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眠原本觉得，这次来救林震这么顺利，一定是自己的运气变好了。这么多年总算沾上点主角光环的边了。
回晏城之后，她才明白，运气也好，主角光环也好，都另有其人。
她真的就只是沾了个边而已。
甚至可能连林震的深入敌区任务失败又惊动他们去救，都是剧情君在冥冥中的安排，只为了让这个人重新出场。
他就是被林震救出来，宋夏眠用白凝霜的泉水吊住命一路护送到晏城，又在方佑昀的妙手回春之下捡回一条命的那个男人。
他姓杨，叫杨御天。
出身于京城杨家三房。
没错，就是三老太爷那个硕果仅存又遗落在外不知生死的宝贝孙子。
他被林震从深山老林的贼窝救出来，身上自然什么证明文件也没有，这都是他清醒之后自己说的。
不过要求证也不算太难。
杨家之前为了找这位失踪的少爷，照片撒得满天都是。再者宋夏眠还认识杨志维这个“内应”，验证一番就知道十有□□是真的。
宋夏眠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才好。
这说这事闹的…
早知道林震能把这位捡回来，她就不用煞费苦心想把杨志维送去京城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他们来讲，这总还算是件好事。
杨御天目前还不能自由活动，每天躺在床上，话也不多，看起来有点阴郁，原本什么性格也看不太出来。但他眼神还挺清正，应该至少也不会是恩将仇报的人。
当然，宋夏眠也没什么要挟恩求报的想法。
她觉得，其实只要杨御天能够平安回到京城，大概杨擎天就没功夫顾及她这边了。
何况她这一趟原本只是为了救林震，捡回个杨御天，就是赚的。
照宋夏眠的想法，是通过杨志维告诉杨三太爷，让他派人到晏城来接人。
结果被杨御天给否决了。
杨御天说，如果他们有办法直接联系杨三太爷，那就说一声，不过不能让杨家派人来，不然他大概八成半路上就伤重不治了。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讥诮，连宋夏眠都为之一愣。
看起来这位杨少爷大概很清楚自己“失踪”的□□了呢。
再联系他身上那些旧伤…他再阴郁怨毒十倍，宋夏眠都觉得可以理解。
那是他的亲人哪。
享着他亲生爷爷亲生父母留下的了尊荣，却这样算计他…
杨御天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太明显了，轻咳了一声道：“如果可以，我想请尚武堂派人直接送我上京。林震也先不要归队，跟我一起回京城再说。”
宋夏眠去请示师父。
方侑昀倒觉得无所谓，说：“一事不劳二主，还是你和素乔去一趟好了。”
宋夏眠有点意外，“诶？我也去？”
方侑昀道：“你救回来的人，你不负责到底吗？万一半路伤重不治了怎么办？”
“呃…”宋夏眠被噎了一下。
方侑昀道：“记得把诊金和两次护送的费用收回来。”
宋夏眠：…
之前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救林震啊，也算在杨御天头上，真的好么？
因为方侑昀这么说了，杨御天索性又在尚武堂多住了几天，一方面是等宋夏眠放寒假，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没有身份文件，想在不惊动什么人的前提下坐飞机火车都有点困难，只能自己开车去，要应付这种长途车程，他的身体也得多养些时候。
至于林震，本来就多是皮肉伤，他年轻底子好，加上宋夏眠也照顾得精心，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但杨御天说要林震跟他一起回京再说，他也就没有提回部队的事，他那任务到底怎么回事还说不清呢，他要这个时候贸贸然直接回去，指不定就跟杨御天说的那样，莫名其妙就已经是烈士了。
何况当时的消息就说他们的小队全灭了，林震也就乐得先继续“死”一阵。
正好，还可以多跟宋夏眠相处呢。
所以他也一直住在尚武堂“养伤”。
宋夏眠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养什么伤啊养？养膘吧？”
“也好啊。”林震说，“你不是嫌我肉太硬拧不动么？有点膘就好拧了。”
宋夏眠瞪着他，真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还真是拧不动。
她一怔，不由得喷笑出来。
林震也笑，伸手揽过她，圈在怀里。
宋夏眠咬了咬牙，“真不该答应你的，关系一变你就开始欺负我了。”
“哪里敢？”林震收紧手臂，低下头，蹭了蹭她的头发，笑道，“肥鲨那种把我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人物，不都得乖乖叫你祖奶奶？”
宋夏眠靠在他怀里，却没再说话。
他们回来之后，并没有认真谈过林震在那边的经历，只偶尔不经意说漏几句。
当日的任务林震也没有细说，一开始他们碰上的是武装毒贩，后来又遇到不明势力埋伏。队伍被打散，他深入敌巢，没找到自己的战友，却误打误撞把杨御天给救出来了。再然后他们一路逃到山里，对方找不到他们，才请动了地头蛇肥鲨，
其中凶险，真不是这时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宋夏眠想着他在那深山老林，强敌环伺，孤立无援，带着伤员和敌人厮杀…鼻子不由一酸，眼泪就滚落下来。
泪珠滴在林震手上。
刚刚明明连拧都拧不动，现在却似乎被这小小一滴眼泪砸伤，林震心头一痛，连忙去看她的脸，“怎么了？”
宋夏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像二师兄说的，他有他的理想他有他的骄傲，她总不能真的一直就把他圈养在这个几平方的小房间里养膘。
可是一想到他经历那些事…她的眼泪就忍不住。
她这样噙着眼泪看着他，却不说话，真的把林震吓得不轻，他慌乱而笨拙地擦着她的眼泪，一面道：“到底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你想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啊…”
宋夏眠吸了口气，伸手抱住他，“亲亲我吧。”
“诶？”林震愣愣地眨了眨眼。
什么情况？
画风要不要变太快？
而且这是在尚武堂耶，师父不知道在不在，师兄弟们可不少。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抱一抱还好说，亲亲什么的，更那啥什么的…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一会夏眠走了，他不得被那帮眼馋的老光棍揍死啊？
宋夏眠可不知道林震在顾虑什么，只觉得他又在习惯性犯呆，索性就自己踮起脚来，亲上了他的唇。
（这样那样不能描写的动作若干。）
林震搂紧了宋夏眠的腰，倒了下去。
死就死吧。他想。
第181章 要幸福啊
宁飞羽看到林震的时候吓了一跳。
林震那叫一个鼻青脸肿，看起来简直比他刚被宋夏眠他们接回晏城时还惨。
“你这是怎么了？”宁飞羽问。
林震呵呵傻笑了一声，“有点得意忘形，被师兄弟们打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哪方面的得意忘形，宁飞羽心中略有点泛酸，哼了一声，道：“打得好。”
林震只又咧了一下嘴，没说什么。
他们这样的关系，在这种事上，多少总有点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
宁飞羽自己也明白，很快也就收拾了情绪，问：“夏眠呢？”
“她今天最后一场考试，一会从学校过来。”林震说。
宋夏眠明天开始放寒假，他们也就是明天出发，一起去京城。
他们这趟去，是为了送杨御天回去，时机合适的话，也不在意顺便对付杨擎天，会碰上什么事现在都没办法预计，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指不定都得在京城过年。
所以今天晚上跟宁飞羽一起吃个饭。
“你们有什么打算？”宁飞羽问。
林震摇摇头，“事实上，这事大半得看杨御天。我们…大概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宁飞羽皱起眉。
他不喜欢这种没有计划把宝压在别人身上的行动。但双方的实力还是差距太大。在不知道杨御天在杨家的地位和他真正的能量之前，林震他们做什么安排，大概也没什么意义，的确只能随机应变。
但要他们别去，也是不可能。
他们不惹人，人家却已经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了。
如果杨擎天只是安排林震去危险的任务，还可以说得过去，毕竟任务总要派人去执行，林震不去，就是别人去。但是后面那些又是埋伏，又是买凶，可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释的。要不是程素乔和宋夏眠去的及时，林震带着一个垂死的杨御天，自己还受着伤，又还能在山里撑多久？
尚武堂的弟子，从来就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个性。
对此宁飞羽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等着在林震他们反馈信息来，看他们需要什么再看能不能提供帮助。
两人说话间，宋夏眠就到了。
外面挺冷，她穿了件羊绒大衣，进到这暖气十足的包间里，一面跟两个男人打招呼，一面就把大衣脱了。
宁飞羽顺手就接过来，挂到了一边的衣架上，又替她拉开了椅子。
这么些年了，他跟宋夏眠在一起的时候，做这些事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
而宋夏眠站在那里没动，他才注意到同样正拉开另一把椅子的林震，不由得就怔在那里。
林震跟宋夏眠确定关系之后，几乎是立刻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回来之后又在养伤，三个人一起吃饭，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几乎连一句话也没说，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尊重夏眠的选择，大家依然是朋友这种话，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最不可控的。
有些关系，真的打破之后，要试图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也是不可能。
宁飞羽耸耸肩，很坦然地自嘲道：“我想我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正好，你们也刚好要离开一阵。”
是他先放弃的，自然也得他自己来适应这种新的关系。
宋夏眠笑了笑，并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在林震身边坐下，伸出手指按了按他的脸。
林震痛得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宋夏眠咂咂嘴，“哎哟，是真伤啊。”
“可不？他们下手真可狠的。还专打脸。”林震说。
其实师兄弟们下手还是有分寸的，都只是皮肉伤，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并不重。
“不错了，反正你又不靠脸吃饭。”宁飞羽说。
宋夏眠噗地喷笑出来。
林震也笑了笑，但一笑又扯动了伤口，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宁飞羽自己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人这一笑之间，先前那些小尴尬和隔阂就一扫而空。
问问宋夏眠的考试，说说宁飞羽的生意，点评一下桌上的菜，又聊一聊各种八卦，似乎真的又回到了亲密无间的少年时代。
吃完饭，宋夏眠和林震一起回去。
林震先去开车，宁飞羽陪着宋夏眠站在那里等。
宁飞羽到底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宋夏眠回眸看着他。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要幸福啊。”
宋夏眠笑了笑，点了点头，又伸手抱了抱宁飞羽，轻轻说：“谢谢。”
这样一个拥抱。
比友情更亲密，却永远堵住了继续发展的可能。
宁飞羽僵了一下，才缓缓抬起手，回抱她。
缓慢，而温柔。
就像一个仪式。
林震远远在车里看着。
并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
他的心情，同样复杂。
他清楚这并不是什么竞赛，他也不是什么赢家，他跟宋夏眠只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可是面对宁飞羽，在这件事上，他始终觉得有点憋闷。
甚至会忍不住想，如果宁飞羽不是因为宁母的关系，提前退场…宋夏眠到底还会不会选择他？
不论是从外型，还是性格，宁飞羽都跟宋夏眠更相配。
这时在路灯下面那个拥抱，更是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宁飞羽先看到了林震的车。
他拍拍宋夏眠，松开了她，陪着她走到车边。
宋夏眠开门上车。
宁飞羽向他们挥挥手，道：“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们了，自己小心保重。”
林震点点头，宋夏眠也回过头挥了挥手，“放心。”
明天要走，宋夏眠今天是要回家住的。
林震把她送到楼下。
宋夏眠并没有直接下车，而是又看了他一会，轻声问：“不高兴？”
“没有。”林震说。
“撒谎。”宋夏眠伸手戳戳他脸上的淤青，听到他闷哼，才接着道，“因为宁飞羽么？”
林震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坦白地说：“是有一点。我们一起长大，又一起认识你，我知道他有多喜欢你的…结果他自己那么轻易就放弃了…我就忍不住会想，如果他妈妈不是那样…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宋夏眠皱起眉，反问：“你想我跟他在一起吗？”
林震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抱住了。
他怎么可能会想？
就算是宁飞羽，他也不可能放手的。
宋夏眠偎在林震怀里，轻轻道：“宁飞羽会放弃，是因为他真的喜欢我，不想我受委屈。但是我会放弃，就只代表我喜欢的还不够，所以我不肯为他去受那个委屈。”
“老实说，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是你呢？”宋夏眠仰头看着他，伸手摸上他的脸，“长相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性格又闷，还满脑子的龌龊…”
林震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被宋夏眠按住。
“但我却只想跟你在一起。有你在，就觉得安心，哪怕你看到我就流鼻血，我还是会一看到你就很开心…”她轻喃着，亲了他一口，“听说你出任务牺牲了的时候，我只恨不得让整个世界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