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好像轻笑了一下,似乎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想也知道,被人就那么丢在了酒吧,而此刻难得获悉罪魁祸首啥便宜没捞到还碰了一鼻子灰,自然那么点出口气的快感。

“做人要厚道。”柯兵不满的嘟囔,语气里带上了那么一丝的委屈。

唐尧收敛了笑意,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正经,隐约,还带着些许认真。只听他缓缓的问:“那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哪是我能打算的。”柯兵把胳膊放到眼睛上,深吸口气,“我每次都打算得好好的,可事到临头才发现,都是个屁。所以呢,我他娘的也不打算了。爱咋咋地,跟着感觉走……”

唐尧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评语:“挺好。”

“你这是夸我吗?”柯兵有点怀疑。

“嗯,”难得的,唐尧没有冷嘲热讽,而是颇为诚恳的说,“不是谁都能像你这么蹦跶的,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劲,使不完的力,出不完的怪招儿……”

“得,你还是别夸我了。”柯兵丝毫没感受到被赞赏的喜悦。

“呵,反正,我看你活得挺滋润的。”唐尧似笑非笑的叹了声,收住了话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兵从唐尧的声音里,感受到的是浓浓疲惫。樊若山那妖孽从脑袋里闪过,柯兵浑身一激灵。

忽然,柯兵突发奇想,思考着如果他和唐尧交换,摊上樊若山的是他而唐尧恋上的是崔小鹏,那会是什么样?

三十秒,柯兵就想出了结果——

唐尧被崔小鹏打击得彻底死心,兴许就转投他树共谱恋曲甚至是弃暗投明找个夏娃共建伊甸园;而他,铁定在樊若山这面南墙上撞到灰飞湮灭片甲不留,并且被他的老婆孩子雷到渣儿都不剩还死死揪着那么一点点可能。

这么看来,他似乎多少比唐尧还幸运点。或者换个角度说,崔小鹏还远远没有修炼到樊若山的级别。

柯兵天马行空的做着假设,自顾自的总结着推论,没注意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唐尧和樊若山不是发小,在这一点上,崔小鹏不用修炼,杀伤力和持久性就比樊若山高了不只一个等级。

太过静谧的夜,似乎什么都可以说。

后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很久。聊到月亮再度从云后面出来,说话的人也却连睁开眼睛的精力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已经不记得了。柯兵只知道是唐尧那边先传来了轻微的鼾声,紧接着他也会了周公。

在梦里,柯兵又回到了岁末最后一天的紫荆堂,可场景播放到他和唐尧接吻的时候忽然卡住了,就像劣质的碟片在光驱里吱吱作响,画面渐渐变成了全是格子的马赛克,并且一顿一顿的,不停的重复再重复。

唐尧是否也做梦了呢?

太过静谧的夜,却原来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起码,那个神奇而又暧昧的吻,被人们刻意或者不自觉的,绕过了。以至于可怜的小东西只能想方设法的溜进周公的衣袖,待到潜入当事人的好梦里之后,继续它的捣蛋之旅。

第 19 章

早上七点,群众们就被导游挖了起来。这个团一行40余人,男女老少都没能幸免。无一例外的打着哈欠从酒店大门鱼贯而出上了大巴。

从酒店到浏览漓江的磨盘山码头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大家不约同的选择在车上继续补眠。无视导游举着扩音器辛苦讲解。

“漓江是世界上风光最秀丽的河流之一,自古就有‘百里漓江百里画廊’的美誉。漓江全长160公里。两岸的山峰伟岸挺拔,形态万千,一会乘坐游船的时候,我们不仅要看山,还要看水,看山上的绒花,看水里的倒影。徜徉其中,就像走进了一幅典型的中国水墨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情趣的。起码柯兵就听得很精神,而且真的满心期待起来。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电视欣赏看得太多,马上要身临其境时,竟然有点激动。

回头看唐尧,那家伙正闭目养神。侧脸的轮廓很漂亮,鼻子的弧度,嘴巴的形状,还有脖颈的线条……

柯兵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扯回来继续奉献给导游妹妹。但心里已经有点七上八下。他发现自打进了桂林,自己这意志力直线下降,荡漾频率明显上升,呃,不是好兆头。

一小时后,众人抵达了磨盘山码头。船已经等候在那里,四十余人,正好包下一艘船。游船是那种中型的二层半构造,一层二层都是供人休憩的茶座,最上面是甲板,露天的,可以让游客站在那里一览两岸风光。

待游人全部登船之后,引擎声带着船缓缓驶向江中。

这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温和又恰到好处,所以尽管导游说江上的八大美景要再过一会儿才能看到,大家可以在茶座里稍事休息,但兴奋难耐的众人还是纷纷站上了甲板。一时间,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身旁的一对老年夫妻在念叨着,说八几年的时候来过一次漓江,那水湛清湛清的,能看见下面好几米,现在不行了,水都混了。听见他们的话,柯兵俯身往船下望,却没觉得怎么差,虽然不是湛清,但也是温润的青绿色,一眼望见底那是不可能了,可相比远在万里的那个城市的护城河,却不知道清澈几百倍。

看了会漓江水,柯兵觉得有点晕,他又抬头看看远处的山,虽然导游说还没到精华水段,可柯兵已经觉得很美很美了。

山、水、天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就那么模糊而暧昧的融在一起,山就像飘在水上,随波而动,让身在其中的人们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时间和空间的巧妙交叠,让柯兵产生了一种错位。好像他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他不再是柯兵,不用工作,不用上班,不用为一团乱麻的生活发愁,他只需要一把锄头,一亩地,在这山间水间劳作,生息。

【漓江很美】

柯兵敲了四个字,按下发送。

不一会,短信返回:【嗯嗯,别忘了拍照,还有,带土特产回来。】

崔小鹏总是这样,只要柯兵发短信,他毕竟第一时间就会回复。有很多次,柯兵光想起这个细节,就会荡漾半天。

可现在,他还是有些失落。

合上手机,柯兵觉得如果不是真正过来,谁都没有办法彻底体会这种意境,这般清幽。此刻的崔小鹏一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继续奔波,奋斗,生活。他一定无法体会自己刚刚那四个字里,藏匿了多少情感,多少感慨,多少赞叹,多少唏嘘。

漓江很美……

多希望能和你一起徜徉在这山水里,感受天之辽阔,水之清凉,山之秀美,心之神驰。

“小卒子,一个人在这儿神游啥呢!”网络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一把搂过柯兵的肩膀,然后招呼着外联帅哥,“给我和小卒子拍张照,快点。”

甲板那边的外联帅哥正支着三脚架巨专业的寻找完美构图呢,被董天明一呼唤,不太情愿的走过来,接过董天明的卡片相机:“你就不能换个专业点的,傻瓜相机能拍出来啥。”

“没有烂的照相机,只有烂的摄影师。”董天明倚着柯兵肩膀摆了个颇为俊朗的POSE,“能把我和小卒子的英姿留下来就成。”

“慢着,”柯兵赶紧纠正群众们扭曲的拍照价值观,“我俩拍成啥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景,一定要把那个山拍进去!知道不?”

外联帅哥轻蔑的瞥了二位两眼:“在专业人事面前,你俩乖乖的摆造型就OK了。来,一,二,三……”

“田七——”

不远处的唐尧扶着栏杆,仰望着高山,企图用大自然的力量让自己忘记背后那俩活宝是他的得力干将。

渐渐的,游船行进了漓江的精华水域。两面的高山越来越俊秀,越来越轻灵,偶尔一些小竹排从游船旁飘过,柯兵羡慕死了那撑着船篙的渔夫。绑在船头的鸬鹚,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上来时喉咙就是鼓鼓的,渔夫使劲一按,大大的鱼就从鸬鹚的嘴里蹦进了渔篓。

桂林的山都是石头山,又因为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所以岸两边的山才会出来鬼斧神工的造型,意象。有的看着像观音童子,有的看着像莲花,有的实在看不出来像什么,但就是很漂亮。

不知什么时候,甲板上的人忽然骚动起来。柯兵也凑过去,顺着他们的视线望着远处几百米之外的地方,迎面而来的那座山,很特别,别的山体都是灰土土的颜色,可这一座却不同,他的一面大体上平滑,上面纵横交错着许多灰白得有些泛黄的斑块。那是石头经过风化雨水或者一些矿物质侵蚀出的异色,但远远的望去,就像在一块展开的画布上挥毫泼墨出了形散而神不散的水墨国画。

“马!你们看,那像不像马!”

不知道人群里谁先喊了这么一嗓子,众人闻言再望过去,还真看出了那么一点点味道。

腾古八仙不知不觉的聚集到一起。凑着脑袋往远处张望。人事姐姐感慨着,好多斑马啊。网络哥哥就很黑线,说你哪看出来是斑马的。然后营销型男插话道,其实更像长颈鹿。

这时候导游拿着扩音器到了甲板上,微笑的和大家说:“确实是马没错,每个人都可以数数,看你能数出来几匹马?”

认真的团员们竟然真的纷纷举起手指一匹匹数了起来。说实话,这个真的很有难度,有些你乍一看像,再仔细看又不像了,反正一直盯着看,眼睛就开始花。比如说好几个人都说看出来四匹马,但你要细问,每个人说的肯定都不一样。

说话间,船已经行驶到了山的跟前。

“得,看到最后一匹都不像了。”营销型男说着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柯兵凑近唐尧,神秘兮兮的问:“你看出来几匹?”

唐尧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实话,因为就目前柯兵这状态来看,很明显攒着某些个坏主意就等着自己进呢。但最后,唐尧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七匹。”

柯兵不负众望的鼻子仰到了天上:“这就是差距啊,我打眼睛一扫就有十三匹。”

唐尧转过去懒得理他,其他人则好奇的让柯兵说说到底都在哪块,怎么看出来的。柯兵正侃侃而谈呢,导游已经开始了讲解。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漓江八大景之一的九马画山。传说只有真正大智慧的人才能数得完这九匹马。民间自古就有童谣‘看马郎,看马郎,问你神马几多双?看出七匹中榜眼,看出九匹状元郎’。传说1960年周总理与陈毅游漓江时,面对画山揣摩了许久,周总理问陈毅看出几匹,答,8匹。陈毅问周总理看出几匹,周总理答,比你多得多,陈毅不信,一共9匹,哪还有多得多,周总理却说,还有倒影,共18匹……”

八仙,一片寂静。

“小卒子,你算倒影没有……”

网络哥哥推了推柯兵的胳膊,后者有些发愣。

“没、没算……”

唐尧抛出了从上船之后就一直想抛的白眼:“你赶紧回火星去吧。”

柯兵缩了缩脖子,有点窘,但一瞄到唐尧强忍着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顿时云开雾散雨过天晴了。唐尧的眼睛微微眯着,嘴唇微微上翘,就像个刚偷完胡萝卜的兔子。

柯兵忽然很想去摸摸他的耳朵。或者,揪一下?

紧接着九马画山之后的,有观音童子,望夫石,螺狮山,美女照镜等等。

腾古八仙们在路过每一个景色时都要来张部门合影。由外联帅哥架好三脚架,调好时间,设置好间隔,然后跑回队伍等待几秒。八仙就在营销型男的带领下,非常合拍的……

“西瓜甜不甜?”

“甜——”

咔嚓。一张。

“银行里装的是什么?”

“钱——”

咔嚓。又一张。

以至于后来这成了全船的拍照专用语。

到了最知名的印在新版二十元背面的黄布倒影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开始搜罗自己的钱包,恰好有二十元的人们争先恐后的举着钞票跟背后的实景合影,没二十元的借来二十元也要拍。按照导游的说法,当你游览结束后,这二十元的价值可就不一般了。

柯兵也兴致勃勃取出相机,而且是生拉硬拽非逼着唐尧和他一人捏着人民币的一角来个合影,唐尧死活不同意,柯兵就哭天喊地的说船马上就要开过去了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你怎么就能够忍心看我抱憾终身云云,最终,唐尧在人民群众谴责的目光里硬着头皮来了张很有爱的合影。

拍完照,柯兵拿着相机把那照片翻来覆去又是放大又是拉近又是左右平移东南西北的欣赏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把相机收回口袋。理智告诉他景色再美丽那玩意儿上了岸还是只能当二十块钱花,所以他把钞票小心翼翼的夹到了钱包最里面,决定珍藏了。

离开黄布倒影很远很远的时候,柯兵还在不住的往回看。看着瑰丽的山峰,越来越飘渺,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迷蒙的山水间。

柯兵闭上眼,感受着风里温润的水气,夹着山间特有的草木香。

“崔小鹏,这里真他妈漂亮,下次带你来看……”

第 20 章

漓江行程至三分之二时,船在一座巨大的山体溶洞前靠了岸。

大家上了岸,导游耐心的讲解着。

“这里是冠岩,溶洞是桂林喀斯特地貌的典型体现。而我们将要进入的溶洞,是堪称亚洲游览方式最多的溶洞,请大家排好队跟紧不要走丢,接下来我们会坐小火车、电梯还有小船来海陆空全方位的感受洞内瑰丽的美景……”

溶洞,其实是西南地区最普遍的地貌。贵州啊,广西啊,随便跑到山上钻进个洞口,都有很大的概率碰见个从没被开发过的地下宫殿。可对于北方来的柯兵他们,溶洞确实有着无比神奇的魅力。

一进洞口,凉气就扑面而来。昏暗的溶洞里,石壁上地上都是潮潮的,偶尔还会看见顺着石头缝隙流淌下的水渍,和滴答滴答的水声。

柯兵自己冻得打了个寒颤,结果转头和唐尧说,没事儿,快点走就不冷了。后者直接拿着刚摸完石壁的湿淋淋且冰凉的手贴到了柯兵的脸上,可怜的小卒子嗷的一声惨叫,唐尧收回魔爪,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往前走的时候,柯兵嚷嚷着这招太缺德了。可唐尧没听进去。他满脑袋想的都是刚刚的自己抽的哪门子风,还有就是柯兵的脸……一点都不软乎。唐尧没碰过几个人的脸,唯一敢随便捏的就是唐乐乐,于是一比较,差距立现。

所谓溶洞,就是常年被水侵蚀,慢慢的,洞的内部就会出现许许多多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富于想象力的人们,就会根据钟乳的大致形状,给他们命名,比如大的钟乳石上又生出个小的钟乳石,就叫人熊对话,看着像人坐在高处,而熊乖乖的在下面听讲。诸如此类还有很多,什么观音,四世同堂,嫦娥月宫等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加上后期人们配置的灯光造出的影像效果,真的有置身于仙境之感。

冠岩和其他溶洞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有条地下暗河,但又不是彻底隐匿,而是在溶洞的最底层,潺潺流着。所以溶洞里就开发了一段路程让游客坐着独木舟似的小船十人一组的沿暗河前行。

小船一共有五排木板搭乘的位置,一排两个人。柯兵和唐尧都属于长手长脚那类的,坐下时候还颇费了些周折,最后俩人都可怜兮兮的蜷着腿,才勉强坐进去。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持暗河原貌,整个暗河的游览过程里,是没有任何灯光的。漆黑的环境中,人能凭借船上配备的小型手电筒,东照照,西照照,根本无法看清全貌。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一些石壁或者凸出的怪石罢了。

柯兵一坐进去,就拿着小手电往水里照,可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哪怕水确实很清澈,却仍旧没有一点能见度。他略微弯腰,把手伸进了水里。

“怎么样?”唐尧见状,忽然问。

柯兵回过头来:“冰凉冰凉的,和小说里写的一样。”

唐尧好像笑了下,可是太黑,柯兵看不清。只听见他压低的声音:“但愿没有云南虫谷的暗河水怪。”

人都坐齐之后,船缓缓向暗河的更幽深处驶去。

慢慢的,周围开始越来越暗,也越来越静。熟练的船工不需要探照灯也能把船行驶的平稳而舒缓,但对于完全看不见前方的人们,这种平稳和舒缓就变成了难耐的压抑和些许微妙的恐惧……

“啊!”

柯兵忽然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低呼。

唐尧赶紧去摸手电筒。当手电筒的光照到对方脸上时候,那上面是一片惊愕。

“怎么了?”唐尧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

柯兵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你居然也看《鬼吹灯》?!”

“……”

没等唐尧反应,坐在他俩后面的人事姐姐已经以手电筒为凶器狠狠敲到了柯兵脑袋上:“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踹下去和水怪捉迷藏?”

柯兵悻悻的扁扁嘴,不太情愿的正襟危坐。他就是太意外了嘛。因为唐尧这种人横看竖看都像是捧着什么新约旧约中庸大学再不然也得是呼啸山庄基督山伯爵之类。现在发现原来他也有与群众打成一片的一面,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觉得可爱起来。

河道越来越窄,船工一个劲的提醒大家不要把手放到船外以免蹭伤,还有头顶上也要注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垂下来细小却尖锐的钟乳。

唐尧却没听话,因为船行的很慢,所以他可以从容的把刚被柯兵握过的那只手贴到潮湿的岩壁上,随着船速一点点的前移,让滚烫滚烫的指尖,慢慢的降温。

冠岩的参观,大约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因为在里面呆得太久,出洞口时感觉外面的风都是热的。还带着些潮湿和黏腻。

“我总算知道那些土匪们为什么喜欢当山大王了,要是给我这么个洞,冬暖夏凉的,再弄他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我也不走了。”营销型男一步三回头的,还有那么点不舍的意思。

“那你知道为什么山大王都喜欢皮袄皮靴皮帽子吗,护不住你就等着风湿吧。”广告弟弟揶揄完,快走几步,第一个蹦上了游船。

剩下的人们也陆续回到船上。下午三点半,距离阳朔县城,还有一个小时。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于是越接近阳朔,山水便愈发的清秀俊灵起来。可不知道是不是本就起了个大早,而这一路上赞叹的太多,激动的也太多,到了这里,反而没了什么激情。一船的人都昏昏欲睡,有的,已经趴到了桌子上重温学生时代的美梦。

直到导游扯着扩音器说阳朔到了,请大家下船。众人才真正的清醒。一个个带着倦容,鱼贯而出。好在阳朔县城不大,坐电瓶车一会儿就到了旅行社事先定好的酒店。

“今天大家都累了,可以在酒店稍事休息,晚上呢,大家可以去最著名的西街去感受桂林的酒吧文化,或者买些土特产和手工艺品。”导游说完,给大家分了房卡。

自然还是两人一间,搭配照旧。

柯兵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折腾了一天,满身的汗味。到卫生间试了试水,还好,有温度。回头发现唐尧还呆在门口不知道想着什么。

“我先洗了哦,你赶紧也把东西放进来,奔波一天了你还有体力杵这当门神啊。”柯兵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进去,直接进了卫生间,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唐尧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见柯兵洗完,他就起身去接第二班岗。

柯兵一个猛子扎进被子里,舒服的叹息。他现在什么都不认,就认床。他现在谁都不想,就想睡觉。

可奇怪的是,在船上摇摇晃晃的都能睡着,如今真的沾了枕头,反倒精神了。任凭柯兵使劲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让注意力涣散,可不远处隐约的水声,哗哗的,就像小飞虫一直在耳边盘旋,扰得他心烦意乱。

对帅哥流口水他不是第一次干,心潮荡漾这种事更是高频率的发生,但像对唐尧这么扭曲的,说喜欢吧又有点看不上,说不喜欢吧又总来反应,在柯兵这绝对是头一遭。而且最让他无奈的是,唐尧这家伙,自然是轻易扑不得的。

以前碰见这种情况,柯兵一律分三步走。第一步,扑倒,办事儿;第二步,办事顺利就深入交往;第三步,交往不顺和平分手。虽然每一次柯兵都希望这是他憋屈生活的终止,可每一次他注定会走到第三步。他知道问题不在别人,每次都这样,有毛病的只能是他。

但这个怪圈,柯兵出不去。

唐尧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柯兵抱着枕头,躺在那儿作苦思冥想状。时而皱眉,时而咬嘴唇,时而叹息,时而又揪自己头发。

难不成,游个漓江人都神经了?

唐尧胡乱想着,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拿过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时间显示下午五点整。这意味着他们拥有两个小时的宝贵的补眠时间。晚上七点,将会是整个县城最热闹的时候。

思及此,唐尧把枕头整理平整,坐到床上擦头发。

没擦几下,就听见柯兵的声音:“早知道这么美,死也要把那家伙拖过来。”

唐尧知道他指谁,所以只是暧昧的应了一声,没接话。

柯兵还在滔滔不绝:“你说这要是站在游船上,背靠着山,搂着自家男朋友的肩膀咔嚓来那么一张合影,靠,这辈子都值了。”

唐尧想起了樊若山,但只是一瞬间,就像急速转动的西洋镜,图像还没有印在视网膜上,已经被其他替换。剩下的,就是上午刚刚徜徉过的山和水,还有咋咋呼呼的腾古八仙团。

他想如果是他和樊若山来,也许反而没了滋味。他压根就不用欣赏大自然了,光站男人身边局促就成。哪像现在,想白眼就白眼,想吐糟就吐糟,虽然偶尔黑线,但非常自在。