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尼偷笑。他真的好喜欢拿天使姐姐逗浔哥哦,就像找到了钢铁侠的小辣椒,美国队长的卡特特工,一戳就爆,百试不爽!

这边止浔忙完,一回头,才发现小怪兽已经无声无息地蜷缩在一边,睡着了。

她本就瘦小,躺在硬邦邦的石洞里让人分外心疼。

止浔站起身,解开了登山服的拉链,露出贴身的t恤。

糖尼:“浔哥,外面下雨。”

止浔将自己的外套展开铺在地上,“你想说什么?”

糖尼:“我才十五。”

止浔瞥了他一眼。

糖尼:“十八禁不能上演。”

止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坐到外面去?”

糖尼乖觉地往洞口挪了挪,背朝止浔,“我守门,行吗?”

止浔唇角隐约一弯,不理他了,俯身抱起小怪兽的肩,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下半身则睡在他的外套上。

苏白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止浔,立刻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并且向着他的腹部又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防备。

“她就这么把你睡了啊?”糖尼话刚说完,就被钢铁侠·浔的眼刀杀得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不敢吱声了。

苏白梨睡得很踏实,从南山分开之后,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得如此心无挂碍,就像个把所有糖果都抱在怀里了的孩子,满足得无以复加。

等她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充气地垫上,身上还盖着薄毯,而不远处洞口噼里啪啦的烧着火,止浔正守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火星。

天居然已经黑了!

她这是睡了多久啊?苏白梨爬坐起身,还没开口止浔就已经看了过来。

火光温煦了他的轮廓,贴身的t恤勾勒出健美的身材,他眼底闪动着火苗,语声带笑:“睡饱了?”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我呢?”苏白梨胡乱地整理着头发,“糖尼人呢?”

“你睡着的时候徐领队他们来过,把糖尼带回去接受治疗了。”

苏白梨眨眨眼,“他们都走了?那,我们呢?”

止浔拨了下树枝,火花滋啦,他慢吞吞地说:“嗯,这山里现在……就剩你和我。”

第三十九章

对苏白梨来说, 踏上寻找大魔头的路就像开启了一场梦。

作为一个爱好电影和零食的超级宅女,之前的二十年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行走在杳无人烟的无尽海岸线,触目所及除了仿若能够通天的植被悬崖, 就只剩下浩瀚无边的海洋。

这是鲜少有人徒步走过的风景, 也是户外爱好者们心心念念的圣境。

“如果不是为了救糖尼, 恰好发现了那处洞穴,”止浔牵着苏白梨的手, 走得并不快,比起他独自探险的时候,这几乎只有1/3的速度,但他并不着急,甚至私心希望这一刻更长久一些, 有这个女孩在, 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繁华, 他不着急离开,“以你的体能,恐怕没有办法走到这里。”

苏白梨噘嘴,“我才不信。”

替她擦去发际的汗水,止浔轻笑:“别逞能, 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会。”

苏白梨摇头, “我不是逞能,我只是相信就算没有糖尼,没有捷径……只要有你, 我们一样能走到穆劳小径。”

止浔问:“对我这么有信心?”

“在我心里,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大魔头啊,”在浔魔王发飙之前,苏白梨赶忙自救,“原本你不是就打算带我来的吗?那时候也没料到会遇见糖尼的事儿啊。”

止浔刚刚挑起的眉,在听见她说“本就打算”时顿了下,想起从南山离开时候的自己,那种被从繁华之境扔回无人荒原的落寞……他此生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而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必须倾其所有,留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怪兽在身边。

苏白梨察觉到大魔头的神色有变,想到自己在南野古镇说的那些“混账话”,顿时心虚地松开他的手,往旁边缩了缩,像是躲开猛兽的小动物。

止浔走向她。

她继续往后退。

一个人逼近,一个人想逃,直到苏白梨的背撞上了潮湿的石壁。

大雨过境的海岸,植被都积蓄了大量的水,她的背刚刚抵上去,水就湮湿了她背后的衣裳。

苏白梨低呼了一声,往前躲了步,于是一头撞进某人结实的胸膛里。

在止浔面前,一米六的穿着登山鞋的苏白梨娇小得只能贴在他胸口,被他逼着只能乖乖地靠回崖壁,本以为又要透心凉,谁知道背后的却是他的手臂——为了不让她碰到潮湿的植物,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苏白梨抿抿嘴,想哭。

“你这是什么表情?眉毛打结了都。”止浔说蹙眉。

“我那时候为什么会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呢?”苏白梨凝视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说,“明明除了臭老爹,从来没有谁对我这样细致过,包括石屿也没有——”

唇被咬住,苏白梨的后半句被止浔吞进口中。

惩罚性地咬了咬她柔软的下唇,止浔眸色如墨,“这个人就让他从你的通讯录里消失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不留情面,苏白梨心想。不过嘴上还是乖巧地答应了,“好好,我不提他。”

眼瞅着止浔的面色稍霁,苏白梨这才鼓起勇气,笑眯眯地问:“你本来打算怎么带我来穆劳的呀?”

止浔半真半假地说:“走不动就背,背不了就抱,抱不住就扛,实在不济就拖上山。”

苏白梨:“……”好可怕,感谢糖尼!感谢上天!

“那你呢,如果我没有来穆劳,你打算怎么做?”

止浔的吐息就轻轻落在她的眉梢,苏白梨觉得,在这种状况下回答问题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不是平等对话,这分明就是她在承受美色攻击的情况下,疲于应对!

“我打算回楠都找你的……”

“找我,”止浔压低嗓音,“找我干什么?节目都录完了,你找我想干什么?”

苏白梨伸手,攥着他的衣角在指间搓来搓去,“你把东西落在南野古镇了,我……打算拿去还给你的。”

“东西?什么东西?”

苏白梨绞着他的衣服角,蚊子哼哼似的说:“……怪兽服。”

原来是被她拿走了!止浔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冒着错过航班的风险,回海产店找那件被他在气头上丢弃的怪兽服却一无所获。

原来是她。

“这个来见我的借口不错,”止浔夸奖,没等小怪兽的笑完全展开,又接着说,“但你更应该还给我的,是另一样我丢在南野的东西。”

苏白梨懵了,难道他走得急,还落下了什么?

见她完全想错了方向,止浔哭笑不得地说:“用登山绳找我的时候,你倒是聪明得很,这会怎么笨成这样?”

苏白梨委屈极了:“你丢了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也怪我?”完了又嘟囔,“你可真是喜怒无常的大魔头,哦不,大魔王……”

止浔好气又好笑,忍住揪她鼻尖的冲动,“你当然会知道,因为东西是落在你那里的。”

本以为这提示已经快要直给了,哪知道小怪兽顿时大惊失色,双手几乎他的衣角,用快要哭出来的语调说:“节目给的酬劳全被我拿来买机票找你了,现在卡里除了学费,只剩不到一千块。你别讹我了,我真的赔不起qaq”

一副被周扒皮压榨得毛都不剩可怜虫模样。

止浔这次真的被气笑了,撑在崖壁上的手臂一用力,将身前的小可怜虫一把勒进怀中,然后一只手擒住她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裳,心脏搏动得又快又有力,而且随着苏白梨的手停在那儿,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丢在你那里的,是它。”止浔说。

这一次,苏白梨终于听懂了,静静地感受了一会他的心跳,她终于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这一波完璧归赵,你不亏。”

止浔看着她。

苏白梨嘴角弯弯,拉着他的手,莽莽撞撞地就要往自己的左胸口放。

刚碰触到那份柔软,止浔立刻被吓得抽开了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吓得声音都走音了。

苏白梨看着触电似的某人,满脸无辜,“……让你感受我的心跳啊。”

止浔:“……”神啊,老天是不打算让他继续做老实人了,是么?

苏白梨靠近他,“你把心丢在我这里了,我千里迢迢来这儿还给你不说,还把我自己的心也带来一并送给你——你说,这波操作你是不是不亏啊?”

止浔的目光始终盯着她那只莽撞的手,就像怕她随时又拽着自己贴上她的柔软。

于是苏白梨走一步,止浔退一步,一追一躲的关系颠了个个儿。

可苏白梨压根不知道为啥大魔头忽然就跟遇见老巫婆的小正太似的,畏手畏脚,甚至摸了几次自己的脸和头发,怀疑她是没休息好又蓬头乱发太丑了,还是咋地?

“咳咳。”止浔终于醒了醒嗓子,化被动为主动,握住她蠢蠢欲动的爪子,“感受心跳的法子不止这一种。”

苏白梨愣愣地看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腕,放在唇边,顺着指尖一路慢慢轻吻,直到手腕脉搏处停下来。

而在这过程中,如墨的眸光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白梨发誓这辈子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甚至比接吻更甚,仿佛有痉挛从脊梁骨直到脚底心,恨不能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的眼神与微凉的唇,像在她身上通了电,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将她的灵魂抽离。

察觉到唇边小怪兽走珠一般的脉搏,止浔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嘴角微挑:“嗯,检查过了,你确实把心带来了。”

苏白梨还处在过电之后的酥软之中,茫然到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个茫然无措的反应反而吓到了止浔,该不会……吓坏这不通人事的小东西了吧?

他连忙补救,换上最“人畜无害”的表情,“谁让你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手往胸口放,我这是礼尚往来。”

“你不是别人,”苏白梨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也不会对旁人这样。”

一句话,彻底摧毁了某人“做个柳下惠”的信念。

止浔双手拥住面前的人,吻如密集的雨点,纷纷落下,从眼角眉梢,到柔软唇瓣,从娇俏下巴,到柔白颈项……每每被戛然而止的吻,终于势同燎原。

直到,他忽然停下。

苏白梨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才听见大魔头说,“雨下大了。”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淅沥的飘雨已经成了瓢泼,冲刷天地的雨水伴随着咆哮拍岸的海浪,让整个穆劳小径在顷刻之间完全变了一张脸。

止浔从背囊里取出挡雨布,撑过头顶,“进来。”

苏白梨钻到他的身前,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风雨全都被他遮挡,留给她的只有温热的胸膛,和处变不惊的呼吸。

纵然耳边雨声滂沱,海浪滔天,她却没有半点心慌。

因为这个男人在,除了臭老爹之外,第一个让她觉得可以全身心的依赖,也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两个人在狂风骤雨之中,沿着穆劳小径一路向南,攀上天然的石阶,穿过从峡谷上方飞流直下的瀑布空隙,进入后方静谧的山洞之中。

止浔放下挡雨布,苏白梨顾不上去看山洞中瑰丽的奇景,一眼就看见他已经完全湿透的衣衫——为了帮她遮雨,他的背几乎一直被雨水冲刷着。

苏白梨上前,拉着止浔的衣角,大眼睛忽闪,“脱了吧。”

止浔:“……”

天要亡他。

第四十章

“别胡闹。”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这是为你好!”

“你手往哪儿摸?放手, 放……苏白梨!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

“是啊,不然你为什么不肯穿我的衣裳?”

“那是因为穿不下!”

“不试怎么知道穿不下?试一下,就试一下嘛……哎,用力, 你胳膊怎么这么长啊……”

世界顶级风光摄影大师止浔以人格发誓, 在他三岁之后的记忆之中, 从没有这么“屈辱”过。

而且,最糟心的是这份“屈辱”还是他亲手给自己挖的坑!

身上套着他亲自替小怪兽选的粉蓝色女款登山服, 因为胸肌和肩宽的关系,衣服紧绷绷地贴在身上,甚至能勾勒出结实的线条。

肇事者正抱着手肘,笑得见牙不见眼,“总是看你穿黑白灰, 大魔头, 其实你穿粉色也顶好看。真的, 一点都不娘!”

止浔的脸更黑了,抬手就要去拉拉链。

苏白梨眼疾手快地制止他,“别脱呀!山里风凉,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生病也比这样穿要强,放手, ”止浔恐吓似的说, “再不松手,你会后悔。”

苏白梨倔强地摇头,嘀咕着:“让你光着上身, 我才真会后悔。”想到他那身让人血脉贲张的肌肉,她就觉得高山缺氧。

“你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苏白梨连忙摇头,然后抿着嘴,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着着,“就当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你就穿着好不好?何况,这里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人呀。你光着我都见过,穿女装算什么啦……”

止浔的嘴角都快要抽搐了。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这没长心眼儿的小怪兽如此语出惊人?什么叫光着都见过?这话传出去,小姑娘家的清誉都给弄丢了!

眼瞅着大魔头变了脸色,苏白梨立刻捂住嘴摇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止浔也算是看清了,这辈子自己栽在这丫头手里,栽定了。

如果,此刻有人乘坐私人飞机从穆劳小径上方飞过,将有机会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奇景:一向以高冷出名的摄影大师止浔,正以女装大佬的诡异形象端着单反,站在小径尽头,瀑布边缘的巨石之上。

太平洋以雄浑的模样,在暴雨中冲击着海岸线。

棕榈树与灌木在狂风之中,柔韧地抗击着大自然的考验。

这个只有全世界极少数人才能见到的瑰丽景色,在一方镜头之中充满了张力,无需调色、无需裁切,每一帧都如同激昂的音符,敲打着视网膜。

然而等止浔转过身,镜头朝向瀑布水帘之后,一切就骤然换了另一幅容貌。

身后滂沱的大雨,耳边潺潺的瀑布水声都成了背景,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静谧——苏白梨脱了鞋袜,坐在石洞水潭边,雪白的小腿浸泡在清粼粼的水中,正拿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蓬乱的短发。

经历了这样的一番历险,她自然是素颜的,眉毛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比平时看起来要浓黑一些,软糯之中多了三分坚韧。

几乎未加犹豫,止浔就按下了快门,而且是一连串的快门。

她从无所察觉到抬眼看他,再到眉眼一弯,心无城府的笑……所有的神情变化都被忠实的记录下来。

什么绝不拍人?

那不过是因为没有发现真正的美人。

什么不懂爱情?

那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真心想爱的人……

正所谓山中才一日,世间已百年。

重新回到楠都的苏白梨,非常怀疑自己去的不是太平洋上的小岛屿,而是什么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仙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大魔头用太阳镜和帽衫遮得严严实实的苏白梨,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他牵着,从机场汹涌的人群里穿过。

止浔的武装比她要少点,仅仅是墨镜和口罩,但因为他的个头和身材实在太醒目,刚刚走出通道就被人认了出来。

一堆长|枪短|炮全都兜头罩了上来。

若不是止浔拿手臂护住,镜头都快要怼到苏白梨脸上来了。

她一个十八线小透明,何曾见过这么爆炸的接机场面?吓得只能紧紧握着大魔头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走丢了,会被这群嘴里喊着奇怪咒语的人吞噬。

莫邪?莫邪是什么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