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从小到大老师心目中的优等生,家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同学口里正派的学生会主席。

教训起人来,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霍烟完全无从反驳,只能闷闷地应下来,嘟哝着说:“我知道了,寒哥哥。”

“去把兼职辞了。”傅时寒像拎兔子似的要把她拎走:“将来毕业有你工作的时候。”

“哎,好吧。”

她这般顺从,倒让傅时寒有些意想不到,不过没两分钟,小丫头又忐忑道:“我朋友还跟我打赌,说我坚持不到一个月就会败下阵来,结果没到一天呢,就打退堂鼓了,她们肯定嘲笑我。”

“自作自受。”傅时寒冷哼,懒得理她。

“寒哥哥,让我把这个月的工资领了再辞职,好不好?”

见傅时寒没吭声,霍烟又连忙道:“本来我也只打算干一个月,十月份课程少,社团也没什么活动,我就像趁机锻炼锻炼自己。”

她可不敢跟傅时寒提关于钱的事儿,更不能说要为他下个月的生日做准备,只能一口咬定了是要锻炼自己。

“每周上四天的班,工作时间是在饭点,不会影响学习的。”

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眉心稍展,闷不吭声的样子,霍烟知道这就算是默许了,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身边男人冷声问道:“累不累?”

霍烟赶紧拧着眉头装可怜:“累死了,胳膊肘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傅时寒冷冷说:“自讨苦吃。”

哎,她就是自讨苦吃,不知道是为了谁呢,没心没肺。

霍烟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等这家伙生日那天,她可要让他为今天的幸灾乐祸感到羞愧!

霍烟脑子里正yy着要怎么让这男人无地自容的时候,傅时寒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哎?”

他牵着她,朝着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有横椅石凳,他按着她坐在椅子上,然后按住她的大臂,轻轻地按摩起来。

霍烟愣愣地望着他。

他还冷着一张冰山脸,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与她对视,而是望着她的胳膊肘,力道适中地拿捏着。

眉目如画,明眸动人,紧抿的锋利薄唇让人有抑制不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这颜值,不混娱乐圈简直可惜,网络上诸多流量小鲜肉与他相比,恐怕都会黯然失色。

从小时候见他的第一面,她便被他的英俊容貌给窒息了好久。霍烟自觉,自己的眼光格外客观公正,因为他是姐姐的“未婚夫”,所以她绝对不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不存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可能性。

傅时寒,是真的美啊!

“嗷。”

傅时寒下了狠手,用力捏了她一下,霍烟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手臂:“干嘛?”

“看够了?”傅时寒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邪得很。

“谁在看你。”霍烟咕哝说:“哎哎,你轻一点。”

傅时寒放轻了力道,替她揉捏着酸疼的臂膀,骨节分明的一双手白得跟葱玉似的,尤其手指分外颀长,好看至极。

这男人浑身上下,完美得无可指摘和挑剔。

霍烟是真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偷看他第二眼,被他目光撞上,她便立刻移开,假装看别的。

傅时寒鼻息间发出一声闷哼:“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什么佳人做贼的。”霍烟理直气壮:“听不懂!”

傅时寒揪着她的胳膊将他拉近,两个人面面相贴,鼻尖都要碰到一块儿了。

霍烟猛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心跳不可抑止地砰砰砰狂跳起来。

他英俊的五官模糊了又清晰,近在咫尺,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几乎要与她相触,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体表的温度。

“若喜欢看我,就正大光明的看。”

他嘴角微扬,一双桃花眼灼灼动人,霍烟白皙的脸颊“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挣扎着站起来,转身跑掉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傅时寒还没忘出言提醒:“慢点儿,别摔了。”

话音刚落,某人身形就踉跄了一下子,稳住之后,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傅时寒站在槐树之下,展眉微笑,清隽动人。

**

最近学校的女生们敏锐发现,傅时寒每天中午露面的阵地从二食堂转到了三食堂,于是连带着一波走,原本生意兴隆的二食堂一下子门庭冷落,而三食堂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而人流的增加,也加大了员工们的工作量。

所以许明意最近总是拧着眉毛,话语更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索宇宙真理。

下课之后,许明意拉住傅时寒,脸色难看:“老四,跪求雨露均沾,每个食堂都临幸一遍,别总惦记着我们三食堂,贫僧这胳膊肘最近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

傅时寒拿着书,面无表情走出教室:“朕精力有限”

许明意追上傅时寒:“我帮你看着妹子,你就这样回报我的。”

“我自己会看着,不劳你这假和尚费心了。”傅时寒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用手里的书敲了敲许明意的脑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边上沈遇然看着许明意吃瘪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一贯万事妥当的许二爷,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那一天。”

许明意活动着自己酸疼的手臂,愤愤离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人贱有天收,贫僧马上让他哭着来求我。”

食堂打饭窗口,霍烟正一盘接着一盘地为同学们盛菜,专心致志的模样让边上的阿姨都不禁啧啧赞叹。

“霍烟,你学得真快,一般人至少得半个月,才能掌握分量一勺妥帖,你这才来几天啊,居然比老师傅还熟练。”

霍烟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哪里 ,我还差得远。”

阿姨露出慈爱的微笑:“你也甭谦虚,我在食堂工作这些年,带过不少兼职的学生,大多不是嫌脏就是嫌累,你是最沉得下性子的一个,就连这看似简单打饭,你都肯花心思去学,去琢磨,阿姨看得出来,你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霍烟受宠若惊,更加不好意思,她很少受到别人的夸奖,大多数亲戚包括父母,都只会在夸奖霍思暖的时候,连带夸一夸霍烟,说她老实本分懂规矩。

食堂阿姨这样的赞赏,听得霍烟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像她这样笨笨的女孩,能有什么大出息呢,真正有本事的应该是姐姐那样的人吧。

许明意换了工作服,走到他隔壁的窗口,一直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讲。

“小和尚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霍烟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这可不像是平时闷不吭声静心参禅的许明意。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许明意神秘兮兮地望向她:“就之前那五百块钱,其实不是贫僧捡的...”

霍烟一边打菜,一边好奇地问:“那是谁捡的?”

“对啊,那是谁捡的?”

窗口边,一个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吓得许明意手里的铁勺抖了抖。

只见傅时寒将自己的盘子递到霍烟的窗口,眼角微勾,似笑非笑望向许明意:“同学,怎么不说话了。”

许明意一个哆嗦之后,重新镇静下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是我同学捡到,说今天老天开眼咱们见者有份,于是我严肃地批评了他,告诉他拾金不昧是大学生的优良品格,我们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他终于被我感化,落下了悔恨的眼泪,终于决定交出钱财,重新做人!”

他以二倍语速说完这一切的同时,狠狠瞪了傅时寒一眼。

霍烟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明意,这个平时少言寡语惜字如金的老和尚,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屁话。

傅时寒抽回目光,懒得理他,只将盘子递给霍烟,柔声道:“丫头,我饿了。”

于是霍烟给傅时寒打了满满一大勺的蒜苔牛肉,还偷摸给他加了两个鸡腿。

盘子递出去的时候,隔着蒸腾雾气的窗玻璃,她还没忘冲他清甜一笑,甩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傅时寒:还是媳妇儿会疼人。

许明意:…

当我不存在吗

腰真细

自从霍烟在三食堂打工以来,班里的同学,还有她的室友们,全都喜欢到她的窗口来打饭。

霍烟见着是同班同学,勺子总是下得重了些,她心地善良,人缘好,食堂里的师傅阿姨见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是慈眉善目地对她笑笑,包容了她的小偏心。

霍烟渐渐发现,周围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了,每次去上课,进了教室之后都有很多同学招呼她,希望她能坐到自己身边来。

这跟初中和高中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她,觉得她蠢蠢的,笨笨的,跟她玩是拉低自己的智商。

可是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好像都很愿意和她交朋友。

傅时寒告诉霍烟,迈入大学就等于进入半个社会,人跟人之间或多或少存在那么点儿利益关系,像你这样人畜无害不会算计的家伙,当然成了大家愿意为之交心的香饽饽。

霍烟闷闷地说:“那你还是变着方儿说我傻。”

傅时寒揪着她的马尾辫儿说:“大智若愚,未尝不好。”

霍烟皱眉,离他远了些:“你能不能别总是扯我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傅时寒嘴角微绽,松了力道,卷起一簇细滑的发尖,在指尖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乐此不疲地把玩着,她的发丝质地不硬,分外柔软,也没什么弹性,安安分分地就这样缠绕着他的手指。

发随了主人,柔软听话,不闹腾。

傅时寒自小家教严苛,爷爷是扛枪上过战场的一代将豪,而父亲也任职军区首领,对儿子的管束分外严格,要求他规行矩步,不能顽皮,不能胡闹。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傅时寒便学会端着一股子严肃认真的姿态,待人接物无不尽善尽美。

所有人都夸奖,傅家的儿子是栋梁之才,人中之龙。

那年,他认识了霍家姐妹。

姐姐端庄大方,小小年纪偏要操着大人的姿态模样与他讲话,傅时寒当然也以此回应,两个人你来我往,皆是无趣的场面话,半刻钟便觉得没了意思。

偏偏边上的小丫头,翘着高矮不一的羊角辫儿,拖着腮帮看着他们,眼神透着茫然,却又听得兴致勃勃。

单纯的模样让傅时寒顿生亲近之感。

一来二往,傅时寒跟霍烟很快热络熟悉起来,小丫头心眼实诚,天真憨傻,在她面前傅时寒可以全然卸下伪装,释放天性。

因为她不会用诧异的目光盯着他看,仿佛他变成了一只怪物。

傅时寒不想成为一只怪物,跟霍烟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做回自己。

小时候拿她当朋友当哥们,戏弄玩笑,霍烟经常被他弄哭,梨花带雨,委屈巴巴地瞪他。

不过小丫头心眼实,生气不过三秒,傅时寒变着花样哄人的技术丝毫不亚于他捉弄人的技术,所以她总是没出息,分分钟便破涕为笑。

渐渐长大了,傅时寒心底却隐隐生出了些许别的心思,从第一次发现早起之后床单潮湿,他便时常梦见这丫头,梦里的旖旎自然不足为外人道,有时候又觉得罪恶。

小丫头还没长开,他便这般禽兽。

但总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翻过墙去找她,逼迫她叫他哥哥,以前这声哥哥,是真的哥哥,后来的寒哥哥,在他听来便有了别的意味。

曾经在饭桌上听到父母聊起与霍家的婚约,说起霍思暖,端庄得体,温柔婉约,是儿媳妇的上佳人选。

过问他的意思,傅时寒直言拒绝,父亲生了雷霆之怒,说这门亲事是你爷爷定下来的,没有转寰的余地,那也是傅时寒自小到大第一次违逆父亲的意思。

“谁也不能逼我娶不爱的女人。”

谁也不能逼他,放弃心爱的姑娘。

后来这件事便搁置下来,谁也不提,父亲态度看似退让,实则以退为进,将霍思暖安排在傅时寒身边,初中,高中,乃至大学。

父亲是极为固执并且孝顺的人,爷爷当年订下的婚盟,父亲必定不会违背,同时霍思暖方方面面,也无可挑剔。

傅时寒对霍思暖一直保持着不冷不淡的关系,没有太过疏离冷淡,毕竟是从小认识的情分,即便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但好歹也叫过一声妹妹。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管高中还是大学,全班全校好像都知道他的未婚妻是霍思暖。

聪明如他,当然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他从不承认谣言的真实性,若有人来问,自然矢口否认。

他对霍思暖,从始至终没有半分情意,虽然年少的时候也试过与她认真相处,但是总感觉浑身上下都特别不自在。

这个女孩完美得不可挑剔,但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你在想什么呀。”少女脆生生的嗓音打断了傅时寒的沉思,傅时寒垂眸,见她黑漆漆一双杏眼,毫无防备地望着他。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霍思暖,偏偏喜欢这丫头。

因为在她的眼睛里,他看见的自己,不是一个怪物,而是原原本本的傅时寒。

“你又心不在焉。”霍烟放下手里的笔,明明说好给她补习高数,这家伙总是断片儿走神,显然是没用心。

“不在状态就算啦。”她将草稿纸夺过来,自顾自地演算着:“我自己做。”

阳光从教室天窗倾洒而下,恰将她笼在一片光雾中,她微红的耳垂隐隐可见细白的绒毛。

“霍烟。”

“嗯?”

她头也没抬,专注地做着习题。

“你想让我当你哥哥吗?”

霍烟手里的笔触微微一顿,漫不经心道:“挺好的呀。”

“什么挺好的,想,还是不想。”傅时寒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似乎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到底。

“现在你是我哥哥,以后是我姐夫,这有什么问题吗?”霍烟这才抬起头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姐夫。

傅时寒喃着这两个字,眼底泛起一层冷色:“你想让我当你姐夫?”

又是这个问题,他都问了多少遍了。

霍烟放下笔,重申:“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好吗,以后不要再问我啦,我能左右你的想法吗!”

“我不想。”

霍烟突然愣住:“你...说什么?”

傅时寒眼神冷然,微微侧过身,松了松衬衣领口:“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当你的姐夫。”

霍烟还没回过神来:“你不喜欢我姐啊?”

傅时寒看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没好气道:“我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那你也没说不喜欢呀。”霍烟挠挠头,还是疑惑不解。

傅时寒理了理手腕袖子,淡淡道:“她没跟我表白,找我的时候,不是学习的事,就是学生会的事,反正总有缘由,你让我怎么开口。”

霍烟思忖琢磨着,也是噢,姐姐那样骄傲的人,在男生开口表白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而傅时寒这般谨慎之人,则更加不会主动牵起这个话题了。

原来他们之间还没有相互表明心迹啊。

这都多少年了,还真能折腾。

霍烟心说,要是换做自己,如果喜欢一个人,肯定憋不了这么久,这可不得憋坏了吗。

她忐忑地说:“那...那我姐知道了肯定要伤心,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她话语里还希冀他能有所转寰,然而傅时寒却一口咬定:“不喜欢。”

不能更笃定。

霍烟叹息一声:“好吧,那咱们就没缘分当家人了。”

傅时寒见这丫头眼里竟然还有些许不舍之意,忍不住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什么?”

“谁说一定要当姐夫才能做家人。”

“不然呢,虽说是哥哥,总不是亲哥哥,你跟我做家人,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