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垂下眼,慢慢平复心底汹涌的思绪:“姜阳病了?怎么没听安茹提起过,什么时候的事?”

薛黎看他还想追问,连忙说:“没什么大碍,估计休息几天就好了。”

安逸却不想放过她,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既然没什么事,他怎么联系你却不告诉安茹?”

薛黎心里一跳,原本只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谁知道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了一个谎,便要无数的谎来圆…

好在做销售的应变能力不差,薛黎立刻解释:“上次住院的时候正好在前台听说了,可能问题不大才没告诉安小姐的吧。”

安逸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在薛黎因为难得说谎而有点心虚的时候终于转开了视线,打横抱起她进了卧室。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睁眼说瞎话!

他又惊又怒,恨不得把薛黎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姜阳,容不下其他人!

薛黎被安逸扔在床上,见他面露不悦,心里把刚才的对话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还是没明白究竟哪里惹到安逸了。

想来安茹受委屈,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对自己迁怒了,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薛黎觉得自己一再退让,可惜对方总是逼人太甚。

她打算明天亲自去房屋中介那里走一趟,就算市郊都好,立即搬出公寓,免得时不时看安逸的脸色。

反正两人一向各自单过的,现在闹成这样,薛黎觉得不能继续住在一起了。

都说距离美,果然一对男女生活里有了交集,事情就变得棘手又麻烦!

安逸心思也转了几道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气,觉得自己太急躁了。

他看得出薛黎没有安全感,两人的关系才会若即若离。现在如果逼得紧了,说不准哪天这女人就跑到没影了…

安逸压下怒气,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俯身温柔地搂上薛黎,却被她用力推开。

只见薛黎不耐地皱起眉,对他说:“明天,最迟后天我就搬出去。”

安逸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塌掉了,这女人为了见姜阳还想搬走?

他把薛黎拉到怀里,瞪着她:“你就这么急着搬走吗?”

两天之内搬走,还真是迫不及待!

薛黎被安逸拽得手臂生疼,心里也不高兴。

明明是这人护短,看不得妹妹受委屈才来难为自己。

她也不想跟安逸关系弄僵,这才提出搬走,免得下回安茹到公寓来又不痛快,最后闹得他们兄妹不和,不也要怪到自己头上来?

趁还没撕破脸之前分开,对谁都好…

看安逸板着脸,薛黎也生气了,挣脱他的怀抱,咬牙切齿地说:“既然安小姐看我不顺眼,我跟你的关系不如现在马上结束好了,免得以后让你为难!”

薛黎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她和姜阳的关系现在是安茹心里的一根刺,这样下去,两人即使结婚了,最后吵起来的焦点肯定是自己。

与其等别人厌恶她,薛黎还不如早早从这里面抽身离开!

安逸伸手把她拥在怀里,紧紧锁住,薛黎挣扎了一会慢慢平静下来,窝在他的怀里不吭声。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薛黎激动的样子,安逸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惆怅。

不过至少能说,薛黎对自己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安逸抱着她好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安茹是误会你了,我替她道歉。既然你想搬出去,那就搬吧。我今天注意了一下,附近小区有出租,价钱适合,这里离公司不远,保安也严密。你单身一个人住,总是让人不太放心。”

薛黎微微点了下头,安逸会注意到小区出租,肯定是因为她。

能有这个心,已经很足够了。

想到她刚才就像委屈的小姑娘在向安逸撒娇,大叫大嚷发泄了一通,薛黎顿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安茹在公司大门口扇她巴掌,偏偏看在安总的面子上自己只能不计较,而且被人弄伤了,总不能去怪刀子吧?

一个被人当刀子使的安茹,薛黎如果真计较了,这才上了那人的当,何必呢?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对安逸这才没了平日的好脾气。

薛黎倒是觉得自己刚才一时意气说的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安茹不待见她,又快跟姜阳结婚了。

在这时候安茹得知自己跟姜阳以前的关系,一定看她不顺眼。

以安家大小姐的脾气婚后肯定要闹,薛黎又跟安逸来往,最后只会闹得四个人都不痛快。

更何况安逸是哥哥,他和自己的关系随时都能断,何必因为一个薛黎闹得家宅不宁?

换作薛黎,她绝对会觉得这是最理智的做法。

只是想到现在立刻要分开,薛黎却没以前那么果断而毫不犹豫了。

她想到那日发烧晕倒后,安逸在病床边不眠不休地守了一夜。

她想到安逸刚刚在自己的伤口上落下的吻,像羽毛拂过一样的温柔。

她想到安逸为了自己,忙碌之余还注意附近的房屋出去情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事在薛黎心里一点一点地被改变…

她闭上眼,心里绝不会承认,自己对安逸竟然有那么一丝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吵架了~=。=

18

18、流言 ...

“对面?”薛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安逸说起邻居正打算租房。

这栋公寓的设计是两户一层楼,既保留了住户的私人空间,也减少了电梯拥挤的情况。

薛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刚打算搬走,对门就恰好要租,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安逸一边把煎蛋和火腿摆上来,又给她倒了一杯温牛奶,对上薛黎古怪的眼神笑着解释:“月初的时候对门已经拜托物业出租了,可是对租客很挑剔。不想把房子弄脏了,又怕新来的租客素质不高,会带些乱七八糟的人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这才一直没租出去。”

薛黎喝了口牛奶,看样子对门的那家人手头宽裕,对出租房子的事并不热衷,这才对租客挑三拣四的。

“房东那么挑剔,你就不怕他们看不上我?”

安逸看着她笑了:“怕什么,房东眼光再好也比不上我。”

看他说得那么自信,自夸的同时还顺道赞了薛黎一声,她受用地笑笑:“那就试一试,不行的话再去附近看看吧。”

事情比薛黎想象中要简单得多了,房东甚至没有亲自过来,只让物业代为了解情况,填了一张个人表格交上去。

前后仅仅一天,薛黎就拿到租赁合同,不由面露疑惑。

物业负责这事的中年男人看出她的不解,笑眯眯地说:“薛小姐是‘利源’的老员工,现在身居市场部经理的职位,人品能力肯定没话说,拖欠租金之类的事绝不会出现。这么好的租客哪里找,房东当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尤其是薛黎愿意一次性垫付一年的房租,押金也是给的爽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物业的人负责过几次租赁,对这样合作的租客自然是非常满意,更何况是房东?

薛黎听了有点哭笑不得,敢情她能租房是托了在“利源”的福?

不过合同拿到手,新住处定下来了,她还是很高兴的。

薛黎去对门的房子看过,和安逸的公寓格局差不多,也是两室一厅。只是色调偏暖色,简单装修,细节上却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不管是浅蓝色的格子窗帘,精致的原木家具,干净宽敞的阳台上的落地玻璃,还是卧室床头装饰得墙花,都让她很喜欢。

拿到合同,薛黎收拾了东西就直接搬到对面了。

虽然房子很不错,她却误打误撞地住进了安逸对门,离得太近让薛黎有点不自在。

不过一层只有两户,一个认识又熟悉的人住隔壁,总比不知脾气人品的陌生人要好。

薛黎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高高兴兴地打扫和整理。

接下来的几天,薛黎更是发现安逸住在隔壁的好处。

比如半夜加班回来,有人会煮好宵夜,不用她再饿着肚子到附近的便利店和快餐店随便解决。

比如换药的事时时有人提醒,外伤的药准备得很充分,薛黎脸颊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快。

比如下雨天忘记带伞,有人会在楼下等着她,打着伞将薛黎从出租车里接到公寓,不用她再像以前一样抱着脑袋冲进楼湿了一身。

比如周末去隔壁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她再不用像以往那样趁大清早偷偷摸摸地出了酒店房间,累得要死还得悄悄打车回家。现在一觉睡到天亮,直接开门到对面洗个热水澡继续睡,根本不用担心谁会看见,晚上就不用拘束,能更尽兴了…

薛黎很满意现状,安逸也很满意。

他每天早晚能看到薛黎,经常能一起吃晚饭或者宵夜,能亲自照顾她脸上的伤口,一天天看着伤口慢慢痊愈,一点点地消失,安逸自我感觉良好。

当然,如果约定中的某些运动能从一周两次改成一周两到三次,他会更满足的。

可惜薛黎不想某人得寸进尺,怎么说也不肯答应就是了。

安逸就索性周末一次把自己喂饱,就是每回把她累得够呛…

随着脸颊伤口渐渐愈合,薛黎不再包着纱布,身边人探究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强烈,流言也慢慢压了下去,被其它更有趣的八卦取代了。

流言就是这样,越是在乎,别人反而会当真。

如果自己都不介意,其他人很快就会觉得无趣,渐渐遗忘了。反正公司的八卦还有很多,今天有人痛打第三者,明天有人和有妇之夫搞暧昧,后天就是某女员工和公司高层不得不说的秘密…

可是今天薛黎刚踏进公司时,又再次受到所有人的热烈注目。

她不悦地蹙了下眉,若无其事地搭电梯到办公室,刚坐下,就见李姐闪了进来,顺手锁上门。没有寒暄,直截了当地告诉薛黎一个坏消息。

“上次投标失利,不知道是谁开始传,说利源高层有内鬼,把底价卖给了对头的公司。”

薛黎一愣,投标的事已经过了好一阵,现在却突然被人提起…

尤其李姐担忧的眼神,再加上刚刚在大堂感受到的视线,她叹了口气,这次肯定又跟自己扯上关系。

“跟我有关?”

李姐故作轻松地笑笑,但是眼底的忧虑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们闲着,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反正这事安总心里有数,要怪也不能怪到市场部的你身上,我们部门又没参与到投标中去。”

薛黎却没她想得那么乐观,投标失利现在被重新翻出来,事情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便问李姐:“她们是怎么说的?”

李姐支支吾吾的,面色十分尴尬:“反正就是想把脏水泼你身上,说话挺难听了。”

薛黎看她不肯说,作势起身出去问办公室的其他人,李姐立刻拦住了,只好开口。

“说你勾搭姜阳和安副总攀关系,就是为了得到投标的底价,好高价卖给对头公司狠狠赚一笔。”

李姐说完,马上又说:“她们这是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我跟你共事两年了,敢肯定你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而且‘利源’福利好,我们部门也赚得不少,用得着丢饭碗去帮对头公司?”

有李姐信她,薛黎还是很高兴的:“这流言从哪里开始传的?”

“不知道,突然间就有了,我也是今早才听说的。”李姐摇摇头,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出现这样的流言。

薛黎还想详细问,就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

门外的是吕嫣,她朝两人点了点头:“安总请薛经理到办公室一趟。”

“我马上过去,”薛黎没有问吕嫣,安总找她是不是关于投标流言的事。反正待会去总经理办公室就能知道,现在没必要费劲打听。

李姐担心地看着她,没想到流言这么快就传到安总的耳中,想来薛黎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小人。

薛黎对她笑笑,用眼神暗示李姐不要太担心,这才从容地跟着吕嫣离开了办公室。

既然会出这样的流言,接下来肯定会有其它后招。对方已经动手了,她又怎么能坐以待毙?

总经理办公室里,除了安总和安逸,安茹居然也在。

薛黎惊讶地瞥了安茹一眼,心想这件事难道是她弄出来的?

以她的想法,安茹心思单纯,对公司的事也是一窍不通,根本用不着这样陷害自己。

当然,前提是安茹背后没有人怂恿…

安逸脸色很不好,安茹面无表情,只有安总面上还有笑容,见薛黎进来,干脆地开始发问:“公司这两天有些不好的流言,只好请薛经理来一趟了。”

安总这么客气,薛黎当然不会焦急反驳,笑着附和:“我也刚听说这件事,不知道安总想问什么?”

临危不乱,从容不迫,安总眼底的赞赏一闪而过。

薛黎的确是个人才,这也是安总打算采用温和的方式解决流言的原因。

如果捕风捉影的流言让“利源”损失一枚能人,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安总能淡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安茹第一个跳出来质问:“爸,你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谁知道她是不是内鬼把投标底价卖出去了。”

“小茹!”安逸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止住安茹接下来更难听的话。

安茹撇开脸,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安若生瞥了眼他一向疼爱的女儿,也觉得安茹太冲动,平时真是太宠她了,现在不分场合就乱说话。

薛黎脸上笑容不变,反问她:“安小姐为什么这样说?投标的事市场部并没有参与,又怎么能知道底价?”

安茹哼哼一声,眯起眼盯着她:“市场部确实没参加投标,可是你在我哥身边,谁知道有没偷看投标书?”

闻言,薛黎挑了挑眉。

那天姜阳送投标书到安逸的公寓,她确实就在卧室里,安茹是亲眼见到的。

没想到因为这事反而把投标失利推到了她的身上,只是理由会不会太牵强?

薛黎看向安逸,见他沉默,转而又问安茹:“安小姐既然不确定,又怎么知道我一定偷看了投标书?”

“还在狡辩!”安茹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抬头瞪向她:“投标前一天,你不是见过对头公司的人?”

薛黎一愣,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见她一脸不解,安茹心里认定薛黎还在装蒜,直截了当地揭开来:“那位李经理,你们不还一起吃了饭?”

薛黎听安茹一提,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她去谈业务,半路遇到大学里十分照顾自己的师兄,两人聊了几句还一起吃了午饭。

如果薛黎没记错,她的师兄确实是在对头公司当经理的。

只是两人默契地避谈公事,聊了聊学校的趣闻以及老师们现在的状况,交换了联系电话很快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