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风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前世他坚持不肯纳妃,叶芊又一直没有孩子,他和这些人也是斗过的,不过,现在他有了平乐公主,心情甚好,决定不跟这些人刀光剑影了,还是好好捉弄他们一番吧,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永远不知道收敛的。

朝堂上谏言皇上选秀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也很聪明,罚不责众,他们只是谏言,又没犯错,皇上总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没准皇上受不住了就接受新人了呢。

萧言风不胜其烦,决定上巳节这天和皇后在御花园办一场宴会,邀请各家待字闺中的女儿来参加。

京都的勋贵人家顿时炸了窝,皇上这是要选妃了啊!那些谏言选秀的人自然激动万分,闹腾了这么久,皇上终于顶不住了,那些没有谏言的人家也动了心,要是趁着这个机会让女儿入宫,再生下个皇子,那自家可就扬眉吐气了。

不过皇上说了,御花园也没那么大,所以只邀请五品以上官员人家的女儿。

京都可是大齐的权利中心,五品以上的官员那可多了去了,众人纷纷走门路托关系,都想弄到这次上巳节宴会的帖子。

很快,叶芊就发出了二十张帖子,给了前来凤仪宫请安的前二十位夫人,这帖子是不记名的,也就是说这二十位夫人也可以把它转手送给更想要的人,不过,这帖子有个奇怪之处,就是每位来参加宴会的闺秀,必须由家中同样未有婚约的兄长陪同前来。

上巳节也叫女儿节,本就是少男少女出门踏青结伴同游的节日,由未定亲的兄长陪同也说得过去。于是,这一点稍显奇怪的地方也就被忽略了。

一共只有二十张帖子,有女待嫁的五品以上官员却远不止这个数,京都里的勋贵为了这二十张请帖差点闹翻了天,有以权压人的,有重金购买的,总之,最后拿到请帖的,都是决心最大不惜血本的。

不管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这些人都是信心满满,皇上这是头一次选妃,就算不会二十个全都留下,至少也会选上十个八个的,毕竟,后宫里现在可是空荡荡的只有皇后一人啊。

这些人为了女儿能在宴会上出彩,花费了不少心思,连带着京都的香料铺、首饰铺、绸缎庄、成衣铺都跟着莫名其妙地红火了一阵。

到了上巳节这天,二十位环肥燕瘦的闺秀在兄长的陪同下进了御花园。

京都的三月还是有些冷的,叶芊穿了一身妆花缎绣折枝花大袖宫装,到了花园一看,闺秀们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装,有的甚至穿着轻薄的碧水绫,漂亮有了,飘逸有了,就是脸色冻得有些发青。

叶芊笑道:“皇上政务繁忙,要过会儿才能过来,咱们先玩个游戏好了。嗯,上巳节的传统是曲水流觞,正好,御花园里也有一道小溪,咱们今日就玩曲水流觞好了。”

曲水流觞是从很久以前传下来的传统,在三月三上巳节这天,大家沿弯曲的溪流小河坐在两岸,将酒杯从上游顺流漂下,停在谁面前,谁就要饮酒一杯作诗一首。前来的闺秀有不善作诗的,顿时担忧起来,想着就算不出风头,也万万不能出丑,等会儿坐下的时候要挑那不甚弯曲的地方,那样酒杯停在自己面前的机会就减少了。

叶芊招招手,有宫女捧了二十只白玉酒杯过来,不过杯中却是干的,并没有酒。

叶芊看了看二十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我不喜欢作诗,这样好了,每位姑娘都写下自己出身何府,放到酒杯中,自上游放下去,而各位公子则坐在下游,每人取一只酒杯,然后与酒杯中纸条上所记的姑娘合作,两人共同表演一段,不拘什么,琴棋书画皆可,只是要尽量配合默契。”

这个玩法可谓新颖有趣,有的姑娘跃跃欲试,有的姑娘想到要和男子合作,已经开始羞得脸红了。

不管众人怎么想,皇后的命令可没人敢提出异议,众位姑娘来到一旁设置的书案边,笔墨已经备好,宣纸被裁成小小的一条,姑娘们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出身,什么赵尚书府、刘侍郎府,把小纸条卷成一团,放到了酒杯里。

众位姑娘拿着酒杯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小溪上游,而众位公子则去了下游,各人找了位置坐好,等着上游漂下来的酒杯。

等到宫女们把众位姑娘和拿着酒杯的公子都带到一起,第一位公子从酒杯中拿出纸条,朗声读到:“赵尚书府。”一位穿着梅红绣玉兰花衣裙的姑娘站了出来,那公子拱手一礼,“在下郑嘉文,请赵姑娘多多指点。”

赵姑娘褔了一礼,偷眼看一下郑公子,脸上泛起了一丝绯红,两人走到一边,低声商量着等会儿该表演什么。

等到二十个酒杯里的纸条念完,萧言风也到来了,他径自走到叶芊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俊美的皇上自大婚那日骑马从街上经过,就已经成为了京都的传说,此番相见,众位姑娘都看呆了,有的春心荡漾,有的则看了一眼皇上和皇后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有的则下决心等会儿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定要让皇上注意到自己。

笑眯眯地看完二十对男女表演,叶芊问萧言风,“皇上,你觉得他们表演的怎么样?”不得不说,这些闺秀还真是多才多艺,有的是男子奏琴她跳舞,有的是男子题字她画画,有的是琴箫合奏,别说,还真是一饱眼福。

“芊芊坐了这么久,累了吧?”萧言风眼里只有叶芊,在他看来,这些女子表演了大半天,让自己的小皇后受累了。

“没累。”叶芊看看下面屏气凝神等着皇上发话的闺秀们,低声道:“言哥哥还是说点儿什么吧。”

萧言风凤眸扫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表演得不错,姑娘的酒杯落在某位公子的手里,这可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今天又是上巳节,这样吧,朕给你们赐婚,你们刚才表演时配合如此默契,想必成亲后也能琴瑟和鸣。”

众人大惊,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的闺秀脸红了,悄悄地看向对面刚刚合作过的公子。有的则脸色煞白,低着头不肯说话。

叶芊笑道:“甚好,我看他们郎才女貌,也很是般配呢。”

京都众人争破头的上巳节宴会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有人欢喜有人忧,除了一对合作的刚好是兄妹之外,其他十九对都被当场赐婚。有的姑娘本就动心了,这样还刚好合了她的心意,有的则比较惨,嫁过去刚好是父亲的政敌。

无论如何,皇上的赐婚是不能违抗的,众人这次可真是赔了个血本无归,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敢提选秀之事了。

第151章

平乐公主还不会走路的时候, 简直是众人的心头宝,平乐公主会走路之后, 众人的心天天都悬得高高的, 一是怕她磕着碰着,二是怕她祸害东西, 她淘气起来, 把叶芊的皇后金印都摔坏了一角。

这天叶芊正在处理宫务, 平乐公主前一天闹着不肯睡,今早起得晚了些, 用过早膳之后, 摇摇摆摆地出了门。

因为皇宫中除了皇上、皇后和小公主三个主子,并没有外人, 所以皇上专门下了命令,小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奶娘只负责看好她的安全,不许约束她。

平乐公主迈着两条小短腿,摇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头上的小鬏鬏一晃一晃地, 一会儿蹲在地上看看蚂蚁, 一会儿仰着头看看树上的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养心殿。

“咦?”这里她来过!

“公主,咱们回去吧?这会儿皇后娘娘该找你了。”奶娘不敢高声, 这里可是皇上会见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万一惊扰了皇上就不好了。

平乐公主摇摇头, 乌黑的大眼睛转了两圈,自顾自地朝着大殿走去。

大殿里跪着工部的陈尚书,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了,不过,他并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事,而是为了他的家事,他上了折子,给自己的生母请封。

他是尚书,自然可以给家中的女眷请封诰命,只是他的生母却是其父的小妾,按理是不能有诰命的。他的嫡母已经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却依然嫉妒着这个低眉顺眼的小妾,时常想些花招来磋磨她,毕竟,就算她是尚书大人的生母,服侍主母也是份内的事。

萧言风并不想为难他,可给小妾诰命是从未有过的事,要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他也不能开这个先河。去年陈尚书治水立了大功,他想用这份功劳来换生母的诰命。萧言风很有些犹豫,他自己的母妃说起来也算是皇上的妾室,所以他对于这嫡庶并不是很在意,甚至他还很同情陈尚书,陈尚书是一片孝心,却偏偏于礼教不合,封其生母为淑人的圣旨已经写好,他却没有理由来盖上大印。

陈尚书为官清正,很有些本事,却不善言辞,跪在地上不肯走,萧言风对他颇为欣赏,又不忍心赶他,皱着眉头批阅奏折,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爹爹!”一声清脆的呼唤,平乐公主笑呵呵地进了大殿,两个奶娘和两个宫女跪在殿门外,不敢跟进来。

萧言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阿禧来了。”他放下朱笔,朝着她伸出胳膊。

平乐公主轻车熟路地扑到他的腿上,翘着小屁|股努力地想要爬上他的膝盖。

萧言风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头,“阿禧乖乖用早膳了没有?”

“用过!”平乐公主用力点点头,乌黑的大眼睛在父亲的龙案上扫来扫去,胖乎乎的小爪子去拿朱笔,却被萧言风抢先拿走了。

“阿禧见到娘亲了没有?”萧言风问道。

平乐公主摇摇头,“忙。”她抓过奏折翻看,里面写的什么她当然全不知道,只是想拿笔在上面乱画,可惜朱笔被父亲抢走了。

萧言风抱着女儿,看看下面倔强地跪着不肯走的陈尚书,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这事得从长计议。”

陈尚书也不傻,听出皇上的本意并不反对,可自己的娘等不了啊,她身体越来越差,还要被嫡母折磨,要是有了诰命,至少就不用像丫鬟一样伺候嫡母了。

“陛下,求陛下——”他痛苦地抬起头来,大着胆子去看皇上的脸色,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

萧言风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见自家的宝贝公主抱着他的大印,已经在那册封陈尚书生母为淑人的圣旨上盖了个印子,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抬起小脸得意地朝着父亲一笑,费力地抱着大印,又朝着那些打开的奏折上扣了过去。

“哎,这个不能盖!”萧言风忙拦了下来,折子都是朱笔批阅,没见过在奏折上盖大印的,这要是让朝臣们看见,肯定傻眼。

举着大印不能用,平乐公主委屈了,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瞅着父亲,粉红的小嘴巴撇了撇。

女儿不高兴,萧言风心疼了,连忙拿着张空白的宣纸过来,铺到龙案上,“阿禧盖在这上面吧。”

平乐公主很不满意,控诉地看这萧言风,“没字!”父亲简直是欺负人,没字的地方盖上大印做什么!

萧言风扶额,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哄道:“好了,现在有字了。”

平乐公主煞有其事地盯着那几个字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小下巴,举着大印在上面扣了个章,指了指跪在下面目瞪口呆的陈尚书,“你,接旨!”她从父亲的膝盖上爬下来,拎起那宣纸就想给陈尚书递过去,萧言风忙拦住了,这上面可是盖了他的大印,又只写了八个字,还有大片空白,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利用了可就不得了了。

平乐公主不满意了,小身子一扭,“爹爹!”

萧言风顺手拿起那份圣旨,递给平乐公主,“阿禧别气,这个才是给他的,阿禧不是刚才盖了大印吗?”

“哦。”平乐公主又乐了,这是她盖的第一份,扯过圣旨一角,平乐公主朝着陈尚书走了过去,那圣旨很长,一角握在她的手里,大部分都拖在地上,陈尚书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圣旨,既怕她把圣旨扯坏了,又担心那圣旨把她绊个跟头。

平乐公主拖着圣旨到了陈尚书面前,“官,接旨!”她认得官服,穿着官服都是官,爹爹教过的。

“臣谢主隆恩!”陈尚书颤抖着手接过了圣旨,小心地卷了起来,“臣谢公主大恩!”

这句话平乐公主不知道该怎么接,歪着头想了想,小胖爪子一摆,“免礼,平身!”

陈尚书爬了起来,站着踌躇片刻,就听见皇上说道:“好了,退下吧。”

陈尚书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家中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闻言立刻躬身告退,走到大殿门口,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小公主拿着大印随意地在圣旨上盖章,皇上如此溺爱公主,不会就这样发展成了一个昏君吧?

萧言风看看龙案上的大印,暗道:看来,下次得藏起来了。

……

平乐公主离家出走了。

起因是她最近爱上了拔毛,不仅把阿黄漂亮的尾羽扯掉了几根,还把夫子十分爱护的胡子给扯掉了一缕。

叶芊很是生气,阿黄被她欺负得蔫蔫巴巴的不说,那夫子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特意请来给她开蒙的,这才刚来两天就被她给拔了胡子。

叶芊罚平乐公主不许吃晚膳,还必须得给夫子道歉,什么时候道歉了什么时候才有晚膳吃,一年不道歉那就一年都没有晚膳。平乐公主饿了一晚上,哭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爹娘来哄她,气愤地宣布天一亮就离家出走,不要这狠心的爹娘了!

平乐公主平时早上贪睡,要叫很久才能起床,今天却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她就饿醒了,揉了揉小肚子,喊道:“传早膳!”狠心娘只说了没有晚膳,早膳和午膳还是有的,她皱着小眉头,想着要不干脆别离家出走了,把午膳偷偷留下一些当晚膳就行了,转念一想,不行,她堂堂一国公主,说了离家出走就得离家出走,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用过早膳,平乐公主满足地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出了殿门,照例有两个奶娘两个宫女跟在她的身后。

平乐公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出宫的路,她扭头问奶娘:“如何出宫去?”

奶娘吓了一跳,“奴婢不知。”昨晚小公主喊着要离家出走,她还以为到今天就忘了,难道还记着呢?

平乐公主乌黑的大眼睛四处看看,皇宫太大,乱走乱转是肯定不能出宫的,怎么办呢?突然,她眼睛一亮,喊道:“康,康,快过来!”

康公公见自家小公主拼命挥着小胖手,连忙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笑道:“公主何事?”

“我要离家出走,康,你带我出宫去。”平乐公主的小胖爪子扯住了康公公的衣袖。

康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小公主出宫后去哪里呢?”

平乐公主傻眼了,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呢,不过,这怎么能难得倒堂堂一国公主呢?她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小手一挥,“去外祖家。”

外祖父和外祖母都疼她,又是狠心娘的爹娘,狠心娘也不敢管的。

“好,那就去济平侯府。”康公公笑眯眯地起身,领着平乐公主出宫去了,平乐公主一般的活动范围就是奉仪宫、养心殿、御花园,还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还没走到一半,她的小短腿就迈不动了。

“康,怎么还没到呀?”平乐公主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腿。

“早着呢,这还没走到一半呢。”康公公看看皱着一张小脸的平乐公主,蹲了下来,“要不,奴才背着您?”

平乐公主高兴地点了点头,爬上康公公的背,“那出了皇宫,还要走多远到外祖家?”

康公公想了想,“要是这样走的话,恐怕得走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啊?这么远?”平乐公主犹豫了,“那得把你累坏了啊,康,你不是大总管吗,给咱们弄辆马车吧?”她记得过年时跟着爹娘去带温泉的皇家别苑,他们是坐马车去的,很快的。

“行,弄辆马车。”康公公笑眯眯地答应了。

出了皇宫,果然有两辆马车,一辆是康公公带着平乐公主坐,一辆是她的两个奶娘和两个宫女坐。

平乐公主见康公公要跟着自己一起去,问道:“康,你也要离家出走吗?”

康公公郑重地点点头,“奴才跟着公主。”虽然说有一队暗卫跟着,还有奶娘和宫女,可皇上和皇后还是不放心,特意派了他和小公主一起离家出走。

平乐公主点了点小下巴,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定然是我那狠心娘苛待你了,别怕,你跟我一起去外祖家,我罩着你,有一碗燕窝粥,我分你一半,不会饿着你的。”

康公公感动坏了,“哎,多谢小公主。”

济平侯一下早朝就收到信了,得知小公主要来自己家,没去户部,高兴得直接回了侯府,吩咐赶紧把叶芊住的院子收拾好,迎接小公主的到来。

叶芊那个院子其实每天都打扫得很干净,毕竟是宝贝女儿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济平侯和孟氏都舍不得,原样的东西都摆着,按照宝贝女儿原来住的样子,谁也不许乱动。

“外祖父!”平乐公主一看见济平侯,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起来,济平侯弯腰张开双臂,刚好接住扑过来的外孙女,把她抱了起来,“哎呦,阿禧来了。”

平乐公主看看一旁的孟氏,“外祖母,我可想你们了,天天想,这次我要在你们家住好多天,好好陪外祖父和外祖母。”至于到底住多少天,她自己也不清楚。

“怎么能说是‘你们家’呢,这也是阿禧的家,应该说‘咱们家’。”济平侯笑着掂了掂,“阿禧又长大了些。”

平乐公主乌黑的眼睛一转,委屈地撇了撇嘴,告了狠心娘的黑状:“哪有?娘昨晚不给我吃东西,我都饿轻了。”

“这么可怜?”孟氏故意吃惊地睁大眼睛,让她说自己宝贝女儿的坏话她可不愿意,只好同情平乐公主,“今晚咱们设宴,给阿禧好好补补,争取把昨晚缺的那点儿补回来。”

“好啊好啊,设宴好。”平乐公主最喜欢设宴了,有好吃的不说,还有人弹琴跳舞。

济平侯笑着补充道:“是家宴,就咱们几个人坐在一桌吃饭,没有歌舞。”

“哦。家宴也好,也好。”平乐公主很是识相,毕竟不是皇宫,她还是将就些吧。

家宴很简单,济平侯、孟氏、叶询、叶硕和平乐公主,一共五个人坐了一桌,平乐公主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觉得这样的家宴也不错,“三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三舅舅去了大逻,还见到了大舅舅,她从狠心娘那里知道的。

“前些天刚刚回来。”叶询笑着摸了摸平乐公主的头,“我带回来些新鲜的小玩意,正想着给阿禧送进宫里呢。”

“不用送了,等会儿我自己去看。”平乐公主连忙摇头。

“好。”叶询笑道:“等用过晚膳,阿禧和四弟一起去看。”他看看叶硕,看看平乐公主,突然发现两人的眼睛生得真像,当然,也都像四姐姐。

第152章

当晚, 平乐公主睡在了叶芊原来的院子,知道这是狠心娘住过的地方, 平乐公主很感兴趣, 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书房里还有叶芊当年写的字, 整整齐齐地一大摞, 平乐公主看了以后, 心里有些羞愧,狠心娘好像很用功, 自己不喜欢上课, 就把夫子的胡子给扯了,是不是不太对啊?

把玩了多宝阁上的小摆件, 平乐公主怏怏地上了床,床上似乎还有狠心娘的味道, 平乐公主抱着被子,小小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了,狠心娘会不会着急, 会不会急哭了?她还记得上次自己生病了, 狠心娘抱着自己,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爹爹一边哄自己, 一边哄狠心娘,忙活坏了。

平乐公主翻了个身, 她有些想爹娘了,也有些后悔离家出走了,爹爹还好,狠心娘那么爱哭,要是哭了怎么办?

平乐公主在济平侯府住了两日,越来越想回宫了,尤其是她听外祖母讲了狠心娘小时候的事,原来娘是大舅舅带大的,她好可怜啊,怪不得她那么爱哭呢。她听奶娘说了,被罚没有晚膳那天,她在屋里哭,狠心娘在院子外头也偷偷抹眼泪呢。

她哭得时候并不是伤心,更多是哭给爹娘看的,倒是把娘给惹哭了,平乐公主十分后悔,她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狠心娘,让她再也不哭了。

只是眼下狠心娘竟然不来接自己,到底是不知道自己跑到外祖家来了,还是故意的,总不会是把自己给忘了吧?她好想回宫,可就这么回去,好像有点没面子。

平乐公主越想越不安,决定去问问外祖父,听说外祖父最是博学多才了,这种事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这件事啊,”济平侯抱着平乐公主坐在自己的膝头,“先不说你爹娘该怎么办,咱们先说说阿禧该如何做,要知道,咱们常常管不了别人,但却可以管好自己。”

“我?”平乐公主有些茫然,仰起小脸看着外祖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济平侯一笑,扯住她头上的小鬏鬏,稍稍用力拉了一下。

“哎呦,外祖父你干嘛?!很疼呢!”平乐公主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巴。

济平侯根本就没舍得用力,见她喊痛,很是心疼,大手揉着她的头,轻声道:“你看,我只是轻轻扯了一下,还没把阿禧的头发扯掉呢,阿禧就这样疼了,你想想,要是把阿禧的头发扯下来,那该有多疼?”

平乐公主乌黑的眼睛转了转,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两天她也隐隐知道自己错了,让外祖父这么一扯,她更是明白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怪不得娘会生气。

济平侯拉着平乐公主的小胖爪子,“阿禧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别说是扯掉了阿黄的几根尾羽,就是把阿黄杀了,或者把宫里的鸟都杀了,也没人敢反抗。可是阿禧要知道,阿黄也会痛,夫子也会痛,被打板子的内侍宫女,他们虽然不敢叫出声来,可身上也痛得要死,所以,阿禧以后要责罚别人,一定要弄清楚因由,正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生死,才更要慎重,不可任性妄为。”

平乐公主低着头,把外祖父的话想了又想,她拔阿黄的羽毛,阿黄肯定疼了,可它无处可躲;她扯夫子的胡子,夫子也疼了,可他虽然生气,却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娘担心她会成为外祖父口中“任性妄为”的人,胡乱地欺负别人,随意的伤害别人?

“我、我错了。”平乐公主抬起小脑袋,愧疚地看着济平侯,“外祖父,我错了,我不该淘气的。”

被她那纯真清澈的眼睛看着,济平侯心底一片柔软,“阿禧,你想想,你把你娘的金印摔坏了,她有没有生气?”

“没有。”平乐公主摇摇头,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奶娘说那金印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不让她碰,可她却非要拿到手里玩,还抱着跑来跑去,结果摔了一跤,把金印给摔坏了,可娘只是心疼地抱着她,问她是不是摔疼了,根本就没管那金印。

济平侯道:“对呀,小孩子淘气是正常的,你平时淘气你娘也从未生气,阿禧说说,你娘这次为什么非要罚你呢?”

“因为我淘气的时候,伤害到别人了。”经过济平侯的循循善诱,平乐公主已经明白了。

济平侯继续努力,“那阿禧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我会向夫子道歉的。”平乐公主对着手指,却不肯说回宫的事,她可是离家出走的,要是就这么回去,好像太没面子了。

济平侯岂能不知道她那小心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可是勇敢之人才做得出来的。要是阿禧向夫子道歉,你娘知道阿禧这样出色,肯定会欢喜的,唉,也不知道她这两天找不到阿禧,有没有着急,要是急病了——”

“现在就回宫吧!”平乐公主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要是娘病了还了得!

……

离家出走两日的平乐公主又回宫了。

她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小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远处过来的爹娘,待到看见狠心娘拎着裙摆,不顾形象地朝着她跑了过来,口中还喊着“阿禧”,她顿时忘了什么叫面子,大叫了一声“娘”扑进了狠心娘的怀抱。

“阿禧,我的阿禧!”叶芊抱着女儿,摸着她的背、胳膊、头、脸,这两日她虽然知道女儿在侯府,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担心女儿会想不通,担心女儿会睡不好……

狠心娘香香的、软软的,怀抱那样温暖熟悉,平乐公主的眼睛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这次她不是哭给爹娘看的,是真心想哭了。

“怎么了?阿禧怎么了?”叶芊有些慌了,她担心自己这次给女儿的惩罚太重了,把她吓到了。

“我、我想爹娘了!”平乐公主哭着,“娘,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叶芊的眼睛也红了,在女儿额头亲了亲,“好,咱们娘俩再也不分开了。”

“呜呜,今晚我要和娘一起睡!”

“好好,咱们娘俩一起睡!”

正要过来安慰娇妻和爱女的皇上脸黑了。

……

安慰好相拥哭泣的母女俩,萧言风一手抱着自己的小公主,一手牵着自己的小皇后,慢悠悠地回凤仪宫。

进了屋,平乐公主依偎在叶芊身边,“娘,我知道错了,我会向夫子负荆请罪的。”

“咦,阿禧都知道负荆请罪啦?”萧言风笑道。

“知道。”平乐公主小下巴一抬,颇为骄傲地答道:“外祖父给我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