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这么一段不大愉快地插曲,皇后也有些倦了,便皱着线条平庸的眉摆手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

  这晚在然若的劝说下,福临召了贞莹侍寝,但是白天依旧是然若在御书房伴驾。

  见福临批阅完奏折靠在龙椅上,然若便贴心地上前为福临按摩,看似不经意地说:“臣妾见皇贵妃的病情有所起色,皇上不去看看娘娘吗?”

  福临脱口而出:“看她?”语气之间尽是冷漠,然若由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福临知道了水牛图是她所作,而宛湄不过是在骗她之后,假装宠爱宛湄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其实就是在害她,亲手将她推向一个巨大的漩涡。

  然若失神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手中动作,福临顺势便握住了然若的手,将她一把拉到怀里,然若便半坐在福临的大腿上。饶是两人有过无数次亲密,然若仍是不由得心中一暖,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美丽的侧脸略带不安地磨蹭了蹭福临的前胸,像一只寻找避风港的小猫。其实福临是更喜欢此时的然若的,或者说从本质上来说他喜欢的便是温婉可人又富有才气的女子。然若美虽美矣,但太过出尘,常给人以只可远观而不可亲近的感觉。但还好然若并不是冷冰冰的一块石头,受过多年“后宫教育”的她自然明白,冷若谪仙固然可以一时吊起男人强烈的兴趣,但时候久了也不过是给人惺惺作态的感觉。柔可如流水,清扬婉兮;刚可如磐石,坚定不移,这才是她处事的准则。

  然若察觉到身后的福临已经有些动情,便别过头去轻声道:“天色不早了,臣妾也该回宫了。”天其实还未黑,只是一会儿贞莹就要被抬进来了,然若自然不好继续停留,坏了正事就不好了。

  福临自然也知道不久后贞莹便会来,于是略带无奈地点了点头,目送然若娉婷离去。

  “贞儿,朕来了。”福临嘴角虽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之中是毫不掩饰的疲倦。福临伸手掀开一撩大红撒金的软帘儿,却见贞莹已然入梦,柳眉紧皱,嘴中念念有词,原来是睡着了。福临靠近她想要听听她在念叨什么,谁知贞莹突然大叫一声喊道:“襄亲王饶命!是湄姐姐杀了你不是我!贞莹只是害怕姐姐不敢告诉别人,你不要来找我啊!”

  福临闻言脸色骤变,他从小玩到大的亲弟弟也是那个女人杀害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会忘记?两年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或许,是到了把一切都算清楚的时候了…

  “贞儿,贞儿!”福临双手握住了床上女子的香肩,把她摇醒。

  贞莹醒后睁着大大的一双美目惊魂未定地看着福临,仿佛心有余悸般,柔柔地向福临伸出细瘦的双臂。“皇上…”

  福临抱过贞莹,目光坚定地说:“贞儿放心吧,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福临永远不会知道,此刻他怀中“柔弱”的女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翌日,福临早朝过后便召集众妃于坤宁宫。温瑾皇贵妃董鄂氏虽还病着,仍是被“请”了来。

  宛湄进殿的时候众妃已经到齐了。宛湄见自己心爱的男子正襟危坐于上首便盈盈拜下请安,打算以孱弱之姿引起福临的怜爱,虽然她不知福临为何多日不去看她,但她相信以福临往日对她的恩宠,一定会重新宠爱她的。

  谁知福临只是眸色淡淡地让她平身,而以她皇贵妃的身份,她跪下了,贵嫔以下的宫嫔都应该与她同跪,贵嫔以上也应该福身,却只见几个不得宠的盈常在、云贵人、楚嫔和沁常在行了礼,其他的人都端坐着,而福临竟然不出言训斥或者质疑。宛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不想的预感,她刚想坐到她一贯的位子上时,却见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贞妃董鄂氏贞莹,突然“嘭”的一声跪地。宛湄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臣妾有罪…臣妾不求皇上宽恕,只求皇上念在臣妾这么多年战战兢兢服侍皇上的份上,饶臣妾一条命吧!”贞莹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声音颤抖而激烈。

  众妃心中早已了然,这是旧案重操。当年贞妃酒醉时将襄亲王,也就是宛湄的第一任丈夫的死亡真相“不小心”告诉了皇上,可是当时盛宠之下的宛湄只是被囚禁了三天。听说这几日贞妃又是噩梦不断,因此旧事重提。

  如今,四阿哥已死,皇上也已一月未去探望重病的宛湄,众人都觉得此事有戏。

  福临冷冷地挑眉道:“贞儿只要出面指证,朕就恕你无罪。”

  贞莹面露不忍,顿了许久终是说道:“臣妾承认,襄亲王的确是温瑾皇贵妃…毒害。当年姐姐与臣妾合谋此事,要臣妾帮忙…而臣妾胆小怕事,未敢参与…不久就传来了襄亲王病故的消息。”

  宛湄“噗通”一声跪地,哭诉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与襄亲王仅仅是订婚,还未大婚襄亲王就已自尽,臣妾连襄亲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啊!”

  贞莹目光怯怯地看向宛湄,柔柔地说:“姐姐,你买通了襄亲王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叫他们给王爷下毒,然后制造襄亲王自杀的假象…”

  “住嘴!”宛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无比,“皇上,这些都只是贞妃她的一面之词,皇上千万不要相信她啊!”

  福临面无表情,侧首看向一旁的皇后,不咸不淡地问道:“皇后觉得此事…?”

  皇后懦弱地看着福临,一脸愁容,“臣妾但凭皇上做主。”

  福临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皇后这句话。于是他又转身问向另一旁的芯雅,“芯雅,你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只见康贵妃佟佳氏芯雅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好不明艳动人。“臣妾认为此事尚且没有有力的证据,还是…缓缓再议,不如将皇贵妃暂时囚禁在承乾宫,除了您和太后皇后娘娘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她的语气恭谨,同时也透着十足的淡定和霸气。

  一旁的淑妃不禁皱眉道:“上次就是囚禁,结果不是关了两天就放了?臣妾倒是听说皇贵妃身边有个一直跟着她的奴婢,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宛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淑妃娘娘说得对,请皇上传召知绣,她从小跟着臣妾,一定会还臣妾一个清白的!”

  福临颔首应允,芯雅又吩咐一旁的太监暂时堵住宛湄的嘴、压住她的双臂。不久后,承乾宫掌事宫女知绣便带到。

  开口问话的是康贵妃芯雅:“承乾宫烟雨轩宫女知绣,本宫问你,大约七年前,你家主子可曾有意谋害襄亲王?”

  知绣一愣,慌忙叩首道:“贵妃娘娘明鉴,我家主子绝没有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

  芯雅秀眉一挑,语气不可置否:“你这贱婢,还不招认!你家主子都认了,你竟然还敢撒谎!拖出去,先杖责二十!”

  此语一出,众妃哗然。只有福临欣赏般地微微点了点头,芯雅果然是治理后宫最好的人选。

  知绣咬紧了唇,生生被拖了出去。被杖责了九棍之后,知绣终于支撑不住,喊叫道:“奴婢承认!当年的确是皇贵妃策划的谋杀襄亲王!”

  “把这个贱婢拖出去,赐死。”芯雅语气淡淡地说。

  这时然若突然起身,声音清朗莹润:“贵妃娘娘,依臣妾愚见,这个知绣不如先留着,虽然谋害亲王是大罪,可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有什么办法反抗主子的意愿呢?不如先把知绣发往辛者库,留后再议。”

  福临点点头,略动容道:“嫣儿仁慈,那就按她的意思来吧。”

  然若袅袅娜娜地福身,婉声道:“谢皇上开恩。”

  芯雅点了点头,问向福临和好像不存在的皇后:“皇上、皇后娘娘,您二位看…这皇贵妃,又该怎么处置呢?”

  宛湄闻言这才反过神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太监的手拖着孱弱的病体跑到福临身边,神色哀婉,“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是她们联合起来陷害臣妾啊!”

  福临表情冷漠地说:“梁九全,把她拖下去。从今日起,已经没有什么温瑾皇贵妃了。将董鄂氏贬为答应,永远不许踏出承乾宫一步!”

  这时琪妃、也就是星琪起身道:“皇上,您把宛答应留在承乾宫,恐是不妥,一旦她对嫣贵嫔不轨…”

  福临闻言表情便凝重了几分,点了点头道:“是,一旦她伤害了嫣儿…那就发往重华宫吧。”

  宛湄一惊,福临真的…真的这样对她!

  “发往重华宫?这样的大罪,必须赐死!”众人一惊,这个声音倒是十分陌生。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着绛紫色的宫服的女人与太后互相搀扶着进入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曾经查的资料有点误差,董鄂妃应该是顺治十七年离世的,资料误差问题,所以为了配合剧情就算十五年了。

对了,亲们知不知道哪的相册支持晋江外联的?有几张图片想发上来~

35

35、胜 ...

  只见此人虽年近五十但因保养得宜风华不减,只可惜眸间的神色沧桑无比,仿佛经历了百岁的老人。看她的服饰与派场,大约是前朝的太妃。

  康贵妃、静妃、贞妃、琪妃、恪贵嫔等入宫较早的老人儿都知道,这位就是襄亲王的生母贵太妃,身份很是尊贵。而太后也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出关,今日太妃能将太后请出,足见其魄力。

  帝后与众妃起身,齐声请安道:“见过太后(皇额娘)!”而知道太妃身份的人又继续道:“见过贵太妃!”

  此时众人终于都知道,这位就是襄亲王的额娘,贵太妃娘娘娜木钟。

  然若浅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就是她请贵太妃的目的。福临只将宛湄贬为答应,囚禁于重华宫,一定是念着旧情,否则把她打入冷宫废除宫嫔身份等处罚并不算重。赐死吗?她倒是没想过那么多。不过宛湄已经失势,又遭到福临厌恶,就算活着对她也没多大威胁了。

  于是她便温声出言劝道:“宛答应毕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娘娘,赐死…是不是有些?”

  贵太妃瞥了然若一眼,也不点破她,二人一唱一和虽未提前预料好,却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只见娜木钟不依不饶地道:“一命还一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她不是亲手将我儿杀害,但是按大清律法,这主使人也该处以极刑不是么?只是她曾诞育过皇家子嗣,赐毒酒一杯也就罢了,不必斩首了。”

  太后也点头应道:“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就这么办吧。”

  福临迟疑地点了头,太后见福临终于放手,点点头微微露出了些许笑意。

  顺治十五年五月,董鄂氏宛湄终于失势。她暂时被囚禁在冷宫,不日后将赐毒酒。福临将此事全权交给芯雅处理,而然若向芯雅提议不如留宛湄些许时日再赐死,芯雅自然应允。

  转眼已是六月天气,紫禁城这个巨大的牢笼中自是不胜炎热。然若是个耐不住热的人,早已经换上了缕金挑线纱裙,手里还有一把离不了身的雪色羽扇,好不娇俏动人。

  扳倒了皇贵妃,然若自然成为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但是这样久出风头毕竟不好,所以然若提议福临多去宁妃、康贵妃、琳嫔、馨嫔这些有子嗣的妃子那里去看她们的孩子,或者让福临不翻牌子说是独宿养心殿,晚上两人再偷偷见面。这样就造成了然若并不如宛湄一般得专宠的假象,而在然若来月信的时候,福临也会偶尔翻凝嫔、莲贵嫔等的牌子。

  这日然若刚刚梳好芙蓉髻,玉珠儿就进来禀报,说是贞妃来了。

  然若闻言浅笑如水,贞妃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臣妾嫣然,见过贞妃娘娘,娘娘万福。”然若淡淡地行礼,姿态优雅婀娜。

  贞莹一身淡粉色宫装,面上便多了几分暖意,整个人显得温煦可亲。她虚扶起然若,幽幽道:“妹妹免礼吧。”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坐上主位,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然若诡秘一笑,坐到贞莹下首,悠悠开口:“贞妃娘娘来嫣然这儿,可是有什么吩咐?”

36

36、谋 ...

  贞莹轻声“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答道:“吩咐倒是不敢,本宫只是想和妹妹商议一下除掉皇贵妃之后的事罢了。”

  然若秀眉一挑,不以为然地答道:“那之后,后宫中便定是风平浪静了,不知贞妃娘娘所指之事为何?”

  贞莹闻言便突然重重扣上了茶杯的瓷盖,一脸怒意,“佟佳氏,你是想和本宫装傻充愣吗?后宫之中哪个不知道你嫣贵嫔精明得很?后宫之中的争斗根本就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温瑾皇贵妃而停止,只会更加激烈罢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然若不怒反笑,轻声道:“贞妃娘娘您耳目众多,后宫大半妃嫔都被娘娘收买,不知娘娘还想要什么呢?皇后的位子?”

  贞莹见然若仍是好以整暇的样子,便稍稍平静了下来,摇摇头道:“不瞒你说,本宫倒是从未有过那个念头,若有一天能够登上宛湄曾经的那个位子,也算是到达了人生的顶峰了。只是,本宫心中有一个遗憾。”

  然若略略挑眉,表示愿意继续听下去,贞莹见状便继续道:“嫣妹妹应该知道,本宫体弱,恐是终生无法产子吧?”

  然若也不隐瞒,颔首道:“妹妹有所耳闻。”

  “当初本宫在宛湄耳边吹风,想代陈贵人抚养五阿哥。谁知妹妹棋先一招,向皇上进言由莲贵嫔抚养常宁,可真是让做姐姐的寒心呦。”贞莹巧妙地使二人再次以姐妹相称。

  “姐姐是想抚养五阿哥?”然若脑中飞快地想了想,觉得她暂时还是不要与贞妃撕破脸皮得好,便若有所思地道:“这样吧,只要莲贵嫔有了身孕,妹妹便会争取让姐姐抚养五阿哥。”

  贞莹一愣,转瞬便思量过来,好个精明的嫣贵嫔!莲贵嫔是她的人,为了拢住莲贵嫔,然若定然不会将争取来的五阿哥送与他人,但是此言也等于变相保了莲贵嫔未来的孩子。然若就是在告诉贞莹,莲贵嫔将来有了身孕,也得保着敏真安全,五阿哥才能给你。

  但贞莹并不觉得这场交易有什么不划算,因为敏真她…

  贞莹离去之后,然若微皱了眉道:“柳青,给本宫传卢太医来。”

  不久后卢凌便到,请安过后,然若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行那些个虚礼做什么,快为本宫诊脉吧!”

  “娘娘可是身体不适?”卢凌看着然若脸色小心地问。

  然若让柳青只留了玉珠儿和芳萍留下,才轻声道:“卢太医,那避孕的药物可以停了,你现在开始就着手为本宫准备适宜受孕的药物吧!”

  屋内三人闻言皆是一惊,怪不得主子受宠这么久都没有再怀孕,原来是主子一直在避孕!聪明的三人也立即明白了然若的目的。

  翌日,御花园内。敏真与然若、清烛三人状似悠闲地散步。

  “这天儿可真是热。”然若素手微扬举起绫帕懒懒地擦了擦香汗,指着前面的一个亭子道:“咱们去坐坐吧。”

  进了亭子然若还是止不住觉着热,玉珠儿便回宫去取冰。清烛从家带来的奴婢妍儿从食盒里端出三碗解暑的冰汤,然若见了便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拍掌叫了起来。

  清烛和敏真都长然若一岁,清烛略比敏真小一点。可是敏真为了表示尊敬依旧叫然若姐姐,因着清烛位分低,便顺理成章地叫清烛妹妹。

  “嫣姐姐,听说昨儿个又是那位沁常在侍寝呢。”敏真喝了口解暑汤似不经意地说。

  然若懒懒地倚在冰凉的石桌上,挑眉不可置否地道:“这是第三天了?怕是要晋位了呢。”

  敏真不屑地哼了一声,“沁常在背叛姐姐在先,如今皇贵妃已除,她还是执迷不悟,难道我们不应该…”

  然若淡淡地看了敏真一眼,充满玩味地道:“妹妹莫不是想后宫所有的人都被咱们赶尽杀绝吧?没了猎物,我们还玩什么啊?而且,你别忘了,宛湄倒台了,后面还有一个更不简单的贞妃…”

  说到最后一句,然若看了清烛一眼,后者却是面无波澜。敏真亦是个聪明人,知道然若是现在还不想打破她与贞妃之间的平衡关系,便点头问:“那么陈贵人那边?”

  然若浅笑,却是答非所问:“五阿哥还好吗?”

  敏真无奈地笑笑:“那么小个孩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然若听出敏真话外之意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想起自己昨日与贞妃的交易,便告诉了敏真。敏真听后便起了身,端正地福身道:“敏真多谢姐姐!”

  然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指着敏真原本的位子道:“傻妹妹,快坐下,也就你这般聪明人能明白姐姐的心思了。”

  清烛仿佛不存在似的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略有些忐忑。聪明如嫣然,她会不知道自己暗投贞妃之事么?

  而此时然若恰好看向清烛,清烛一愣,似乎不知所措。

  然若突然笑了,嘴角开出一抹艳丽的花儿。“本宫突然想起,咱们应该去看看皇贵妃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很混乱…另一篇文清秋万代完结后,想写一篇青楼的架空文,亲们意下如何捏?

37

37、沚 ...

  然若眼波一转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小信子吩咐道:“我们现在这儿等着,你先跑躺辛者库,去把知绣领来。”

  小信子自是颔首领命,不久知绣便到,虽然她的衣着与以前相比朴素了些,但看样子并没吃多少苦头,显然是受到了关照的。

  敏真和清烛二人见状多少有些惊讶,片刻后,清烛对然若点点头,了然地道:“原来知绣是妹妹的人。”

  然若不答,径自盈盈站起身,柳青见其动作便连忙上前来扶,三人便携着各自宫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重华宫了。

  小信子一脚踢开重华宫正殿破旧的大门,却是不见人影。几人都捏着鼻子进了内殿后,只见宛湄一身白衣、黑发尽散不戴一点首饰,正蹲在地上认真地抄写佛经。

  “呦,皇贵妃娘娘好兴致啊。这‘温、瑾’二字,皇上真是赐得好哦。”相对于宛湄的淡漠,敏真倒是兴致颇高,恐是因着这重华宫位置偏比较凉快,见到地上的人心里也更痛快。

  “娴姐姐、莲妹妹,你们看这重华宫多风凉啊,不如咱们姐妹几个也和皇上请旨,搬到这儿来与皇贵妃娘娘同住啊?”然若笑嘻嘻地讽刺道。

  清烛只是淡淡地看着宛湄,并不开口。

  宛湄闻声冷冷一笑,语气生硬:“都滚出去,不要打扰我礼佛。”

  然若搭着柳青的手款步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宛湄,一旁柳青会意地抄起宛湄面前的一堆宣纸递给然若,后者便直接了当地撕了宛湄抄写的佛经。宛湄听到清脆的撕裂声浑身痉挛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抬头,首先看见的便是然若白嫩的柔荑上戴着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指甲套。华贵典雅,刺痛了宛湄的眼睛。

  “你…”宛湄一愣,竟说不出话来。

  “瞧你倒是悠闲,你怎么知道,今日不是本宫来叫你领死的?”然若轻笑道。

  宛湄微微撇过头冷哼道:“悉听尊便。胜者王败者寇,这个道理我董鄂氏宛湄还清楚得很!”

  敏真闻声便上前来助然若,笑吟吟地道:“皇贵妃娘娘,你能否指点敏真一二,不知悼妃娘娘死在重华宫的哪个位置啊?不如娘娘你也在那儿上路吧,也好让可怜的悼妃娘娘地下有个伴儿啊。”

  然若羽睫微动仔细打量着一身素服的宛湄,虽说全身上下无一点装饰,倒也别有一番丰韵。若不是她犯了大罪,然若还真想把这个有意思的对手救出去,重新来玩这个游戏,只可惜宛湄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暂时,然若还不想杀她。

  “咱们先回吧,等本宫心情烦躁的时候再来送宛答应上路。”然若说着便像觉得晦气似的,率先走出了重华宫。

  敏真和清烛两人以及各个奴才们见状便连忙跟上,知绣则紧跟着然若,虽然刚才宛湄仿佛没看到她一般,但越是如此,她心里就越是害怕。

  “知绣,你在宫中可还有什么亲戚或者要好的姐妹?”然若余光扫到了她,便淡淡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还有一个妹妹叫知悦,原来也在宛答应的烟雨轩里做事,现在被牵连到了针线局打杂。”提起唯一的亲人,知绣微微红了眼眶,垂首老实答道。

  然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柔柔地道:“莲妹妹,你从科尔沁来也没带个贴身丫鬟什么的,不如就让知悦跟着你吧。”

  敏真自然点头应允,然若又想了想,自己把知绣救下来已经就够招眼的了,若是把她放在自己宫里是不大可能,而放在清烛那儿似乎没有必要…让知绣去哪儿才好呢?然若突然眼中精光一现,有了!

  “知绣,你就去馨贵嫔宫里吧!一会儿本宫就给你安排!”知绣自是福身谢恩,别说燕如还是个比较得宠的妃嫔,就算是在一个普通的妃子宫里当差也比在辛者库呆着好多了。而一旁的清烛眼中则浮现出一层浅浅的不解,难道然若心中也对馨贵嫔起疑了么?这个消息她要不要告诉贞莹呢…

  顺治十五年三月,睦庶妃巴氏、也就是已故大阿哥的生母,时隔两年,她的女儿三公主又殇了。说起来这巴氏还真是个没福气的人,难得多子,却没有一个能够平安活下来的,子女皆在年幼时候便夭折了。

  顺治十五年七月初,琳贵嫔恭佳婉彤更改了旗籍,并改姓为那拉氏。

  福临的五公主生母是贵人王氏,是福临早年宠幸的一命宫女,于十五年七月中旬过世,几日后,皇后便传旨由贞妃董鄂氏抚养五公主爱新觉罗迎轩。巧的是四公主的生母贵人乌苏氏,在王氏去世后四天也离世了。原来王氏与乌苏氏都是早已失宠,又都身份低微,两人相依为命,倒是感情甚佳。不过二人身体都不算好,一人离世,另一人悲伤过度竟也就跟着去了。

  这时皇后却有些为难,不知四公主迎沚该由谁抚养。太后考虑到嫣贵嫔盛宠之下还无子嗣,便决定由嫣贵嫔抚养迎沚。

  四格格来到承乾宫的这一天,然若换了身简便的浅粉色宫装,大早上的便在门口等着。柳青见状便轻笑道:“第一次见主子这么盼望一件事呢。奴婢倒是不明白,好好的五阿哥主子说不稀罕要,小格格倒是这么盼着。”

  然若闻言但笑不语,不大会儿,教养嬷嬷便领了三岁多的四公主爱新觉罗迎沚来。迎沚水嫩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柔发绾成两个小髻,亦是一身粉白色宫装,衬得肤白胜雪,整个人显得分外玉雪可爱。

  “四格格,快行礼,叫额娘。”教养嬷嬷谄媚地笑着,盘算着日后能跟着得宠的嫣主子,她的好日子就算来了。

  由于乌苏氏身份低微,所以迎沚一直住在乾西四所,逢年过节或者赶上生辰,乌苏氏才能见四格格一面。又因为迎沚年龄尚小对生母的概念并不清晰,所以见了然若漂亮便眨着眼睛叫了额娘。

  “额、娘。”迎沚煞有介事地福身道。

  然若见了不禁开怀一笑,上前搂住迎沚软软的身子道:“乖孩子,以后跟着额娘,也要这样乖乖的,知道么?”

  “嗯!”迎沚乖巧地点头。

  然若含笑点了点头,起身牵着她把迎沚领进屋,转身入了侧殿,又转到西暖阁拉着迎沚坐下才对教养嬷嬷道:“本宫已经向皇后娘娘请了旨,四格格以后就在承乾宫教养了。对了,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