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童昭从席梁的脸上看见一分尴尬的神情，不过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了，让她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席梁知道她好奇，但是却不想这个时候解释，“没事，走吧，我请你吃早饭，小区外面有一家早点做得不错。”
就这样，两个人出了门，童昭跟着席梁来到那家早餐店。
“你平时都来这里吃饭吗？和你的身份不太搭配啊。”
原本童昭以为是什么老字号，或者知名的早餐店，结果都不是，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小店，甚至他们到的时候，店里的后厨一家开始准备午餐了。
“这里的饭，我吃了好几年了，没觉得哪里不合适，点菜吧。”
接过菜单之后，童昭扫了扫上面的菜色，点了几个小菜和一碗混沌，这个时候才吃东西，别的她也吃不下。
“你要去买什么？”
“我妹妹过生日，你帮我给她挑个礼物。”
即使是在医院的时候，童昭也没主动问起过席家的人和事，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好奇了。
“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比你大一岁，席芮。”
“做什么工作？”
“去年刚进□□。”
童昭点点头，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上一次见到的席聿也是在政府工作，他们席家似乎都走了同一条路。
“你是要给她寄过去吗？还是自己带回去给她？”
“她过几天要来这边做一个调研，昨天特意打电话过来提醒我，别忘了给她准备礼物。”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想给她买的吗？”
老实说，童昭很少用心给人准备礼物，因为大家根本不在乎她送的是什么。
当初为给哥哥准备一个生日礼物，童昭差点揪掉自己一半的头发，结果童御接到礼物后只是平静的说了句谢谢，就把东西放到一边。一点也不好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之后她也没见到过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童昭想也许那份礼物哥哥根本就没拆开看看。
“没有，我宁愿让她自己选，然后我去付钱。可她非说这样很没心意，让我精心准备一个礼物，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哥哥。”
席梁提起妹妹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笑容，眼里也都是宠溺，这让童昭有些羡慕席芮，她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和童御这样相处，虽然哥哥心里记挂着她，可童昭知道，童家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亲情。
混沌上来的时候，童昭就知道为什么席梁会经常在这里吃饭了，那股扑面而来的香气真的让人胃口大开。
吃了他一顿饭，童昭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求助，跟着席梁一起去了商场，只是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她也发愁了。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妹妹希望什么？包、鞋子、香水、首饰珠宝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每年就见她几次。”
言下之意，我也不清楚席芮喜欢什么。
这个答案让童昭有些抓狂，她每次出门逛街都是有目的的，想买什么会在出门前就想好，从来不会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闲逛，有那个时间，她不如在家看看书。
“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
说着，童昭就盯上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拉着席梁的手腕往那边走，今天他不上班也没穿西装，竖条纹的衬衫袖子粗狂的卷到了手肘，在穿平底鞋的童昭的衬托下，席梁的身形更加挺拔。
到了咖啡店，她随便点了些东西，就要席梁给自己好好讲一下席芮，大概是不想让那个同样身为妹妹的女人失望，所以今天的童昭格外认真，其实礼物是不是用心准备的，收到礼物的人真的可以感觉的出来，每年会为她准备礼物的就只有童蕾。
提到自己的妹妹，席梁有些纠结，因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那个看上去很稳重，实际上就是个小孩子的席芮。想了想之后，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把席芮平时朋友圈发的东西拿给童昭看。
“这个就是她，平时都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席梁这种老干部作风的人来说，聊天不打字总是发表情包的妹妹，真就是席家的一朵奇葩。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和张怡俩人在群里闹腾，结果发了些不该发的东西，差点气得父亲大过年的动手打人。
看了那些东西，童昭也有一些诧异，完全没想到席家还有这么“活泼”的人，真的是很活泼，如果不知道她的年龄和工作，大概还以为是个二十出头正在念书的小姑娘。
看了看席芮的照片还有日常的工作状态，童昭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决定。
“我看你妹妹平时好像挺喜欢收集一些工艺品的，我记得楼上人民路那边就有一个卖这些工艺品的艺术馆，要不然我陪你去那边看看？”
老实说，童昭觉得送些珠宝首饰都未必合适，这几年把控的严了，席家树大更容易招风，那些东西就算是买了，大概也会被席芮拿来压箱底。
在席梁眼里，买什么都可以，反正他不缺钱，只要能别让席芮在他这里发疯就好了。
“你决定吧，说了是你帮我选礼物，决定权在你手上。”
听到他这么说，童昭咬咬牙决定去那边看看，“那就出发吧，挑礼物也要时间的。”
只是没成想，两个人刚一起走出来，就和程亦正面撞上了。看看面色古怪的程亦，又看看他身边的女人，童昭觉得氛围有些奇怪，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22章
“程、师、师兄, 你…”
童昭本想和往常一样打招呼，只是目光落在程亦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时, 又改口叫了师兄，只是她话还没说完, 席梁的大手就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还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肩, 童昭下意识的偏头去看他。
看见童昭和席梁有说有笑的出来，就已经让程亦心里不痛快了。现在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不禁妒火中烧, 正要开口说话, 却没想到被席梁抢了先。
“程医生，好久不见！”
两个人虽然没见过几次, 但互相也都知道不是善茬，程家少爷、席家太子爷，虽然职业的跨度让他们之间看上去没什么交集，可这一刻，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里，却多了一点杀气。
“席先生，好久不见！”
虽然心中不满颇多, 可在这外面, 程亦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客气而疏离的伸出手去握了一下席梁的手，短暂的接触后就放开了。
几个人里，无论是阅历还是察言观色的能力, 席梁都是其他三人比不上的，只是几个眼神的交流，他就察觉到了对面的这个男医生对自己的敌意。细数这么多次见面，也从没得罪过他，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程医生，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席梁的一个问题，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拽到了程亦身边的女人身上，女人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的勾住的程亦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靠着他。
看着童昭那副捡到钱的表情，程亦急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急忙开口解释，却没想到这一次又慢了一步。
“师兄，你终于谈恋爱了啊，恭喜恭喜啊。”
看着没心没肺的童昭，程亦感觉自己心肝脾肺肾都被她气得内出血了，关键一听到童昭的话，他身边的女人也不甘寂寞的伸出手。
“你好，我叫郑晓。”
见到对方先伸出手，童昭愣了一下，也赶紧笑着伸出手。
“你好，我是童昭，程医生的同事。”
两个女人之间的氛围明显没有两个男人之间那么严肃，童昭这些天都对程亦心存抱歉，她没办法回应程亦的感情，现在他身边有了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女人，这对童昭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意味着她也终于能放下那份愧疚了。
“师兄，郑小姐，你们忙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害怕耽误人家谈恋爱，童昭收回手之后没说几句话就准备离开，也不管程亦是什么反应，拉着席梁往外走。
席梁知道，程亦对童昭的心思不单纯，但他不会傻到去问她，既然她自己都不打算去回应程亦，他又何必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两个人欢欢喜喜的离开了，而另一边的程亦，却完全没有陪郑晓继续应酬下去的心情。今天他也才是第二次见郑晓，根本不是想童昭以为的那样在交往。让程亦诧异和纠结的是，童昭和席梁之间的相处模式，这么多年真没见到过她和哪个男人走得这么近，还主动去拉人家手。
出了商场，童昭就把程亦抛到了脑后，一心想帮席梁挑件合适的礼物。毕竟她也是个当妹妹的，也希望哥哥能记得自己的生日，记得给自己准备礼物。
“玛瑙、水晶、石英、木制品还有很多合成材料，你妹妹喜欢哪种？”
一边开车，一边想事的席梁，冷不丁的听到童昭的问题还愣了一下，面上一怔偏过头看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蹙着眉心想了想说。
“玛瑙或者木制品，她好像不太喜欢水晶类的东西，因为小时候被玻璃划过手，她就对那种透明材质的东西很抵触。”
说完，席梁发现童昭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不安的问。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童昭把脸转回来，低着头笑了笑。
“没有，你妹妹运气真好，有你这么好的哥哥。”
说完，似乎她还叹了口气，接着又突然抬起脑袋笑着说，“那咱们就去看看玛瑙，或者木头的工艺品，我记得上次在那里看见过一个紫檀的首饰盒，特别精致，是仿照古物创作的。”
关于童家的事，席梁也知道不少，所以没有去揭童昭的伤疤。
“那就去看看吧。”
到了童昭说的艺术馆，席梁才想起来之前席芮和自己提起过这里，却没想到她们俩竟然有相同的喜好，这一点真的让席梁有些诧异。
童昭在那款复古、华丽的首饰盒和一整套的玛瑙茶具之间拿不定主意，最后她就把难题交给了席梁。问题到了他这边，就非常容易解决了，大手一挥两个都买下来。
“你确定都要吗？”这家店里的东西真的都价格不菲，不单是里面的东西做工精巧堪称精彩绝伦，而且这个店背后的主人也大有来头，附带价值也就高了很多，完全不低于那些昂贵的珠宝。
见她一脸的不理解，席梁拿出卡交给服务员，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出了艺术馆之后，差不多也已经是午饭时间，席梁提议去吃饭，童昭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她的车子还在他家楼下，一会儿还得去他那边一趟。
吃饭的时候，童昭的手机一直响，她不搞清楚程亦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只好和席梁示意后赶紧转身出去接电话。
“师兄，出什么事了？”
“你在哪儿？”
“我在易水居吃饭啊，你找我什么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童昭感觉电话那头的程亦有些暴躁，这让她非常不理解，难不成是和那个郑小姐谈崩了？
“吃饭，和谁在一起？”
虽然关系好，但是童昭也接受不了别人这样，毫无缘由和立场的带着指责和拷问的语气和她说话，就连她的父母也不可以，毕竟她的私事不需要和谁报备。
“这个…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如果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我就先挂电话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上班见面了再聊。”
在外人眼里，童昭一直都很好说话，不会和人生气，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刚才程亦的语气和态度，明显已经踩到了黄线，那种不被尊重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没想到童昭会这样直接迫不及待和自己划清界线，程亦的心里更加不痛快，喘气的声音大的会让人以为他这是刚从跑步机上下来。
“童昭，你是不是和那个席梁在一起了？”
程亦这种质问的语气，一再触碰童昭的底线。
“程亦，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再见。”
说着，童昭就真的挂了电话，转身推门的时候，虽然努力挤了个笑容出来，可常年在官场上和人打交道的席梁，自然能看出来她这个笑里掺了多少不情愿。
“医院有事吗？如果你那边忙的话，我可以先送你过去。”
虽然不是自己不是医生，但是席梁知道属于医生的假期真的没有多少，往往刚吃着饭，就接到医院同事去求助电话，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没想到他会替自己考虑这么多，童昭挤出个笑脸摇头。
“没有。医院没什么问题，你也别小瞧了我们军区总院，就算是没了我们院长，也照样能运转的。”
见童昭还能和自己开玩笑，席梁知道问题可能不是特别严重，也不再追问，他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要时刻把控着一个度。自从那天之后，他发现童昭一点也不像她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如果倔起来，真的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吃过饭之后，时间也都快下午了，耽误了童昭大半天时间，席梁也不好再占用她难得的周末休息时间。带着童昭回他家，因为她的车子还在那里。
从席梁的车里下来后，童昭就背着包往自己的车子跟前走，似乎是很着急赶路的样子。等席梁追过去的时候，她都已经发动了车子就差踩下油门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
童昭因为想着心事，就把他忘到一边去了，而且她觉得两个人真的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了，平时她一个星期也不一定和某个人说这么多话。
“回去好好考虑我说的话，已经发生过的事，我们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就算我们可以，其他人也做不到。”
童昭自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低下了脑袋，沉默片刻后又抬起头，认真的点了点头。
知道她会回去考虑，席梁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到家发个消息。”
“好呢，谢谢你帮我找身份证。”今天早上开车过来的时候，童昭一直心慌，生怕被交警同志叫住，让她拿出驾驶证来看看，她可不想有生之年被请到交警队喝茶，那样她父亲大概会气得晕过去。
“应该的，那你回去吧。”
说着，席梁把手从车窗上拿开了，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只是童昭却没急着开车，她突然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席先生，你这么多年都一个人住，有没有觉得害怕和孤单。”
这个问题让席梁面上一怔，他不确定童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问他一个人住孤不孤独，还是说问他需不需要一个人陪？
心里一番思索后，席梁排除了第二种可能。童昭就算是去睡大街上，都不可能主动的说来他这里，这不是梦，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一个人住有一个人住的好，一家人有一家人的好，我这么多年没觉得孤单，平时加班回来晚了，也不担心吵到家人，出差也不用和人报备，挺自由的。”
虽然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冒险，会让童昭误会他是想一个人继续单下去，但是席梁也得赌一把童昭想的和男女之事无关，毕竟她的脑回路一直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自由两个人，是童昭最想听到的词，而席梁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样啊，明白了，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再见。”
离开那个小区之后，童昭心里想搬出童家的念头就越来越清晰，似乎已经有种要迫不及待的回到家里，和母亲说自己从今往后不再家里住了。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童昭突然发现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的包下面有个东西，她看了看指示灯上的时间，伸手把包拿起来，看见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购物袋的面上是刚才去的艺术馆的logo。
她突然明白，席梁为什么要把两个工艺品都买下来了。
第23章
回到房间后, 童昭把首饰盒放在化妆桌上，犹豫了很久才给席梁发短信。
“我到家了, 谢谢你的礼物。”
东西从一开始就放在席梁的车里，如果不是他偷偷的放在她车里的话, 童昭想一定是这首饰盒成精了, 自己长脚跑进她车里的。
短信发出去之后, 有种石沉大海的感觉，童昭盯着手机等了三分多钟, 确定不会有消息进来, 就把手机拿去充电了。换了身居家服下楼。一个人坐在说话都能听见回声的客厅, 没一会儿就觉得睡意袭来，靠着扶手阖上了眼睛。
从外面回来的童御, 看见沙发外垂着一只手就走了过来，走近了就看见童昭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揪了揪妹妹的耳朵，把她弄醒了。
“哥，你下班了。”
看着睡迷糊的童昭，童御挥挥手让她给自己腾点位置出来，然后挨着她坐下。
“今天是周天, 我不上班。”
坐起来的童昭怀里还抱着方形抱枕, 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迷迷糊糊的样子完全没清醒过来。
“哦，那你今天怎么不在家？”
“我去看爷爷了。你呢，今天去哪里玩了？”
放下揉眼睛的手, 童昭低头打了个哈欠，“没有去哪儿，就在外面逛了逛。”
说完，童昭想到一件比较要紧的事，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童御。
“哥，我想搬出去住了。”
闻言，童御古怪的看着童昭，似乎是想辨析她到底是不是开玩笑的。
“为什么？就因为最近妈的态度？”
童昭摇头，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没那么真诚。
“你别否认，肯定是因为这个，今天早上你摔筷子走人，把妈气得脸都白了。”
这么久以来，今天是童御第一次见到妹妹发脾气，敢当着一家人的面扔下碗走人，这种事他都未必做的出来。
“我没有，今天早上就是没什么胃口。”
说着，童昭拉住了还想否定自己的哥哥，认真的祈求他。
“今晚帮我说说好话，我真的很想搬出去。在家里住着，压力太大了，说不定哪天我就真的和妈妈吵起来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童昭，童御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回来堂这蹚浑水。
“你最近脾气确实是暴躁了不少，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是烦的很，不想听妈妈唠叨那些我已经听出茧子的话。”
其实童昭知道，自己和母亲的矛盾存在已久，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退让，就像一只长期被重物积压的弹簧，要么有一天被压得彻底变形，要么哪天绝地反弹把那些重物都弹飞，现在她感觉自己可能在往第二条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