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仅有的那一点光芒也全都叫这妖女给盖了下去!

慕流音走至掌门面前,胥焱冷冷瞥了离草一眼,又看向他,冷哼一声:“你的徒弟还真是给昆仑争脸!”

离草自知自己有错,忙将头低了下去。

掌门见慕流音到来,正待说话,慕流音却是淡淡先开了口:“事情经过我已知道,叫掌门费心了。”

太清真人倒是并不甚在意,只朗朗笑了笑:“既然此事由流音你的徒弟而起,便交由你来处理罢。”

慕流音微微颔首,继而转脸看向山门前的众人。

有人高声喊道:“执剑长老来得正好,你的这位徒弟自称三日后查明真相给我们一个交待,可是我们去南风馆时却已人去楼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老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就是!都说执剑长老心怀苍生,难不成此回竟偏帮妖孽不成?”

一时间,本是因执剑长老出现而寂静下来的群众又沸腾了起来。

离草听着这一声声质问师父的话语,忍不住就要出声。

“诸位且听我一言。”蓦然,慕流音淡淡开了口,清泠的声音方一出口便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此事是我徒弟之过,未能按承诺予大家一个交待。做为她的师父,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自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话说到这里,一旁胥焱忽而冷冷插了一句进来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你的徒弟将那妖带回来封在昆仑之上,当众查明真相后,再做出处置,如此才不会有任何偏私,执剑长老以为如何?”

慕流音微微一蹙眉,复而淡淡道:“自是妥当。”

说着,他转脸看向离草,神色肃静地问了一句:“小草,你将他藏于了何处,能否带他回来?”

“师父?!”未想师父竟会如此说,离草一时间瞪大了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自是听清了方才胥焱长老所说的,“封于昆仑”四个字。

虽然有说会查明真相,但若是她将一夕带回来,得到的却是被封的结果,一夕会怎么想?

而且,万一查不出,他就这样一直被封困下去,与他在南风馆内永不得解脱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慕流音见她怔然不说话,不由又加重了语音唤了一声:“小草。”

离草望着自己的师父,只是摇着头:“不…不行,师父,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带他回来的。”

“小草!”不想她竟不听自己的话,慕流音不由微沉了眸子。

一旁胥焱更是怒斥道:“你这逆徒,竟然偏帮妖孽,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么?还是当真要让昆仑蒙羞才高兴?!”

离草下意识地辩驳道:“我没有偏帮,而是一夕确实是冤枉的!我不能看他枉送性命!”

胥焱不想她竟敢与自己顶嘴,当即怒气更盛:“你若当真不将那妖孽交出来,便将按门规罚处,严惩不怠!”

慕流音亦是看着她,声音微微有些凉:“离草,为师知道你的担忧,为师可以作保,不会伤他性命。”

他没有唤她小草,而是直唤了她的名。

师…父?!他…生气了?

因为她违逆了他们的意思?

离草惊诧地抬眸,却只望见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无波无澜。

她缓缓低下头去,心里沉重得像是拴了块大石头。

她不怪师父不帮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徇私。

她也不希望师父因为她而被人耻笑谩骂。

所以,她做的事还是要由她自己承担。

她咬住下唇,低低地一字一字道:“师父,弟子不能交。”

有些东西并非保住了性命就能守住,比如,自由。

慕流音眸光陡然一沉,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划过眼底,不由叹息般地闭了眼。

他本想以最大限度的方式让她逃过罪责,谁想她却不肯。

这个徒弟有时倔强起来实是叫人没办法。

胥焱大怒:“妖就是妖,妖性难改,到头来还是只会向着同类!”

离草抬眸直直看着他,嘴角却是掠过一抹自嘲般的笑。

原来,真的如大叔所说,他对她妖的身份始终存着偏见之心。

“既然你执迷不悟,不听本座的好言相劝,那么,便听罚罢!”胥焱冷哼一声,正待继续说,忽而,一名弟子御剑急急落下,奔到他的面前,神色惊慌道:“师父,不好了,明尘师兄出事了!”

165 被遣去蜀山

一句话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那弟子身上。

离草听到“明尘”这名字时,不觉微微一诧。

她记得,送她情信的那位小师兄便唤作明尘,正是胥焱座下的弟子。

胥焱闻言,面色亦是一沉,斥声道:“明觉,没瞧见这么多人在,这般大呼小叫做什么?究竟发生了何事,慢慢说来。”

那唤作明觉的弟子这才喘着气神色惶惶地说道:“明尘师兄昨日一夜未归,他素来都规矩的很,若是有事都会与我等道明,昨夜竟一声未说就这般没回来,我与明尘师兄甚是交好,担心之下,便下山去城中寻。”

听他说到这,胥焱却是敛了敛眉:“你怎知他下山去了城里?”

“这…”明觉的目光瞟了瞟一旁的离草,神色带了些异样,支支吾吾道:“因为明尘师兄喜欢执剑长老的徒弟,还私下送了封情信,昨日我见明尘师兄去找她,因着想看戏便也跟了去,谁知她对明尘师兄甚是冷淡,没说几句便御剑下了山。而后明尘师兄也跟在她后面去了山下。我本以为明尘师兄追她去了,谁想晚上见她回来,却不见明尘师兄,不觉心中奇怪,等了一夜也不见明尘师兄回来,我担心明尘师兄是被拒绝心情不好不肯回来,这才下了山去,可谁知…谁知…”

他说到这一时竟有些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离草一听竟是扯到了她,面上不由闪过惊诧之色。

更未想那情信一事也被这样当众抖了出来,更觉有些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慕流音只是静静听着,眉却是紧紧蹙了起来,目光不时地瞥向一旁的徒弟,眸中神色微微变幻。

胥焱这厢正为离草违逆之事发怒,如今又听自己弟子竟喜欢这逆徒,当下怒气更盛。

直接冷斥一句:“那明尘究竟如何了?!”

明觉递上手中一件沾了血的衣服,哽咽着:“弟子在城中寻不到,却未想在城外荒郊发现了这身血迹斑斑的衣物,正是明尘师兄当日所穿。还有这个…”

他又将一方帕子递过来,打开,却是一堆黑灰色的粉末:“这…这是当时衣物上残余的,弟子查验之下,猜想…这怕是明尘师兄的骨灰!”

他说到这时,已是有些泣不成声。

而他的的话有如掉落水中的巨石,立时惊起一波大浪。

胥焱双目死死盯着明觉手中的衣物和那堆骨灰,沉寂了许久之后,蓦地眼底涌起一股无法抑止的沉痛与愤怒。

明尘虽算不得他座下最为优秀的弟子,但却绝对是最为贴心的弟子。

明尘性子柔和细心,他生活方便的事物皆都交给明尘打理,甚得他心。

未想,他竟一声不响地就这样化作了一堆灰烬!

“是谁…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他冷冷的声音似寒冰卷着狂风,加上他本来就冷厉的面容,更叫人不寒而栗。

明觉摇摇头,却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离草一眼:“我只知明尘师兄是追着执剑长老的徒弟而去,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更清楚。”

胥焱一听,当即便将目光转向了离草。

离草没想到矛头竟然指向了自己,忙出声辩解:“我下山后并未见过明尘师兄,也不知道竟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虽然她对这位小师兄的印象只有那一见到她便脸红的羞怯模样,但是,对于这第一位赠予自己“情信”之人,她还是抱有好感的。

“啊,对了!”明觉似又想起什么,再自袖中摸出一物:“这是我在明尘师兄衣物旁发现的玉佩,这个并非明尘师兄身上所有,说不定是凶手留下的。”

胥焱接过那玉佩,但见那是一只凤纹玉佩,不由微微一皱眉。

只凭一只玉佩,如何能查得到凶手的身份。

而离草看见那玉佩,却是立即面如土色。

那…那不是当初凌剑非送给她的凤纹玉佩么?!她明明一直都带在身上的,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却是一空。

原本挂在腰上的玉佩不知何时竟丢了!

“莫要出声!”忽而,体内传来苍绯低低的告诫之声:“你丢失的玉佩在那死去弟子身旁发现,此事必然有蹊跷,多半是有意嫁祸,你若是认了,只怕不妙。”

离草听得他这一番话,亦是一阵心惊肉跳。

知道其中利害,她只得咬紧唇,不敢开口。

然而,她不说,却不代表没人知道。

紧张的人对周围发生的事格外敏感,离草立时察觉到旁边两道视线投来。

急忙转脸看,却是师父。

与她朝夕相处的慕流音在看见玉佩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望着自己的徒弟,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清淡的眼睛里带着许多疑惑之色。

离草呆呆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师父会说出来么?毕竟死了弟子并非小事,以师父素来公正的性子,会偏私她么?

慕流音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什么也没说。

虽然有疑问,但徒弟跟了他这么久,难道他还不清楚?

她天性纯善,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残害同门之事。

他相信她。

见状,离草眼圈不由一热。

师父…果真还是会护着她的。

胥焱抬手举起那凤纹玉佩,高声问:“可有谁识得这玉佩是何人的?”

众弟子看着那玉佩,一时间面面相觑,无人知晓。

但不乏也有认出的,譬如与离草最为交好的琳琅。

当初凌剑非赠离草玉佩之时,她就在旁偷看着,自是认得。

而正是因为认得,此时见到不免更加惊愕,眸光亦是看向了离草,惊疑不定。

离草面对她那样的目光,有苦却是道不出,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然,她相信琳琅亦不会说出来。

忽而,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弟子认得这玉佩!”

一瞬间,众弟子都寂静了下来,目光唰唰地看向了说话之人。

离草更是惊愕地望着那人楚璇玑!

她的心骤然一下子沉了下去。

楚璇玑与她有仇,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胥焱已然厉声问道:“是谁的?!”

“哼!不知教训,简直就是找死!”苍绯蓦然一声冷哼,当下催动了魔气。

那边楚璇玑正待回答,蓦然心上一阵噬咬般的疼痛传来,她骇然地瞪大了眼,抬手捂住了心口。

是噬心虫!

那妖女竟妄图以此来阻止她。

她唇角微微一弯,竟是掠过一丝冷笑,当下聚起全身的灵力往心脉处护去。

这么久以来,她并非是白过来的。

若是以全身灵力护住心脉,至少可以延缓噬心虫啃噬的时间。

而这点时间足够她将一切都说出来,看看到时究竟是谁先死!

看见她突然变异的脸色,掌门与几位长老不由皆是一诧,胥焱已然上前一步,问:“怎么回事?”

楚璇玑疼的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胥焱明了过来,立时探手过去。

只略一查探,脸色便蓦地阴了下来:“噬心虫?!是谁下的?!”

噬心虫?!

听闻这三个字,掌门与几位长老不由皆是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皆明白此虫的霸道与残恶之处,通常都是用以折磨人或是逼问。

是谁竟如此恶毒将此虫种在了昆仑弟子的身上?!

离草自然是知晓大叔在楚璇玑身上下了噬心虫之事,但却未想大叔竟在此时驱使虫子去啃噬她。

虽然是为了堵楚璇玑的口,但要是真杀人,她却也是做不出来的。

“大叔,住手!”她忍不住在心底轻喝。

苍绯显然也未料到这楚璇玑竟未在第一时刻便丧命,而撑了这许久。

若是继续,他必须动用更多的魔气,但若是这样,便极容易为昆仑的这些人察觉。

但若不杀那女人,她定会将事情说出来,于这小妖便是一大祸害。

此刻他是收手不是,不收也不是。

又闻离草这一声喝,他更是急躁起来:“你这小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本君可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大叔,算了罢,该来的总归要来的。”离草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但到了这种时候,她再逃避也无济于事,不若就顺其自然。

至少她没做过的事,问心无愧!

“你…”苍绯急怒之下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楚璇玑此刻亦是强忍着痛楚,吃力地抬起手,直直地指向了离草。

霎那间,所有人的视线又全都集中到了离草的身上。

慕流音显然也是一诧,未想到这噬心虫竟是离草所下。

但转念一想,便也很快明白过来。

定是那夜魔君做的好事罢!

“又是你这逆徒!”胥焱一见是离草,更加恼怒:“竟连同门也加害,实是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