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了车,严哲才道:“你姐夫也不容易哈。”

宋夏眠斜了他一眼,严哲打了个哈哈,还是劝道:“你看,他其实也不是什么软弱的人,但我不过跟他开句玩笑,你一眼看过去他就马上给保证。明明想跟着去傅家的,但是顾忌你姐就不敢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男人嘛,谁不好个面子?而且他现在管着宋家这一摊子事呢,你总把他当成个入赘的女婿甩脸色,敲打限制,万一压抑久了爆发起来,还不是你姐你家公司吃亏?”

宋夏眠怔了怔,她还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

的确现在一切没事都是建立在宋夏眠足够强硬的基础上,万一她有个闪失,林冠宇肯定就不会对宋家客气了。甚至…以原著里林冠宇那个手段,真逼急了,他也不会介意人为地让宋夏眠有个什么意外吧?

她处事到底还是不够圆滑。

所以她静了一会就认真请教,“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呃…”严哲反而噎了一下,仔细想想,其实宋夏眠也没做什么。宋家人都不在公司管事,多留个心也是正常的。刚刚宋夏眠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他皱了一下眉,先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怕你?”

他是花了足够耐性和诚意在宋夏眠身上,这两年才开始真正亲近起来的,以前的事宋夏眠也没跟他说,他还真是不太清楚。

宋夏眠想了想,还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几年前,他还在跟我姐谈恋爱的时候,趁着我姐出门,跟别的女人乱搞,被我们发现了。后来我姐被他哄回来,还答应嫁给他,我就威胁了他一下,说他要是敢再犯,我阉了他。”

宋夏眠是用很平和的语气说的,严哲却不由自主地觉得某个地方微微一凉,下意识就夹了夹腿,但很快自己又觉得有点窝囊,连忙又端正坐好,还干咳了一声。

宋夏眠扫了他一眼,微微一咧嘴,“嘿,男人。”

…好吧,男人的确有着某种劣根性。

这是雄性生物天生就想留下更多后代的原始本能。

但严哲当然不敢当着宋夏眠的面反驳,他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问得有点多余。

林冠宇为什么会怕宋夏眠?

就是他严少爷没有任何把柄在宋夏眠手里,可不是也会怕她么?

这姑娘以及她身后的力量,实在是惹不起。

“原来是有前科啊。”严哲试图把自己撇出来,“那是该敲打一下。”

“那以后呢?怎么才能避免你说那种情况?”

这个严哲还真得好好想想。

其实关键的问题,就是宋家并没有其它人能挑起公司的担子。要用林冠宇,但又不能完全相信他。而且林冠宇又明显不是没有野心的人。这才容易发生矛盾。

何况人与人相处,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呢?

“总之若是他没有明显的过错,你还是不要掺合他们夫妻的事吧。”最后严哲只能这么说。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要没什么问题,她吃饱了撑的才插手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但宋夏眠还是应了一声,向严哲道了谢。

要不是真关心她的人,谁会提醒她这个?

严哲十分受用,伸手过来摸她的头,“谢什么,我是你哥,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是是是,”宋夏眠拉开他的手,道,“哥哥最好了,还是赶紧专心开车吧。”

严哲收回手,认真看向前方。

老实说,他刚开始接近宋夏眠,的确只是冲着方侑昀的关系,但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他是真心把她当成了妹妹。

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现在偶尔能摆摆哥哥的架子,感觉实在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又掉收藏…你们对五年后君有什么不满?

第91章 墙头草

傅家是晏城的老牌世家,傅老爷子又德高望重,傅文扬是他这一辈里最早订婚的,仪式自然隆重盛大。

傅家今夜真是高朋满座宾客云集。

宋夏眠进了大厅,发现除了晏城各界名流,还有一部分眼生的人。

严哲也认不太清,只道:“傅文扬未婚妻是京城人,大概是从那边过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傅文扬陪着傅老爷子一起迎了过来。

宋夏眠自然也就把那点疑惑先丢开,笑着向傅老爷子问好,向傅文扬道贺。严哲也祝贺了几句,送上贺礼。

傅老爷子乐呵呵地客气了几句,又问方侑昀的好。然后就向旁边的人介绍她,“这位就是方神医前几年收的小徒弟宋小姐,不要看年纪小,医术可是尽得方神医真传啊。”

宋夏眠连忙道:“傅老爷子过誉了,我至今也只是跟着师父跑个腿,可不敢说尽得真传这种话。”

旁边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方头大脸,肚子微挺,一脸倨傲之色,看起来颇有官威。听宋夏眠自谦,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傅老爷子笑道:“宋小姐太谦虚了,上次黄家小子受伤,可不是全靠你救回来的?”又向她介绍,“这位是财政部税政司的关司长,是我那孙媳妇的叔父。”

宋夏眠连忙问了好。

关司长这才开口道:“方神医的大名,就算在京城也是如雷贯耳啊。既然到了晏城,不知能否请宋小姐引见一下?”

看起来傅家再三要请她来,为的就是这件事了。

宋夏眠看一眼严哲又看一眼傅文扬,然后才向关司长笑了笑,道:“抱歉,家师近年都在潜心学术,除了出诊,基本不见外人了。这一点傅老爷子应该也知道。”

傅老爷子面有赧色。

他可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想找宋夏眠曲线救国的吗?

宋夏眠又笑道:“如果关司长是想求诊,我倒是可以代为传递病历,看看师父有没有兴趣。”

方侑昀号称神医,但也不是那种仁心仁术的见病就治的老好人。他接诊自有一套规矩,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宋夏眠肯替他递病历,已经算是大开后门了。

傅老爷子略松了一口气,但关司长却有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又没有什么生病,求什么诊,只是久闻方神医大名,想结识一下而已。”

宋夏眠虽然不敢说得了方侑昀的真传,但在看病这件事上,也算是有了几分心得。不过讳疾忌医的事宋夏眠跟着方侑昀这几年可见得多了,人家自己不说,她当然也懒得追问。

中国人的心思嘛,要是有人追着你说你生病了,只怕打出去都是轻的。

所以她也只笑眯眯道:“我会向家师转达的。”

关司长的脸就明显地沉了下来。

他本以为以他的身份,亲自来跟这么个黄毛丫头说话已经算给足面子了,没想到竟然还碰了钉子。

一个医生而已,架子也未免太大了。

但这种场合当然也不好公然向宋夏眠发难。所以关司子只略向傅老爷子使了个眼色,就走开了。

傅老爷子讪讪笑了笑,“宋小姐,你看这事…”

宋夏眠道:“我知道亲家开了口傅老爷子您不好推拒,但也请您不要为难我才好。家师的性子,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说了不见外人,我哪敢带人去?回去问一声,也就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那就有劳宋小姐了。”傅老爷子还有点不死心,又问,“方先生最近都在尚武堂吗?”

宋夏眠点点头,“在倒是在,但师父最近在整理师门传下来的医案药方准备著书,需要静心专注,被打扰的话,会连续好久心情不好呢。”

方侑昀心情不好会怎么样,傅老爷子已看过多次了,脸上的表情当即就有点僵,半晌才道:“方先生要著书立说,那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当然不能被打扰了。还是请宋小姐等方先生有空时,再替我们提一提关司长的事吧。”

宋夏眠点头应下。

傅老爷子又敷衍了几句,也走开了。

他一走,严哲直接就向傅文扬冷笑了一声,“好你个傅公子,今天这事做得可有点不地道吧?”

以他们的关系,他不是不能帮忙去请宋夏眠,但要利用他好歹也要给他交个底吧?求着他把人接来,结果只是为了找方侑昀,而且态度还十分倨傲,甚至刚刚这么长时间,都把他严少爷一直晾在旁边当空气似的,严哲当然不高兴了。

傅文扬苦着一张脸,“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对方是自己未来老婆的叔叔就算了,还是税政司的司长,没看老爷子都得小心伺候吗?要他请个人来参加订婚宴而已,他还能不请吗?

严哲又哼了一声,“方先生的规矩你们家又不是不知道。还让老爷子出面求到夏眠头上。这事她又做不了主,可不应是驳了你们面子,应了方先生又要怪罪,这不是为难她吗?而且你看看那位关司长什么态度,是好相与的人吗?万一反而记恨上夏眠怎么办?你这办的是什么事啊?”

傅文扬也很懊恼,宋夏眠就算得罪了关司长,也不过就是这一次,她还有方侑昀撑腰。没意外的话,自己要跟这个关司长打一辈子交道呢。谁来维护他啊?

宋夏眠倒不当回事,笑道:“没事,那位关司长,要是安安份份照师父的规矩上门求医,师父倒也未必不会给他治。但他这么自恃身份绕圈子…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为难我了。”

傅文扬眼前一亮,但很快就变得复杂起来,“你是说,他真病了?”

宋夏眠却又懒得多说了,耸耸肩,“他说没病那就没病呗。”

傅文扬神色不由凝重,静了一会就说了声抱歉,丢下宋严两人,去找自己爷爷了。

关司长到底有没有病,这一点对他、对傅家来说,太重要了。

税政司这样的位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要是真生了什么大病,肯定就得让出来。所以他不敢声张,借侄女订婚跑来晏城求医也说得过去。方侑昀要是出手治好了,那就当然什么事都不会有。但现在他根本都见不到方侑昀,宋夏眠又这么说…这问题就大了。

如果他不再是税政司的司长,傅文扬就不用看他的脸色了,但话又说回来,他要不是司长,傅家为什么还要跟关家联姻?

这也是傅文扬的心情一开始高兴然后又沉重起来的原因。

严哲看着他走远,压低声音问宋夏眠,“你吓他的?”

宋夏眠摇摇头,“我一般不拿人家的病情来开玩笑。”

严哲皱起眉来,又听她道:“但中医讲望闻问切,这也没问诊没把脉,我又没出师,看不准的时候,其实也是有的。”

严哲斜了她一眼。宋夏眠很无辜地回望他,“看在你和傅文扬的交情份上,我提醒他一句,总没错吧?”

严哲叹了口气,还真不好说她错。

但…

这丫头不但医术,连心性都已经得了方侑昀的真传吧?

这睚眦必报。

根本都不用他来打抱不平,随口一句话就在傅家和关司长之间埋了根刺。

这时又有客到。

高挑英俊的年青男子,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挥洒着一种自信的优雅。跟主人家道了贺之后,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便推了一下眼镜,往宋夏眠这边过来。

严哲咂咂嘴,“宁飞羽这小子,才半年不见,已经一副商界精英的风范了嘛。”

宋夏眠笑起来,“可不是?他那家软件公司可是做得风生水起,过两年指不定真能评给他一个十大杰出青年什么的呢。”

宁飞羽的父亲是赌石起家的暴发户,家里做的是珠宝玉器的生意,但他自己却在上大学之后,搞了个软件公司。当初大家都不看好,结果却被他经营得有声有色,现在在晏城商场上,也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

少年得志,自然神采飞扬。

宋夏眠虽然在和严哲说笑,却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宁飞羽抱着她说的那席话。

他说他会更好。

果然做到了。

当年偶尔还会因为暴发户和小跟班露出一丝自卑和软弱的那个少年,如今就像已经打磨好的宝石,熠熠生辉。

“了不起了不起。”说话间宁飞羽已走到跟前,严哲顺着话头就拍了拍他的肩,“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用我老子的钱花天酒地呢。”

宋夏眠咧咧嘴,“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在用你老子的钱花天酒地一样。”

严哲垮着脸,“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啊,哪次见面都要拆我台。”

宁飞羽笑起来,“这才是亲妹子吧?哲哥几时回来的?”

“今天刚回,就被傅文扬这小子坑了。”严哲还有几分气没消,说起来还咬着牙。

宁飞羽问什么事,他也就把刚刚关司长那事说了。

“现在该傅家为难了吧?”宁飞羽微微挑起眉,“如果关司长真的生了什么大病,他们这场联姻就毫无意义了。而且还不能退。这么大张旗鼓地办了订婚仪式,要因为关司长生病就退亲,傅家的脸面也就没发要了。”

“他们还是会赌一赌关司长没病的吧。”严哲说。

“那难受的就是傅文扬了。不过,关司长到晏城,别人都没提,单想找方先生,就算不是他病,肯定也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肯定还是有影响的。就算他没事,傅家大概也要在他那里挂上办事不力的号了。”

宁飞羽一副同情的样子,宋夏眠却能在其中看出几分幸灾乐祸。

他不喜欢傅家?

宁飞羽像看出她的疑惑,本要解释,看看严哲在旁边,又把话咽了回去。

严哲摆摆手,道:“我跟傅文扬是一起长大的没错,但不代表我就会完全站在傅家这边。他们有些做法实在不怎么像话。”

宁飞羽就压低了声音,在宋夏眠耳边轻轻道:“傅家说是晏城的老牌世家,上百年屹立不倒。但说白了,就因为他们是根墙头草,最擅长左右逢迎趋利避害。”

所以关司长一来,明知道方侑昀不好得罪,他们也想拐着弯从宋夏眠这里试试;一旦知道关司长真的可能重病,傅文扬又是那样的反应。

宋夏眠咧了咧嘴。

早知道就该多吓他们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师父是忙着在跟二师兄二人世界吧大概…

第92章 看病

京城来的关司长颇有官威,关小姐架子也不小,眼见着晏城台面上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已经到齐,她这女主角还没露面。

大家不由都小声议论起来。

宋夏眠和宁飞羽坐在角落里聊天,不由猜测,这婚事不会真的就因为关司长的病起了波折吧。

“要真的取消…她也挺可怜的。”宋夏眠有点同情这个尚未谋面的关小姐。

这种利益婚姻,要订要取消,都轮不到小辈说话,但不管怎么说,退婚这种事,对女人本身,总是伤害比较大的。

“宁先生。”

有人打招呼,宁飞羽起身看过去。

两个年轻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左边那位大概三十上下,个子挺高,一身黑西装,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右边那个更年轻一点,脸色青白,眼睛不大,眼袋却不小,一过来眼珠子就恨不得粘在宋夏眠身上了。

宁飞羽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体挡在了宋夏眠前面。

对面戴眼镜的黑西装也给那小眼睛递过一个警告的眼色,才向宁飞羽笑着递上名片,“宁先生你好,在下邱佳年,是关丹妮的表哥。”

关丹妮就是今天的女主角,这位显然也是从京城来的。名片上的头衔写着京城恒瑞软件科技公司总裁,看起来还是同行。宁飞羽笑道着“幸会”,跟他握了手,又递上自己的名片。

“宁先生的鲲鹏科技开发的手机软件可是走到了整个行业的前面,在下仰慕已久,没想到宁先生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邱佳年客气了几句,又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关佑中,关丹妮的堂哥。”

宁飞羽同样伸过手去轻轻一握,问了声好。却没有介绍宋夏眠的意思。

关佑中却不识趣,直接就道:“这位美女想必就是宋小姐吧,果然像传闻里一样漂亮。”

宋夏眠只能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

宁飞羽之前就说得没错,她有这张脸,就注定了在哪里都没法安生。你看这姓关的,八杆子都打不到呢,都能凑上来。

说起来人就是这么矛盾,长得不漂亮的时候想方设法又是美容又是化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美,真的漂亮了,却又变成红颜祸水,各种惹麻烦。

邱佳年也顺势向宋夏眠问了好,说了几句恭维话,看宋夏眠不怎么想接话的样子,也不勉强,转而跟宁飞羽聊起软件市场来。

这人还算有些真知灼见,一来一往,倒聊出几分投机来。

宋夏眠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心想看起来关家也挺重视这桩联姻的,来了不少厉害人物。

结果关佑中一屁股就坐到了她旁边,笑道:“邱哥就是这种脾气,聊起生意来也不管旁边的人听不听得懂,我们不要管他。”

只有你听不懂吧?

宋夏眠只差没一个白眼翻过去,也没接话,只往旁边移了移。

关佑中又道:“听说宋小姐是方侑昀老先生的徒弟?”

她师父才不老好吗?宋夏眠敷衍地应了一声,又往旁边移开了一点。

眼看着都已经缩到沙发的角落里去了,关佑中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一般,又往前凑了凑,“那宋小姐一定也是医术高明喽?不如你给我看看?我啊,自打来了晏城,就浑身都不舒服,心慌气短的,你看看我是不是生了病?”

宋夏眠厌恶地一皱眉,拒绝的话已到了嘴边,却又忽地一怔。

这不单是搭讪,也是一种试探哩。

显然她刚刚跟关司长说问诊的事,也引起那边的重视了,所以这是特意来试她到底是真能看出关司长生病,还是只在信口开河呢。

说不定这位关先生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急色愚蠢吧?

宋夏眠便道:“医术博大精深,我才不过刚学了点皮毛而已,真不敢替人看病。”

关佑中当然不会这样就让她推脱过去,挽着袖子就把自己的手腕往她那边伸了伸,“是不是要把脉?左手还是右手?”

宋夏眠摇头道:“关先生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要真敢替你看什么病,回头师父要罚我的。而且也是对你的身体不负责。你要真不舒服,还是去正规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她顿了一下,又露了个笑容,“而且…你说到时我要说出点什么,你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她本来一直对这两人不假辞色,这时莞尔一笑,连邱佳年都愣了一下,关佑中更是连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