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箫却不去买首饰,而是让妇人带她去木器坊,说要采买屏风几案桌椅床榻等物。

妇人便带着青箫,走街过巷,来到了一条僻静的死胡同。

“这条路不对啊,前面到头了没路”。青箫如梦方醒。

“妹子,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乖乖把黄金给我,我柳叶刀今天就不杀你了”,中年妇人突然翻脸,恶狠狠的说。

“凭什么给你,给了你我怎么买东西?”青箫说。

这时,小巷两边的房顶上已经出现了几个人影。

“柳叶刀曲绯红,三百两黄金,你自己一个人拿,不怕撑着吗?”绝命双煞的老二说。

“绝命双煞,你们那点道行,还入不了老娘的法眼,趁早滚开吧。”柳叶刀说。

“不亮出点本事,就想独吞黄金,天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绝命双煞的老大说。

“柳叶刀,我追魂箭以为,这些黄金,应该三个人平分,每人一百两,免得伤了和气”,中年剑客说。

“可这里有五个人”。绝命双煞的老二说。

话音未落,追魂箭一抬左手,两道暗箭自袖中激射而出,直取绝命双煞二人。

二人急忙用大刀格挡。

当啷,当啷,两枚袖箭都被格开。

“追魂箭展飞,不过如此。”绝命双煞的老大说。

还没说完,老大竟全身一软,瘫倒在地,老二也紧随其后倒地。二人片刻便没了呼吸。

青箫看清了,刚才展飞袖里发出的两枚袖箭,后面各用长长的天蚕丝系着一枚极细的牛毛金针,绝命双煞一时不察,便送了性命。

“现在只有三个人了”。展飞说,“对于我的分配方案,二位意下如何?”

赤脚头陀暗忱,自己内力浑厚,杖法刚猛,本不惧此二人,但二人皆阴险毒辣之辈,一招不慎就有可能着了道,却是不值得冒险赌命,有一百两也不少了。

三人都是类似想法,所以一拍即合,决定照此比例分成。

“等一下,你们不是在讨论分我的钱吧”?青箫小声地说,“你们可还没问我同意不同意呢。告诉你们,我可是会武功的,我家传的剑法很厉害的。”

说完,青箫仓啷啷抽出长剑,剑尖斜斜一指,作势要对战三人。

三人哈哈大笑,剑尖斜指,这算哪门子剑式啊,看来师门武功,这小妮子半点也没学到。

展飞一抬手,一枚袖箭直取青箫的咽喉。

三人也不见青箫如何动,就听当啷一声,袖箭正好打在了青箫的剑上,被弹向一边。然后玎玲一声脆响,一枚牛毛金针也恰好打在剑上弹开。

“追魂箭展飞,名不虚传,名震荆湖的袖箭都杀不死一个女娃子,让我行嗔大开眼界啊。”赤脚头陀幸灾乐祸的说。

“不过凑巧而已”,展飞仿佛浑不在意,抬手又是一枚袖箭。

青箫身形只微微动了动,袖箭和金针又凑巧打在青箫剑上。

展飞恼羞成怒,双手齐抬,袖箭连发,似连珠箭一般射向青箫。

头陀行嗔暗想,幸好方才没有和展飞动上手,否则非吃大亏不可。

就听丁零当啷声不绝于耳,青箫微微移动长剑,所有袖箭和金针就全都打在了青箫剑上。

展飞竟拿青箫束手无策。

“妹子这把宝剑,是磁铁剑吧?”曲绯红笑着问,“追魂箭是拿你没办法喽。”

展飞苦着脸说:“我的金针,可是纯金打造的,不含半点铁镍。绝不可能被磁石吸住的。”

行嗔和柳叶刀听了,脸色微变。

“怪道妹子敢一个人拿着黄金出来,原来真是个炼家子,我柳叶刀算是看走眼了。既然你真有功夫,就别怪姐姐我不客气了。”

一语说完,曲绯红诡异的从裙袖里抽出一把长长的柳叶弯刀出来。

刀长三尺二寸,其薄如纸,柔若无骨。

曲绯红右手轻轻一抖,手中的柳叶刀就开始大幅振颤,无法看清刀影。

然后,曲绯红纵身一跃,如一团红云,扑向青箫。

柳叶刀杀人,从无全尸。

展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青箫变成一块块散落在地的情形。

说时迟,那时快,红云才靠近青箫,瞬间便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两鬓冷汗如雨。

展飞行嗔二人再看,青箫的长剑已经抵住了曲绯红的咽喉。

青箫剑法之高,名动江淮的柳叶刀在她手下居然一招也走不了。

“曲姐姐,我要买的东西很多,带的钱好像不大够,能不能找你借点钱啊,是借的噢。”青箫笑盈盈的说。

曲绯红生怕青箫误会,扔掉柳叶刀,左手颤巍巍的从袖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青箫。

“二十五两金子,几角银子,一瓶伤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曲绯红苦着脸说。

“那我就借曲姐姐二十五两金子好了,一百年之后,你到武当山找我,我还你五十两,记得找我要啊。”向青箫以稚嫩地童音说,“展飞大叔,曲姐姐都借给我钱了,你也不能太小气啊。”

展飞见青箫剑术之高,自己闻所未闻,便生了退却之意,却不知青箫身法如何,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听到青箫只是要借钱时,展飞颇有点喜出望外,连忙说:“妹子要买东西,我展飞自当赞助,便也借给妹子二十五两金子好了。”

青箫噘噘嘴说:“展大叔好豪爽啊,刚才向我发射了十五枚精钢袖箭,外带十五枚金针,要制做这些物事,七十两黄金都不一定做得出来吧。怎么要借给我钱时,忽然如此小气了?”

展飞闻言,连忙说:“我这次出来的匆忙,就带了七十五两金子,就借与妹子好了。”

“这才像话嘛,展大叔,记得一百年后,来武当山找我,我还你一百五十两哦。”青箫开心的说。

展飞无语,将黄金抛给青箫。

青箫摇着钱袋自言自语说:“四百两黄金,不知道够不够买东西呢?”

三人听了,不禁暗想:不知道她一开始的黄金,是找谁‘借’来的。

青箫嫣然一笑说:“行嗔大伯,小女子想请你帮个小忙。”

行嗔暗道:来了。

“老衲赤脚走江湖,身上可没有许多黄白之物。”行嗔说。

“大伯误会了,小女子非是要向大伯借钱,只是看大伯手持的铁铲甚是顺手,就劳烦大伯让这劳什子绝命双煞入土为安吧。”

“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自当照办。只是此二人身上颇多银两,该当如何……”

“关我何事,我又不缺钱。”说完,青箫足踏凌波微步,如清风般一闪而逝。

展飞暗想:幸亏我刚才没有想逃。青箫来自武当山,武当山有什么门派,竟然这般了得

☆、第五十三回 辛弃疾擅闯御书房 黄药师盘问张太尉

金陵城西有一所在,名曰赏心亭,下临秦淮,极尽观览之胜。

三月二十四日,细雨如丝,街上仅三两行人。

赏心亭内,一个三十五岁的小吏枯坐亭中,似是在等人。

细雨一直下个不停,小吏要等的人终究没有来。

见日已正午,小吏长叹曰: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

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话音未落,便有男童反驳说:“不通啊,不通。”

伴随着童音,一个男孩从天上慢悠悠的飘落下来,飘入赏心亭中。

小吏虽然惊讶,却仍镇定自若的说:“在下辛幼安,敢问高人缘何说我的词不通?”

“汝之武略,胜叶衡一倍,汝之文采,胜他千倍;汝却称叶衡为高人,岂非不通之至?”小男孩说,“在下逍遥派核心弟子黄药师,甚是仰慕幼安兄才华,特来拜会。”

“我不过是江东安抚司的小小参议,高人缪赞了。”辛幼安说。

“哪里缪赞了,如果朝廷用你的《九议》之策,平金久已。当世豪杰,唯彬父与幼安尔。”黄药师说,“彬父死而复生,犹敢身先士卒,阁下年方三十五岁,可还有三军夺帅之志否?!”

“吾一日不敢忘故土!”辛弃疾说,“奈何我不过是个小小参议,手中无尺寸之兵,连求见大帅一面都不可得,实是报国无门啊。”

“若你为大帅,便当如何?”黄药师问。

“命一使于荆襄,曰“将与雍王合力攻京兆府”,多树旌旗,召集兵卒,彼必召山东之兵而俱西,深沟高垒勿与之战;如是而两月,又命一使于淮西,曰“御营宿卫”,声言直趋京师,若为羽檄交驰、车马旁午状以俟天子亲驾者,彼必竭天下之兵而南,深沟高垒勿与之战;又令舟师战舰,旌旗精明,金鼓备具,遵海而行。金人不长于舟楫,必不敢海战,只能沿岸布防。

然三路者非必以实攻也,以言耸之使不得去,以势劫之使不得休。然后以精兵锐卒,步骑三万,由楚州出沭阳,鼓行而前,先以轻骑数百,择西北忠义之士,令王任开赵贾瑞等辈领之,前大军信宿而行,以张山东之盗贼,如是不十日而至衮郓之郊,山东诸郡以为王师自天而下,欲战则无兵,欲守则无援,开门迎降唯恐后耳。

然后号召忠义,教以战守,传檄河北,谕以祸福。天下知王师恢复之意坚,虏人破灭之形着,城不攻而下,兵不战而服,有不待智者然后知者。此韩信之所以破赵而举燕也。彼沿边三路兵将,北归以自救耶?其势不得解而去也;抑为战与守耶?腹心已溃,人自解体,吾又将突出其背反攻之。当是之时,虏人狼顾其后,知为巢穴虑而已,遑恤他乎?”

“此计大善,若兄台为将,何愁金狗不灭!”黄药师接着说,“幼安兄,你可敢随我面圣,细说此策,劝今上抓住战机,出兵北伐?”

“高人果真能带我奏达天听?”辛弃疾喜出望外,“只要能面圣,我定能说动天子,挥师北上。”

“如想面圣,一切听我安排。”黄药师说。

“敢问高人,阁下非朝廷公卿,如何能带我面圣呢?”辛弃疾忍不住问。

“我想见皇上,皇上未必想见我。所以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路,从紫禁城正门一路杀到金銮殿,自然能见到皇上。”

说到这儿,黄药师故意停顿,看辛弃疾的反应。

“此路不妥。”辛弃疾说。

见辛弃疾并未如酸儒般高呼乱臣贼子、大逆不道等语,黄药师接着说:

“第二条路,就是我带你潜入皇宫,面见赵眘。你意下如何?”

“民为重,君为轻,为了社稷黎民,我纵死不悔,又何惧唐突圣驾。就请高人带我面圣。”

金陵到临安不过五百多里,黄药师却也要带着辛弃疾传送两次。

两人第一次先传送到阿留申群岛以南海域上空,在飞速的下落中,黄药师发动阵盘,再传送一次到达临安城上空。

黄药师凌空施展逍遥游身法,汇聚的大五行真气托起二人;然后又用光属性真气施展一个小小的隐身屏障法术,便带着辛弃疾,直接飘进了紫禁城。

紫禁城内,戒备森严的一队队御林军竟然对二人视而不见。

黄药师以神识扫描发现,天已过午,皇上留下三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于是黄药师便带着辛弃疾来到御书房。

西湖之上,有一条小舟,并无船桨,却行进自如。

舟中坐着两个中年道士,正在品茶论道。

忽然,其中衣着简朴的道士说:“有空境高手进了紫禁城。”

另一位衣着考究的道士说:“不错,直奔御书房而去,或许不利于圣上。此事是陈道长出手还是交由庆先来管?”

“天师出手,多有不便,陈某去去就来。”

御书房内,皇帝赵眘面南而坐,三位大臣面北而坐,正在激烈的讨论。两个太监面西而站,听候差遣。

黄药师带着辛弃疾在众人眼皮底下溜进御书房,躲在屏风后面。然后黄药师取消隐身术。

两人先躲在屏风后偷听,伺机而动。

室内的三位大臣分别是右丞相梁克加,户部尚书、参知政事叶衡和太尉、权知枢密院事张说。

梁克加一如既往的主和,痛斥左丞相虞允文擅动刀兵,为害两国黎民。

叶衡便是辛弃疾久等半日的‘高人’,力主兵出两淮,收复故土。

张说老于世故,却说虞允文有妖女相助,兵势日涨,或将有不臣之心。

难怪辛弃疾今日等不到叶衡,原来被皇帝急诏入宫面圣了。

梁:“为今之计,当即刻责令彬父,牢牢掌控凤翔、凤州两府,深沟高垒,见好就收。另外修书一封,命一使者交由北朝,双方重归于好,岁币一如从前。以免金兵打不过彬父,虎狼之师自淮水南下,报复我朝,致使生灵涂炭。”

叶:“梁大人休要灭自己威风。虞公得天之助,身先士卒,一月内打下凤翔两州府,秦凤路金人闻风丧胆。此时正当一鼓作气,夺回秦凤一路。怎能深沟高垒,自缚手脚!若有金兵自淮水南下,我自领兵挡之,不劳梁大人牵挂!”

张:“虞允文烧毁栈道,自绝回程,拥兵自立之相已现。现今虞允文拥兵十万之众,又时有妖女相助,不用多久,秦凤路又多一夏国矣。非止如此,若那逍遥派恣意妄为,助纣为虐,虞允文大可横扫天下,无人能敌。我敢言,当今之势,纵使宋金联手,也已无法制住虞允文了。此时正该对虞允文伐金之战作壁上观,以待有变。而叶大人还要起兵北伐。一旦北伐,无论胜败,必定损兵折将,若日后虞允文果有异志,如何挡之。另外,虞允文的宗族仍在蜀中,当悉数诏进京师,以保社稷太平。”

屏风后的辛弃疾听了这番话,只气得咬牙切齿。

叶:“虞公不避矢石,奋勇杀敌,张大人却对其百般诬蔑,张大人此言,实在令叶某心寒!”

张:“好个不避矢石,有妖女相助,虞允文就算想死,怕是也由不得他吧。逍遥派欲借虞允文之手,掌控天下,意图如此明显,叶大人竟看不出么?”

叶:“巧言令色!”

见二人有了火气,皇帝赵眘连忙劝解说:“梦锡休要动怒,太尉所言虽未必是实,却都是老成谋国之言,诏令虞氏宗亲进京之事,不能再耽搁了。此事,便交由太尉草诏吧。若虞允文之子孙不肯进京,便是谋逆无疑了。”

辛弃疾忍无可忍,从屏风后跳将出来,跪地高呼道:“圣上,不可啊!”

辛弃疾这一跳出,屋内之人都大惊失色。两名太监俱是高手,飞身上前护驾,却被随即跳出的黄药师两计中冲剑当场点翻在地。

叶衡刚要喊人,声未出口,便也被黄药师一指点中哑穴,说不出话来。

其余几人见黄药师擅会妖术,能以指伤人,都不敢轻动。

“圣上不用惊慌,我等非是刺客”,黄药师说,“我乃逍遥派弟子黄药师,这位是江东安抚司参议辛幼安,我等特为请求圣上出兵而来,无心惊扰圣驾。”

说完黄药师一指解了叶衡的哑穴。

“圣上,微臣辛弃疾,恳请圣上休要被奸人所惑。虞公才出兵未盈一月,朝堂之内便如此猜忌与他,岂不寒了天下士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