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啊……那要怎么看了。”

  “怎么说?”

  “如果只是想随便嫁了,那也不是没有。”太后介绍的虽然大多不靠谱,但也有几个还可以,也有工作不错的,也有年龄适中的。但这些人不是木讷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是高傲的像一个花孔雀,仿佛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好工作。

  “什么好工作啊,也不过就是稳定一点效益好一点,要真是千万、亿万富翁那也就罢了,不过一个月拿个三四千四五千,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这么想着,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尖刻了,却又觉得那些人真不怎么样。

  “既然说合适,当然不能随便嫁了。”

  “那就没有。”

  “那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路宁吃惊的看着他,马孩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说,但又有点不敢说,我并没有……嗯,得什么绝症,当时会那么说,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你。”

  “所以你就说的比我还悲惨点?”

  “按照遗传学来说,人都有比较心理。”

  路宁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半天,她慢慢的开口:“那,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路宁有点没好气,马孩儿道:“我本来就健康。”

  “你这人……”

  “宁宁,不要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现在只是在对你表白对你示好,早先撒谎是我的不对,我诚恳的道歉,看在我及时悔过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撒谎……也是为了安慰我。”

  马孩儿看着她,路宁有点心慌意乱,应该说,她此时还是喜悦的,但伴随着喜悦的还有恐慌,她不敢再和马孩儿的目光对视,匆匆的低下头:“对不起。”

  “这是……拒绝吗?”

  “对不起。”

  “能告诉我一个理由吗?”

  “对不起。”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看着我?”

  “对不……”路宁抬起头,“真的对不起。”

  马孩儿看了她片刻:“好吧,先就这样吧。这里的蛋挞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还有栗子,全部都是挑的面甜的做的。”

  “呃?”

  “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了嘛,总不能因为听到我告白连东西都不吃了啊。”

  马孩儿说着,又招来了服务生,径自把那两样又加了上来。蛋挞的确很好吃,皮很酥,里面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栗子更是绝佳,每一颗都是金黄的,放在嘴里说不出的香甜。

  路宁吃的很尽兴,只是脑袋一直昏昏的。她就仿佛被分成了两个人,一半光顾吃了,另一半却在纠结。

  这样不对,这样不好,这样总有些别扭。这些她都知道,但她就仿佛被人钉在了这里,就是做不出别的反应。

  他们在这个咖啡店坐了两个小时,路宁也忘了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时间过的很快,也不觉得无聊。在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的黑了,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路宁表示可以了。

  “我给你送进去吧。”

  “真的可以了,没多远了。”

  “不是远近,主要是安全,天都黑了。”

  “也没有多黑吧……”

  “那也不要大意,走吧,也不差这一点了。”

  “真……”

  “真有了什么事,后悔就晚了。”

  马孩儿一直把路宁送到单元下面:“那我就不上去了。”

  “不用不用。”

  “我再和你联系。”

  “呃……”

  路宁也想说不用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她红着脸,几乎是惊惶无措的进了单元,一进家门就冲进了洗手间洗脸。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我正准备下面条,你要不要再吃点?”付小惠听到她开门的声音走了过来。

  “不用了。”路宁往脸上拍着水,含糊的说。

  “你怎么了?”

  “没事。”

  付小惠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回去把自己的面条做好,这个时候路宁也洗完了脸,正在洗手间里发呆。付小惠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边吃面条一边道:“乖儿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去见那个什么四有青年了?”

  “那是句玩笑,你也信?”

  “那你今天去见谁了?”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哎呀,你烦不烦。”

  “好好好好,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关心关心关心!你总是说关心我!但你知道我到底需要什么吗?我不需要你每天是不是问我,是不是吃了早上饭中午饭晚上饭,我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过,或者自己给自己做,或者去买点什么,也过的好好的。我也不需要一定要有一个男朋友,一定要有一个丈夫。每天要和不同的人见面吃饭,你觉得我很高兴吗?四十多岁的人也让我去见了,你觉得我真能和那样的人生活一辈子还很幸福吗?”

  “我只是说说,也没让你一定……”

  “是啊,你没有说让我一定怎么样,但你不断的说,不断的说,不断的说……那和一定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不照着你说的做,你就能从早上唠叨到我晚上,你说我能怎么办,你还让我怎么办?”

  “我也是为你好。”

  路宁冷笑了一声:“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就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改变你。”

  这一句付小惠没有听懂,有些蒙蒙的看着她,路宁看着她有心再说点什么,又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忍,她叹了口气:“我上楼了。”

  回到房间,她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她算是拒绝了马孩儿了吧,但马孩儿那态度……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最终还是起来打开电脑看自己的小店。她这个小店的名字叫白加黑的浪漫,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但这几天却没少被人批。

  “店主是不是认为咖啡就是要一包黑的加一包白的呢?”

  “像店主这样的是没喝过什么好咖啡吧。”

  “看这名字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啊。”

  ……

  当看到旺旺闪烁的时候她还非常激动,但被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通那真不是一般的泄气,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同行来找麻烦还是有人来找她寻开心,只有不理,哪知道又被说服务态度不好。幸好在淘宝上不买东西就不能评价,否则她不知道要收到多少转头。

  店铺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而她冷静了半天依然没办法在文档上打出一个成功的段落,就在她准备找点别的事来做的时候,花满楼的头像闪了起来:“在吗?”

  “在。”

  “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为什么你连那四十多岁的人都接受了,却不能接受马孩儿。”

  路宁的脸刷的红了,虽然这时候就她一个人,但她还是不好意思的左顾右盼,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不是掉了吧?”

  “没有。”

  花满楼发了个看着她的表情,只是企鹅上的官配表情,但路宁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人默默的,带了几分疑惑的看着她。和往常一样,那个人的脸是模糊的,但一定是一脸正气一定是温文尔雅,说不定还要穿着古装留着长发。

  “我害怕。”犹豫了片刻,她才打下这三个字。

  “不理解。”

  “和那个四十多岁的人见了,也就见了,无论我们能不能成都不重要。我如果真和他在一起,那就是为了生活,或者说为了在别人的眼里活的更富裕一点。在某种情况下,他只要不少了我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恐怕都不会在乎。”

  “这可真不像你。”

  “是啊,过去我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我又觉得这么单纯的活着,也许也没什么不好。不愁吃穿不担心生老病死,孩子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前途。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的保养自己,然后多多的花钱。把婚姻当成一种工作,多少人在外面要看各方面的脸色,而在这里,只需要看一个人的脸色就好了。”

  “你不是觉得马孩儿没有钱吧。”

  “当然不是,他有没有钱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我的心意。”

  “你厌烦他?”

  “当然没有。”

  “那我就不明白了。”

  “真的要问这个问题吗?”

  “这对我很重要。”

  路宁有些为难,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在花满楼面前剖析自己,虽然她在对方面前已经袒露的太多了,但毕竟花满楼和马孩儿也是认识的。她当然相信花满楼的人品,可总还有点别扭。

  不过花满楼很少对她提要求,就这么不理,她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她想了想,道:“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马先生?”

  “都又说先生了……你说吧。”

  “我害怕。”

  “这不又绕回去了?”

  路宁径自的写着:“我和那位四十多岁的先生在一起,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他后来嫌我年龄大了,我也更多的是哭笑不得,当然也有一些被侮辱的愤怒。可如果和马先生在一起,我要担心的就太多了。”

  “比如?”

  “他够不够爱我?他会不会出轨?他将来会不会嫌弃我?如果我们不幸福了怎么办?和那个四十多的在一起,就算不幸福我也是有了心理准备的,而和他在一起,我也许会忍不住期待。”

  “害怕受伤,就宁肯根本就没有?”

  “我现在,也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花满楼没有再说话,路宁靠在椅背上,有点茫然的看着窗外,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令对面的友人失望,她也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她好像没有过去勇敢没有过去宽容,她变得斤斤计较,变得,非常在意金钱的变动。

  手机响了,是马孩儿打来的,她本不想接,但音乐不断的响,她想了想,还是拿起来了。

  “其实这话我是应该当着你的面说的,你愿意下来吗?”

  “那个,你要说什么?”

  马孩儿在那边叹了口气,停了停:“我就是花满楼。”

  ……

  如果问路宁是不是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花满楼和马孩儿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那点怀疑只是像一缕青烟似的,轻轻的冒出过一丝,然后又很快的烟消云散了。这里面,有出于对花满楼人品的相信,也是因为马孩儿和她想象的花满楼实在是太不像了。

  马孩儿当然也是斯文的也是温和的,可周身都带着现代的气息,他用数码相机穿名牌衬衣,他到酒吧弹吉他。而花满楼呢,花满楼不应该是用胶卷穿丝绸然后只泡茶社的吗?

  是是是是是,如果理智的分析,路宁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离谱,花满楼还用电脑上企鹅怎么也不是生活在古代的。但在她的概念里,花满楼就应该是那样的,她早些年甚至还想象过花满楼的住所。

  那一定是一个木制的房屋,他一定有个放满了古典书籍的书房,那书房里也一定还要有长条的书案和发黄的椅子。而他的妻子呢,一定是一个长头的喜欢穿白衣服的温柔女子。

  他们两个会在下雨的时候下棋,会一起讨论某本书籍。他们之间也许没有太浓烈的感情,但相视一笑,就明白彼此的感情。

  过去路宁真的是这么想花满楼的,虽然因为后来年岁渐长,不会再把这种古典言情小说的场景安放在友人身上,可在她看来,花满楼也应该、也应该真的是那个花满楼——总要有几分和古龙小说里的相似吧。

  当然现在路宁也顾不上去想这个花满楼到底有多少不符合她的想象了,事实上她什么都想不到,她完全被这个消息给弄蒙了,当她回过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挂掉电话关上电脑,后来又把电话给关上了,她甚至还有点神经质的关上了窗户。

  天啊!天啊!天啊!

  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她对马孩儿,对那个当事人说自己害怕爱上他?不不,她没有这么说,她一定没有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花满楼不见得能猜到。

  花满楼是傻瓜吗?

  她的脑里仿佛出现了两个小人不断的争吵,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的,穿白衣的拼命为她找理由,而穿黑衣服的则不断无情的揭穿,穿白衣的节节后退,终于崩溃,而路宁,也叫出了声。

  让她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