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方地面上忽然掠起一条绳索,绊住了青骢马的前腿,好在那马儿聪慧神骏,情急一下一跃而过,洛千夏这才不至摔倒。花飞雪的马跑在后面,见状忙收住缰绳停了下来,知是中了埋伏,四下环视一圈,却不见有人影。

洛千夏险遭暗算,却不觉得如何,回头对着花飞雪扬唇一笑,说,“被你说中了,我还真就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花飞雪瞥一眼地上的土灰色的绳索,说,“有人将黑铁线和草绳绞在一起,设成机关暗算我们,可见是早有准备的。前方这样的陷阱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们还是换条路走吧。”

洛千夏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说,“应该不会有人笨到以为几根破绳子就能把咱们怎么样吧?我们可是后面那座山上排在前三名的高手啊。”说罢,一指身后遥遥耸立的雪山,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想找晦气的兄台们,直接冲我洛千夏来就好了。莫要吓到我的马儿。”

盐帮北苑除了秦叔叔,的确属他俩武功最高,还真是排名前三的高手。花飞雪看他那样子,不觉好笑,也跟着扬声说,“是啊,我们洛三少是爱马之人,自己受点气不要紧,谁要是伤了他的马,他可是会找人拼命的。”目光扫过青骢马的两条前腿,见它并未受伤,刚要挥鞭继续赶路,这时远处树丛里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说,“方才是手下的有眼不识泰山,绊错了人,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花飞雪瞥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远处并无人影,只是旁边低矮的树丛左右晃动,刀光闪烁,里头显是藏了不少人,与洛千夏对视一眼,还未答话,这时只听那人又说,“我们要等的是不共戴天的仇家,到时候这里不免要有一番恶战,还请两位朋友绕道走吧。——我孙大有烦劳了二位,在此先说声对不住了。”

这时天色还未大亮,旭日刚自东方升起,从天边透出一丝光来,辉照之下只见远处低矮树丛中白光闪烁,里头少说藏了百十来个拿刀的人,花飞雪与洛千夏又对视一眼,见那孙大有一番话说得礼貌,又比他们年长,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朝话音传来的方向拱了拱手,双双掉转缰绳,策马往另一个方向的岔路口奔去。

行了不到半日,本该是正午艳阳高照的时候,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噼里啪啦下起冰雹来。此时正好行至一个小镇,花飞雪便提议到旁边的小客栈里休息半日,正好也让一路上昏昏欲睡的洛千夏补补觉。

跟店家要了两间上房,比较大的一间给了洛千夏,他走到榻上蒙头便睡。花飞雪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簌簌坠下的冰雹,不觉叹了口气。翻出包裹里的金色锦囊,轻轻拈在手里把玩着,想起那日在雪山中遇见的箫音绝世的秋公子,想起红月当空下悠扬婉转的箫声……那时那地的情景依稀就在眼前,却又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或许那样的箫声,那样的人,以后再也不会遇见了吧。——所以,答应了他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啊。花飞雪把那绸缎锦囊握在手里,上好的料子冰凉细滑,转念又想,可是乾坤顶选秀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先赶去西南方向的连家寨,再转至江南的锦绣镇,很可能就要晚到乾坤门几天。耽搁几日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让锦凤夫人知道了,难免又要教训一番。毕竟洛千夏是乾坤门的三少爷,届时也正好是十年之约到期的日子,迟到了总是不好。

正在想着,花飞雪忽觉头有些发昏,手脚也是冰凉,好像受了风寒。指尖处有些发青,颜色很重,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心头蓦地一凛,忽然想起那日秋公子帮自己把脉时的情景,莫非真的得了什么重症?其实服了他的朱砂丹之后,精神确实爽利了许多,转眼已经过了五日,此间一直相安无事,可能昨夜与杜良辰一场恶战,耗费了真气,是以旧病复发了吗?望一眼窗外,天幕低垂,地上尽是泥水,即使是晴天,想在两日之内赶到连家寨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是现在这种天气。可是无论如何,她不想违背对秋公子的承诺,一定要尽全力在七日之内把锦囊送到连家寨去的。

花飞雪站起身,正打算到集市上找个大夫看看,一推门却跟洛千夏撞了个正着,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鬓发有些凌乱,一双大眼却是炯炯有神,扶着门框,一脸严肃的表情,说,“花飞雪,我们回去吧。——我想起来了,那孙大有乃是江南大有镖局的总镖头,武功不弱,在江湖上人缘也不错,但是之前跟锦凤夫人有过过节。你说,他们在盐帮北苑的山下布下埋伏,该不会就在等她吧?”

花飞雪一怔,想了想,说,“方才那孙大有说的是‘不共戴天的仇家’,锦凤夫人不至于跟他结仇这么深吧?”

洛千夏绕过花飞雪走到屋里坐下,给她和自己每人斟了杯茶,说,“锦凤夫人为人圆滑,在江湖上名头也很响,做事应该不会做得太尽,但是大有镖局来者不善,又不知是不是与盐帮有什么利益上的瓜葛,我始终是不放心。”洛千夏喝了口热茶,又把另一杯递给花飞雪,说,“其实锦凤夫人身边高手不少,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方才他们只是绊了一下马腿就收住了攻势,说不定后面更厉害的后招……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花飞雪握了握手中的锦囊,心想这样一来一回不知又要耽搁多久了。可是洛千夏与锦凤夫人情同母子,他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便说,“好吧,我们这就回去。不过孙大有已经见过我们俩了,再原路返回恐怕令他起疑。我们不如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前面再折返回来,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他们后头去。”

“好啊,还是你聪明!”洛千夏心中感激,挠挠脑袋,说,“看我,睡了一觉才想起来这么多。早想起来的话我俩不就不用折腾这一遭了。”忽然又想起来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花飞雪正要往外走,问道,“对了,方才你是要出门吗?想去哪里啊?”

花飞雪望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摇摇头说,“没想去哪里,只不过看天晴了,想叫醒你起来赶路而已。”双手握着滚烫茶杯,冰凉的指尖好受了些,说,“走吧,我们去楼下吃餐饭,这就往回赶吧。”

洛千夏大咧咧一笑,转身走出门口,絮絮叨叨地说,“你去点菜,我去喂马。说起来,锦凤夫人送我们这两匹青骢马可真是好东西啊,日行千里……”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花飞雪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因为握着热茶杯而短暂地褪去青色的指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自己也能像洛三少这样心思单纯,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3.

天已经黑透了,下午刚下过冰雹,乌云还没有散去,天幕上星月无光。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寒气。

花飞雪和洛千夏一路策马狂奔,赶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天黑了。不过这样也好,不易被人察觉,他们把两匹青骢马放到前方半里处的林子里,使出轻功悄无声息地绕到那些人的后方。树丛所在的地方地势比较低,花飞雪与洛千夏藏身在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正好能将前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时,远处传来一串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大概有十来个人的样子,两骑遥遥跑在前头,一行人皆穿着斗笠蓑衣,夜色下一路疾行。低矮树丛里似有轻微的骚动,有个探子模样的人跑回来,声音因为激愤而略高了些,嚷道,“总镖头,连家寨的人到了!”

孙大有面上轻轻一抽,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扬手打了个手势,低声道,“兄弟们,准备好了!我孙大有宁可今天自己死了,也决计不让连家寨的人活着回去!”

那一行人马跑得近了,藏身在草丛里的人立时抽起地上的绳索,跑在前面的两匹马前腿被绊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比起早晨来更让人措手不及,他们所骑的马又不及青骢马神俊,自然是一绊一个准。可是骑马的人武功却不错,在马背上踏了一下,轻飘飘落到地上。跑在后面的几个人马察觉有变,立即收紧缰绳停了下来,在原地徘徊数圈,警觉地四下张望着。

孙大有站起身打了个手势,立时有手下的人启动了路旁的机关。黑暗中无数被削尖了的竹子如雨一般飞出去,那一行人纷纷挥剑抵挡,但是竹箭还是射中了几个武功稍差的人。领头的一个看到这情景,使出轻功攀到身侧的一棵柏树上,扬声道,“暗箭伤人是下三滥的行径,有种的就光明正大出来与我们打一场,不要藏在暗处躲躲闪闪!”

竟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可见内功不弱。

孙大有从树丛中站起身,提气纵身跃到旁边的树梢上,声音里带着怨毒和恨意,说,“你们连家寨灭了我大有镖局满门,欠着孙家上下一百一十四口人命的血海深仇,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光明正大?”说着又打了手势,底下的人立即砍断了机关的绳索,只听轰隆的一声响,一块巨石从半空中飞起,砸落到小路中央,又有几人躲闪不及,被巨石压到,哀叫着痛倒在地上。

洛千夏小声地跟花飞雪说,“怎么听起来都是女子的声音?连家寨没男人的吗?”

花飞雪摇摇头,说,“我曾在附近见过连家寨的人,领头的就是个男人,名叫连佩沙朗,是连家寨寨主的儿子。这事看起来有点蹊跷,按理说,连家的人擅长用暗器,应该没这么容易被算计,而且竟然不反击。”

眼见几个同伴被大石压倒在地,站在树上的女子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娇艳的容颜。伸手用力一掷,那斗笠便如回旋镖一般飞向藏着人的树丛,内劲很大,打中了一大片人。孙大有跳出来正待要抵挡,却见那女子狠踏一下树枝,借着反弹之力凌空跃过来,动作极快,一剑直取他命门。

这一剑看似无奇,实则蕴含了巧妙内劲,剑气笼罩之下让人避无可避。孙大有仗着年长,对敌经验丰富,灵机一动跃下树梢,从侧面挥刀挡开她的剑,这才没被那女子的剑气所伤。站在平地上,望着眼前陌生的美貌女子,孙大有愣了愣,道,“这是寒梅剑里的一招‘破雪斜阳’……你们是水域静斋的人?”

美貌女子神情倨傲地看他一眼,表面上礼数却不缺的,抱了抱拳道,“水域静斋大弟子江弄玉,见过孙大有孙前辈。”

孙大有身子一颤,说,“这……怎么会是你们?”

江弄玉缓缓举起长剑,指着孙大有的鼻尖,说,“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了人,误把我们当成了仇家。听说江南大有镖局在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起,灭了满门,你心中悲痛,我们原是可以谅解。”回头看一眼小路上哀号痛哭的师弟师妹们,江弄玉面上闪过一丝怒意,说,“可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暗箭伤人,把我们水域静斋的人伤成这样,这笔账,我不能不跟你算。”说着扬手舞了个剑花,纵身就攻了过去。哪知凌厉剑锋之下,孙大有竟然没有闪躲,四十多岁满面风霜的汉子,拱手跪在江弄玉身前,说,“对不住了江姑娘。我孙大有报仇心切,竟做出这等伤害无辜之事,我真是……”

“你真是死有余辜。”江弄玉根本不为所动,接口截断他的话,一剑照样刺过去,所有人都是一惊。孙大有原本就没打算要闪躲,现在即便是要躲却也来不及了,眼看那一剑就要刺中孙大有的眉心,躲在小山坡上洛千夏再也看不下去,激愤之下提气一跃而出,挥剑挡开了那一剑,扬声说,“不知者无罪,身为水域静斋的大弟子,竟连这点气量也没有吗?”

花飞雪独自留在藏身在山坡上的小树丛里,不由皱了皱眉。方才那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竟没来得及阻止洛千夏,真不该让他贸贸然去蹚这个浑水。水域静斋是当今武林的中流砥柱,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愿与之为敌,一向都有些以大欺小的架势。而那大有镖局伤人在先,又身负血海深仇,今日之事是一笔糊涂账,也不是以他们两个小人物之力就可以解决的。

更何况,这江弄玉也是前往乾坤顶选秀的名门闺秀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打照面,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事到如今,花飞雪也只好出去为洛千夏出头,踏着碧绿的草尖,使出轻功紧跟其后。

江弄玉见暗处杀出来个人影,一时收势不住,一剑已然劈了出去,喝道,“你是什么人?”

花飞雪闪现在洛千夏身边,用太阿剑轻轻一挡,道,“我们是盐帮北苑的人。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误会,姑娘先别急着动手。”话音未落,已然闪身到月光之下。

众人见她容貌绝丽,又是生面孔,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洛千夏上前扶起孙大有,说,“快起来吧。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不愿她就这样伤了你。”转头瞪了一眼江弄玉,说,“以他的年纪,做你父亲也绰绰有余了,二话不说就跪下来给你道歉,你竟然半点人情也不领吗?”

孙大有遭此一变,神情凄苦,握着洛千夏的手,感激不尽地说,“多谢你了,小兄弟。”

此时乌云散去,天空中透出一丝清朗的月光来。许多藏在树丛里的孙大有的手下也现身出来,手上拿着火把,纷纷聚拢过来。

一片明亮之下,江弄玉打量一眼洛千夏,只见这少年眉目浓丽,俊朗中透着一股纯澈之气,锦衣金冠,衣着华贵。因为不知其来历,当下也不发怒,尽量保持着礼节,不冷不热地说,“这是我们水域静斋与跟孙大有之间的私事,旁人不方便插手。阁下既然是盐帮北苑的人,可不该来蹚这个浑水。”

洛千夏道,“我是盐帮北苑的洛千夏。你不必阁下阁下地叫我,就像你虽然嘴上叫他孙前辈,可是心里哪有把他当成是前辈了?”

江弄玉扬唇一笑,一双杏眼一抬更添英气,正待要说什么,这时耳边忽然飕飕作响,猝不及防地,无数细小的暗器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簌簌打在众人身上,孙大有的手下立时倒下了一大片。水域静斋的一行人身上穿着蓑衣,又站在里层,借机纵身跃上了附近的矮树上,是以损伤不大。

洛千夏从未下过山,对敌经验甚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孙大有提着领子带到了树上。若不是孙大有在他身边,恐怕洛千夏少不了要挨几下子的。铁器簌簌钉到树干上,孙大有仔细看了看,神色一凛,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连家寨!”

花飞雪轻功本就不错,应变也算神速,闪身到树干后头,才没被如雨一般的暗器打中。

这时半空里传来一个清朗男声,说,“你们怎么不打了?我本想再晚点出来的。”

花飞雪认得这声音,正是当日在雪山顶上遇到的那个连佩沙朗。只听他的声音又近了些,说,“孙大有,你不是要找我们连氏兄妹报仇吗?你聚集人马在这里部署了半个月,却还是失了手,真不知这么多年来你大有镖局是如何在江湖上行走的。”

这时一群身穿外族服饰的人已经举着火把围了过来,连佩沙朗不知何时遥遥立于四周最高的一棵柏树上,手里把玩着两只鸡蛋大小的银球,说,“原本想等你们两败俱伤之后才出场,哪知这位美人忽然现身,倒是我没预料到的。”这时他微微一笑,翻身跃下树冠,快走两步到树后,一手按在胸前,朝花飞雪鞠了个躬,道,“不好意思,让姑娘你受惊了。”

洛千夏一愣,没想到这个凭空出现的陌生男子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向花飞雪大献殷勤。

花飞雪淡淡回礼,并没有说话。

江弄玉冷眼打量连佩沙朗片刻,只见这男子轮廓深邃,眉目幽蓝,皮肤较之中原男子要更白一些。身量很高,头上盘着一方蓝布,上头嵌着银饰,加上之前他们的对话,对他的身份已经心中有数,抱了抱拳说,“江弄玉见过连公子。”顿了顿又说,“连家寨与水域静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今日之事是场误会,还是连公子有意安排的呢?”

连佩沙朗接过旁边人手里的火把走到江弄玉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水域静斋的大弟子江弄玉果然年轻貌美,英气逼人。其实以你的美貌,说是沉鱼落雁,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只是……”

天下间没有一个女子不喜欢听人称颂自己的容貌,尤其又是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年轻男子。江弄玉唇边本蕴了一丝笑意,听到他说“只是”二字,便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接口问道,“只是什么?”

连佩沙朗脸上浮现一丝嗟叹的表情,说,“只是与花飞雪这样的倾城美人比起来,始终是差了一截。”

江弄玉脸上一僵。她从小自负美貌,再加上武功不弱,出身名门,早就习惯了被人吹捧。哪知这男子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花飞雪的美人之名其实她也早有耳闻,可是能被乾坤门选中的名门千金,有哪个不美?江弄玉自认美貌不输任何人的,武功又好,门派也高,原本没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听他这样说,面上也不肯露出怨愤,望了花飞雪一眼,故意云淡风轻地一笑,道,“听说连家寨的二姑娘连佩沙妮不日也会去乾坤顶选秀,不知令妹比起这位花飞雪姑娘,又如何呢?你这做哥哥的,哪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妹妹威风的道理?”

连佩沙朗轻声一笑,说,“自己妹妹是何资质,我心里自然清楚得很,比起你来尚且差一大截,原本是没什么胜算的。不过还好有我这个好哥哥为她经营。”说罢挥了挥手,连家寨的人立时将水域静斋的几个弟子团团围住,他笑着又说,“今日我本想借着孙大有的手帮她除掉你这个劲敌,可惜事情有变,只好我自己动手了。”说罢将手中银球往江弄玉身上一抛,说,“念你是女子,我给你个好点的死法。”

江弄玉何等乖觉,方才听他话锋一转,便已知他不怀好意,暗中运气,伺机而动。在他抛出银球的一刹那,飞身跃起用剑尖一挑,银球又往连佩沙朗的方向弹了回去。趁他伸手接住的空档,江弄玉扬声喊了一声,“寒梅剑阵第十四式,平野江流!”

寒梅剑阵是水域静斋的成名剑阵,通常由五人组成,就如梅花花瓣一般,比之单人使用的寒梅剑法多了五五二十五种变法,威力也增大了许多。此时没受伤的师妹加上江弄玉自己正好有五个人,听到大师姐一声令下,急忙挥剑摆出寒梅剑阵的架势。江弄玉扬起手中长剑,让其余四人用剑抵住,用力一甩,其余四人便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飞镖一般旋了出去,击倒了站在附近的一批连氏手下。

连佩沙朗本就有些忌惮“寒梅剑阵”的声名,此时眼看剑光闪闪,眼花缭乱,正在考虑对策,抬头却见江弄玉用剑指着自己,踩着手下人的肩头直飞过来。他正欲起身跃开,却见半空里江弄玉方向一转,带着几个师妹往拴着马匹的大树下奔去。

“原来所谓的‘平野江流’,竟是一招逃跑的把戏!”连佩沙朗瞬间明白过来,可是想再追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眼看江弄玉等人跳上马背绝尘而去,连佩沙朗哼了一声,不屑说道,“哼,什么名门正派,只顾着逃命,连自己人都不顾了。

此时孙大有和他手下的人已经被连家寨的人团团围住,他见对方人多势众,本来想尽力隐忍,不连累兄弟,此时见连佩沙朗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却再也克制不住,挥起大刀迎面砍过来,这一招里蕴含了毕生的怨愤和功力,哪知连佩沙朗并不闪躲,只是轻描淡写地又把方才那颗银球丢了出去,刀剑与银球碰撞在一起,半空中溅起一簇橘色火花,只听“砰”的一声,四周腾起浓重的白色烟雾,孙大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只觉喉咙间痛如刀割,不住咳嗽,满眼是泪。连佩沙朗面无表情,举起手刀便要砍下,这时鼻息忽然传来一阵幽香,是花飞雪翻出一掌,水袖摇曳,格住他轻道,“连佩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