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上楼梯就看到郭善彬和苏绮梦站在走廊里说着什么。
宋夏眠下意识就想退回楼梯上去，郭善彬却已经看见她了，抬手招呼，“宋夏眠。你没事了吗？”
昨天他陪着去的医院，宋夏眠是为什么拉的肚子他很清楚，也跟宋夏眠保证过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回到学校之后，却发现校方根本没有要查这件事的意思，如果不是宋夏眠的鞋子被割破的事太多人看到了结果，可能连那个都不会过问。
郭善彬本想跟校长反应这件事，却反被校长反过来威胁了一把。
“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体育运动的学生，突然跑那么快，跑完了肠胃不适也是正常的嘛。就不用小题大作了。”
“什么？医院的化验结果是泻药？现在的小姑娘不是流行吃泻药减肥吗？谁知道她是在哪里吃的呢？没有证据怎么能乱说话呢？”
“作为老师，你关心学生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学校的名誉如果受损，你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吗？论起责任，首当其冲就是你这个班主任！你负得起吗？”
这件事…的确没有证据，郭善彬也不好继续跟校长争执，但就这样不了了之，又觉得委屈了宋夏眠，所以口气便格外柔和，问她还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昨天在医院他还信誓旦旦要为她讨公道的，现在已经绝口不提了。
虽然宋夏眠早料到这种结果，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冷。
但她也在郭善彬的眼中看出愧疚。
如果学校真的想掩饰过去，他这么个没权没势没资历的老师也说不上什么话吧。
所以宋夏眠还是带着点微笑，恭敬地有问有答。
她态度越好，郭善彬越觉得心虚，就好像亏欠了她什么一样。
“那这样，你今天也不要太辛苦了，我会跟陈姿妍说一声。要不要再安排个同学照顾你？”
宋夏眠连忙拒绝，“不用，我真的没事了。大家都忙呢，我偷懒就很过意不去了，哪里还能占用别人的时间。”
郭善彬便让宋夏眠先进教室去。
宋夏眠行了礼，侧过身来时却发现苏绮梦一直在看着自己。
苏绮梦小小的瓜子脸有点发白，抿紧了唇，看着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宋夏眠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刚刚…跟郭善彬只是普通的师生对白吧？
小白花这么看着她是个什么意思？
昨天那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肯陷害苏绮梦才反被人陷害，宋夏眠哪里还敢跟她有什么接触，略点了点头，就从后门进了教室。
现在时间还早，班上的人还没到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
宋夏眠进来，就有几个同学打招呼，问她好点没。
宋夏眠笑着说没事了，又跟昨天借她鞋的同学说鞋子洗了没干，明天再还她。把书包一放就站到自己的置物柜前面。
沐泽昨天特意提到置物柜，她就想自己先看看。
她前天下午练习完之后就把鞋放在这里，昨天在运动会开始之前换运动服才拿出来换上的。拿的时候是自己开的锁，当时当然是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然也就不会看也不看就把鞋换上了。
如果不是她最近感观比以前敏锐，只怕到真上场时也未必会发现。
现在置物柜当然还是锁着的，宋夏眠掏出钥匙来打开。
锁完全没有问题，她甚至还伸手进去敲了敲柜子的四壁，当然也没有问题。
“你在做什么？”
靠的近的同学看她把手伸在置物柜里敲敲打打，不由好奇地问。
“我以前看电视，有个贼偷东西就是从置物柜后面开了个洞，把东西拿出去了，但是锁却没有被破坏，所以很久都没有人发现。”宋夏眠解释。
“哦，你是想弄明白昨天那双鞋的事啊。”
“至于吗？为这还开个洞？”
“那到底是谁干的啊？也太缺德了。比赛输赢还无所谓，万一人摔了可怎么办？”
同学们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说起来昨天王主任不是叫了人去问话吗？结果到底怎么样了啊？”
“要是有结果，宋夏眠也不会来敲柜子了吧？”
“昨天早上教室里一直有人呢，都没有人看到，肯定是前天晚上就被人割坏了。”
“但是前天放学教室锁了啊。”
“宋夏眠的置物柜不也是锁的吗？肯定是会撬锁的高手。”
“但学校不是一直强调保安很严嘛，说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吗？难道是我们学校的人撬的？”
“别说啦，想着学校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的鞋从置物柜拿出来弄坏又塞回去的人…就觉得心里有点毛啊。以后还敢不敢把东西放学校啊？”
“说得也是，不过，真是那种高手，为什么要跟双鞋过不去啊？比那值钱的东西多了去吧？”
“啊，我置物柜里还有游戏机，看起来今天得带回去才行。”
“宋夏眠是得罪什么人了吧？只为了个学校运动会，我看也不会有人做到这种程度才对。”
谁说不是呢？
宋夏眠叹了口气，又把置物柜关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可惜她对推理的兴趣仅限于几部美剧——还是冲演员的脸去看的——如果当年她发下的大愿是有生之年要写一部精彩的侦探小说，不知道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会不会更有办法一点？
不过…想想…如果那样的话，反而穿到什么推理小说文包里…大概会死得更快吧？
她无厘头地七想八想了一会，郭善彬也进了教室。
同学们立刻就安静下来。
郭善彬站到讲台上，脸色奇怪地扫了宋夏眠一眼，道：“各位同学，大概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我们班上宋夏眠同学的运动鞋被人割坏的事情。现在有一位警官要来调查这件事。”
下班顿时响起一片小声的议论。
警察耶。
这些学生们平常连警察都见得少，更不用说有机会看到调查的现场了。
郭善彬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让大家再次安静下来，“希望大家不要害怕，也不要太兴奋，保持平常的状态，尽量配合警方的调查。”
学生们应了声，他才走到门口，向外面说了句什么。
大家都向门口看过去。
先进来的是学校安保处的王主任，然后才是一名警察。
很年轻的男警察，脸形端正，眼神明亮，身高只算中等偏上，但身材却很不错，宽肩细腰长腿，一身笔挺的警服，庄严肃穆，衬得那张略有些清秀的脸都多了几分威武。
下面有女生小小声地议论起来。
“诶，是个帅哥啊！”
“是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太好了。”
而宋夏眠怔在那里。
她之前还想过沐泽说要来看看，她要怎么说服门卫放行，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来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沐泽正经穿制服。
这警服鲜明，身姿挺拨，还真有几分威风凛凛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宋夏眠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
然后自己就忍不住想挖个洞钻下去。
心跳个鬼啊？
对着沐泽那种不要脸的无赖…有什么好跳的？
但是…尼玛制服诱惑神马的…太作弊了有木有？
推理小说什么的…作者有话要说：说起穿真是分分钟都会死吧？
第58章 调查
王主任站在讲台上又训了几句话,沐泽默默站在旁边,也没什么表情,却远比板着脸训话的王主任看起来更为威严,带着周围的气氛也跟着庄重起来。
连早先几个讨论帅哥的女生也下意识地闭上嘴。
宋夏眠不由得感慨，真是人要衣装，这换身衣服，整个人连气场都变了。
期间沐泽倒是扫了宋夏眠几眼，但目光也平静得很，就好像根本不认识宋夏眠一样。
虽然宋夏眠并不喜欢他以往跟块牛皮糖似的粘上就甩不掉，但他这样,反而又拿不准这位沐警官今天是想唱哪出。
跟着郭善彬就点了宋夏眠的名字,宋夏眠站起来，他便向沐泽介绍：“这位就是鞋子被割坏的宋夏眠同学。”
沐泽略点了点头,道：“我刚刚在安保处已经看到那双鞋子了，现在想看一看宋同学放鞋子的置物柜。”
“就是这个。”宋夏眠起身走到教室后面，指着那一排置物柜里自己的那一格。
沐泽跟着走过去。
教室里的学生们自然也跟着向后涌去。
沐泽停了一下，道：“这是个小案，也不要求同学们回避，但请不要进入这个范围。不然会影响到我的工作。”
他说着伸出手，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大概包括置物柜往前的两三排座位的样子。
学生们当然也不敢反驳，本来座位就在后面的同学甚至乖乖起身往前面去了。不过倒是没有人离开教室。
开玩笑，这种警察调查“犯罪现场”的场面也许一辈子也看不到一次，谁不想看个热闹。
但沐泽却趁着这个小骚动，飞快地向站在置物柜旁边的宋夏眠眨了眨眼。
宋夏眠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堪比心灵感应的默契好吗？
但…想想沐泽之前那一划，其实也没有必要吧？直接说大家不要靠近置物柜不就行了，而且好像手还抬得有点高，所说指着桌子也行，说是指着人…也未必说不过去。
是…要她留意这些同学们？
这么一说也是，做贼嘛，总是心虚的。真看到有警察大张旗鼓地来调查，说不定会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出错，搞不好还真能发现点什么。
沐泽戴上了手套，仔细查看宋夏眠的置物柜，甚至还用上了放大镜。
他一言不发神情专注，教室里三四十个人也就都跟屏声静气，鸦雀无声。
宋夏眠悄悄而又仔细地观察着同学们的表情。
大半都是出于八卦心态的兴奋、好奇和期待，也有些是漠不关心不以为然。
但让宋夏眠意外的是，在场这些人里，表现得最紧张的竟然是苏绮梦。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微侧过身子看向后面，但薄薄的嘴唇抿得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了，紧张还好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甚至有些慌乱惶恐。
宋夏眠立刻就想起之前在走廊上苏绮梦的欲言又止。原来并不是吃醋啊。
要说苏绮梦割坏了她的鞋，宋夏眠是不信的。小白花的性格不讨喜，但的确并不是什么坏人，这种事大概还干不出来。何况她也没那个撬锁的本事啊。
那就是她知道什么？
她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和宋夏眠说，肯定跟她那几位情人有关吧？
难不成真是莫君傲？
这么一想，宋夏眠对莫君傲真的只有“神经病”三个字好说。
做这种事和幼儿园小朋友在女生的书包里放个小虫子什么的有什么区别？到底有什么意义？
置物柜只那么点大，沐泽很快就将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看得旁边王主任眼角直抽。
至于吗？
至于吗？
这事不就是两学生之间置个气闹个恶作剧吗？要伤了人还说得过去，这不过只破了双鞋，竟惊动了市刑警支队重案大队的副队长！
你说你一个重案队的刑警，拿着整套工具在这里检查一个“可能被人打开割了双鞋”的学生置物柜，就不觉得掉份吗？
关键的问题是，这事惊动了警察，就不是学校内部可以平息的了。
沐泽来的时候，是说有知情人报案。这“知情人”什么的，想都不想吧？除了苦主，还有谁会在乎这么双鞋？
现在的学生怎么这么不知分寸？这么点小事就往外捅。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又狠狠瞪了一眼宋夏眠，但当着警察，也不好直接开口训斥，只觉得心头憋得慌。好不容易等着沐泽检查完，连忙问：“沐警官看完了吗？有什么发现？”
沐泽合上了宋夏眠的置物柜的门，“很显然，这个柜子是被人撬开的。做得很干净，是个老手。”
“很难办吗？”宋夏眠问。
“不，就怕他手段不高明。”沐泽笑了笑，“如果是简单粗暴的砸开撬开，那才真的难办。毕竟那样有点力气就能做。相比起来，真正有手艺的人就好找多了。”
王主任道：“所以这是外面的人进到学校来行窃吧？”
沐泽扫了他一眼，“王主任当大家都是白痴吗？有这种手艺的人，专程到一个学校来开个置物柜弄坏双鞋子，然后放回去，其它秋毫不犯。你自己信吗？”
王主任本来只是想赶紧把这警察打发走，才问那句话的，却被他这样顶回来，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脸色越发难看。
沐泽一脸严肃，“我怀疑这件案子另有重大隐情。我需要一个房间对涉案人员进行单独谈话，请王主任安排一下。”
他这完全就是一心想把事情搞大吧？
王主任黑着一张脸表示要先请示校长。沐泽没有阻止，由得他一边打电话去了。
虽然谁都知道这位重案大队的副队长为了这么点小事跑来学校太不正常了，但沐泽的证件是真的，手续也齐全。何况这事的确发生了，并不是无中生有，学校也不敢真的不合作。
当下只好一边给沐泽安排了一个会议室，一面四处去找人探消息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找人赶紧把这位警官拎回去。
郭善彬知道学校同意沐泽进行问话之后，便上前道：“警察先生，学生们都还是未成年人，如果你非要跟他们谈话，我希望有老师在场陪同。”
沐泽点点头，“没有问题。”
虽然立案手续上有些细节动了点小手脚，但从走进金梧的校门开始，他走的就完全是正规路线，当然也不怕有人旁听。
沐泽问的第一个人就是宋夏眠。
桌上摆着录音笔，沐泽翻开一个笔记本，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郭善彬和王主任都坐在旁边，沐泽当然也没问什么出格的问题。
姓名年龄，昨天是怎么发现鞋子的问题的，泻药的事，平常有没有关系不好的人，或者有利害关系的人…诸如此类。
并没有问他刚刚检查置物柜的时候，她有什么发现。明里暗里都没有。
宋夏眠想，她果然是会错意了吧？就是说嘛，他们之间有个屁的默契啊。
第59章 校长的变脸
金梧的校长姓刘,五十多岁,在金梧已经当了十几年校长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警察跑到学校来查案。他当然很不开心。
现在全社会都在关注青少年教育问题，这事不管最后查出什么结果来，只要被公开，学校的名誉都肯定会受损的。所以一开始他就想最好能够内部解决。
宋夏眠的家庭背景学校几个高层领导当然在昨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了，不然也不敢是这种不了了之的态度。
他当然也明白这有悖教育工作者的操守，但他也有他的难处。
金梧高中为什么被评为本城学生自治度最高最民主的学校？不是学校不想管,是管不了啊。
这种贵族学校最不缺的就是富几代官几代，看着普普通通的学生,说不定后面就耸立着一个庞大的家族,不要说他了,历代校长都得罪不起。
当然如果这事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他当然不介意主持一下公道，但安保处也调查了半天都没有结果，也就只能这样了。没凭没证的，要是一直纠着别的学生调查，万一人家要不乐意闹起来，学校也是担待不起。
所以这样的冷处理本来是最合适的。毕竟这里是学校，又不是警局，有的是比一个学生的鞋被割破更重要的事情，拖几天也没什么。再拖几天可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么？
而宋家就算全盛期，也只是在中下游徘徊。见惯富豪的刘校长根本不当回事。
但没想到宋夏眠竟然报了警，警察竟然还受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