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听到自家哥哥的名字,大怒:

“你什么意思?”

玄女执念暧昧地看薛以安一眼,“你还不知道吧?当日蓝落垣确有来迎娶你过门,不过那时你被薛采施法,蓝落垣一见你的真面目便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能为你上刀山、下油锅,寻慕女、战无女的蓝落垣都如此,不知你身边的狴犴见了你那副鬼模样又会如何呢?”

一席话,说得薛以安脸色煞白,顿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你胡说!”狴犴不会因为自己的丑美而抛下自己的,不会的!不会的!

玄女执念见薛以安抓狂的模样,眼露凶光,心道等得就是这时候!勾勾嘴角,嗖的一声向薛以安扑了过去。

紫泽大叫不好,可为时已晚,抬头一看,刚才还懊恼地抓头发的薛以安眼神一怔,木讷地抬头,嘴角已爬出一抹诡异的媚笑。

第五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薛以安抬头,嘴角已爬出一抹诡异的媚笑。

紫泽暗叫不好,挥掌运气,将仍扶着薛以安的狴犴提到自己身边,又伸臂将所有人拦在身后,与薛以安保持一定距离。

众人看薛以安的眼神,也猜出个七八分,皆屏息凝视。

狴犴被蒲牢拦着,却忍不住咬牙道:“安安!”

慕女大惑不解:“怎可能,玄女明明已施法,让这妖孽无法随意进入他人身躯,这——”

紫泽侧首,“刚才这妖孽故意牵扯身世让安安精神涣散,又趁其意志不坚定之时,趁虚而入!”

已附在薛以安身上的卮儿执念左看看手指,右扯扯裙摆,才摇头晃脑道:

“不错不错,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哈哈!”

捂着袖子笑够,卮儿执念才抛媚眼与紫泽道:

“慕女说的没错,玄女怕我坏事,故意将我困于生肖谷——你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所以我才不能找到薛以安,不能附身获得实体,说来…这不是还要感谢老爷你吗?”

紫泽一怔,与狴犴对视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日紫泽与玄女在生肖谷邂逅,两人曾共在湖畔旁种下千年紫绛花作为彼此的爱情信物。紫泽收到蒲牢来信,后又得知薛以安被困生肖谷幻境,便已猜出是玄女执念在作祟,当即用传心术告知狴犴,不妨攻击千年紫绛花试试。

结果不出所料,多情多义的九天玄女在设置结界时亦想到爱人,把结界突破口设到了千年紫绛花身上,故此,狴犴与薛以安才得救,脱离幻境,而被迫关在幻境里的执念也跟着逃了出来。

执念轻移莲步,对薛以安这副身体满意得不得了。

“玄女糊涂,自己灰飞烟灭不说,竟还留着最后一口气设了这个幻境困住我,这几年我想尽办法也找不到出处,其实也已经心灰意冷。前几日我突然感应到玄女气息,知道定是西母后人来到这附近。用天眼一看,才知原来此人已嫁作了龙谷做儿媳妇…”

顿了顿,执念围着原地打了个圈。“原本,我只是打算勾了薛以安的魂魄,毁了其龙子为玄女报仇,没料到你们却自作聪明,以为我要夺她肉-身,竟打破幻境放我出来,哈哈!”

紫泽脸色煞白,紧咬牙关。

“想不到…哎!聪明反被聪明误,倒助了你的愿。”

狴犴拳头攥紧,“安安与你无冤无仇,你报何仇?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子更是哪点招惹你了?”

执念扬眉,危险地歪歪嘴角,低头摸了摸薛以安微微隆起的腹部。

“无冤无仇吗?”沉吟片刻,执念才目露凶光道:

“如若是从前,我定向玄女慕女般向这少主下跪服侍,可偏偏她嫁作了龙谷,还做了娇娘的儿媳妇,那就大为不一样了!”

慕女在旁,侧头解释:

“四公子,这执念是玄女的嫉妒、仇恨之情而引起的,当日,玄女前去寻你爹爹,恰巧撞见神龙大人与你娘亲娇娘成亲,这一直便是玄女心中最痛,再加之玄女以卮儿的身份进入龙谷后,娇娘百般刁难,所以这执念最恨的怕就是你娘亲了。”

“没错!”执念扬首,“玄女守了你紫泽一辈子,别说名分了,除了遭尽白眼只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凭什么她娇娘就可以风光无限地做四奶奶,竟还添孙加子!”

说罢,执念便扯下薛以安头上的发簪,阴险冷笑:

“不知道这簪子扎进肚子,娇娘的乖孙子还保不保得住?”

“不要!”狴犴大叫,几乎冲出蒲牢的阻拦冲出去。

紫泽喝住狴犴,才回身凝视“薛以安”。

“卮儿,何必把我们上辈的恩怨依附给后辈?你真正恨的人是我才对,现在我就站在这,任你要杀要剐。”

说罢,紫泽果真平心静气地向前大跨一步,闭眼等待那执念处决。

执念冷笑,“紫泽,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开心?就会放过你?你错了!大错特错!”

“你说的对,我真正恨的人是你,为何你可以娶遍天下所有女子,偏偏就不愿多看我一眼?我不配吗?不够爱你吗?在龙谷的那些日子,虽我从未承认过自己就是九天玄女,但你明明知道的,你却任由我痛苦,任由我等待,你知不知道,每次见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我就痛一次,心就被刀割一次。为何…你就是不肯牵我的手,不肯娶我,不肯碰我?!!”

紫泽闭眼,仰天道:

“所以说,你不是玄女,不是我的卮儿。”

执念一怔,满脸错然地看向紫泽:

“你什么意思?”

紫泽含笑,云淡风轻地看向执念。

“如果我不娶那九位女子,玄女不会像今日这般爱我;如果,我娶了她、碰了她,那么,卮儿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为我灰飞烟灭。”

慕女叹息,噙笑着也向前一步。

“神龙大人你果然了解玄女。她曾向我坦言,虽然她没办法接受与别人共同分享你,但如若你当初背信曾经的誓言,不娶那九位曾与你共患难的女子,只单与她双栖双宿,她亦不会如此爱你。”

蒲牢沉吟,“因为,如果爹爹可以背叛九位娘亲,那可能有一天,也会背叛卮儿。”

慕女点头,正视执念道:

“正因为紫泽没办法给玄女全心全意的爱,所以才会自始至终地尊重她、不碰她,另一面,无法接受十分之一爱恋的玄女便以卮儿的身份安心地呆在紫泽身旁,至少…紫泽给‘卮儿’的那份爱是不一样的,是最为特殊的,而不是十分之一的爱恋,不是给九位夫人的爱恋。”

“不可能,不可能!”执念痛苦地捂住头,“你们都是骗我的,如果玄女真的如此心甘情愿,如此默默,为何会有我的存在?!”

慕女道:“因为玄女动了凡心,凡心一动,七情六欲皆出。人类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动了凡心的玄女与凡人并无两样。所以,在默默无闻的背后,在娇娘欺侮的时候,她也会有恨、有嫉妒,所以才会有了你。”

瞅瞅执念,慕女突然释怀而笑。

“其实,还需要多解释吗?如果玄女真是恨紫泽的,当初在灰飞烟灭之前,也不会设这个结界困住你,还有,你应该还记得,生前紫泽的头发皆由卮儿所梳,而卮儿离世以后,神龙大人的头发从未再束起过,这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两人的爱情,这些…都不是肉-欲所能替代的。”

哐当。

在慕女精彩的演讲下,执念终于崩溃,手里紧攥的簪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狴犴见状,欲冲出去,却被蒲牢拉住,蹙眉摇头示意其继续看下去。

紫泽踱步走到执念身边,扶起蹲在地上的“薛以安”。

“卮儿执念,你的形成皆因我而起,不论如何都是我造的孽,今后如何打算,是去是留我都尊重你,只是望你现在离开我儿媳妇的肉-身。”

执念抬眸,眼底已全是泪水。

“真的?”

紫泽点头,执念一把扑进紫泽怀里呜咽。

“老爷,呜呜,你说得真好真对…”执念继续哽咽,紫泽完全放下心来轻拍其背。

狴犴见此情景,虽知那人不是安安,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执念继续抽泣,在紫泽怀里却突然话锋一转。

“说的很好,可是…我不是玄女,不会因为这些情话而心动。”

众人原本放下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赤蘅大喝一声“小心”,执念掌中却早已蓝光一闪,化出一把锋利宝剑袭来,可对象却不是身旁的紫泽,而是狴犴。

狴犴躲无可躲,猝不及防。

众人只听狴犴闷哼一声,耳畔已传来利物刺进身体的钝响声。

“薛以安”嘴角噙着胜利的笑容:

“不论怎样,紫泽你还是害得玄女伤心,所以我一定要报仇,杀你太便宜,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出手的执念又还附在身怀六甲的薛以安身上,打不得伤不得,众人顿时没了主意,各个皆定在了原地。

顷刻,只见狴犴微微抬头,一脸诧异地盯住“薛以安”。

执念勾勾嘴角,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突然被狴犴两手双双地抓住肩膀。执念一惊,正想挣扎,只听“哧”地一声,狴犴竟自行用力,把剑又狠插进胸膛三分,两人的距离越发地近了。

“狴犴!”

“四弟!”

“侄子!”

狴犴不顾众人惊叫,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沉吟:

“安安,你看清楚…”

执念全身一颤,只见目光坚定的狴犴突然瞪住自己,吼道:

“我是狴犴!!!!!”

“啊——————”

执念惨叫一声,被狴犴的怒吼骇得顿时逼出体外。慕女默念咒法,如水般丝带出鞘,本就失了魂的执念哪守得住,没两三下便被紫泽和慕女制住,顷刻被锁进了吸魂葫芦里。

狴犴见状,欣慰一笑,哐当一声,闭眼随着昏迷的薛以安一起倒地。

第五十九章 斯人已往

朦朦胧胧间,薛以安感觉有人轻触自己脸庞。

微微睁眼,见狴犴正如往日般用手刮她的脸颊,薛以安顺势地上前蹭了蹭,舒服地呢喃一声。

“安儿,”狴犴微笑,“你终于醒了。”

薛以安坐起来,伸个懒腰,长发散了一肩。

“太好了,那个执念终于不见了,相公我们安全了。”

薛以安笑着搭上狴犴的肩,狴犴吻吻薛以安额头才柔声道:

“安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坚强。”

薛以安的心没由来地一紧,愕然地看向狴犴,见其踏踏实实地呆在床边,才换上笑容扑进其怀里撒娇道:

“你在,能发生什么事?”

狴犴拉开薛以安,理理其胸前散落的发丝后道:

“你记住,不论发生任何事,就算不为我也为了孩子,你也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什么意思?”狴犴来不及作答,身体便化作一点点星光,飞散出去。

“毕安。”

“不,不要!”薛以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冷汗。

还好…是梦。

本睡在薛以安怀里的小衍见嫂嫂终于醒了,高兴地掸掸已长出绒毛的尾巴尖,扑上来一个劲地舔薛以安。出去端药的慕女进来凑巧见小衍抱着薛以安又啃又咬,佯装生气地说:

“小衍,你又不听话了!”

小衍无辜地眨眨黑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嗷”地叫了声。

慕女这才注意到薛以安竟坐了起来,急忙凑上前,试探道:

“薛姑娘,你醒了?”

薛以安仍未从刚才的梦魇中回神,被乍地一唤,惊得抖了抖。

“狴犴在哪?我要去见他!”薛以安说罢便下床穿鞋,却被慕女一把拉住。

“薛姑娘。”

“他在哪?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薛以安反抓住慕女的手臂,一连串的问题如豆子般从嘴里蹦出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慕女也不喊疼,任由其抓着就往床边引。

“是受了伤,现在他的兄弟们正给他做法疗伤。不信你看——”慕女水袖一挥,帐帘前便隐隐显出景象来:狴犴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睚眦、蒲牢等人正围坐在旁,闭眼为其运气。

薛以安攥紧手指,“很严重吗?”

慕女抱起正咬被子磨牙的小衍,搁在自己腿上,小衍不依不饶,仍旧咬着被角不松口,被慕女这么一抱竟连扯起棉被来。

“这个小顽皮!”慕女拍拍小衍脑袋,才娓娓道来。

“若我说不严重,你定是不信的,不过神龙大人已设法保住其性命,没大碍的。”

“真的?”薛以安闪闪眸子,仍不可信。

慕女含笑摇头,“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可带你去看,不过如若打扰了他们疗伤我可不管。”

闻言,本专心玩自己的小衍突然抬头,咋巴咋巴嘴小嚎一声。

薛以安不大甘心地瞅瞅那帐帘,狴犴虽面无血色,但身上并没什么伤痕,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不然,为何医名天下的慕女不去帮着救人,反在这陪小衍胡闹。

慕女见薛以安表情,知其已动容,勾勾嘴角端起桌上的药,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热气。

“我如果是你,就喝了药好好睡上一觉,等养好精神那边的伤也辽得差不多了,好去照顾自己相公。”

薛以安凝望凑到自己面前的汤药,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接了药灌下去。慕女扶着她上床躺好,小衍也乖乖地躲在嫂嫂怀里不乱动。

慕女摸摸薛以安额头,柔声道:

“好好睡吧。”

薛以安颔首,见慕女转身离去,又忙抓住其手臂不放心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