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茂愣住了,本来是顽笑,他竟然当了真?吕爷爷脾气古怪,不一定会答应。

徐泰看他不说话,忙道:“堂堂驸马爷可得说话算数,镇国公也听见了,给做个明证,那药,什么时候给我?”

徐泰眼巴巴的,冯茂挠了挠头,徐泰追问道:“吕神医竟然也不买驸马爷的帐,拜托驸马爷帮着在大长公主面前求个情,回头我一定重重酬报。和驸马爷的旧账一笔勾销。”

“他在我府中,自然得听我的。卫国公等着,不等你从军营里回来,药丸就送到府上。”冯茂大咧咧说道。自从和延平重归于好后,他大丈夫威风猛涨,急于让所有人都知道,公主府是他冯茂说了算,延平只是他小鸟依人的娇妻。

徐泰打躬作揖千恩万谢走了,冯茂看向荣恪:“吕爷爷听你的话,你跟他说说?”

荣恪叉着手敛着眼眸拧着眉头发呆,没有理他。

冯茂过去戳戳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荣恪回过神,“我该走了。”

“药丸……”冯茂追在他身后。

“你跟吕爷爷去说,他答应最好,他不答应,搓几颗山楂丸给他就是。”荣恪漫不经心说一句,脚步匆匆跨过丹樨,走下丹陛阶前突然回头,目光沉沉望向东暖阁方向。

冯茂饶有兴致看着,想要看他能望多久,等啊等,终是不耐烦,走过去笑道:“也就不到两月的时间,你就忍忍吧。”

第86章 喜事

冯茂回到府中试探着跟吕太昌提起, 吕太昌胡子翘了起来:“一个糟老头子,总是稀罕人家小姑娘,都能做他孙女了,要不要脸,不给配。”

冯茂遂让庆喜去找人搓山楂丸。

山楂丸搓好几大盒子,刚要送到卫国公府,这日夜里回到家中,吕太昌兴冲冲迎了过来:“小茂茂,爷爷今日有天大的喜事, 你说,想要什么,爷爷给什么。”

“上次提过的药丸……”

冯茂话没说完, 吕太昌笑呵呵说道:“行。给他壮阳,壮得他精净人亡。”

“别呀……”冯茂忙说。

吕太昌笑道:“知道知道, 纵欲过度腰肾亏损,爷爷给他治腰疼就是。”

冯茂喊一声庆喜:“山楂丸扔了吧。”

“别, 留着,你得吃,吃了泻火。”吕太昌笑呵呵的。

冯茂指指他:“又逗我。”

说着话进二门回了卧房,延平斜靠在榻上瞧着他笑,他掩上房门凑过去弯腰在脸上亲一口, 咬着耳朵说道:“早早摆出这样姿势,等我回来呢?”

延平抿唇笑着摇了摇头。

“还不承认?”冯茂在榻边坐下,手向衣襟里伸去。

延平啪一下拍开他手, 看着他笑笑:“茂茂,太医来过了。”

“太医来做什么?”冯茂漫不经心,手又伸了过去。

又被她拍开,快速而大声说道:“我这个月月信没来,吕爷爷刚诊过脉,说是喜脉。依着规矩,要有太医确认后禀报太后。”

冯茂愣愣看着她,两眼眨巴了又眨巴,眨巴了许久,一下子跳了起来,在屋中连蹦许多下,跑到延平面前,指指她肚子:“喜脉的意思,就是说这里有了我们的宝宝,对不对?”

延平笑着点头,手轻抚上腹间。

“不行,我脑子里糊涂成了浆糊,你得大声告诉我,我才能明白。”冯茂眼巴巴看着她。

“对,我肚子里有了我们两个的宝宝。”延平大声说道。

冯茂又跳了起来,蹦到院子里大声喊道:“延平肚子里有了我的宝宝,我要做爹了。”

连喊了数十声,直到声嘶力竭又跑回屋中,来到延平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笑,看着看着手试探着隔空抚着她的腹部,延平捉住他手轻抚上去,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啪嗒啪嗒落在他手背上。

“这是喜事,我们不哭。”冯茂眼眸里含着泪花,哽咽说道。

延平眼含热泪绽出一个笑容,冯茂也笑起来,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两张脸慢慢贴在一起,冯茂的唇含住她唇轻轻吮吸着,手又往衣襟里探去。

延平捉住他手,低喘着说道:“吕爷爷说,孩子生下来前禁止房事。”

“多久能生下来?二十一天鸡,二十八天鸭,一月小鹅才出壳,人怎么也得三个月吧?”冯茂在榻上打着滚耍赖,“三个月?可怎么熬?”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没听过吗?”延平看着他笑。

“十个月?”冯茂挺直身子瞪圆了眼睛,“要十个月,每月来月信六七天都要憋疯了,竟然要十个月?难怪吕爷爷让我吃山楂丸,说我需要泻火。”

“那怎么办?给你找个人?”延平笑道。

“不许侮辱我。”冯茂指着她的肚子,“为了你,我忍了。”

指着抚摩上来:“儿子还是女儿?”

“吕爷爷说才豆芽那么大。”延平抚摩着他手。

“豆芽?”冯茂比划着又瞪圆了眼。

延平就笑,笑着笑着神色黯淡下来:“你说,这会儿雅雅知道消息了吗?”

“太医都来过了,自然是知道了。”冯茂笑道。

太后解除延平禁足有些日子了,延平为此十分欢喜,说是雅雅应该原谅她了,一直等着召见,可没有宫里的消息,她因情怯,又加还有些别扭,也没有进宫求见。

“既知道了,宫里怎么没人来?”延平眼巴巴看着他,“雅雅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忙?”

“自然是忙了。”冯茂知道她的心思,连忙笑道。

“哥哥在时说过,每年冬日里还能有些闲暇,今年各地都报了丰收,又无外患,应该清闲才对啊。”延平说着话咬了唇。

“太后忙碌,地位又尊贵,上次的风波是你先挑起的,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些,我带你进宫去。”冯茂连忙安慰。

“就不能打发个人来看看我?”延平红了眼圈。

冯茂忙圈在怀中哄劝,正哄劝着,红蔷跑了进来,笑嘻嘻说道:“宫里来人了,是太后身边的薛公公,薛公公只是打前站,说太后很快就到,太后特意嘱咐不让府里准备什么,尤其是不能惊扰了大长公主。”

“怎么能不准备?让管事们赶快准备迎驾,不能有一丝疏忽怠慢。”延平嘱咐着就要下榻,冯茂一把圈住了,“有我呢,你好生歇着。”

还没出卧房的门,听到吕爷爷在外面说道:“太后来得可真快。”

“我骑马来的,若是宫里的老一套,又是车驾又是鸾仪,到这儿就深夜了,再扰了延平歇息。”温雅说着话,轻笑着走了进来。

延平连忙下榻施礼,温雅过来一把攥住她手,朝她摇了摇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红了眼圈。

温雅拉延平坐下,紧攥一下她手:“上回的事……”

“不提了。”延平忙说道。

两个人看着对方,又笑了起来。

“你上榻靠着,我们舒舒服服得说话。”温雅笑道。

延平上榻靠了大迎枕叫一声雅雅:“你愿意喜欢谁就去喜欢谁,我再不会拦着。”

温雅恳切看着她:“我再喜欢一个男人,都不会辜负先帝的托付,你尽管放心。”

“我信你。”延平点头,“我会为你盘算日后,等皇上大婚亲政后,必还你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温雅笑道摇头:“你呀,安心养胎,不要多思多虑,皇上亲政还早着呢。”

“吕爷爷说我壮得跟头牛似的,除去年纪大些,没有问题。”延平手抚上腹间。

“我给你府里加派了四名太医,都是精通妇科的,让吕爷爷带着他们看好你的身子,稳婆乳娘这些都会陆续前来,都是最好的。”温雅笑看着她。

“你对我这么好,我确实不该在背地里……”延平又红了眼圈。

“不是说不提了吗?”温雅手掩上她唇,“皇上三位太妃永安永平都惦记着你,我怕人太多扰你清净,让他们改日再来,皇上为此还有些不高兴。”

提到侄子侄女,延平笑了起来:“我这个姑母做得不好,好些日子没进宫去,倒劳他们惦记着我。”

“虽说好多日不见人,东西可是不少,谁都记着,就是没我的份。”温雅嗔怪道,“每次瞧见他们的新玩意儿,我心里可失落了。”

“哪能不惦记着你呢?知道太后怕冷,入冬后那银丝炭不就是我孝敬的?假托了余总督的名而已。”延平笑看着她,“雅雅,我问你一句,对于荣恪,你是只喜欢他一个?还是打算让他做一名宠臣?”

看温雅瞠大了眼,笑说道:“荣恪确实很好,容貌俊挺能耐十足,可朝中的青年才俊很多啊,单说你面前的内禁卫,个个精干利落,对了,你也喜欢翟冲的吧?”

温雅明白过来,笑说道:“大长公主这是撺掇着我豢养男宠呢。”

延平叹一口气:“看来你是认定了荣恪,这下就都要难一些。不过也没什么,我们徐徐图之就是。”

温雅但笑不语。

延平好奇看着她:“你跟他到什么地步了?”

问着话倾身而来,手挨上温雅的手,“这样?”又搂一下她腰,“这样?”手指摁在唇上,“还是这样?”

温雅倏一下,红了脸。

延平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知道你为何单单喜欢他了,其他的男人,想都不敢想,胆子大的顶多动一动心眼,可他想怎么做,便要怎么做。你喜欢他的大胆,对吧?”

“大胆只是其中一样。”温雅低了头,手捏在一起。

延平惊讶看着她:“今日才知道,雅雅也会害羞。”

温雅赧然着:“不许取笑我。”

延平手掩了唇:“今夜里住在我这儿吧。”

“那不行。”温雅摇头,“又得说一夜的话,再累着你。”

“住到客房,你以前住过的。”延平央求看着她,“帮我镇一镇宅子,护着我的孩儿。”

温雅嗤一声失笑:“将我当做泰山石了?”

延平就笑,拉着她手道:“就住一夜吧,好不容易出宫,在我这儿松散些。”

“好吧。”温雅看一眼漏刻,终是答应了,“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

说着话起身向外,延平忙在身后问道:“伺候的人呢?可到了?”

“到了,都在二门外候着呢。”温雅笑道。

延平跟着到了二门,就见黑压压站着一院子人,唤柳真芳华过来叮嘱几句,又唤来红蔷和各位管事,一一吩咐下去,这才放心让温雅前往客院。

看着她的身影进入回廊,扭头问红蔷:“驸马呢?”

“太后一进去,驸马就出来了,然后就再没瞧见人影。”红蔷忙道。

延平笑笑:“不管他,过会儿也就回来了。”

温雅被簇拥着轻车熟路来到客院,意外看到冯茂在院门外站着。

看到太后身影,他疾步走了过来,躬身比手说道:“太后容禀,臣有紧要的秘本上奏,请太后书房中单独说话。”

温雅嗯一声,对柳真点头示意,跟着冯茂进了树木掩映的耳房。

走进去就是一愣,荣恪正站在书桌前看着她笑。

作者有话要说:编给补了好榜,然后,我双更~明天还双更~

快要接近裸奔状态,这两天还卡文,肿么办?

第87章 幽会

四目相对, 荣恪笑意更深,温雅敛眸避开他的目光,紧绷了脸看向冯茂。

冯茂嘻嘻一笑,指指书房侧面的屏风道:“那后面还有一个小门,通到后花园,后花园绕过去就是臣和延平的卧房,臣回去陪着延平,等她睡着了再来。”

说着话沿着屏风出溜过去,然后听到轻轻的开门关门声, 然后是咔哒一声响,冯茂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荣恪朝她走了过来,温雅往后一退:“我不想看见你。”

“可是我想见你, 想得快要疯了。”他进一步她退一步,几步将她逼到墙边, 两手抵住墙壁,两条手臂将她困在其中, 低头看着她,“琼华公主身旁的侍卫长叫做赛祁,他的父亲塞图是乌孙大将军,我和他交情不错。”

她的脸侧向一旁不去看他,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打发人跟赛祁交涉, 拿到了琼华公主掌握的凭证,对吗?”

温雅咬了牙:“那些凭证我都仔细看过,并没有冤枉你。”

“你怎么处置的?”他的呼吸吹拂在耳畔, 又热又痒。

“交给吏部验封司了。”温雅冷哼一声。

“听说你给烧了,烧得干净彻底。”他的声音喑哑,“虽然烧了,你生我的气,便将我打发到禁军军营,不许我回来。”

她没有说话。

“每次生我的气,就将我流放发配。”他轻声说道,“你可知道,让我见不到你,就是对我最严苛的刑罚,还不如骂我打我,拿金钗戳我几下。”

她抬手拔下头上金钗,咬牙刺了过来,刺到他胸前又停住了,金钗的尖端上移,比在他喉间,瞪着他问道:“开头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为了回京,让冯茂托延平在太后面前提起荣氏一门的苦难血泪史,确实是在利用。”他坦然看着她,“我的本意是回到京城后,赋闲在家不管朝堂政事,暗中联络布局,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没忍住出手管了闲事,当时只是想着,张诚那样的蠢货,不配护卫太后,必须将他从太后身旁轰走我才放心。”

“多管闲事。”温雅手中金钗一松。

“是啊,其后我一再忍不住,管了许多闲事。”他看着她,“我想为你分忧,想让你知道我的能耐,想让你关注我,就像一只雄孔雀,见到喜爱的雌孔雀,忍不住要去开屏,将雀屏开到最大最美,好吸引你多看我一眼。”

温雅想笑,死命忍住了,抿着唇手下用力,金钗依然戳着他:“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拿到赤乌刀后,渐渐想起很多哥哥跟我说过的话,想起他对我的教导和期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些年在心里绷着的那股狠劲松懈下去,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在家中养伤那两个多月,我发疯一般思念你,我明白自己离不开你了,知道你不会放下元屹托付给你的江山,我决定放下。”他说着话脖颈下压抵住金钗尖端,“一切都是因为你,还想要刺死我吗?”

她的手慌忙往回一缩,就听哗得一声轻响,手中的金钗掉落在地。

他蹲下身捡起来为她插回发间,两手轻抚她的肩头:“可是雅雅,我经过十年经营,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追随我的人马逐一安置,效忠我的人挨个安抚,我要确保他们日后各得其所,你得容我些时间。可好?”

温雅抬眸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手臂环住她,将她圈在怀中,低声问道:“还生我的气吗?”

“生气,你太可恶了。”她靠着他,“虽然你乖张叛逆,因镇国公一门赤胆忠心,我从未怀疑过你会有反心。先帝将这样一副重担交给我的时候,我问先帝若有难处可依靠谁,我以为先帝会说是我父亲,先帝却说可依靠镇国公。先帝刚刚驾崩,后宫朝堂流言四起,我尚未宣告垂帘听政,头一次面对四位辅臣的时候,突然得知镇国公薨逝的消息,素未谋面的靠山就这样倒塌了,我忙问袭爵之人如何,我看着你的字,心里满怀希望,可除去冯茂,没有一个说你好的,我不甘心,让薛明去打听,你在京中籍籍无名,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可我一直记着先帝的话,打定主意让你回京,准备试探你的才学,若是确实无能,我便用心栽培,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信赖镇国公府的赤胆忠心,可才华能耐样样都有,样样让我满意,偏偏赤胆忠心没有,我不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了吗?”

他圈她紧了些,低声说道:“你不是引狼入室,我也不会让你做罪人。”

她看着他叹一口气:“你为何要造反?是因为野心?还是因为先帝?”

“我哥哥因他而死,我的曾祖祖父因前几代皇帝而死,我厌恶元家每一代皇帝,不如我自己来做。”提到先帝,他的声音含了冷意,“我讨厌什么赤胆忠心,凭什么荣家就要赤胆忠心?我要让别人对我赤胆忠心。”

“如今的殷朝,我不敢说是盛世,至少太平,百姓过得安稳,多年的外患乌孙也已去除,你若挑起内乱,置百姓于兵戈离乱,怎么对得起百姓供奉的荣公祠?”温雅蹙眉质问。

“荣公祠是什么?”荣恪从她肩上抬起头,“云州寺庙闯祸之后,看到寺庙道观祠堂,我都绕着走。”

温雅仰脸看着他:“是丽贵太妃告诉我的,上次你和卫国公校场对阵,丽贵太妃为你说话,她说就算卫国公取胜,那也跟镇国公府差着十万八千里,镇国公一门的英勇事迹在民间广为流传,殷朝无人不知镇国公,许多地方都建有荣公祠。江宁也有,我还进去避过雨,却不知荣公祠是为镇国公一门所建。”

荣恪愣愣看着她,喉间吞咽了一下,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紧抿了唇,微弯下腰,脸埋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隔着衣衫透进来,急促而恼恨。

温雅感觉到他的焦灼,伸臂抱住了他,他的脸埋得更紧了些,在她肩头不安得挨蹭着。

温雅抱他紧了些,抚摩着他因震惊而僵直的肩背,想起上次在厌翟车中,手下狰狞凸出的疤痕,柔声问道:“后背上的伤疤,可还会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