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璟喉头咽了咽,呼吸都急促了,小声道:“坏女人。”

初宁气笑,“我又哪儿惹着你了?以前你说我冷淡,现在我都快为你上梁山了,你又骂我坏。咱俩谁坏啊,小迎同志?”

迎璟:“就是你坏。”

“好好好,我坏。我坏你哪儿了?嗯?”

本是句作弄话,调节一下气氛。

哪知,迎璟当了真,真情实感脱口而出:“我哪儿都坏了,全是被你玩坏的。”

初宁微怔。

后知后觉,迎璟也沉默地扭过头,假装看别处。

初宁抿了下唇,神情重现淡然。

“迎璟。”她叫他的名字,轻声说:“非要这么试探,才能有点儿安全感吗?可,你不觉得,这样又有什么实质作用呢?我要是想骗你,想玩弄你,想利用你,肯定换着花样儿哄你上当,我要是真心喜欢你,不管现在,以后,或是将来,你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肯定是跟你站在一起的。”

初宁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又带着微微的京腔。

迎璟听入了迷。

“你对我诸多猜测,怀疑,不信任,是因为我劣迹斑斑,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吗?”初宁摇了摇头,神情懵懂不解,“可是,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嘛。我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男生,一头热地就陷入热恋,共坠爱河,要死要活……我真的做不到。”

初宁二十六岁了。

早已过了情窦初开,容易动情的年龄。

她步入社会,自主创业,管理公司,是真真儿吃了苦的人。

所以身上也具备了一些世人眼里所谓的缺点,比如:多疑,过分理智,清醒独立。

这不是她故作清高装出来的。

这,就是她本身啊。

迎璟一瞬心酸,又把她的手腕抓紧了。

初宁仰头看着他,低声说:“跑也跑了,赢也赢了,意思也表达给你听了。怎样,我要一个答案,不过分吧?”

迎璟忍耐着,忍耐着,眼眶都热了。

“啊,好烦。”

初宁懊恼,自个儿的急性子也是不管不顾了。她微抬下巴,神色冷冽又笃定,那股自信的锋芒重回眉眼。

她抽出被握着的手,按住迎璟的肩膀,一步,两步,直接把人推到了后面的墙上。

力气太大,迎璟被撞得后背生疼。

初宁的手,从肩膀转移阵地,一路往下,手臂、手腕、挠痒痒似的滑过他手背。

最后停在他腰上。

迎璟身体一僵,下一秒,就被初宁搂住了腰。

她略感吃力,所以微微踮脚,挨着他耳朵语气微恼:“……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

然后,脸更近了,红艳饱满的唇在发颤,两人的呼吸热热交织。搂腰的动作似乎已经不能满足初宁此刻的心情了,不管了——

她直接勾住了迎璟的脖子。

唇瓣挨着他的脸,却一擦而过没有碰着。

迎璟偏过了头,让这个吻落了空。

初宁一瞬迷茫,“嗯?”

迎璟哑着嗓子问:“所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吗?”

初宁没崩住,笑了起来。

他咬牙,“说啊。”

“重要吗?”她歪着脑袋,眼神一水儿的坏意。

“重要。”迎璟扭过头,看着她,眸色如点墨,“我家家规第一条,不乱搞男女关系。”

初宁乐的,“骗人呢,我看过的,第一条明明是‘手足贵相助,夫妻贵相从’。”

迎璟却突然头一低,抵住她的额头,执拗道:“回答我,回答我啊。”

他急的,眼睛里全是火星子。

初宁心都融化了,搂住他脖子更紧,蛊惑他:“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就是啦。”

标点符号还来不及打,迎璟反手把她抱在怀里,气势汹汹地吻了起来。

又热又软的舌尖长驱直入,在她唇齿间反复流连。

他生涩,毫无技巧,不懂调情,是什么,就表达什么。

他热烈,情深似海,渴望已久,这一刻,她终于归他所有。

初宁气儿都快被他榨干。

呜咽着,抗拒着,用手推他,推不动,她要呼吸!

最后,迎璟猛地松开人,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按着脑袋,不许她抬起。

就这么抱了半分钟。

初宁:“……喂。”

迎璟:“不许说话。”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迎璟:“不许动!”

初宁闻着他衣服上的淡香,混合着阳光和尘土的清冽气味,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又过一分钟,迎璟总算将人松开。

松开不说话,竟是飞快地往台阶上一坐,喉头滚着,脸色极其不自然。

初宁起先还没明白,不至于吧,接个吻而已,受内伤了?

她蹲下来,与之平视:“你……”

很快,她视线下移,扫到了他的小腹……便什么都明白了。

气氛瞬间尴尬。

初宁不自然地别过头,迎璟也把脸偏向另一边,谁也不说话。

五分钟。

他终于站起来,牵起她的手,闷声说:“走吧。”

初宁跟着迈步,他走前,背直肩宽,脊梁挺直。

再偷偷地往下瞄一眼,唔……男生真的……很冲动啊。

———

到家,崔静淑和迎义章都起床了。早餐上桌,很是丰富。

见着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正在摆碗筷的崔静淑头也不抬,语气愉悦,“锻炼回来了啊,吃完早饭再洗澡吧。”

一抬眼,愣了下,“哟,脸红成这样,不舒服?”

迎璟不太自然,“没有,天儿太热了,跑步跑的。你们先吃,我洗完澡再下来。”

初宁佯装淡定,对崔静淑笑了笑,“对,天热的,烧脸。”

正上楼的某人脚步一停,拧过头,哼哼地盯她两眼。

初宁抿了抿唇,不慌不乱地把目光挪开,然后忍着笑,低头喝牛奶。

喝了两口。

啧,什么牌子啊,还挺甜的。

☆、第58章 深深吻

初宁吃早餐很快, 一碗粥下肚就放下了碗筷。

崔静淑咦了声,“只吃这么点?是不合口味吗?”

“啊, 没。”初宁指着银丝卷, “很好吃, 伯母, 您自个儿做的吗?”

“对, 和面啊, 发酵啊, 都是我弄的。小璟啊, 嘴巴挑, 不吃外面的包子。”

“难怪, 味道很棒。”初宁的夸赞自然, 能听出是真心实意,崔静淑喜上眉梢, 约莫是姑娘家的讲究瘦身,所以也不再相劝,哼着越曲儿, 冲楼上喊:“老迎, 快点儿啊,粥都凉了。”

脚步下楼的哒哒声, 迎义章短音长调,声音由小变大, “来喽来喽~~”

崔静淑又给饭盒里装饺子, 一个又一个, 动作麻溜儿,提高声音:“小璟,待会出门,给你姐夫带过去。”

热热闹闹,寻常百姓家的细水长流。

在这样家庭长大的迎璟,平实、质朴、正气凛然、积极向上。

家风悠扬呐。

待迎义章下楼,初宁顾着礼貌体面,大大方方地和他聊了几句。

迎义章也没什么架子,话茬都能接上,倒让初宁刚来时对他的紧张情绪消减不少。

十分钟后,随行的干事来敲门,红色红旗轿车停在门口,迎义章今儿要去军区开八一表彰会。崔静淑收拾碗筷,给屋里擦擦捡捡。

初宁这才上楼。

第二间卧室门是关着的,她经过时放慢脚步。里头跟长了眼睛似的,“咔哒”一声推开了,一只手臂伸出来,直接把她给拉了进去。

门“砰”的又关上。

初宁嫌声音大,忍不住皱眉提醒:“欸,别这么用力,你妈妈还在楼下呢。”

迎璟双手搁门板上,把她困在里头,眼睛黑漆乌亮的,望着她不说话。

这眼神儿哪还受得了。

初宁用食指戳了戳他的眉心,“滴——说话卡。”

迎璟嘴角上扬,眼睛微弯,还是不吭声。

初宁的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温声:“滴——不准当木头人卡。”

迎璟挑眉,偏着头。

细细腻腻的食指,又从鼻轻轻往下,停在他的嘴唇上。温柔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初宁的心都荡漾了。她低声,“……说话啊,小朋友。”

小朋友三个字,成功击破迎璟,他眉眼一飞,怒的勾住她的腰,恶狠狠地在她脸颊上啵唧一口,“你这个人贩子,真当自己拐卖未成年了是吧?”

初宁仰头咯咯笑。

“还笑!”迎璟的吻落在她的眉毛、眼睛、鼻梁、一口接一口跟泄恨似的。

“别别别,好痒。”初宁笑着侧头躲开,“跟你说正事儿。”

迎璟气息又有些不稳了,抱着她,“什么?”

“我上午得回北京了。”

身体一僵,迎璟郁闷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快?”

“这还是工作日呢,公司的电话一直没断过,好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初宁耐心解释,一样样地数给他听:“盛伦的货得验收,还有两个项目的工艺要考察,市场调研的报告也通过审批,我不回去不行了。”

迎璟憋闷的呐,满脸提不起精神。

“再待两天好不好?”

初宁斟酌了番,心一横,做出最大让步:“一天。”

“那算了,你还是回去吧。”迎璟的呼吸扫在她头顶,又热又酥,“可别耽误你挣钱。”

“又讽刺我是不是?”初宁微眯双眼。

“现在用不着讽刺了,我要真不高兴,直接把你绑起来。”迎璟拥着人,自上而下睨她。

初宁听得出,这是体贴宽容,尊重她的决定呢。

“票呢,买好了么?”迎璟捏捏她的手。

“秘书订的,十一点。”

“那现在就要出发了。”迎璟又捏捏她胳膊,最后手搁她腰上,紧紧往身上带。

同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初宁瞬间抵触,“松开,你妈妈在外面。”

“在外面怎么了?就算她进来我也这样抱给她看。”迎璟压着声儿,往她耳朵里吹气。

初宁略紧张,“高铁来不及了。”

迎璟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放开。

初宁耳朵贴着门板,听到脚步下楼,她拉开门,状似不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然后走出卧室。

迎璟语气不高兴:“你做贼呢。”

初宁瞅他一眼,“是啊,偷心贼。”

人溜得飞快。

迎璟脸红心跳地站在原第,唔,真讨厌呐,又被她将了一军。

————

初宁和崔静淑说要提前走,又说迎父在忙,就劳烦给他捎句话,多有打扰。崔静淑热情挽留,来回几句客套,该走的还是走。

迎璟叫了网约车,送她到高铁站。

天太热了,取票排队的人多,空调也不顶用。迎璟让她先去一楼进站口,十来分钟后,他取完票来找她,还递给她一瓶冰水。

初宁接过,点了下头,“那我走了啊。”

刚准备转身,就被迎璟拉住了手,“……你都没点舍不得吗?”他郁闷道。

初宁还蛮不理解的,“为什么不舍?”

“……”迎璟热得一脑袋汗,无语地说:“我们要分开这么久!”

“有多久?不就一个暑假吗?”初宁还仔细算了下,纠正:“不对,是半个暑假。”

一个来月,很快就过去了。

初宁又把冰水塞回他手里,“你拿着吧,我不喝冰东西。”

迎璟却突然变了脸,赌气似的,执拗说:“那你等等。”

“干吗?”

“不是不喝冰水吗,我给你买不冰的。”

“不要了,我不渴。”

迎璟跟没听见似的,转身跑去了便利店。

很快,“给。”

他喘着气,把怡宝强硬地放她手里,表情谈不上高兴。

“……”初宁真的很不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究竟是why?

但一对上他有点儿委屈的眼神,心就跟夏日里的抹茶冰激凌一样,融化掉了。

初宁上前一步,“头低一点。”

迎璟眼睫动了动,不明所以,没反应。

初宁却抬右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带,踮起脚往他右脸颊亲了一口。

过往的旅客都看着他俩,好几个走远了还频频回头。

“真走了。”初宁拍拍他的脸,低声哄劝:“有事儿给我发微信,打电话都行,好吗?”

迎璟被这一吻,彻底吻开了心。

心情宛若过山车,他扯了个笑,然后把包递给她。

初宁进站,验票,过安检,然后随着扶梯消失在二楼候车厅。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所以也没看到,迎璟待在原地,像个望夫石一样眼巴巴的不肯走。

列车开动。

她收到微信:“怕你晒着,给你在包里放了一把太阳伞。”

初宁打开一看,嚯,还真有一把蓝色小碎花呢。

手机又震:“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哭][哭][哭]~~”

过隧道,信号不好。

隔了十几分钟,初宁才回了个字:

“乖。”

————

四十分钟后,北京西。

公司的车已经在出口等了,车里冷气凉爽,司机王小强客气道:“宁总。”

“辛苦你了,王师傅。”初宁上车。

“这是周秘书让我带给你签字的。”司机递过一个文件袋,“小周说你待会儿要回趟家,我送你过去后,就把文件带回公司。”

两份合同,一张技术补充协议,付款条例初宁看得最仔细。

签完字,她靠着椅背闭目休息,眼睛刚合上,电话就来了。

初宁按下接听:“我已经在路上了。”

那头说了两句。

“我总不能让高铁长翅膀吧,还要怎么快?”初宁皱眉,“挂了。”

回赵家。

陈月已经等得不耐烦,初宁一进屋,她便满脸不高兴:“这两天你人不在公司,也不回家住,你上哪儿去了?”

初宁弯腰换鞋,平声:“出差。”

“冯子扬的事儿你什么打算?”

她动作一停,抬起头说:“分手了啊,还要什么打算?”

陈月心里那个急啊,走到她左边:“你还真分手?”

初宁侧身往右,脱鞋,“不然呢?”

陈月又绕到她右边,捏着肩头的丝巾,哎的一声叹气:“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呢。”

初宁斜她一眼,“行了行了,你这什么歪理啊,世界上根正面红的男青年多着呢,到你这儿,就全成了渣男了?”她心情还挺好,调侃道:“锅从赵家来哦!”

陈月可烦她这态度,跟在后面念念叨叨:“这事儿也不全是冯子扬的错,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总顾着工作,你俩一个月不见几次面,这感情能好才奇怪。你说你一姑娘家,劲儿劲儿的,做生意你能比得过男人?”

“打住打住。”初宁不乐意了,特烦地丢了句:“什么男人女人的,你就是性别歧视。你不是女人吗?贬低自个儿有意思?”

陈月:“你别仗着年轻一头热,你不结婚呐?你不生孩子呐?”

初宁:“你别混淆概念,根本就不是一个事儿。我结了婚,就不能工作了?我生了孩子,就成专业奶妈了?”

陈月骨子里便有那么点传统观念,嫁到赵家这几年,那份自卑更明显,她保守,不敢生是非,久而久之,就觉得女人最后还得回归家庭,甭去外头打打拼拼。

“你就跟我牙尖嘴利,总有你吃苦头的那一天!”陈月恨铁不成钢,郁闷地掀了掀披肩,“我可提醒你啊,冯子扬,能争取就争取,你要没了他这棵大树,你看赵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