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拆开了包装盒,取出了吹风机,里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纸张,什么也没写,只用简笔画了一个安睡的小橘猫。

林洛问今汐:“这是谁送的?”

今汐顿了顿,说道:“我...不知道,没写。”

她将便利贴纸张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页的夹层中。

**

有约莫两三天的时间,今汐没见到薄延,问许朝阳才知道,薄延请假回家了,原因不详。

要不要关心一下呢?

作为好朋友,关心一下应该是正常的,她连短信都编辑好了——

“薄延学长,你这几天都没有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久久没有发送。

课堂上,林洛脑袋凑过来,长长地喃了声:“哟~~”

今汐斜着眼睛瞪她:“窥屏可耻!”

林洛笑着说:“你这几行字修了改,改了修,磨磨蹭蹭大半节课,小屁汐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担心他直接问不就好了?”

“他对我挺好的,我关心一下人家的去向,很正常!”今汐一本正经地解释。

林洛:“没说不正常呀,我也很关心学长的去向。”

楚昭回头:“我也关心加1。”

帅帅的新室友初棠回头:“我也关心加10086。”

于是薄延收到来自今汐的信息内容如下:

“薄延学长,你这几天都没有在学校,410全体成员都很关心你的去向,发生了什么事,方便告诉我们410全体成员吗?”

他嘴角扯出一抹轻笑,也只有这点力气了,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摸出腋下的体温计看了看:38.3。

手机一振,把今汐给激动得不行:“回了回了!”

薄延发来的是一个体温计的照片,今汐横着手机看了半晌,说道:“他发烧了。”

除此之外,薄延还截屏了百度百科,说38.5度以下是低热,38.5~39是中度发热,39以上是高热。

林洛看着那段百度百科,愣愣地说:“你学长是生怕你这沙雕智商看不懂,他生病了。”

今汐:......

至于吗!

无论如何,人家都已经表明了自己在生病,那么需不需要前去医院探望呢?

就这个问题,今汐咨询了最可亲可靠最值得信赖的许教官。

许朝阳穿着一身绿军装站在单杠边,皱着眉,引体向上:“小毛病,你薄延学长身体素质好,不用住院,吃了药回家躺两天,一准儿能活蹦乱跳。”

“那就好。”今汐稍稍有些放心了。

“不过...”许朝阳话锋一转:“你薄延学长家里没有人照顾,生了病孤零零也挺可怜的。”

“他家里没人?”

“对啊,薄延从小跟着薄老爷子,高中的时候搬出来,现在一个人住。”

“那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吗?”

许朝阳沉痛地点了点头。

今汐想了想,问许朝阳:“你能把他家的地址给我吗?”

许朝阳给今汐发了薄延家的地址,松了口气,戳进薄延的聊天对话框:“我徒弟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善良是真的,你不在这几天,咱们学校的流浪猫猫狗狗都是她照顾着呢。”

薄延现在也就剩手指头还有点力气了,戳着手机屏幕,直接打缩写:“sytswnpybsnnpy。”

许朝阳:“说人话。”

薄延:“wnpyrmxstxdy。”

许朝阳:......

谁看得懂啊!

他找到荆迟帮他翻译薄延的天书:“你快看看,这货是不是又拐着弯儿骂我呢。”

荆迟正在挨个寝室兜售新进的一批套套,看了眼字母缩写,喃道:“第一句说:所以是我女朋友不是你女朋友。”

“那第二句呢?”

“我女朋友人美心善天下第一。”

许朝阳:“瞧把他得瑟的...太不要脸了,我学生什么时候成他女朋友了。”

荆迟笑着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人家都发烧了,你还不让人家犯犯‘迷糊’?”

许朝阳越想越不对劲:“不行,我得去给我学生说说,不能看着她往那老狐狸的坑里跳啊!”

荆迟一把按住了许朝阳的肩膀:“你把薄爷的好事闹没了,面临的就是接下来三年中每一天,你薄爷的横眉冷对和背后小鞋。”

许朝阳哆嗦了一下,还真他妈有点怕怕的。

今汐作为一个资深路痴,早上出发,按照许朝阳给的住址,乘坐公交车又换乘轻轨,转了好几条线,同时又坐错了几条线,跋山涉水千难万难,抵达薄延的小区楼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沉了。

她手里拎着一袋沉甸甸的水果,感觉肩膀都快脱臼了。

也怪她太笨,早知道这么费劲,直接打出租过来不就好了。

按照地址,今汐走进了电梯,在一间暗红色的防盗铁门前,仔细对了对门牌号。

没错,就是这间。

叩了叩门,很久很久以后,房间里传来男人拖沓无力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门打开。

“薄延学长,我来看望你,祝你早日康......”

今汐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男人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双手从她的肩膀穿过,脑袋无力地垂在她肩后,全身的重量压了下来。

他弱弱地说:“开个门,全部力气都用完了,你学长现在好虚。”

今汐微微睁了睁眼,侧面望去,男人耳朵红红的,头发蓬松凌乱,呼吸似乎十分滞重,湿热的气息拍打在她颈项肌肤间,撩着她的痒痒。

她都能嗅到男人身上那绵软无力的气息。

“薄延学长啊,你能不能站直呢。”

“学长很虚弱。”

“哎…”

今汐勉强撑着他的身体,艰难地带着他进了屋,关上了房间门。

“学长你好重呀。”

薄延闭着眼睛,八爪鱼似的挂在她的身上,嗓音松软无力,带着某种低沉的沙哑感:“没力气,你带我去床上。”

今汐费劲地将他搁在了沙发上,放平了身子。

“学长你怎么病得这样厉害呀。”

今汐摸了摸薄延的额头,温度是真的挺高的:“去医院了吗?”

“有药。”薄延伸出手,指了指茶几。

今汐检查了一下口袋,都是处方药,上面写着剂量和用法,可是她数了数,薄延这通共也没怎么吃呀。

她严肃地问:“学长,你是不是没吃药啊?”

薄延的眼睛眯成了线,眼睫又黑又密,脸色却苍白如纸,有气无力道:“看不清写的什么,随便吃了几颗。”

今汐也没办法责怪他,只将这些药包全部一一摊开,在按照处方上所写的用量和次数分门别类放好,又在饮水机边接了热水。

“学长,吃药。”

薄延的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她耐心地将药片一颗一颗地给他喂了进去,然后托着他的下颌,给他喂了些温热的清水。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作出下咽的动作。

“学长,咽下去了吗?”

“没,卡在喉咙里了。”

薄延恍恍惚惚间看了她一眼:“屁汐,再给我喂点水。”

今汐将他的脑袋抬起来,轻轻给他喂了水,每次一小口,生怕他给呛到,比照顾喵喵社生病的小猫还悉心。

薄延吃了药,索性就枕在今汐的腿上,昏昏欲睡。

小姑娘现在可是心疼极了,没舍得推开他。

她心地善良,学校的小猫病了都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呢,何况是个大活人。

“学长,你病得这样严重,怎么不告诉家里人呀。”

薄延眼睛睁开一条缝,柔和地看着她:“我爷爷今年七十六了,还让他来照顾我,不忍心。”

今汐又问:“家里别的亲戚呢?叔叔伯伯,婶婶阿姨?”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这点小毛病。”他微微侧了侧身,平躺着:“撑一撑就过去了,劳烦人家做什么。”

终究不是自己家里的人。

今汐前所未有地觉得,她薄延学长需要一个女朋友,好歹生病的时候还能照顾他,不至于撂在这儿无人问津。

越想越觉得可怜,今汐眼睛都红了。

“屁汐,你在想什么。”他有气无力地问。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管我在想什么。”

今汐说完还是没忍住,一颗眼泪“嗒”一下,掉在了他的眼睫上。

他微微眨了眨眼,那滴眼泪润着他的眼睫,迷迷糊糊间,心也被润活了。

......

在今汐离开以后,薄延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微信群里,许朝阳@了他不下二十遍。

许朝阳:“我学生还没回宿舍!你干什么了!我警告你啊!你不准乱来!”

薄延:“她回了,我送她下楼,看着她上出租,到了你告诉我一声。”

许朝阳:“哟,到手的羊羔崽子你还能轻易松口,不容易啊。”

薄延顿了很久,说道:“wyqt。”

许朝阳低头问荆迟:“人形翻译机,你看这货是不是又骂我了!”

荆迟正拿计算器算着他今天的收益,撇了眼手机,喃了声:“你薄爷开口说了这辈子第一句人话。”

许朝阳:“他说啥了?”

荆迟:“他说,我要娶她。”

不速之客

薄延身体向来不错, 吃了药,状态好了不少。惦记着昨天今汐说还会过来的话, 特意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拿出了实打实的精神头来伪装虚弱。

黄昏时分, 薄延家的门被叩响了。

他迈着拖沓懒散的步调, 打开了房门,蓄势待发,准备好了往人家姑娘的脖子上挂, 却不曾想,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沈平川那张讨人嫌的大脸。

沈平川手背在腰后, 停直了胸膛, 跟个执行公务的衙门捕快似的,凶狠狰狞地看着他。

薄延险些栽他身上了,把这门稳住身形,错愕地问:“怎么是你?”

沈平川皮笑肉不笑,一脸的刻薄:“看到你爸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薄延直接想关门。

这时,沈平川身后,穿着白羽绒服的今汐冒出小脑袋。

她头上戴着圣诞小红帽, 扬了扬手里精心包装的红苹果,冲薄延笑道:“学长,圣诞快乐, 病好些了吗?”

薄延见到她,脸色方才缓和,让开了门,把两个人迎了进来。

屋里暖气充足,今汐进屋以后,便脱了羽绒外套,露出内里的圆领浅杏毛衣,毛衣贴身,勾勒着她小花蕾一般的身材。

平日里见她总是裹得严严实实,不想腰条凹陷处,竟也有几分女儿家的味道。

薄延挑挑眉,接过她的外套,挂在了架子上。

“麻烦学长。”今汐对他解释道:“沈平川知道你生病了,强烈要求,要跟我一块儿过来看望你。”

“谢了。”薄延这位强烈要求过来“探病”的不速之客,并没什么好脸色:“随便坐。”

沈平川挡在他和今汐之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屁妹说你路都走不了了,不过我看你精神好像还不错。”

薄延倚靠在沙发上,随意地说:“吃了药,好多了。”

沈平川冷笑嘲讽道:“我小屁妹来看你一眼,你就能百病全消了?”

薄延挑眉:“主要还是年轻,又经常锻炼着,不比你老人家上了岁数,肾虚腰痛的说到底还是身体虚,得补,我室友卖海狗丸,了解一下?”

沈平川:…

去你娘的海狗丸!

要不看他还是病人,沈平川撸起袖子就想干架了。

这货说话也忒气人了,如此刻薄又毒舌的家伙,也不知道他家小屁妹看上哪点好,巴巴地送上门来嘘寒问暖。

沈平川“腾”地一下站起身,拉着今汐便要出门。

“哥,咱们说好陪学长过圣诞的啊!”

“你看看,他哪有生病的样子,明显就是装的!”

今汐回头,薄延顺势躺在了沙发上:“啊,虚弱。”

“看!学长都被你气晕了!”

“我日,你这都信!”

沈平川想打人。

今汐甩开沈平川的手,固执地说:“要走你自己走,我陪学长过圣诞。”

薄延睁开眼,有气无力对沈平川道:“出门右拐304公交站慢走不送。”

沈平川哪能把今汐一个人留下,哼哼唧唧半晌:“老子偏不走。”

今汐其实是想着,薄延这几天生病,肯定没吃好,便去超市买了些菜,要给给薄延做顿饭,和他一起过个圣诞。

沈平川看今汐拿刀砍萝卜这架势,摇摇头,把她赶出了厨房。

今汐的妈妈几年前去世,把她留在了沈家。沈叔叔平日里工作忙,沈平川长兄如父,虽不是一把屎一把尿,但绝对是一把又一把黑暗料理,将今汐瞎几把拉扯到现在这么大。

今汐一直觉得,就沈平川这破厨艺,她这么多年吃下来,没长成畸形儿,是她的功德造化。

今汐担忧地看着沈平川:“你要是把薄延学长毒死了,我们都要完蛋。”

沈平川穿上小碎花花的围裙,悠闲地说:“你放心,恶人活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挂。”

今汐从厨房门边出来,见薄延坐在沙发边,身体前屈,手肘撑着膝,正在削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