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得龙叹道:“既如此,我也恐非其敌手,诸位弟兄,可还有谁想要一试?”

一个麻脸大汉说道:“我来会会这小娃子。”

众人:“老五,是啊,那小子必为老五所克。”

那老五不慌不忙地从马背上解下一块桌面也似的木质盾牌。

黄钥匙暗想:行走江湖,还带着这玩意儿?可惜自己还不能御木,弹指神通也远未大乘,说不得,又要师姐出手了。

老五提了盾牌走上前来,说:“云阳山老五,马勉顿,善使盾牌,为了灵丹,只好持盾,休要说我欺你。”

黄钥匙:“那便来吧。”

老五警惕的持盾前行。

但见黄钥匙不慌不忙地弹出一枚泥丸,那泥丸的走势,竟是右边的空处,偏出老五好远。

众人正不解间,那泥丸仿佛有了灵性,竟滑过一条弧线,飞向老五右翼。

众人忍不住出声道:“老五,小心。”

那泥丸飞的也不甚快,老五自然看的清楚,他连忙将盾右移。

哪知那泥丸并不袭来,而是开始绕老五而走。

可怜的马勉顿只好提着硕大的盾牌跟着绕圈戒备。

远处的青箫欢快的拍着手说:“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七雄剩余几人绞尽脑汁,亦无破解之法,已不忍直视场内。

方转了五圈,马勉顿又晕又累,直接瘫坐在地。

丘得龙过去搀了老五,大声说:“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趟,我们认栽了。告辞。”

这时,远处打坐的老者方站起身来,朗声言道:“听我先祖所言,逍遥派有一门魔功,修习者每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先祖还曾亲见还童之天山童姥。这位小哥看似如此年幼,修为却神鬼莫测,莫非也是修习了魔功的前辈高人。”

还未离去的云阳七人惊诧的看着黄钥匙,难道这个三岁小孩其实是个老怪物?

其中一名文士模样的人说道:“阁下若果是前辈高人,佯装年幼,戏弄我等,却是有失身份!”

黄钥匙:“我名黄四,东海昌国县人氏,年方虚龄三岁,十余日后才要正式拜师,怎能是前辈高人?”

众人:啥,都还没正式拜师就这么猛了,那旁边拍手的小丫头,亭子里看戏的小姑娘可是正式弟子,得是何等功力?

老者听了却是大喜:“你既还未拜师,便尚算不得逍遥派弟子。我北海玄溟岛专修寒冰真气,已传承数百载。你既身负冰寒之力,理应入我玄溟岛修行。逍遥派虽强,却非强在寒冰一道,恐误了你修行。老夫章质夫,人称章北海,正是玄溟岛第九代掌门,精通寒冰一道,黄小子,莫若拜老夫为师吧。”

云阳山诸人:“前辈原来竟是章北海章掌门,吾等有眼不识泰山,一路上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黄钥匙想,这闹得那出啊,这个白瞎一个好名字的老头,居然想临阵挖墙脚。要是逍遥派拜师典礼上居然没有徒弟,那可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黄钥匙佯装思索片刻,说道:“两位姐姐,这位老爷爷说咱们逍遥派并不长于冰寒一道,若我进入逍遥派,会误了我修行,是真的么?”

林朝英:“老爷爷,既然你说你精通寒冰一道,不如当众展示于我等瞧瞧。”

“对,章掌门,显露两手,与我等开开眼。”丘得龙说。

那章质夫来到一片草地,说道:“诸位,看仔细了。”

说完,老者随性挥出一套掌法,掌风看似柔弱,却冰寒异常。

一套掌打完,老者周围方圆十余丈内草叶具结了冰霜。

章质夫收功调息毕,略显得意的说:“黄小子,看老夫这套玄溟神掌如何?依你之天资,假以时日,成就必不在老夫之下。”

黄钥匙能感知,这章姓老儿的玄溟掌造诣,确已修至巅峰,只怕此时中原武林,能稳胜此老者,不足五指之数。若要允许数人观礼,此人当在其列。

黄钥匙惊叹几句,说:“姐姐,这位老爷爷的玄溟掌确实非比寻常,这么多草都冻霜了。”

林朝英配合道:“这位老丈,以你之能,我弟弟自非你敌手,老丈可自行上山观礼。”

那章质夫却说:“老夫此行,非为观礼,本为会会各路英豪。今见此子,老夫甚惜之,但得此子,观不观礼,有什么打紧,老父又岂差几粒丹药。”

黄钥匙:“姐姐,这位老爷爷定要收我为徒呢。你平日说我们逍遥派天下无双,不如你也和这位老伯一样,让这许多草都结霜如何?”

众人心想:这娃娃太看得起他这美女姐姐了。

林朝英故作为难状,自语道:“这却难了。”

黄钥匙:“姐姐可是做不到?那我去跟老爷爷学了。”

林朝英:“青箫,黄四,过来姐姐身边。”

众人不解其意。

林朝英解释说:“凉亭容不下许多人,你等又不曾备得棉衣,这却难了。”

众人更不解。

林朝英:“罢了,你们各自找地方躲避吧,我要运功了,弟弟看仔细哦。”

说完,林朝英竟凌空盘膝而坐,离地尺余,然后闭目行功。

章质夫感得真切,林朝英以自身真气为引,调动体外无尽的水元素随己意而动。

她的手势不断变换,玄妙非常,操控身侧真气以极精微复杂的方式运动,从而能使身侧真气与远方真气成为一体,共同进退。

有如以手拨水成漩,若得其法,水漩可越来越大,以至于无穷。

章质夫眼见朝英调动的天地间水属性真气越来越多,比自身体内真气多十倍不止,还在渐渐增加,不由赞叹:“道法自然,修行须沟通天地,天地之力,岂是一己之身所及。”

朝英见御使真气已足,便控着庞大的天地真气,移向那西北数里外的冰山飞瀑。

但见那飞瀑竟如被极强之风吹过一般,凌空改道,折向山下凉亭处喷泻而来。

数百丈飞瀑,水流拍击之力,何止千钧?

众人惊呼,“要遭”,急忙躲闪。

但见水流在泻至凉亭上方一百来丈处,忽然飘散成雾,然后竟凝而成雪。

片刻,飞雪漫天,如鹅毛也似,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不多时,地上早积了数寸厚白雪。

山门所在,千步方圆,竟成了一片冰雪世界。

真真是六月飞雪!

云阳山诸人,具已呆滞,任由白雪将自己遮盖。

林朝英收了真气,飞瀑立时归位,雪停云散,艳阳高照。

若非地上积雪未融,寒意仍在,众人实难相信刚才之境。

朝英微笑言道:“弟弟,我之飞雪,可及得上老爷爷的冰霜? ”

黄钥匙见雪已停,随口应一句“及得上”,便跑出去和青箫玩打雪仗去了。

朝英对章质夫说道:“看来我弟弟不想拜老丈为师了。”

章质夫:“贵派神功,闻所未闻;收徒之师,休要再提。老朽蜗居北海,苦修一世,此番出山,以为必可名扬天下,原来竟是夜郎自大了。老身实是惭愧。”说完竟向朝英弯腰行礼,表示致歉。

朝英:“老丈无须如此,小女子功力,并非胜过老丈许多。不敢欺瞒老丈,那冰山飞瀑之水,本就寒至冰点,稍微运功,便可凝为冰雪。小女子所为,不过神魄入空,引动天地之气罢了。”

章质夫:“好个神魄入空,引动天地!老朽虽浅薄,也知非先天之人,绝难引动天地之灵,莫非姑娘小小年纪,竟已入那先天仙境,如传闻古之仙客一般?”

朝英:“吾非先天,吾师乃先天尔。”

☆、第十四回 世间强者齐聚缥缈 小小欧阳徒步三千

章质夫:“老朽此行,本想拜会天下豪杰,今见姑娘,高山仰止,已偿所愿,老身这便告辞了。”

朝英:“后会有期。”

章质夫:“后会有期。徒儿们,随为师回岛。”

老者带门人离去,云阳山七雄也随之而去。

那七雄本非少言寡语之人,一路逢人便说今日之事,且又添油加醋,将那林朝英说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连带黄钥匙也成了降世仙童。至于自己被王重阳一招打飞之事,自是略去不谈。

晚间,虚竹回观,听罢一众弟子诉说今日之事,虚竹说:“为师已查明,此次观礼闹出诺大动静,乃黑暗议长利维坦所为。为师未邀其来观礼,他便蓄意为之。”

众弟子咋舌,原来先天高手也会小肚鸡肠。

实不知江湖传言因何如此之快,几日之间,林朝英和黄四之名,竟已传遍武林。

七人无心之举,却省去了重阳朝英许多麻烦。好多前来观礼领丹之人,闻得七人之言,且又有玄溟岛之人为证,便绝了登灵鹫宫之望,就此打道回府。

不过却又有江湖中一些自比潘安之辈,风流好色之徒,专程赶来,看林朝英是否真如传闻般美貌。

可惜那日后林朝英表示玩够了,之后皆由王重阳率弟子执守山门。一众登徒子们没能看到朝英,一个个都被王重阳扇飞了。

每天都有人来拜山,每天都有人挂树上。

日日如此。

在不断的重复中,正日子终于到了。

七月初五,宜祭祀,出行,入宅,平治道途,馀事勿取。

是日,夜雨初霁,风和景明。

天才放亮,缥缈峰下早聚了一帮江湖游侠儿。

这些人虽不得上山,却也想凑个热闹,瞧瞧那传得神乎其神的人间仙子。

也有人存了别样心思。若见谁持了请帖,说不得,为了灵丹,何妨出手一抢。重阳既言持帖便可上山,那便是可以抢帖。江湖人行事,便是如此。

丽日初升之时,灵鹫宫宫门大开,重阳朝英御风而出,飘至山门迎客。

两人皆风华绝代,飘然若仙。

王重阳朗声道:“今日我逍遥派举行拜师典礼,凡持我派掌门亲手请柬者均可上山观礼,每位持柬者可携带随从一人。另外,若有人能在我手上坚持三招不败,也可上山,但不得携带他人。”

重阳一言未尽,早有一名鼠窃狗偷之辈阴笑道:“王重阳,我飞天神鼠虽胜不得你,却未必胜不得你师姐,不如让我来和林姑娘比划三招如何?”

重阳微怒:“我师姐仅与女客交手,你既非女客,对手自然是我,飞天神鼠,你我已较量多次,今日可还要再来?”

“免了免了”,飞天神鼠忙叫苦不迭。

自有那不信邪的侠客上场与王重阳交手,可那有人走得到第二招。

也有女中豪杰去挑战朝英,朝英心念一动便将对手冻僵,众人甚觉无趣。

山下人虽越聚越多,约摸百十号人,挑战者却渐渐稀少,一时便冷了场。

忽然,林朝英望空言道:“恭迎段师叔前来。”语声清丽悠扬,并不甚响亮,却传出很远。

众人忙往南观望,哪里有人前来?

众人正不解,忽见远方天空出现一条白线,正急速向这边延伸,那白线的前端,似有人影。

那白线快的令人眩目,直到于山门前降落,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两人足踏一把阔剑,破空而来。

两人当先者约十八九岁,其后者约十六七岁,皆青衣长扇,风度翩翩。

众人细观,两人形貌颇为相似,想是手足兄弟。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此二人身上必有请柬,帮主,抢不抢?”

某帮主:“抢你个头。”

来人款步走向朝英二人,当先者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份请柬,说:“重阳师侄,这是乃师所书请柬,请过目。”

重阳并不看请柬:“师叔客气了。”

那当先者便是二人所言段誉师叔,天下唯一的小五行灵根。

段誉收了请柬,说:“几年不见,朝英居然已经半步先天了,可喜可贺。重阳也不错,他日若抵空境,纯化真气,包在师叔身上。”

重阳:“谢过师叔,师叔这便回宫吧,掌门已在大殿恭候多时了。”

段誉:“那我就带智兴先走一步了。”

两人离去。

山下群雄还在为段誉二人御剑而来惊叹不已,议论纷纷,表示不虚此行云云。

其中一人忽然说到:“怪道如此眼熟,后面那人便是当今大理国主,段智兴,”

立即有几人表示恍然大悟,果真如此。

少时又有人御剑而来,乃是一三十余岁女子,带了一个十来岁顽童。

朝英与那女子甚是亲近,称之为“姊姊”。

盏茶之后,林朝英又恭迎“穆图”前辈前来。可那“穆图”自北方而来,只一跃便跳过了缥缈峰山巅,落入灵鹫宫内,并不与林朝英打招呼。

山下众人更是连“穆图”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然后林朝英又恭迎“本笃九世”前辈驾临灵鹫宫。众人只见缥缈峰顶白光耀眼,那“本笃九世”自夺目光滑中踏步而出,一步便进了灵鹫宫。

众人的眼睛还未从炫目的白光中适应过来,天竟然渐渐暗了下来。并没有云遮住太阳,只是太阳好像失去了光华,倒似满月一般。

等到天黑如夜时,空中渐渐凝出了两个黑影。

“该隐,利维坦,你等罪孽深重,我虚竹可并未邀请你二人前来!”灵鹫宫中传来虚竹的怒喝。

“虚竹子,别假惺惺了,我二人不就喜欢嚼几个凡俗嘛,在你心中,我等先天境跟凡俗果真是平等的吗?别逗了,先天之下皆蝼蚁而已。天下间先天之上能有几人,不让我二人前来,岂不缺了一小半?”

虚竹:“来便来了,你等若敢伤我东土一人,必使你二人有来无回!”

“如你所言,今天不尝鲜了。”该隐冷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