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离草很是莫名,不过能作为他人奋起的目标,未尝不是件值得自豪之事。

“莫要推脱到她身上,你的心思我难道不知?”凌剑非摇了摇头,敛了声道:“不是我有意泼你冷水,只不过,我听闻昆仑这位执剑长老二十年前曾立誓不再收徒。”

楚璇玑果然变脸:“为何?!”

离草也竖起了耳朵。

“据说他曾经也是收过一名徒弟的,当时在仙门可算是出类拔萃,可谁想二十年前那弟子却是叛出了昆仑,堕入魔道!自此,执剑长老便再未收过一名徒弟。”

未想其中竟还有这段曲折过往,离草总算明白当时为何他不肯收自己了。

“可不是!堂堂执剑长老的弟子竟堕入魔道,当时可谓六界的一大笑柄!”但凡有关慕流音之事,苍绯都要插一脚进来,幸灾乐祸地戏笑道:“只可惜本君未能亲眼见证一番,实是遗憾!”

楚璇玑显然也极为失望,咬着唇,眸光闪烁,却是不知又在琢磨着什么。

“璇玑,你且先回王府向叔父禀明一切,我去洛府一趟,将洛公子亡故之事告知洛家二老。”凌剑非说着,又将目光撇向一旁又准备遁走的离草:“你也随我一道前去。”

068 惊悚的道歉

为什么要拉她一道?

离草很是郁结,但他修为比自己高,开罪了他大抵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只得默默地乖乖随凌剑非一同到了洛府。

在告知了洛家二老洛霖亡故的消息后,屋内上下立时一片哀嚎哭泣之声。

次日,府内便挂起了白布,办起了丧事。

因着二老伤心欲绝,无心主事,离草便热络地在府内张罗帮个手,反正在上昆仑之前她也无处可去。

“你倒是热情。”凌剑非看着她东奔西走,忙上忙下没个停歇,眼底不由透出一丝笑意。

离草将灵堂布置好,擦擦额上的汗,这才望了他一眼,却是怪道:“我甚是不明白,你明明总是一副看我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神情,为何却偏偏要拉我一道来洛府,现在还总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莫不是还怕我会作恶?”

凌剑非脸色沉了沉,双目死死盯着她,就在离草以为他要发作之时,他却忽而别了眼低低道了一句:“之前是我误会了你,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咦?!”离草愣愣地圆了眼,张大了口。

未想他竟会向自己道歉,实是太过惊悚。

不过好在她的适应性也不差,很快回复过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潇洒地甩了甩袖,大度道:“不必在意,我从未放在心上。”

比起体内那厮的过分言行,他这只算得是九牛一毛。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当然,若你实在歉疚的很,我不介意你给些补偿慰藉一番。”

说着,她还一面不客气地朝他伸出手去。

凌剑非眼角跳了跳,目光极为复杂地看了她半晌,忽而一抹温暖的笑意自嘴角扬起:“若你真能入得了仙门,我便赠一物与你作补偿。”

离草晓得他不过是揶揄她,事实上怕是根本就不信她能入仙门罢!

但是她作妖的不能叫人看不起,便竖起一指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凌剑非面上笑靥浅浅一绽,仿若春暖花开。

离草瞅着他,认真且慎重地道了一句:“其实,你笑起来比冷着脸要好看,该多笑笑。”

不知为何,对方听得她这句,却是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别开脸,却似有一抹奇异的嫣红掠过面颊处。

“哼!未想你这小妖竟学会了调戏,真是要叫本君刮目相看!”冷不防,某魔寒渗渗地出声,调子有些阴阳怪气。

“调戏?”想起之前洛公子也用过这个字眼说她,如今大叔也这般说,唔,莫非夸对方也叫作“调戏”?

离草正暗自琢磨之时,忽而洛府大门前传来一片喧闹之声。

“让开!让我进去!我要见夫君!”一袭素衣挣开守门家仆的阻拦,直直冲进了灵堂。

069 灵堂的祭奠

“云嫣?”看清来人,离草不由一诧。

凌剑非倒未有多少惊讶之色,虽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这般深爱着自己夫君的女子,在得知洛霖身故后,必会前来。

云嫣眼中已恍若看不见他人,只踉跄着一步步走到堂中的棺木前,乌亮的棺木上映出她苍凉的影子,漆黑的眼睛空茫而执着地望向棺中,却只有一套衣冠静静的摆放在里面。

她惊惶错愕地伸手在棺中翻找,却连颗灰尘也没摸到。

“不用找了,这本来就是具空棺。”离草上前两步,好心提醒她。

云嫣似恍然惊醒一般,抓起棺中的衣服,死死盯着她:“夫君呢?夫君在哪里?!是不是…”

她眼中似狂似喜:“是不是他其实并未死,只是作戏吓我?”

“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自绝,却来不及阻止。”虽不忍,但离草还是打碎了她最后的幻想:“只因魔气深重,所以尸身也被净化了。”

云嫣苍白面容一点一点灰败,眼中出现惊恐的神色,她踉跄后退一步,紧紧抓着手中那件衣服,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是我害了他,害他沾染了魔气…他恨我,憎恶我,所以连骨灰都不留给我!”

“你错了。”凌剑非淡淡的眉目看着她:“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自绝也不过是了为替你赎罪,偿还你造的杀孽。”

“为了…我?”她脸上出现茫然的表情,神情空空荡荡。

忽而,似明白了什么,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那件衣衫,紧紧贴在了苍白的脸上,声音轻轻的:“夫君,我这样满身罪孽的人,连被你触碰的资格都已没有,如何配你用性命来赎?”

“夫君,你忘了么,嫣儿曾说过,要与你共赴黄泉,如今你已不在,嫣儿又怎能独活!”

说着,她已是朝着棺木狠狠撞了过去。

“哎哟!”没有血溅当场,只有一声吃痛的低呼。

“就知道你要来这一着,幸好我早有防备!”离草揉着被她撞痛的肚子,龇牙咧嘴。

云嫣只恨恨看着她,凄然道:“你做什么拦我?让我去陪夫君!”

“我答应过洛公子要照看好你,不能让你有事。”离草自怀里摸出那封信,递到她面前:“这是他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信,你好好看看罢。”

云嫣怔怔地看着那沾了血的信封,颤着手接过,拆开,是他那熟悉隽秀的字迹,望着起始那“吾妻嫣儿”四字,两行清泪不觉潸然而下。

070 不算太碍眼

云嫣怔怔地看着那沾了血的信封,颤着手接过,拆开,是他那熟悉隽秀的字迹,望着起始那“吾妻嫣儿”四字,两行清泪不觉潸然而下。

他说,嫣儿,我深知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连累你为我受苦,是我这做夫君的无能,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替你背负起这所有的罪债,给你一个解脱。

解脱?她不要解脱,罪孽深重又如何?她只要他,只要他好好的!

他说,嫣儿,我不怕死,只是怕你陪着我死,所以,听我的话,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代替我好好地活着,不要让我在九泉也不能瞑目。

活着么?若果这是他唯一的愿望,那她便好好活着罢,哪怕失去了他,这世间已什么都没有意义!

最末一句,他说,嫣儿,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妻,唯一的妻子,亘古不变!

她将信紧紧贴于胸口,泪,不能自已。

离草看着她,很是认真也极为诚恳:“其实,我还是不太能了解你们之间这种为了对方而死的心情,不过,在我看来,他宁死也要保你无恙,你若不好好的,岂不是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你若真为他好,便该让他在下界也能安心。”

云嫣擦干泪,将信收好,再抬脸时,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脆弱:“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再寻死了。”

她转身,离去之前又回首看了离草一眼:“夫君说,你曾帮了他许多,此番恩情我会铭记在心。”

看着她缓缓走出府门,离草没有阻拦,既然她说不会寻死,那么便没有什么再好担心的了,对洛公子的承诺也算是做到了。

“既然此事已了,我便也先回去了。”

离草望了望凌剑非,弯唇一笑:“走好。”

他凝了眸子看着她,目光闪烁:“不日我便将回蜀山。”

离草想了想,点头:“一路走好。”

他嘴角抽了抽,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保重。”

挥挥袖,他转身离去。

“哼!碍眼的总算不在了。”冷冷一声哼,不甚愉悦。

离草不甚赞同:“其实他模样倒是不错,若是不总冷着脸,倒并不算十分碍眼。”

“是么?”阴恻恻的调子。

离草只觉这厮近日似乎越发喜怒无常、阴阳怪气起来。

不理他!

离草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衫,掸了掸,然后整齐地放回了棺木中。

再转首时,眼前正对着一袭红色长袍。

071 他竟出来了

绛红色的衣袍,袖边缠绕着金色的云纹,华美而妖娆,暗红色的长发垂落至腰间,随着轻风微微飞散开来,千丝万缕,飘荡在空中。

想来是名男子,身长玉立,离草平视着只看到对方的肩。

她有些讶然地缓缓抬起眸子,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时,呼吸不由微微一窒。

那是一张绝美而又妖异的脸,轮廓分明,美的几乎找不到半点缺憾,眉心一枚绯色的火焰形印记衬得整张脸又多了几分霸气。

他半眯着眸看着她,一双深紫色的眸子如浸在水中的紫水晶般透亮,闪着魅惑人心的光泽,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几分妖邪,紫色的眸子与妖娆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

与慕流音清泠出尘,不带一丝烟火气的那种极致的美不同,他美的惊心,美的妖邪,极之魅惑!

此时,他那薄薄的唇,抿成一线,嘴角挂着一丝略显邪气的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离草似终于回过神来,恭声有礼地问了句:“这位公子也是来吊丧的么?这边请。”

话音刚落,对方便立时黑了脸,眉梢高高地挑起,冷哼一声:“你这小妖莫不是就忘了本君?!”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她难不成已忘了他的模样?!如今竟然认不出!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离草不由一怔,又直直瞅了他好半晌,才瞪圆了眼,颤抖着指尖,指着他:“你你你…大大大…叔?!”

怪不得总觉得瞧着有些眼熟,可是,他怎么会突然从她体内跑出来了?!

难道…

心念一动,她立时喜滋滋地咧了嘴道:“恭喜大叔恢复元气,重塑肉身!以后你我便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了!”

终于不必再受压迫与奴役,恢复自由身了。

这厢还未高兴完,那厮便戏谑地一扬唇,讥诮地一笑:“怎么?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本君么?”

这厮压人一头的气势颇有几分骇人,离草忙道:“哪有哪有,我这不是怕耽误大叔您的大事么?”

还在他的势力范围下,万不能得罪了他。

苍绯只哼哼两声冷笑:“可惜,要让你这小妖失望了,这不过是本君的幻象罢了!”

“幻…象?”离草脸上的笑容一滞,怔怔望着他,然后伸出手去,却是从他的身体中间直直穿了过去,只触得一片空无。

072 自恋的大叔

“幻…象?”离草脸上的笑容一滞,怔怔望着他,然后伸出手去,却是从他的身体中间直直穿了过去,只触得一片空无。

苍绯扬起眉,笑的几分自得:“哼!先凝个幻象给你瞧瞧,免得你这小妖随便见个男子便惊以为天人!”

离草嘴角微微一抽,未想这厮自恋的程度已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攀比之心竟是如此严重。

不过

“你竟能凝出幻象,是不是恢复了些许元气了?”离草对此甚是关心,要知道他恢复得越快,她解脱之日也来得越早。

苍绯回答的漫不经心:“不过是借着吸取了些这洛某人身上的魔气,勉强只够凝个幻象罢了,要恢复还早得很。”

离草不免有些失望,斜斜瞅了他一眼:“我已瞻仰过了你英明神武的形象,不用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

见她如此不屑的神情,苍绯不由大怒:“你这小妖,看那姓慕的眼眨都不眨一下,看本君却是这般不耐烦,是嫌本君没他长得好看么?”

瞧着他如此大的反应,离草揣摩了一下,估摸着依这厮自恋自大的性子,受了慕仙尊的重创已是伤了自尊,如今样貌上若再比不过慕仙尊难免心理不平衡,自尊再受捶打。

于是,她本着一颗慈善友爱的心,抚慰他道:“自然不是。大叔你的样貌那是天上仅有地下全无,谁能和你比?我只怕自己多看一眼便会迷晕了过去,沉醉不能自拔,实是不敢多看啊!”

她这一番夸赞显然很合某魔的胃口,甚为满意地抿唇一笑,伸手到她面前,在她脸上轻挑地划了一下:“算你这小妖还有些眼光。”

只有动作,没有触感,离草倒也没甚感觉,只抬手故意在头顶遮了一下,摇头直呼:“啊呀!大叔太耀眼了,不能看,不能看哪!”

这架势未免来得太假了些,苍绯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身形便化作一片云烟消散开来。

离草瞅着他突然散了幻象,忙扭着脑袋四处张望,幸得天色昏暗,并无人注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若不然,这么大个人忽而凭空消失,又是在灵堂之内,凡人还当见了鬼呢!

这大叔从来都是如此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下他人的感觉。

“对了!洛公子临终前说有一物要赠我作为回报来着。”突然想起来,离草立时兴致勃勃地奔出灵堂:“待我去瞅瞅是什么好东西。”

073 贵重的石头

天色昏暗,离草悄悄潜进了洛府的书房。

“唔,墙上的画像背后么…”离草移开那副挂画,但见后面墙壁上露出一个暗阁,如洛霖所说,有一个转盘机关。

“向左三圈,向右两圈,再向左半圈…”她按着洛霖告诉她的开法,慢慢旋动转盘。

这凡人没得妖魔之力也不懂仙法咒术,这机关却是做的十分精妙,只是复杂得让她着实有些晕乎。

转了好半会儿,终于“咔嚓”一声响,机关打开了。

离草打开暗阁,里面放着一个锦盒。

洛公子说此物乃是一年之前出外行商之时,半路偶遇的一位伤者临终交予他的,只可惜那人伤势太重,并未来及说明是什么东西,便亡故了。

他料想此物应是极为贵重,因而带回家中便藏匿了起来。

如今到他临终之际,复又又转赠给她,倒是让她十分好奇也万分期待究竟是个什么好东西。

离草捧着盒子,慢慢地打开,却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大石头?

褐红的色泽,内嵌许多淡淡的纹路。

看清盒中物,她不由瞪直了眼,下巴险些都快要掉下来。

拿起来,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来回瞅了好几遍,确定且肯定这就是一块石头后,不禁大失所望。

洛公子所谓的要赠予她的好东西莫不是就是这块红石头?真真是太“贵重”了!

正郁结着,忽而一阵阴风吹过,离草只觉面前一道黑影掠过,手里的锦盒便消失不见了。

“咦?!”离草瞪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头,却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身着黑衣的蒙面女子,右手中托着的,正是那个锦盒。

离草瞪着她质问:“你是何人?做什么抢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