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

薛以煊知道他对夜魅之事还疑问甚多,也不介意地道:

“小妹说得对,确实没有夜魅这个人。”

薛以安见四哥转移话题,巴不得,也忙颔首道:

“对,没有夜魅这个人,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威远镖局——”薛以安顿了顿,想到此事有关薛家机密,回头望向薛以煊,发现对方脸色平和,才压低声音地说:

“那个威远镖局其实是薛家的产业。”

狴犴蹙眉,“嗯?”是薛家的产业和夜魅有什么关系?

薛以安咳嗽声,道:

“前几个月,镖局接了一个险恶非常的镖,接也不是,退了不是。大哥无奈,就和六个哥哥商量,假演了一出大盗劫镖的戏,让卖家以为镖局死伤无数,但还护死抱住镖物,这样既保住了镖局的声望,又扔了烫手山芋,一举两得!”

狴犴听得似懂非懂,整张俊脸都皱成了一团。

薛以煊摸摸鼻子,拖长声音道:

“所以,才有了个劳什子‘夜魅’大盗的传言,其实一切都只是虚言。”

狴犴深深呼一口气,他自成人后就寡言少语,但这并不表示他脑子不好使。什么镖如此凶险,接也不是,退也不是,要用这样的苦肉计?最后还把自己也脱下了水?

想了想,狴犴又觉两兄妹语义隐晦,问了也是一番白努力,便转移话题道:

“那王家庄一夜间被洗劫一空呢?”

薛以安不耐烦地扇扇袖子,“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王庄主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和隔壁村的寡妇有染?说自己的银子被洗劫一空只是个哄家里母老虎的幌子,银子啊,多半都流落到那个寡妇兜里了。”

薛以煊用扇子“啪”地一声打上薛以安的头,“没有根据的话不许胡说。”

语毕,才转向狴犴道:

“王家庄被洗劫一空的案件官府正在查办,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个结果,但是绝不是夜魅所为。夜魅不过是个被我们凭空捏造的大盗而言。”

狴犴抿唇,想想觉得有道理便颔首。

薛以煊掸掸衣袖,轻松地笑笑,“好了,案子告一段落,我也回去了。狗娃子的死因还有待考察。”

薛以安眼睛骤亮,“四哥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可以不要回家了?”

薛以煊笑笑,摇头道:

“回去做甚?反正过不了多久也要嫁了,你跟在夫君身边多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

薛以安抓抓脑袋,“什么意思?”

薛以煊挑眉,“安安,告诉你个好消息吧,爹爹今早已带着彩礼快马加鞭地去祥福村了?”

“祥福村?”狴犴奇怪地重复道,那不是二哥住的村子吗?

薛以安却是立马明白过来,眼睛鼓得如铜铃般大。

“四哥,你不要告诉我,爹爹他…”

薛以煊打断小妹下面的话,不可置否地闭眼点点头。

等两人赶回同福客栈,明显已经晚了。

狴犴的二嫂兰颜早已收了彩礼,薛采也已经在同福客栈住上了快五六日了。

睚眦一见四弟回来,忙摆出兄长架势的抱胸道:

“狴犴,到底怎么回事?”

狴犴哪里懂自己犯了错,挠脑袋道:

“怎么了?”

“你是不是欺负女孩子了?”

狴犴望天想想,“没有。”

“那你身边的这人是怎么回事?”

薛以安一进客栈就到处寻找爹爹的身影,听到自己被点名,忙回头。

却见一绝世俊美男子正盯着自己,忍不住从头到脚把睚眦打量了翻,啧啧,虽然够帅气,但是身材略显单薄,如果做实验的话,还不如身边这个壮实的傻大汉。

薛以安摆手道:

“我和这个笨蛋没关系,什么逛窑子、偷肚兜的事情都一笔勾销,现在我只想知道我爹在哪?”

睚眦未言语,狴犴却先抢话道:

“二哥,不是这样的。”

“说。”龙族九兄弟感情深厚,睚眦相信弟弟不会对自己撒谎。

狴犴指着薛以安,控诉道:“她摸我,我反摸,然后——”说罢就从怀里掏出肚兜来。

薛以安一见,脸顿时唰得通红。

“你个笨蛋!”

“哎呀呀!”刚从楼上下来的薛采一到大厅就见到这么劲爆的画面,忙一把抓住狴犴手上的肚兜遮掩住,对周围的食客们不好意思地笑笑。

谁料,狴犴却以为薛采要抢他的肚兜,立马把肚兜揣回怀里,气愤难平地吐出两字:

“我的!”

此情此景,这两字真是太暧昧,太容易惹人误会了。

薛以安磨牙半天,气得五孔冒烟,和这个人在一起迟早会被憋疯,气到连骂人的三字经都会忘记。末了,薛以安又加重语气地重复了遍:

“你个笨蛋!”

“噗——”语毕,身后就传来悦耳的银铃笑声。

薛以安一转身,就见一妙龄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楼梯旁,唇红齿白,煞是好看,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高高拱起的肚子。

“你,你——”这不是帝都青楼花魁乖霜儿是何人?

兰颜非常奇怪这个新弟妹的反应,摸摸自己的秀脸道:

“虽然因为宝宝我确实很久没有施粉抹胭脂了,但也不至于那么难看吧?”

听了这话,薛以安立马摇头地说:

“不是,是太好看了!”

薛采也一脸奇怪地看向女儿,“安安,你是不是认识兰大掌柜啊?话说我也一直觉得兰掌柜很面熟。”

薛以安抓住薛采的手,大叫道:

“爹爹,这是乖霜儿啊!”

语毕,薛采一脸了然地看向兰颜。兰颜当即傻在了原地,望望丈夫,又看看狴犴,问:

“谁是乖霜儿?”

薛以安顽皮地围着兰颜转了一圈,“你不知道吗?”

兰颜自穿越到这个时空来,都是她耍别人,倒鲜少有机会被别人如此这般逗弄的,登时也来了趣。

“是谁?”

薛以安看向爹爹,薛采面有难色地咳嗽声:

“兰大掌柜还是不知道的好。”

兰颜鼓大眼睛,“凭什么?”

此刻睚眦也蹙眉道:“薛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薛采只得低头道:

“实不相瞒,前几日帝都最大的青楼凝霜阁里出了位相貌出众的花魁,恰是…乖霜儿。”

兰颜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皮囊…居然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睚眦也觉事出蹊跷,三界谁人不知兰颜是他九洲统管的夫人,谁有这雄心豹子胆敢幻化成颜儿的模样在外招摇撞骗?

一群人正迷惑不解,狴犴却突然站出来。

非常诚实地对兰颜道:

“二嫂,我在帝都受伤,变成你的模样去了妓院。”

“…”

众人集体沉默,诡异的沉默。

薛以安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日在凝霜阁漂亮的乖霜儿会突然消失,此刻听狴犴这么一讲,顿时炸了毛。

“你,你——”指着狴犴,薛以安道,“你是妖怪吗?居然会变戏法?!”

薛采拉住女儿,哑声道:

“安安,噤声!”

“爹爹!”

睚眦正声,打断薛以安吵闹的声音,问:

“四弟,你怎么不住客栈?”

狴犴眼眸清澈,没半点亏欠之意。

“客栈要银子。”

多好的理由,多干脆的理由,多…无语的理由。这个笨蛋可以当掉一个千年玉扳指去买一条肚兜,却舍不得花钱住客栈。

兰颜扶住已站在自己身后的睚眦,虚弱地说:

“那狴犴你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话说兰颜曾被炎帝封为诰命夫人,帝都还是有那么两个熟人的,要是谁发现她突然出现在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青楼…OTZ,请主宽恕她吧!

狴犴哪里懂看嫂子脸色,依旧平淡地说:

“母的里面,你最好看!”

狴犴的意思,大概是,你是我见过的美女里最漂亮的,我觉得变成你这样,妈妈桑一定会收留我云云。如果他这样说,或许兰颜还好过一点。

可惜,这个天生词不达意的笨孩子居然用了“母的”这样的词汇,兰颜腿一软,还好有老公接着,片刻瘫在了睚眦怀里。

“颜儿,颜儿!”

睚眦不甚紧张地唤起来,要知道,兰颜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如若这个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谁也不敢想象。

兰颜咬牙撑住最后一口气,在昏迷前拉住老公的袖子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话:

“老公,狴犴不仅要嫁,还要嫁的远远地…”

语毕,便头一歪地厥了过去。可怜的狴犴站在原地,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就这样因为一句错话得罪了精明的二哥二嫂,日后被卖了也不知觉啊!

第八章 谁嫁谁娶

前章提要:两人为解决婚姻事件来到了同福客栈,狴犴确因变幻成嫂子的模样在帝都照样撞骗,当场气晕了兰颜。

晚饭后,碗筷收拾殆尽,好戏终于上演了。

薛以安盯着虎视眈眈的爹爹和睚眦夫妇,抿抿唇,大手一摆道:

“不用说了,我答应。”

睚眦夫妇一怔,相视一笑。

睚眦道:“答应什么?我们可什么都没开口讲。”

薛以安不搭理睚眦,反过去刮刮兰颜的小脸蛋,占尽便宜道:

“我的小美人啊,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娶毕安吗?我答应!”

“咦?”薛采歪着脑袋看向女儿,大惑不解,“安安啊,你今天怎这般好说话?”话说,薛大老爷本以为今日定会费番唇舌。

薛以安扬扬嘴角,眼睛水汪汪得作无辜状:

“爹爹其实你不讲我都明白,我的身子已被这个淫贼从头摸到脚,还能怎样?除了他现在还有谁敢要我?”

薛以安演戏正起劲,却被一直沉默的狴犴泼了盆冷水。

狴犴道:“不对。”

兰颜问:“什么不对?”

狴犴右手食指撑住下巴,非常认真严肃地说:

“我在帝都常听人说,薛家大小姐无人敢娶。”

“…”

笨蛋狴犴,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不能说出来的,你不懂?

薛以安攥紧手指,牙齿也是磨得呲呲作响。果然和这个混蛋在一起会少几年寿命,这一路走来,薛以安早已被狴犴的愚笨和“诚实”弄得七窍生烟,此时此刻,她更是严重开始怀疑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装得!

鬼才想和你成亲!

薛以安深吸口气,勉强地从嘴角扯出个相当难看的笑容:

“是啊,就是因为没人要,所以要娶——你——”

薛以安故意把“娶你”两字拖长咬重,弄得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然,没心没肺的狴犴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