也移一棵苹果树?”

朱山闲:“移!”

冼皓淡淡道:“苹果只在春天开花,其实可以种一株桂树,最好是四季桂,那样院便有桂花飘香。”

丁齐点头赞道:“好主意。”

范仰:“如果都是移栽已经开花结果的大树,后院恐种不下啊。”

庄梦周的手往东边一指:“可以都种在丁齐家的后院里!”

尚妮一拍桌子道:“对呀,隔壁还有一个院子呢!”

趁热打铁,尚妮又开始琢磨丁齐那栋小楼的后院,结果仍然是种竹林,但没有这边院子里那么密、那么多,间夹杂着枇杷、柑桔、苹果、桂树。朱山闲这边的后院里没有再种别的花果,只是在亭角处设计了两株芭蕉。

凉亭的位置、形制,竹子的品种、分布,每一棵树高低的错落都是有讲究的,这些都交给尚妮去完成。等差不多都搞定了,时间也不算太晚,尚妮意犹未尽道:“西边还有个院子呢。那户人家不是移民去澳洲了嘛,小楼让朱师兄长租下来,干脆也改造一下吧。”

朱山闲:“毕竟暂时还是人家的地方,不太好擅自改动吧。”

石不全笑道:“朱区长,不用你花钱,这样行了吧?我们也不动建筑,是在空地种些竹木而已,料想人家也不会反对的。”

朱山闲赶紧道:“倒不是钱的事,费用当然我出。如果不动院墙和屋子,只是种些花草树木,倒也没什么关系。”

商量的最终结果,西边的后院倒没有移栽什么花果,也是种了竹林。范仰最后建议道:“既然以竹林做掩护,那么墙外也种一片,这样从南沚山那边看不到后院门了。”

061、片儿川

后院改造方案设计完毕,庄梦周感叹道:“这样一来,屋后就是一大片竹林了。竹子好啊,春天发笋,尤其是夜里打雷下雨,第二天早上发的新笋味道最鲜美,最适合做片儿川。你们吃过片儿川吗,知道该怎么做吗?

晚上听见打雷了,先把老鸭汤炖上。天刚亮就去挖笋、当天刚发的笋,回来赶紧剥好切成片,先用水稍微焯一下,然后下到老鸭汤里。再用酸菜和肉片爆炒,不是东北那种酸菜,是四川酸菜、做酸菜鱼的那种,起锅后当浇头。

最后用煮了鲜笋片的老鸭汤下面,面下好了用浇头一拌……哎呀,我不能再说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尚妮:“您说得太谗人了,我的口水已经流下来了。这里种上了竹林,按照境湖这里的气候,每年从冬末到初夏,我们就都有片儿川可以吃啦!”

冼皓有些迟疑道:“我记得片儿川明明是道杭帮菜,用高汤下面、腌笃菜炒肉做浇头。怎么到了庄先生这里,就变成了老鸭汤、带泡椒的四川酸菜?”

庄梦周:“我喜欢酸辣口的,老鸭汤去燥……其实片儿川最精华的讲究,一定要用当天的笋。夜里有雷雨发出来,早上挖了马上就做,隔半天都不行,那样味道就差远了!”

尚妮眼珠子一转道:“南沚山中就有竹林啊,有好几种竹子呢。今天就下雨了,这个季节应该还会发笋吧?”

朱山闲道:“今天是阳历五月二十二号,阴历四月初八,南沚山里的笋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前两个月那么多了。”

石不全:“那我们明早去挖笋,回来做片儿川。”

尚妮:“可是老鸭汤在哪里呢?现在再去买鸭子来不及了吧?”

石不全扭头看着谭涵川道:“老谭!”

谭涵川只得点头道:“好吧,我待会儿去弄一只来。”

冼皓小声道:“去哪儿弄啊?”

谭涵川:“你来得晚,没去南沚山森林公园里面转悠。那里面有好几个湖。菜市场虽然关门了,但我们还可以去弄只野鸭子。我一会儿就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半夜肯定能炖上。”

庄梦周:“你还真去呀?那干脆再弄点小野鱼回来,用油一煎,正好下酒!”

叶行终于有些忍不住道:“庄先生,说着说着,你怎么总跑偏!每次话题都是被你不知道扯哪儿去了……我们在说怎么掩护小境湖的门户,刚才讨论的是怎样进入小境湖,你这一起头,大家都讨论什么片儿川了!”

周梦庄瞪了他一眼道:“这就是生活,这就是随时随地的情趣。某句台词说的好,人如果没有理想,和咸鱼又有什么两样?或许连咸鱼都不如呢,咸鱼还可以和玉米面饼子做道菜,叫一锅出。”

叶行嘲讽道:“难道你的理想就是片儿川?”

“无知!”周梦庄带着酒意呵斥道,“我说片儿川,你眼里就只有那碗片儿川?它象征了什么?是生活中的乐趣,从物质到精神,人们的追求和享受。我们在追求什么生活,又该怎么去实现,然后去享受它,不就是今天这一碗片儿川吗?

道说逍遥游,佛说大自在,你以为是什么境界?一碗片儿川你都领受不了,它所代表的境界你都体会不到,还能谈什么呢?就算给你一片仙境,你又能干什么……”

这话题可就扯大了,叶行责怪周梦庄把讨论带跑偏了,周梦庄干脆越扯越远,甚至扯上了云端。他今天喝了不少酒,此刻多少已有些醉意,反正是到了精神兴奋阶段。

叶行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但多少喝得是闷酒,也容易带情绪,瞪眼吵吵道:“我们要打开的,是方外仙家世界小境湖!你怎么总是胡扯别的?想挖点鲜笋下面,在哪儿不能干,非得扯这个,那你随便找片竹林得了,干嘛上这儿来?”

庄梦周:“在哪儿不能干?那你倒是干呐!眼前就能享受的人生,你都视而不见,你打开小境湖又能干什么?”

一看这两人呛起来了,范仰赶紧打圆场道:“酒桌上闲聊嘛,也不必吵架呀。我们今天先把这里的院子布置好,等将来打开了小境湖,像这样的景致要多少有多少,每人都可以建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庄园,还有仙家饵药……”

庄梦周仍然冷哼道:“你以为打开了小境湖又怎样?进去了之后,你真的就能享受神仙生活了吗?你以为仙家逍遥是什么意思,成天蝇营狗苟吗?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蝇营狗苟还是蝇营狗苟!眼前的庭院都收拾不好,一碗片儿川都难以消受,还想拥有方外仙境?”

见这两人越呛越凶,其他人也赶紧纷纷开口相劝,范仰伸手拉住了叶行,周梦庄也没有继续再说,气氛这才算缓和下来。叶行喘了口粗气,率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庄先生,我刚才喝多了点,没别的意思,就是发几句牢骚。”

这是众人聚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起争执,只是一次无伤大雅的小口角,但来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说得好好的就吵起来了?丁齐在一旁看得清楚,其实是叶行失态了。

人们失态往往都是因为心里失衡,叶行今天的感觉可是够郁闷的,一直在哪里喝闷酒。其实他最近都比较郁闷,虽然这个团队里没有谁故意排斥他,至少表面上谁也没有这么做,但叶行自己心里不痛快呀,好像没他什么事,坐在这里显得多余。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失落感,假如被忽视、被忽略甚至被无视,显得无关紧要,有的人往往会产生一种怨念,堆积久了就会爆发,叶行刚才只是借题发挥。情绪爆发经常是事先想不到的,他为什么会冲庄梦周来,估计是早就看庄梦周不顺眼了。

庄梦周可从来没有招惹过叶行,但是庄梦周的存在,无形中就有点碍着叶行了,或者说碍着他的自我感觉了。

庄梦周是最后一个来的,却气场最足或者说派头也最大。其他江湖各门传人都展示了传承秘术、都是有本事的,叶行谁也不敢小看。可偏偏这个庄梦周,搞的都是装神弄鬼那一套,也没见他显露什么秘传手段。就连看见小境湖也是他自己说的,真假还不清楚呢!

就是这样一个人,顶着惊门前辈的名头,一副很拽的样子,在酒桌上最受尊重,可以随意胡扯,却总能带动话题的焦点、总像事事都说了算。心中充满失落感、自觉被忽视的叶行,当然最看不惯他。所以看似偶然的酒桌冲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至于庄梦周嘛,既然叶行主动呛他,他才不会惯毛病呢,该训就训。假如叶行不主动挑事,庄梦周则根本不会和他计较什么,因为犯不着。无论是叶行没本事还是有毛病,庄梦周都不会在意。

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包容,也可以说是一种无视,不计较的同时也代表着不在乎,这点恰恰是叶行最忍受不了的。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微妙,叶行本人恐怕都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身为旁观者的丁齐倒是看得很清楚。可是丁齐也没法说什么,庄梦周不用劝,叶行也不知该怎么劝,劝多了,话说得越清楚反而越不好。

叶行既然主动道了歉,一点小冲突也就过去了。尚妮又说道:“庄先生,您刚才说了,下雨天半夜听雷,先炖上老鸭汤,天亮去挖笋,片儿川的滋味才最鲜美。可是今天并没有打雷啊,是不是味道还要差一点点?”

“你也是个吃货!”庄梦周笑了,然后一指远处的南沚群山道,“怎么没有打雷?你等着,马上就有雷声!”

众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如果打雷了怎会听不见,大家等了好几分钟,依然毫无动静。范仰笑道:“庄先生,您这回可是蒙错了!惊门神仙话,也不是次次都灵验。”

话音未落,就见远处天际电光闪现,瞬间勾勒出夜间的山脊,过了片刻,又传来轰隆隆之声。这雷声不大,应该很远,回音却很绵长,就如万马奔腾之音。

朱山闲莫名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庄先生,慎言,慎言!”

冼皓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道:“朱师兄,您刚才不还说唯物主义嘛,怎么一句话就给吓着了?”

朱山闲:“唯物主义就是实事求是,不仅是刚才,现在和过去,我都是唯物者。”

谭涵川起身道:“我去抓野鸭子,朱师兄,你这里有渔网吗?抄子也行!”

朱山闲:“要渔网干什么?”

谭涵川:“庄先生不是说要弄点小野鱼吗,煎了好下酒。”

朱山闲:“渔网没有。”

谭涵川:“蚊帐也行,我砍竹子做个撑子。”

朱山闲:“蚊帐也没有。”

石不全忍不住插话道:“纱窗有的,卸两张纱窗吧。我来改装,一会儿就好。”

朱山闲:“山里正打雷呢,恐怕不安全。”

冼皓:“雨一会儿就会停了。”

果然,大约只过了不到十分钟,石不全刚刚卸下两张纱窗改装完毕,远处的雷声已收,雨也渐渐停了。微风吹过,云开雾散,一轮弯弯的上弦月斜挂天空,淡淡的月华洒到了庭院中。叶行露出惊讶之色,有些奉承地说道:“冼师妹,你难道也会江湖惊门神仙话?”

冼皓摇了摇头:“在这个季节,境湖这个地方,下雨打雷很正常,不打雷才少见,所以庄先生才会那么说。今天的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四个小时,但始终是小雨。云层其实很淡,刚才起风了,雨云已经开始消散,又听见了雷声,雨就差不多该停了。”

叶行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冼师妹观察得可真仔细,这就是古人说的夜观天象吗?”

丁齐:“还没到夜里呢,这才十点钟!”

雨停之后,谭涵川进山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衣服和鞋子上沾了些许的湿泥,但兴致很高。他抓了一只野鸭子,还收获了一纱网两寸来长的小野鱼。范仰问道:“谭师兄,只抓到一只鸭子吗?”

谭涵川:“湖边进窝的野鸭有不少,我只抓了一只,够做片儿川就行。保护野生动物、爱护生态环境嘛……你怎么还没走?”

范仰:“等你回来把老鸭汤炖上呢。”

谭涵川笑了:“好知道明天有没有得吃?我说了抓来肯定抓来,现在该安心了,回去睡觉吧,记得明天早点来。”

第二天凌晨,尚妮进山挖笋去了,本来大家都说不用她去的,可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怎能劝得住,于是朱山闲、谭涵川、石不全都陪着她一起去了,只留丁齐和冼皓看家。尚妮出发时还兴冲冲道:“庄先生昨天临走前叮嘱过,做片儿川,两指粗的紫皮笋最好!”

朱山闲:“我知道哪里有,跟我走就是了,路上小心别滑倒了。”

这天的早餐,吃的就是片儿川。刚做好的时候,叶行开着车带着范仰就到了,等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庄梦周也进门了。以往九个人都是聚在一起吃晚饭,今天还是第一次聚众吃早餐。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小插曲,或许是因为感受不同,这顿片儿川的滋味是格外鲜美。就连叶行都吃了两大碗,出了满头细汗,吃完了还连连咂嘴。大家都赞不绝口,这才是美好生活、人生享受,吃完饭该上班的都去上班。

今天市里有个重要会议,朱山闲必须得参加。早上九点刚过,区园林办的张主任带着某家苗木公司的李经理来了。山闲已经打好招呼,谭涵川和尚妮负责接待。他们丈量了相邻的三个院子,又商量了设计方案,下午便来队伍开始动土施工了。

庭院改造工作效率极高,区园林办张主任亲自找的人,来了三家公司的二十多个工人,包括两家苗木公司和一家园林景观设计建造公司。

丁齐刚开始还有点担心,不知工期要用多久,而且移栽竹木想存活也不容易,等恢复长势更需要时间,说不定要等到明年才能达到要求。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工人们都是连着成片的根系一起移栽的,还挖开后院填上了一层营养土,直接就是茂盛葱郁的竹林。

园林办的张主任特意强调了,不仅包种包活,而且要一步到位达到要求。包括移栽花木,都是卡车将整株树连着根下的大土包一起拖来的,尽量连枝叶都没剪,几乎是尽善尽美。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全部完工,连凉亭都修好了。

凉亭是木质覆瓦结构,所有构件都是现成的,现场组装起来就行,由景观公司负责,他们就是专业干这个的。有人说很多工程延期或质量不行,往往都是因为钱没给及时或者预算压得太低。这话不假,但有时候也不仅是钱的事。

这几年境湖市在申请国家卫生城市,有大量的城市绿化和景观改造工程,假如朱区长家的私活都干不好,这些公司还想不想在雨陵区混了?园林办张主任只找了一家苗木公司,这家苗木公司又找了另外两家公司做分包。小小的工程,好大的阵势。

先没谈钱,直接把活干了,完工后当然要结算。李经理当然不要钱,这点小活算什么,朱区长在城市绿化工程上随便漏个指头缝就有了。可是朱山闲坚决要付钱,并将问题上升到政治觉悟高度。李经理只得报了个价,总计十五万,然后再给个优惠,收了十万。

十万?好像太少了,别的不说,就是那株两米多高的桂树,恐怕就不便宜吧!但朱山闲至少付钱了,而且账算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就看出权力的好处了,不需要贪污受贿,在自己的地盘上办事就是方便。苗木公司就算收钱,也只会收个最低的成本价;就算收得和别人一样多,但干的活也绝对不同。

但有一个活却不是工人做的,而是朱山闲带着谭涵川、石不全亲自干的。他们弄来很多拇指肚大小的硫磺颗粒,沿着院子的边缘埋在了内外院墙的墙根下,就连小楼周边的墙根下也埋了。

这几天因为闹哄哄的施工,所以大家都没有去后院,周三上午交待设计方案、下午动工,周五晚饭前便已经完工了,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周六上午,中介公司将那栋小楼的钥匙送到丁齐这里来了,而隔壁的人已经搬走了。

丁齐来到属于自己那栋小楼的二楼露台上,看着后院中竹影婆娑,而隔壁院中的竹林里露出凉亭的葫芦顶,还有亭角两株高大的芭蕉。经此一番改造,环境真是清雅,他不禁又想了那顿片儿川,以及庄梦周在酒桌上说的那番话。

062、不虚此行

打开方外世界之后,人们又能做什么呢?丁齐来此目的是为了解开谜题、探索世界的未知。那么打开小境湖仙境之后呢,人生有何不同,又享受了怎样逍遥自在?所谓的人生是什么,就是一个人所有的经历,他所拥有的世界。

丁齐甚至有一种感觉,就算最终打不开小境湖,有了这样一番经历,其实也不虚此行,至少他已经大有收获。他还认识了很多朋友,江湖八大门的奇人异士,他们不仅精通各种秘术手段,而且还会上山挖笋、下河摸鱼,这才是真正的意趣。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丁齐仿佛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而充满期待新生活就似刚刚开始……

“丁老师,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吧?”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回头一看,是朱山闲、谭涵川、庄梦周、尚妮这四个人也到阳台上来了。

叶行和范仰还没下班过来,石不全与冼皓正在屋里工作呢,剩下的人都聚在了这里。丁齐笑道:“受之有愧呀!但感觉的确非常好,尤其是经过朱区长这么一番改造。”

朱山闲:“什么时候搬过来做个邻居呀?等将来有空,可以重新装修一下,将屋里也改造一番。就按你当初的意思,拆掉一面墙,将楼上的两间客房打通做一间大活动室。”

丁齐苦笑道:“我当初说过的话,朱师兄还记得呢。”

朱山闲呵呵一笑:“你自己不也记得嘛!心想事成,这种感觉很好吧?”

尚妮:“丁老师现在就可以搬过来先住着,而且庄先生、叶总、范总他们也可以暂时搬过来了。屋子都是现成的嘛,又不着急重新装修。”

庄梦周却笑着摇头道:“我就不必搬过来了。住酒店多省心啊,有事就可以叫客房服务,洗衣服、熨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

尚妮:“你这个人就是懒,我这不是想帮你省钱嘛!”

庄梦周:“我知道你是好心,谢谢啦!只是这房子嘛,原先是那位宋局长的,换了主人也得换换人气,还是按丁老师的意思重新装修了更好。你是风门中人,应该比我更懂这些。”

尚妮点了点头道:“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丁齐也点头道:“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房子的产权已经算是我的了,可是我走进来,这里却不像我的地方,还是原先宋局长的房子。这怎么解释呢,风水气场?你们都是高人,肯定比我更懂,这里面还有什么一般人不知道的玄机吗?”

谭涵川摇了摇头道:“这种思维习惯可不好,对自己一时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没必要总是倾向于神秘化的归因。”

尚妮:“丁老师就是问一问嘛,他这种感觉再正常不过了,谁都会有的。因为这房子的确不是你的,所有的装修设计,包括留下的各种使用痕迹,都是按照别人的生活习惯、审美情趣布置的,所以你会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丁老师是心理专家,应该很明白的。”

庄梦周:“所以这栋小楼里,丁老师如今还是客,尚不是主。”

丁齐:“尚妮师妹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那么现在很多房子卖的时候就精装修好的,这又怎么说呢?”

尚妮笑道:“道理还是一样的,你之所以会买,就是认可了它。假如有些细节不满意,还可以自己重新改造。就算这房子不是原主人装修的,肯定也是契合原主人的特征,而且很多使用痕迹都在,它就是居住环境的一部分。

丁老师若说风水,环境就是风水,包括你周围的人和他留下的痕迹。”

丁齐笑道:“你比我更像一位心理学家了。”

庄梦周:“尚妮师妹,最后这句话是小华教你说的吧?……丁老师,你先不打算搬过来,还住在朱区长家的楼上?”

丁齐:“是的,暂时还住那里吧。”

庄梦周:“这样就对了!”

丁齐纳闷道:“怎么就对了呢?”

庄梦周哈哈笑道:“风水啊,我们不是正在谈风水嘛,与朱师兄家的风水局有关。那里的风水是小华设计的,因为是南北倒置的户型,后院门其实是正南门,青龙白虎都坐在前院,在肘不在手……”

丁齐:“这有什么讲究?”

庄梦周:“当然有讲究,前有案山、后无靠山,所以要寻靠山。而靠山就是朱区长,他的名字里恰恰就有一个山字。小华当然不会给朱师兄布什么冲煞局,这是利主局,不仅利主,而且利近主……我说得通俗点吧,就是客人离主人越近越好。”

丁齐:“按您的意思,客人的靠山的是朱区长,那么朱区长这个主人自己呢?”

庄梦周:“往北看,朱区长背靠整片雨陵区啊!”

丁齐:“那么尚妮和冼皓的位置是最好了,她们就住在楼上楼下的主卧。”

庄梦周摇头道:“利近主,不是这个意思。主人是谁呀,是朱区长,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主位,住得离主位越近越好。”

尚妮:“那我离得最近啊,就住在朱师兄隔壁。”

庄梦周:“所以丁老师不搬到这边更好啊,在这里他仍是客不是主,而离朱师兄又太远了,反而不利。”

尚妮:“那你怎么住酒店,离得不是更远吗?”

庄梦周:“风水局都是有范围的,我住的酒店位置早就出了这个局了,利与不利都关系不到我。反正你们把离朱区长近的房间都占满了,我还不如住到外面去呢。”

丁齐:“庄先生不仅是惊门前辈,还是一位风水大师啊!”

朱山闲笑道:“内行见了当然认为是内行,假如外行见了,那更是大师了!”

谭涵川:“我们找丁老师不是谈风水的,是要谈正事的。”

丁齐很敏感,随即便反应过来道:“庄先生和谭老师商量好办法了,怎么能让我也看见小境湖?”

谭涵川点头道:“是的,我们商量了好几种方案,但都需要符合丁老师的特点、你自己能做到才行。最后决定,让庄先生对你施展灵犀术。”

丁齐一愣:“对我施展灵犀术?”

朱山闲:“丁老师也别吃惊,灵犀术的对象本来就应该是人。”

丁齐:“我记得庄先生说过,施展灵犀术,要以有缘之物为引,这个引子又是什么呢?”

谭涵川:“有时是有缘之物,更多的时候却是有缘之人,这个引子就是我。”

丁齐更纳闷了:“以谭老师为引?我还是不太明白。”

谭涵川:“你要是全明白了,不就是惊门高人了?成与不成,先试试再说吧,就去屋里做个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