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紫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 伪装了一下情绪, 走到沙发边上推应凯:“爸, 起来了,快去床上睡, 别感冒了。”

应凯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猝然从沙发上坐起,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轻哼了一声:“总算知道回来了?没被骗走, 还算有点脑子。”

应紫苦笑了一声:“爸, 你在说什么呢?人家肖一墨是谁?骗你女儿干什么?”

应凯语塞,半晌才悻然道:“肖一墨他再好, 在我眼里也比不上我女儿。你可千万别太容易让他追到手,爸给你说吧,太容易追到手了男人就不会珍惜…”

“刚才还一个劲儿谢人家救了锦地大厦呢,现在又说这种话,”应紫真拿应凯没办法, “快去睡吧, 这样熬夜小心高血压犯了。”

应凯被她推着往房间里走, 感慨着道:“肖一墨这人吧可真是太厉害了,我当初都觉得锦地大厦没希望了,结果他一接手还真给救活了。唉,要是你爸争气点就好了,现在我就担心他们家看不起我们,到时候连累你过去受委屈。”

“不会的,”应紫轻声道,用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爸,你别瞎说了。”

一连两天,应紫都没有收到肖一墨的半点消息,别说是来接她回公寓了,就连微信上都没有只字片言。

二号下午,她鼓起勇气给肖一墨打了个电话,结果是岑宁接的,告诉她肖一墨在开会,等开完会了再给她回电。可她等到了吃完晚饭,肖一墨的电话却依然没有打过来,她只好先回了宿舍。

快八点的时候,肖一墨的电话才来,语气淡淡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应紫小心翼翼地问,“过节还要开会吗?”

“和华智科技的芯片投资出了点问题,可能要忙上一段时间。”

“严重吗?”应紫顿时着急了起来。

“还好,”肖一墨的声音顿了顿,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听筒里一阵静默,唯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畔萦绕。不知道过了多久,肖一墨冷淡地问,“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应紫呆了呆:“没事了。”

听筒里传来了枯燥的“滴滴”声,应紫盯着手机看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躺了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下周是考试周,又有大奖赛的初赛,她告诉自己应该要好好看书,或者去隔壁音乐系的琴房去弹琴练歌。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想做。

当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迷迷糊糊的,梦见了很多人,一会儿看见郑玉苒朝着她嘲讽地笑,“我说你不自量力吧?想要霸占一墨哥,别做梦了!”;一会儿听见丁佳蓝同情的说话声,“小紫,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了,这也不能怪我了,你们俩分手了,一墨是我的了。”;一会儿又看见肖一墨和怀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美女一起在海滩上嬉戏…

醒过来的时候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半。

她悄无声息地起了床,另外三个还睡得和猪一样,唯有郑媛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还这么早呢…”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路上几乎没有人,应紫裹紧了自己的羽绒外套,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早上好。”

有人从迎面跑过,打了个招呼。

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应紫赶紧回了一个笑脸,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学校的操场,宽敞的塑胶跑道上有十来个学生在晨跑,中间还有人在晨练打球。

她看了一会儿,也兴致勃勃地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清冷的空气吸入鼻腔,呼吸随之渐渐急促了起来;脑中所有的纷杂,在这一刻,被身体的本能尽数挤了出去。

在瞎想什么呢?

从一开始就知道肖一墨是个怎么样的人啊,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他的温柔、他的宠爱,只是给他乖巧听话的另一半的,只不过,现在这个角色是她而已;而她,稍稍有那么一点不同意见,就有可能连这个角色都没有了。

就按照肖一墨的意思,把所有的结婚流程走一遍吧。她不能那么贪心,即希望锦地大厦起死回生,又顾忌这顾忌那,深怕被人知道结婚又离婚连累家人丢脸。

那些隐藏在心里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今天起,彻底在脑子里清除吧。

应紫反复告诉自己。

与此同时,肖一墨也破天荒地早早就醒了过来。他的睡眠质量向来很不错,可昨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做梦,梦里都是应紫那双水汪汪的泪眼。

难道是应紫知道了他的软肋,看不得她哭,所以就入梦来让他心软?

他一边琢磨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偌大的卧室里空荡荡的,少了一个人的大床莫名看起来有点可怜。

虽然应紫惹他生气了,不过,他倒是真不是故意不接应紫电话的,昨天他的确忙了半天。

华智科技的芯片研发所在最后生产芯片的一关上出了问题,买来的光刻机莫名罢工,工程人员修了几天也没有任何起色,紧急联系生产厂家却石沉大海,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意味着前期的研发、设计都要泡汤。H国禁止对华出售的这类顶尖科技产品的,这台光刻机是他多方联系后才通过第三方转运到了国内,接下来如果厂家再拒绝接触的话,他有可能要和裴钊阳一起去一趟H国。

和华智科技高层紧急磋商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了,他索性和肖昱行一起直接回了老宅。

躺在床上,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和应紫在电话里的对话,越想越有点恼火。

就这么平淡地说了两句,没有甜言蜜语的撒娇,也没有真心实意的道歉,更没有那种理所当然应该有的思念。

看来这一次真的要好好和应紫分开一下,让她清楚地明白,在他这里没有恃宠而骄这回事情,别以为他真的少不了她了。

就算他真的喜欢应紫,那也是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让他像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一样,让女人为所欲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分开一个月彼此冷静一下吧,只要应紫的泪眼不出现在他面前,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做到不心软。

做了决定,肖一墨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陪着肖宁东一起去外面慢跑了一圈,父子俩进了餐厅。因为作息不同,肖家的早餐都是分开吃的,两人进去时,肖昱行一家人已经在吃了,陈姨还在等着,把肖宁东扶到了餐桌旁,笑吟吟地问肖一墨:“怎么小紫元旦没过来?小夫妻拌嘴了?”

肖宁东在一旁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

肖一墨神情自若地道:“怎么会?她家里有点事情。”

“小紫怎么会和小叔拌嘴?”肖昱行开玩笑道,“她那么听话,如果是吵架了,肯定是小叔欺负她。”

“有吗?”肖一墨不悦地反问。

肖昱行继续调侃:“有。别欺负得太狠了,小心小紫被欺负跑了。”

肖一墨拿着刀叉的手一顿,心里不知怎么,漏跳了一拍。

肖宁东轻哼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一墨已经对她很好了,万事都要有个度才行。”

肖昱行耸耸肩,无奈地道:“好好,爷爷你说的都对。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俏俏早上从Y国飞回来,我去接机。”

肖宁东的眉头皱了起来:“昱行,你和你女朋友怎么回事?两个人年纪也到了,怎么还不商量结婚的事情?”

“爷爷,”肖昱行无奈地道,“她不想结婚。”

“不想结婚就换个,难道我们肖家的孙子还愁娶不到老婆吗?她的条件,我还很不满意呢。”肖宁东不悦地道。

肖昱行不想和老人家争辩,哄了一句:“好了爷爷,我会再和她沟通一下的,我也还年轻的,不着急。”

一旁的肖国忠看着还有父亲微沉的脸色,尴尬地打圆场:“俏俏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重了点,下次我们也再劝劝她。”

陈姨笑着打趣:“昱行,你也太宠俏俏了,我看再这样下去,她可真的快要骑到你头上来了,这以后进了家门可怎么办?”

肖昱行笑了笑,却不置可否,起身告辞走了。

肖国忠和肖宁东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陈姨也有点尴尬,赶紧把肖一墨拉过来打圆场:“还是小紫好,既乖巧又听话,一墨的眼光到底是好的。”

这一点肖一墨非常赞同。

他一直觉得俞俏俏的那个策划不能再做下去了,再做下去,心都野得不成样了,有两次他隐晦地提醒过肖昱行,可肖昱行却一脸的不以为然。

女人真的不能宠,俞俏俏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从一个视频公司的小策划,几近摔打成了实打实的女强人,仗着肖昱行宠爱,把一个综艺节目做得风生水起,那些个人气高涨的明星到了她面前还得乖乖地叫上一声“俞老师”,现在连肖家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无法无天。

他可真担心肖昱行把人捧红了心野了,到后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幸好,他的小紫不像那个俞俏俏。

仔细想想,应紫这么喜欢他,怎么也不可能想着一年到了就赶紧和他离婚分开,跨年夜那天的话,应该是在试探吧?毕竟两个人协约上写明了是一年,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会不安、想要以退为进要个承诺也是正常的。

女人嘛,总是需要很多的承诺才会安心,应紫一定也不例外。

不过,这次一定要让应紫明白,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耍什么小花招以退为进。

这么一想,好像晾一个月有点太长了,到时候应紫真伤心了怎么办?

十来天差不多了。

第45章 缁色(三)

肖一墨在家里盘算着和应紫生多久的气, 学校里应紫忙得不可开交。

期末考如约而至, 这是应紫她们参加的最后一次期末考, 接下来,除了毕业论文,学校里就没什么大事了, 也就是说, 他们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社会。

而大奖赛定在六号的初赛, 应紫这一组竞争非常激烈, 其中有几位是际安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学生,专业素质扎实, 在学院中小有名气;有几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已经在网络剧、网络电影中献过声, 在网络上有一定的拥趸。

常青树论坛对这次的大奖赛十分关注, 专门开了一个置顶帖来讨论大奖赛相关, 应紫的名字被频频提到, 以前曾为《去病》写过第一个乐评的那位副版主,对应紫的参赛充满了期待, 特意单独发了一个帖子分析了一下这一组中比较知名的几个选手,最后认定应紫的声音条件突出,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在这次的大奖赛中大放异彩。

因为赛程的一些原因,初赛并没有进行电视直播, 而是采用了现在流行的网络直播方式, 相对来说比较轻松随意, 最前面一排是评委,评委后面坐着一些相关的媒体、制作人和老师,再后面才是观众和亲友团。

应紫抽签排在了下午场,没轮到的时候就和彭慧慧她们一起在音乐厅中当观众。彭慧慧她们把手机开了静音,一边听一边拿着手机看直播,直播的参与度居然还不错,有好几万在线观众,弹幕也一条条地闪过,非常热闹。

“这种水平也能来比赛?我上去都比她好。”

“这个小哥哥好帅,我看好他。”

“哎呦呦都走音了,车祸现场。”

各种毒舌的评论夹杂着几句完全和音乐无关的指手画脚,应紫越看越觉得心慌。

手被一边一个握住了。

“小紫,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别紧张啊,放松,深呼吸。”

郑媛和李沁安慰着。

彭慧慧打开手机翻出了那个副版主的帖子,给她打气:“小紫你看,大家都看好你呢,下面都是替你加油的。”

“对,战术上藐视他们,别慌,你唱得最好听。”

郑媛不甘心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小紫,肖一墨呢?他怎么不替你来加油?”

应紫怔了一下,替肖一墨解释了一句:“他公司里忙,”

彭慧慧也替偶像辩护:“对,人家大总裁忙着投资,而且他又不懂音乐,来了也白搭。”

李沁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男朋友啊,来帮忙打气鼓劲也好,真是的。”

彭慧慧语塞,赶紧岔开了话题:“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赶紧替小紫加油吧。”

几个人的手叠在了一起,压低声音齐声叫了一声:“干巴爹!”

轮到应紫候场了。她向来就胆小,成年了以后虽然改变了一些,但骨子里的胆小却很难彻底改变。

要是这个时候,能有一双手握着她,像从前爸爸妈妈送她上舞台一样就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

微信里,肖一墨的对话框还是空白一片;微博上,她最新的微博下有很多鼓励祝福的话,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应紫迅速地关了机。

可能是前面把所有的紧张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了,真正到了舞台上,应紫居然麻木了,连心跳都神奇地恢复到了一分钟七十下。主持人介绍了她的情况,然后让她和老师、观众打个招呼,她不会说漂亮的场面话,简单地问了好,就示意可以开始了。

现场导演朝着台下做了手势,整个音乐厅安静了下来。

应紫静静地在钢琴边坐了下来,试了《夏忆》伴奏的第一个音。

眼前仿佛浮现了那次甜蜜的海岛假期,只可惜,就好像璀璨的烟花,绚烂过后终究归于宁静。幸好,她有音乐,可以把这份甜蜜永远珍藏在音符里。

“一首《夏忆》清扬悠远,真假声转换毫无瑕疵,声音空灵,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在情绪的表达上,这位同学唱出了‘忆’的淡淡忧伤,让人忍不住随之沉浸在这份情绪中,表现出了极强的音乐感染力,所以,我给出了全场的最高分。”

“指定曲目《敖包相会》是一首民歌,但是应紫同学却用流行的唱腔让这首经典民歌重新焕发了新的光彩,除了喉咙的发声,她还夹杂运用了鼻腔的发音,尤其在高音的处理上非常有特点,让我耳目一新,非常感谢应紫同学让我享受到了一场听觉盛宴。”

评委的点评评价非常高,底下观众的掌声雷动。

大屏幕上的记分牌,跳出了应紫最后的得分,目前在四十一位已参赛选手中名列第一,晋级复赛基本已成定局。

这一瞬间,应紫原本麻木了神经才恢复了正常,胸口的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擂鼓一样,浑身的血液往上冲去,让她的脸都涨红了,只能凭着本能向评委和观众连连致谢。

许是她这样笨拙的模样很有趣,主持人和评委都笑了,引导着她聊了两句,当大家知道这首《夏忆》是她写的,底下发出了哗然的声音。

她快活地退了场,刚要去观众席和室友们一起分享这无边的喜悦,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好,是应紫同学吗?”

眼前的女人约莫六十上下,满头银发却半点不显老态,有一种特立独行的时尚,她的五官非常漂亮,皮肤也还很润泽,唯有眼角的皱纹泄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应紫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了起来:“孙覃…孙老师?”

孙覃点了点头,笑着朝她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孙覃,有时间吗?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一下,我们俩随便聊聊。”

两个人出了音乐学院,在马路对面的一座咖啡店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孙覃体贴地征询了应紫的意见,替她叫了一杯热巧克力,自己则要了一杯蓝山。

应紫盯着那杯蓝山看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也喜欢喝这个。”

孙覃愣了一下,怅然笑了:“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错过了他所有的一切。”

应紫凝视着眼前这个姿态优雅的女人,可以看出,肖一墨的五官和她有五六分的相识,尤其是勾起嘴角微笑的时候特别相像,一样的优雅、一样的傲气,不同的只是肖一墨那是风华正茂、睥睨一切的矜傲,而孙覃则因为年长,有着一种洞穿世事的通透。

肖一墨提起母亲时那种强自伪装的淡漠,从应紫眼前一掠而过。

她忽然很心疼,心疼肖一墨压抑在心底的对母爱的那种渴望;她很想问问孙覃,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探望一下肖一墨?

“孙老师,我很崇拜你,特别喜欢你为卫时年早期写得一些作品,”她的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我一直想象着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一个人,应该和你的音乐作品一样,非常有才气,特立独行,又有着人性的温暖和宽容,一定是个非常让人尊敬的音乐家。”

孙覃失笑:“现在你是不是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应紫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失望,我失望的只是你对待亲人的态度,你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来看过一墨呢?你不知道他对你的离开有多难以释怀吗?”

孙覃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最后化为了一脸的茫然。

“其实,刚离婚的时候,我偷偷来看过他两次,”她苦笑了一声,“在学校外面拿了个望远镜看他上体育课,全副武装,差点被学校保安当成了偷窥狂。”

应紫愕然:“那你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见他?”

“我怕我心软,怕见了就舍不得离不开他了,”孙覃叹了一口气,“后来,我就拜托了我的朋友多照顾他,下定决心离开一阵子,等我的工作室有起色了再回来看他。”

“那你回来了吗?”应紫屏息问。

孙覃摇了摇头:“我想回来的时候,我朋友嫁进了肖家,成了他的继母。”

应紫彻底傻了。

回忆起往事,孙覃的神色很平静,就好像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陈淑怡,也就是陈姨,曾经是孙覃的好友,以前她的家境优渥,和孙覃一起就读于际安音乐学院,但不屑于走娱乐这条路,去了A国留学,后来家道中落后回国,两人一直保持着好友的关系。

陈淑怡的眼光很高,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结婚,而孙覃原本也一直单身,后来和肖宁东一见钟情结了婚,大家经常一起玩,也就熟悉了起来。

陈淑怡对孙覃一直很照顾,后来孙覃成了全职太太,有了儿子,专心相夫教子,陈淑怡还经常带给她一些相关娱乐资讯,鼓励她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孙覃一度非常感激她。

“大概是一墨上高一的时候吧,我在北都的公司基本稳定了,想着回际安看看一墨,就打电话问她一墨的情况,她才告诉我她和宁…肖宁东结婚了,她在一墨身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好不容易嘘寒问暖让一墨对她解开了心结,两人相处得和真正的母子一样贴心了,而且一墨那时候刚刚在际大的少年班就读,学业压力很大,她委婉地建议我能不能暂时别来了,以免影响他的情绪。我考虑一下就答应了。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等我再想去的时候,一墨已经去国外留学了。”孙覃怅然道,“再后来,我看不看他,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成年人,对我这个母亲,深恶痛绝了吧。”

“也是陈姨和你说的吗?”应紫脱口而出。

“她倒也不是特意说的,只是无意中说漏过一次嘴,”孙覃笑了笑,“后来我和她也没联系了,还是做个陌生人吧,省得她见了我也膈应。”

应紫的脑袋涨涨的,好多念头纷至沓来,一时让她有点捋不清思路。她盯着孙覃,猛然问了一句:“孙老师,当时你到底为什么和一墨的爸爸离婚的?是不是…是不是…他有和谁出轨被你发现了?”

第46章 缁色(四)

空气仿佛窒息了一样。

孙覃原本镇定从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你知道了些什么?谁和你说的?”她惊疑不定地问。

应紫猜的。

孙覃和陈淑怡的那些情况, 和海岛上发生的何其相似,难道, 郑玉苒和小徐对她所做的事情,是出自陈姨的授意、源于她曾经成功的经验?这样的话,陈姨在孙覃和肖宁东之间做了些什么,是不是也很值得让人怀疑?

但这仅仅是怀疑,也不能和孙覃说, 她只好含糊着说:“没什么,我瞎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