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会变,但是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她一字一句如针一样刺扎着他的心,他越来越痛,甚至被她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给逼退,一步步倒退着抵在了廊柱边。

离他数米远的她。

初夏的春里,只有及肩短发的女孩很像一个精灵。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仿佛有一条小溪在眼底流动,俏挺的鼻,薄薄的唇,淡淡拧起的

清淡的眉,竟有种逼人的惊心动魄的美。

宫里那么多的女人,无数的宫娥,他从来没觉得那些是美,直到这一刻番然醒悟,什么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微黄的阳光笼罩了她全身,洁白脚丫在阳光里单薄透明,皮肤下微细血管依稀可见,脚踝处细微的伤痕已结成几道细小的痂,刺得他眼睛更痛

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身:“为什么会这样?”

“非礼勿近,不关你的事。”小蛮对玉吟风有着莫大的敌意:“离我远点。”

“小蛮。”沈笑笑有些不忍,玉吟风的这个样子已经够落魄够可怜。

“朕以前是否得罪过姑娘?”他突的站起身逼近:“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对着朕笑,为何你对朕冷脸相向。”

“别把我和那些白痴女人相提并论。”小蛮的神情瞬间崩溃,看向不远处。

园子拱门处,大队宫娥荡荡浩浩而来,为首的是一位红衣加身的女子,她身上挂满了小玲铛,随着身子妖媚的扭动而摇摆。越来越近,沈笑笑

这才看清,女子眉心用蓝色的颜料彩绘着一朵幽蓝花,分外妖艳。

玉吟风见到来人眼底有迷茫:“他们说那是朕亲选的皇后,为何朕总觉得不妥。”

“她的确是你亲选的皇后,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一个荡妇。”小蛮望着越来越近的红衣女子,眼底的崩溃转瞬间又凝聚成了愤恨,在红纱女子走

近的刹那,纤手紧握成拳。

——

纵使相逢不相识(3)

“风哥哥。”红纱女子带着欢快的步伐张开双臂向玉吟风飞奔过来:“瑶儿想死你了。”

“小蛮,我们走。”沈笑笑看出小蛮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她似乎想要动手打红纱女子,果然,在她的牵扯下,小蛮用力的挣脱就要向前——

“你这样算什么,不明不白的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出现,你在仇恨谁,别人只会把你当成疯子,这个女人不像那个黄纱女孩那么单纯,她会杀了

你的。”沈笑笑忍不住脱口而出,她越来越觉得心中的猜测就是肯定。

“我不管,我就是要杀了她。”小蛮扑上了前,却因为激动而踩到长长的裙摆,一个跌咧之下撞向一旁草地。

“小心。”没有沈笑笑预料中的跌倒,玉吟风出手快而准的接住了跌落的娇小身子,隔着薄薄的轻纱,肌肤相触瞬间,电光火石闪过——

北冥皇城街头,一袭白衣碧眼的俊俏公子从天而降,转瞬却变成了白衣娇俏的少女,她的眼神像湖水一样清澈,面容娇美得仿佛可以开出千万

朵梨花来。

“是你。”玉吟风喃喃,突然记起他遗忘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朕记得你的眼神。”他的手越缩越紧似要将她的腰掐成两断,唯有不远处的沈笑笑知道那是沉睡的感觉复舒后的欣喜。

他将她揽进了怀里:“你是朕要找的人。”

“风哥哥。”红纱女子妖媚面容似结了冰冷在小蛮面前:“这个女人是谁?”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请管好你的男人,让他不要把手乱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小蛮挣脱了玉吟风的怀抱:“你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从今

以后不要再回忆曾经,那样只会让人痛苦。”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园子。

转身而过的瞬间有晶莹东西自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形中银光闪亮,啪嗒,他伸手去接,一滴泪水稳稳当当落到了玉吟风掌心,滚烫滚烫的感觉

,心在这一瞬被燃烧。

转身离去,这样的场景太熟悉。

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身旁,红纱女子一个劲的娇媚:“风哥哥,人家哪里不好嘛,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一道惊雷,火花闪过——

多么相似的场景。

终于记起——

一年前他二十五岁的寿诞,他由太子登基为皇的时候,宫中举办了大型的宫廷晚宴,他没有邀请来那么多的女人,他只邀请了她一人,可是她

失约了。愤怒之下他广发邀请帖,那些文武百官的女儿全都来了,其中包括他最疼爱的两个表妹。

她们穿着妖艳的衣裳跳起了贴面舞。

她们缠绕在他身侧的时候他已经醉了,醉眼朦胧中依稀看到不远处有道白影一闪而过。

空中似乎下了小雨,火红的灯笼在雨中熄灭。

从那个晚上开始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谁能料到一个误会便是永远的失去。

是传话的公公传错了时辰。

说过爱了就会好好疼惜永远不伤害的,却还是那样的伤了。

那天晚上他酒醉心明,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他揽别的女人在怀时,她一定心痛、绝望了。

他原本想要去追,身边的女子缠住了他:“风哥哥,人家哪里不好嘛,那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妖孽。”

再追出去时她已走远了,从此消失在尘世间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倔强,如果他有耐心有信心再多等一会,如果他没有那么年轻气盛,抛却那些帝王尊严,她一定已成为他的皇后,为他诞下

好多子嗣。这辈子,他不要别的女人,他只要她。

“冷颜!”一声嘶吼,头爆裂的疼痛,他怒吼着跪倒在了地面:“啊——”

狮子般的震吼惊住了快步离去的小蛮和沈笑笑。

两道身影僵在园子里。

沈笑笑回头去看,玉吟风的眼里溢满了泪定定看着她们奔跑的方向。

“小蛮。”她有些不忍心了。

小蛮却没有动,身子僵硬片刻随即更用力的向前。

沈笑笑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小蛮的身体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她奔跑的速度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小豹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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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不相识(4)

“冷颜!”又是一声震怒。

将所有记忆找回的男人旋过了沈笑笑身边。

他追向了那道奔跑的身影。

“小蛮。”他终是逑住了她。

“别碰我。”她激烈的挣扎怒吼:“拿开你的脏手,拿开!!!”

“你就是冷颜!”他说出那个一年前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越来越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失而复得的冷颜,记得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

她来自另一个时空,她总忧伤的问他喜欢的是不是她的身体她的容貌。她还说过如若有一天她以一种平庸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否还会喜

欢还会认得。她说她是一缕迷失了方向的游魂,不过寄附在别人的身体。

她什么样的话都对他说过,当时的他一直以为她开玩笑,从来不曾再意。

如今——分明事实。

“我不是。”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否决。

绝裂的眼神将他撕成碎片:“我再说一次,我是聂小蛮,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花冷颜。你认错了人,你被你的感觉戏弄,你离我远一些,滚!!

!”

“对不起。”他更加肯定。

“你莫名其妙,你无聊,你没大脑,谁让你说对不起了,你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吗?”她倔强咬牙恨恨看他:“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与你旧识,我

只是…不喜欢看男人长得像妖精一样。”

“忘了吗?”他突然温柔:“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

“你…”她小脸瞬间涨红:“你无理取闹,总之我要出去,你没有权力关押我,我要去华仙镇,我不要留在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这不是莫名其妙的地方。”他的眼神瞬间更温柔:“这是露华宫,为你而修建。”

“我…”她脸更红。

他打断她的窘迫:“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幽蓝花,尽管这样的花有毒,你依旧喜欢,因为你发现只要抽掉它们的花蕊,将花瓣磨成粉擦在脸上可

以防蚊虫叮咬,现在宫中许多宫女都照你的方法在养颜。”

抱怨听不到了,挣扎也消失了。

她紧抿着唇怔怔的听,直到他将手抚向她脸庞时,这才惊觉:“别碰我。”

“颜儿。”漆黑眼底有疼痛:“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抗拒。”

“碰过其它女人的脏手不要碰我。”她终于落下泪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如雨一样流淌过脸庞,脚边草丛一朵又一朵的幽蓝花因为泪水的滋润而

分外娇艳。

她转过身去狠心离开:“不要逼我。”

“否则——”冷道:“我将死在你面前。”

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将所有风景变凉。

“若有一天我原谅你了,自会回来。”

但或许,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朕?”他的追问从身后传来掩盖在她奔跑的冷风里。

沈笑笑一路紧追。

两人奔出了皇宫。

喘息声在越来越黯的阳光里消失,沈笑笑这才发现她和小蛮又跑回了原来的林子,仔细去看却又和前一次所遇的方向不太一样,正犹豫着的时

候,只听得林子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一片欢呼:“皇上的御驾来喽。”

“是你的男人。”小蛮突然抬起头来。

沈笑笑飞快的藏进了林子深处:“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就算知道他也根本看不出来。”玉吟风相认后的小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过去的感情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给冰封,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笑容,

声音也冷冷得让沈笑笑不习惯。

她怔怔的透过叶隙看马背上的人影走远。

呼吸瞬间静止。

是他。

真的是他。

渐渐西下的阳光千丝万缕金黄,金子一样的霞光如云轻柔洒落在一身金黄战甲少年身侧,他头上似有淡淡晕环,被战甲包裹着的躯体一扫以往

单薄与修弱,变得如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坚挺,他紧抿着唇微拧着眉,身后是随行的大众人马。

这样的男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梦幻。

后面随军而行的是华仙镇的百姓,女子居多的送行队伍里居然大多数人在女扮男装,她们全都痴狂的呼吼着:“我们要从军,我们要从军。”

“他的吸引力很大。”小蛮冷冷道。

“也许会有更适合他的女人出现。”沈笑笑强忍眼角的悲酸。

“你就这么认输了吗?”小蛮依旧冰冷:“我们走小路追上他们。”

两人飞快的追向了尧玄夜他们路过的军队,她们混进跟随的女人堆里一路抵达边关。

漫天黄沙飞舞,边关镇守的城楼城门大开,有着白色翅膀的大鸟在沙漠里被惊飞,天边那抹残阳倾洒而来的时候,尧玄夜解开了身上战衣飞身

而上旋落楼城:“朕的天下,誓死守卫。”

“皇上的天下,誓死守卫。”楼下呼吼连成一片。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原本箫败的士气因尧玄夜的到来而改变,将士们红着眼眶看着解下战衣与他们并肩做战的少年,眼底迸发出

火焰般的激情。

“别光顾着看赶紧走。”小蛮将沈笑笑推进了进城的军队里。

(

军中遇险遭劫难(1)

走进城内沈笑笑就惊呆了。城中的一切看起来很让人难以想象,前些日子城里似乎有北冥军队攻进来过,有些残缺的躯体早已失去了生命却来

不及清理已在阳光里腐烂变味,每隔几步远便有木头支架的铁锅,锅里煮着的除了清水便是野菜。

“你们就吃这些吗?”尧玄夜拧眉看向煮饭的将士。

“回皇上,这些已算是幸运。”

“朝廷运来的军粮呢?”

“军粮在运送途中被北冥国的小王爷给抢走了。”有一位将军模样的人走上前来。

“罪该万死。”尧玄夜震怒:“军粮不保留你何用。”

他昂首:“军法处置。”

“且慢。”沈笑笑急了,这家伙一点没改以前暴躁的脾气,大家伙儿已经没饭吃了,心情已够难过,他一来便杀人只会让士兵感到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