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炜烦躁地将奥数练习题一扔。
第一节课下了就开始哭,两三个人安慰了几句后,变本加厉,第二节课继续哭。
哭一场情有可原,哭两节课,有毛病。
围了一圈女的,叽叽喳喳,弄得他题都没法好好做。
“我、我知道蔚观雪是我比不上的,她家世又好,老师那么喜欢她。”朱芸芸哽咽得一抽一抽的,哑着嗓子道,“就是没想过这么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149分……”
几个女生默了一下,帮她顺着气。
朱芸芸抬起头,红着眼睛。
“难道中等生就不配被公平对待?既然只会把名额给好学生,就不要说什么看考试成绩了……”
“周老师说参考平时成绩!平时成绩怎么样,心里没有点AC数?”
赵炜嘲讽开口,挤出座位。
三个女主望着班长背影,纷纷咋舌,怎么那样说话?但又不得不承认,班长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朱芸芸像洪水泄堤,哇得一声,哭得更厉害。
体操广播从喇叭传来。
金蕾去了趟教务处,快步追上蔚观雪。人流往学校操场上涌。但蔚观雪一眼就能让人发现她的身影,气质清淡如菊。天鹅脖,肩膀直。又白又纤细,步伐轻盈,走路姿势端端正正。
一把挽住蔚观雪,对方回过头,对她柔柔一笑。
“你知不知道朱芸芸在教室哭了两节课?”金蕾轻蔑开口,“有人过去安慰,她越哭越来劲。”
蔚观雪垂了垂眼。
“先开始喷你,喷好学生有特权,欺负她们中等生,被赵炜怼了。”金蕾像想到什么,面露八卦气息,胳膊轻轻撞了撞蔚观雪,“没想到赵炜会帮你说话。”
赵炜是班长,谁都看不惯,又喜欢装逼,老喜欢压人,很不好相处。
广播响着,太阳有点热。
其他班男生从两人身边经过,都禁不住回头,特地转过身看看她们长得怎样。
一眼不够看,又看了好几眼。
几个男生亮着眼睛,“你去追她啊”“你不是一直想看蔚观雪”“真人好看吧”,相互调侃,扯扯笑笑跑远了。
“本来王佳佳也安慰了一两句,她是英语课代表嘛,面子自然要做足。”金蕾扯扯嘴角,不屑一笑,“没想到朱芸芸无脑乱喷,说周老师偏心,气得王佳佳直接黑脸,把在场女生全拉走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本来大家同情你,生生把自己变成所有人对立面。
金蕾瞥瞥好友,心想,蔚观雪就几乎不会说错话,不知道是家庭背景使然,好像蔚观雪很注意说话分寸,轻柔的语气也听得人舒服,总会带来让人想要亲近之感。
两人走进高二二班队伍。
队伍排成了八列,女生三列,男生五列,金蕾、蔚观雪在第二列。
蔚观雪一直微微沉默,直到进了队伍,风吹了吹她额前的发。
“我其实理解她的心情。”
能理解那些细小的心情是因为经历过更深的离别、目光、压力、焦点。
蔚观雪眼睛虚看前方,亭亭玉立,粉色裙子很仙。
“但是,侥幸和奇迹是有区别的。”
“侥幸的偶然性只会令人得失心更重。而奇迹是,一次次淬炼铸就实至名归,你会很强大。”
“最终很多事还是要凭实力。”
金蕾呆愣了好一会。
微风吹拂,学生们一一到了操场。
心中被荡起一圈圈水波。
没有料到温温柔柔的蔚观雪想法客观又锐利。
跟那女生,心胸气魄立现高下。
金蕾慰叹着,她好像更喜欢蔚观雪了。
☆、体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大家留言很长,英国小说家毛姆大学念医科,小说也像解剖刀锋利无比。东方文字会柔和点但也很细腻,从心理学上说,朱芸芸问题在于归因错误,把个别问题普遍化,主情绪又发展成不合理的次级情绪。当然也跟社会竞争等综合问题有一定关系。作为作者,我认为最好的表述方式是只描述不做批判,让读者自己见天地见众人见自身。ps,看到有人又给我投了20瓶营养液。有种小甜恋被浇灌的感觉。
第六章
青罗扇子/著
01
学校派每个班副班或体育委员在台上示范动作。
女生还好点,动作到位,格外认真,壮实的男体育委员就比较惨,怎么跳都像大猩猩,毫无韵律细胞。
每天看体委在台上公开处刑,是大家的快乐源泉。
操场上站满了一纵列一纵列学生,密密麻麻,大约一千多人,一群人不厚道地笑。
池澈个子很高,被排在第八列队尾,前面长长一条。
很多男生在球场上跑得黑汗水流,但面对广播体操就不行了觉得娘兮兮,大部分时间都在划水。只有戴着红袖章的值日生过来抽查时,才赶紧装模作样比划两下。
太阳有点晒,树叶、地面有些地方泛白光。
池澈懒懒站着,举举手臂,动动腿,已是他的极限。
撇眼看看王峻峻。
王峻峻正把头探出队伍,瞧着副班第六节体操动作,浑厚的胳膊、腿跟着一板一眼的跳。只不过人家女生跳得很有美感,他跳得像地震,声响太大,惹得周围人频频看过来。
池澈额角有点汗意。他斜眼朝王峻峻,“你让我想起一首歌。”
王峻峻正张着嘴,喘着气,跳得满头大汗。人很投入。
背后汗湿了一块。湿掉的地方变成半透明。
听到自己让池哥想起一首歌,王峻峻心头一喜,“啥歌啊,哥。”
华晨宇的,还是贾斯汀·比伯?
不少男生闻言看了过来,听池澈大佬在瞎侃。
“儿歌。”
太阳底下满脸热汗的王峻峻还在懵。
“儿歌???”
王峻峻扭转着身子回首。
一股热浪朝池澈扑面而来。
怎么人能有这么多的热量?酷爱干净的池澈皱紧眉,长腿一退,嫌弃地扇扇面前空气。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你说你像不像?”
王峻峻:“像啥?”
“……熊。”
男生们笑得肚子直不起来。
从示范台往队尾望,第六、七、八列后面男生东倒西歪的,队伍差不多散了套。
石裂。深受打击。
王峻峻觉得自己心态崩了,他只不过在追求艺术!过了两秒,王峻峻坏坏地拖人下水,朝前排李子枫方向努努嘴。
“别说我,哥,你看李子枫。我比他强多了!”
李子枫站在第五列第三排。
他前面人很少,离副班很近,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李子枫有想学跳舞的心,跳得极认真,还不知道自己被王胖子拉来垫背。
池澈站在队伍末尾,眼睛懒散地往队头一扫。
黑黑的后脑勺一列一列。
下一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李子枫轻手轻脚,正扭动着腰肢,还学副班跳起来拍拍手。说不出的别扭。
真他妈娘。
池澈赶紧回到队伍,作势要洗眼睛。
他抖抖肩膀,掸掸胳膊,想打人,“靠,我这么man的男人,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娘的兄弟!”“今天放学别跟我走一路!”
王峻峻笨拙地跳操拍手掌,一边委屈巴巴往后瞅池澈。
“娘的不是我。我爷们,不娘。”
结果被池澈恩赐了一个凉凉的眼神。
三班队伍挨着二班。
第一列第二列很多女生总是早早下楼在操场站好队,以每天课间能见到全校最帅的那个男生为荣。做完操还会聚在一起,在教室感叹半天。
一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悄悄挪到第一列女生队尾。
他低着头,眼睛探着四周,怕被发现,一边缩着身子跟着节拍跳,一边跟池澈搭话。
“你们班蔚观雪是不是要去英语竞赛了?”
池澈傲着下颌,懒懒斜看了他一眼,心中警惕起来。
这人谁啊?
开口闭口蔚观雪,他同桌的名字能是他叫的吗?
三班赵应学扶了扶黑框眼镜,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参加全国英语竞赛的。”
天知道,一听到蔚观雪也拿到名额,他人有多激动。
都开始畅想跟蔚观雪周末一起坐高铁去外省参加考试,然后两人一起半日游、吃饭,说不定还可以跟蔚观雪合影……
“你英语考了多少?”池澈吊着眼梢。
瞧这人贼眉鼠眼的模样,他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黑框男生躲在女生后。
“不是很好。不高。”他摸了摸脖子,压低声音,“嘿嘿,错了一道选择题,148。”
池澈F开头的字母快蹦出来了。
直接冷脸一哼,扭头,眼神都不再施舍给对方一个。
决定晚上一回去操练英语,妈的。
赵应学人还在兴头上,打从高一进校,他就听闻蔚观雪传说。他们班还有人卖蔚观雪的照片,打印版、电子版都有。微信转账,度盘查收。自从鬼使神差买过一次后,他就像有收集癖似的,后面的都买了,还往前回购。也曾担心自己是不是变态,看到日本那边宅男都这样,才放心不少。
赵应学目光瞟向远远的蔚观雪。
隔了好多好多人。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被重重挡住的纤瘦身影。
但这样他也露出了满足的眼神。
“你们同一个班,真好。”
那羡慕感叹的口吻让三班末尾的几个女生都忍不住回头看看是谁。
池澈懒得理,撇撇嘴角。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暗恋蔚观雪的人好多,”那男生又叹了口气,有点惆怅,一下兴奋,一下陷入心情低谷。
神经。
池澈挑挑眉,这才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
“你看她周围的男生。”男生示意。
池澈抬眉,远远眺望过去。
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
池澈定睛一看。
蓦然,骂了一声。
平时不看不知道,这次一看,妈的,周围好一些男生在偷瞄他同桌!有的都看得忘记了体操动作,别的人手臂都放下了,就他手扬在半空,够着脖子看。还有的竟偷偷摸摸拿着手机偷拍!
赵应学见二班队尾那个很帅的男生,一下子插到隔壁列一个很壮实的男生那。
脸色很不爽、语气很冲地命令着,“把那些人名字给我记下!该罚扫地的扫地,该告诉张魔头的告诉张魔头、不好好跳操像什么话!”
赵应学躲在队尾,一边慢动作跳着,一边听着对方声音传来。
总觉得怪怪的。
他自己不是跳得也很划水吗……
对方回头,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人还未到。
眯起的眼睛竟流露出一抹很凶的光。
赵应学不自觉抖了一下。
“还有你。”
唇角掀起。
“一个三班男有什么资格偷窥我们二班女生。”
高高的个子打来极大压迫感,那帅得不像话的男生居高临下,拿着一种傲慢甚至有点鬼畜的眼神看他。
一字一字道。
“再肖想我同桌试试。”
☆、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